27 CHAPTER27

CHAPTER 27

夜晚的鄉間集市,并不如陳煜所想的那樣熱鬧奇趣。

徐巍載他抵達隔壁鎮時,所謂的夜集左不過十來間破落不一的布攤子。

上頭擺着最後一批待售罄的尾單蔬果,大部人商販已經敲更打烊,腌肉鋪裏穿着橡膠大褂的屠夫大叔正張羅着晾衣架鈎下卷簾門。

陳煜從自行車尾座上跳下來,雙眼正好落在前頭十來米處的快遞點。好在快遞點還沒關門,裏頭燈如舊亮着。

徐巍跟他一前一後走進屋子裏時,快遞點的負責人正在對賬。

“在這裏。”

陳煜走到一處架子前,在一堆大大小小的快遞盒裏翻找着自己的那幾個。

前幾天跟靳青閑聊,他一時眼紅,下單了十來盤眼影和口紅。

一半給化妝師用,一半自用,反正可以走公賬,月末走報銷,花的不是自己錢,陳煜自然下手又快又狠。

徐巍跟個男保镖似的跟在陳煜屁股後面,雙手抱着高高一摞快遞。

他粗略地數了數,足足有十來件,但這十來件到了陳煜口中就成了“才幾個而已”。

才買了“幾個而已”的陳煜拿完快遞時,外頭的夜市散得差不多了。小門小鎮就是這樣,家家戶戶入睡都晚,不過八九點,街上已見不到什麽人了。

陳煜百無聊賴地走在前面,心安理得地讓徐巍替自己捧着快遞。

他心想,得虧他是徐巍,要換做別人,他連碰都不願讓人碰一下那些東西。

而正因為他是徐巍吶,也是許仙,白素貞的一切都可以是他的,何止于幾個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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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處,陳煜步伐越發輕快。

回到自行車處時,徐巍将快遞放到後座上,拿固定繩拴好,去旁邊鋪子裏扯了兩米布給他親娘。

布色兒是陳煜挑的,徐巍是土直男,分不清天青與雲青,只記得家裏老娘說要青色布。

這一點他不如陳煜細致,挑布時細細撚邊,十分精致,兩人一句話沒說,卻湧動着莫名的情愫。

回程路上,因後座碼了快遞,陳煜坐不了車,徐巍只能下地推車走。

陳煜在他旁邊,挽着他手,兩人一路走,一路笑,斷斷續續的談話響徹鄉間。

“才到南大念書時,我連電梯都沒見過。有一回跟同事逛德基,看到DQ,我傻乎乎地問, DQ是什麽我同學笑壞了,說你連DQ都不知道, DQ就是賣冰激淩的,我又問冰激淩是什麽,他們都說我是遠古人,連冰激淩都不知道。”

徐巍邊說邊臉紅,脫了車把,象征性地撓了撓頭。

陳煜說: “你從小生在雲深,長在雲深,自然不知道這些花玩意兒。你以為我就多厲害嗎不怕徐老師笑話,我到大學時連洗衣機都不會用,因為從小沒自己洗過衣服,就是個生活白癡。”

說罷跟着男人一道笑出了聲,也只有在他面前,陳煜才敢這般“自爆”。

要知道,他在話劇院的定位可一直是不染俗世的仙俠道侶,哪有功夫同人說談人世煙火

徐巍眺着不遠處的梯田螢光,幽幽道: “你那是金枝玉葉的命,我卻是個粗制濫造的身。我這前半輩子,若無讀書,只怕現在跟那些村裏的二流子一樣,整日游手好閑,敷衍度日,哪能……”

哪能有勇氣“接住”這麽好的“白素貞”

“倒也沒錯。”陳煜撫鬓一笑,忽然凝住笑容,道: “慢着。”

徐巍不由停下推車。

“你這兒,”他伸手撫上徐巍的唇,眉頭微蹙, “起皮了。”

“是嘛……”黑夜裏,徐巍的臉更紅了幾分。

也是奇怪,早過了十六七歲羞澀躁動的年紀,如今而立已過,一身風塵,為什麽在他面前仍心懷赤子,春池飛漾,處處不安寧

陳煜倩笑着替他撕下嘴上的幹皮,碾了碾,放飛到風中, “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等回去了,我替你煮一些枇杷露,你常備在身邊,沒事拿出來喝喝,嘴巴也就不會幹了。”

“嗯。”徐巍打了他一眼,卻不敢直視他。在陳煜面前,他向來只有躲藏的份兒,也只有在那等子事兒上,許仙才稍顯出些男人的風範。

陳煜說: “徐老師看我幹嘛”

徐巍說: “你好看。”

“那你說哪裏好看”陳煜往他懷裏鑽,不讓他推自行車,就要鬧他。

徐巍忍着咚咚咚直跳的心,極力冷靜道: “哪兒都好看。”

兩人撲棱着往旁邊草堆裏去,自行車不得不迫停在小徑邊,陳煜引他往一棵大樹幹後頭走。

“這裏沒人,給你個機會,親我。”

陳煜如蛇般将兩條腿纏到徐巍腰上,任他将自己抵在樹幹上,繁葉唰唰而落。

無數紅花綠穗跟風搖曳,夜色裏織就無邊浪漫。

徐巍用額頭頂着陳煜的鼻尖,氣息狂熱, “或者……我們一起做點其他事”

