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柳湘蓮
柳湘蓮
一個月後。
這日薛蟠仍舊如往日一般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然後在貼身侍妾香菱的服侍下洗漱齊整,然後命香菱出去叫人把早膳送到房裏。
看着香菱轉身離去的窈窕背影,薛蟠不由得再次感嘆:這姑娘真不錯,不但人長得美,性格也溫柔似水,只可惜自己是個GAY,只對男人有興趣,導致美人不得不夜夜獨守空閨,也不知她背地裏會不會怨自己。
如果他知道香菱不但對此毫無怨言,反而巴不得他一直這樣冷落自己,真不知他該做何感想了。
在一衆丫頭的服侍下吃過晚得可以當午膳的‘早膳’,薛蟠開始琢磨今天該到哪兒消遣去。
不過很快他就不用煩惱這個問題了,因為寶玉派了一個小厮過來,問他去不去賴大家赴宴,說大家都到齊了,只等他過去呢。
薛蟠這才想起來,好像前日薛母曾經告訴他,賴大的兒子捐了個州官,準備大肆慶祝,首先便是宴請賈府一班主子們,日期就定在十四日,也就是今天。
薛蟠知道所謂的慶祝不過是大家一起喝酒聽戲,他對戲曲一無所知,本不想去,不過一來自己正不知去哪裏好,而來寶玉賈蓉等都是罕有的俊美少年,雖然脂粉氣重了些,不大符合自己的口味,不過在這個冷俊帥哥稀有的時代,能看美少年過眼瘾也算聊勝于無,自然不好再挑肥揀瘦。
想到這裏薛蟠道:“我正準備過去呢。你先回去禀報寶二爺,說我一會兒就到。”
說完就讓香菱給他換身出門的衣裳。
對着穿衣鏡任由香菱擺弄時,薛蟠看着鏡中自己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仍舊感覺有些違和感。
一開始他還擔心自己穿成了個醜八怪,畢竟電視劇裏的薛蟠面目可憎形容猥瑣,可是等照過鏡子後,他才感到意外之喜。
鏡中的臉雖然算不上多麽俊美出色,但也是個濃眉大眼鼻梁高挺的氣質帥哥,比起自己前世那張路人臉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過想想也是,妹妹寶釵容顏絕世,當哥哥的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只是這張臉畢竟不是自己的,自是怎麽看都別扭,因此薛蟠便很少照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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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在香菱的服侍下穿戴整齊,然後便帶上小厮出了門。
及至賴大府上,薛蟠下了車,被小厮引着走入外廳內。
一入大廳便聽得鑼鼓喧天,裏面果然搭了戲臺子正在唱戲。
薛蟠對中國的國粹戲劇一竅不通,就連京劇豫劇都分不清楚。因此連看也未看一眼,只四處搜尋寶