“這荒郊野嶺,能做什麽我害怕極了。”

陳煜嘴上說怕,手卻大膽得很,得寸進尺地就往衣服裏探。

“你快抱緊我,這黑燈瞎火,一個人也沒有,我真是…。。真是害怕極了。”

“害怕”徐巍解開大褂,露出精壯上肢,笑容羞懑又帶有三分享受, “我怎麽覺得,陳老師比我還迫不及待”

陳煜吭哧一笑,将人抱住。

白蛇許仙雙雙滾入野草地間。

春城無處不飛花。

……。。

“公子,你說我們來人世一遭,究竟為何”

“我的青青,你不知,這人世,情愛兇險,我也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公子,你我一同出入紫竹林,我随你遠赴錢塘,尋那捕蛇人兒。眼見你與他雲雨相纏,愛恨交雜,事到如今,你卻要我一人回紫竹林去,難道公子就如此厭棄青青”

“嗳,青青怎得說我厭倦你你道行頗淺,而今仲夏逼臨,雄黃滿天,更有那金山高僧來錢塘布經修法。我不過是要你暫避硝煙,待風聲褪去,你我二人如舊相伴相随吶……”

“我不回,要去一起去,要留一起留。公子”

……

“停!”

臺下男人一聲高喝,雙手作打停手勢,全場燈光驟亮。

阿輝揣着保溫杯飛快向前, “辛苦辛苦,閻老師喝水。”

閻正奇接過保溫杯,象征性含了口,不着急吞,而是在嘴裏涮了幾秒, “哇啦”一聲吐到旁邊垃圾桶裏,瞥了眼臺上心不在焉的白衣男子,面色複雜。

靳青松開抱緊陳煜的小腿,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灰道: “又怎麽了”

閻正奇将保溫杯塞回給阿輝, “沒你的事,阿煜,再來一遍剛剛的詞,從我的青青那兒開始。”

臺上的白衣男清了清嗓,調整好表情,富又感情飽滿道: “我的青青,你不知,這人世,情愛兇險,我也是為……”

“停!”

閻正奇再次喊停,這次反應不再像剛才那樣含蓄,緊蹙的眉間滿是煩躁。

“先休息十分鐘。”

閻正奇叫散了其餘人。

靳青不情不願地從臺上走了下去,陳煜邊摘着假發片邊拆着發髻上的簪花。

閻正奇繞到他鏡子後說: “阿煜,你出來下。”

陳煜頓想了幾秒,與靳青相看一眼,默默跟了出去。

已近端午的雲深,晝夜溫差明顯。陳煜身上還穿着戲服,新版改良後的白蛇裝扮,雖華麗繁重但是并不保暖。何況閻正奇還挑了個通風口,陳煜清湯寡水地這麽往那一站,風刮在身上比刀子還疼。

閻正奇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會,一本正經地說: “你的私事我管不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把心思多放點在戲上。”

“什麽意思”陳煜緊抱住自己,他是真冷,而聽閻正奇這麽說以後,也是真心寒, “你的意思是,我還不夠投入嗎”

“老問題,”閻正奇有意撇開眼光,側過身去, “你的白素貞……已足夠好,卻還是不夠一百分。”

“不是一百分也已經足以甩開很多人。”陳煜認真思索狀,沉默片刻後,又說: “其實閻老師有沒有想過,是不是您要求太高了呢”

“不是我要求高,是你對自己要求低了。”閻正奇擺正身,目光筆直聚焦着陳煜的雙眼,他那顆淚痣不偏不倚,剛好在右眼角向下一兩公分的位置,任何時候看都帶着一股楚楚可憐的味道。

“你沒有欲。”他一語中的,語氣铿锵擲地,使人難以辯駁, “陳煜,你的白素貞的确讓人挑不出錯,可你讓人感覺不到你的欲。它不是你抛幾個媚眼,說幾句暧昧騷話,對男人顧盼生姿就能表現出的欲,它是……它是愛到入骨的極限,是那種…。。癫狂的,病态的,萬丈波濤的一腔火……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閻正奇極力蠕動着咬肌,顫抖的雙手不斷向陳煜示範着他口中玄虛的“欲”。好似它就是一個可以描繪,勾勒的實體,可惜,陳煜并不懂他在說什麽。

直到閻正奇道: “阿煜,舞臺上的你,對許仙沒有欲。”

“那是因為她不是許仙。”陳煜長長地哎一口氣,心底湧起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傷, “正奇,舞臺上的許仙是周琳娜,周琳娜不是許仙,她或許也很好,但她不是啊,她既不是,我自然無欲。白素貞的欲,白素貞的欲只留給許仙一人,留給真許仙。哪怕是法海,哪怕是你,都不行。”

閻正奇略一怔,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我原以為, 《白蛇》入了戲的,只有我跟徐巍。”陳煜背過身去,語氣恹恹。他的聲音因風淬煉,略顯嘶啞,垂耳聽來反倒更顯醇厚。

“不想閻老師你,”他說, “法海,你又說你此時心中亦無半分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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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樂!帶老巍和煜哥給大家發福利了嗷,評論本章必掉落紅包,随機掉落大額紅包哦希望大家年年順遂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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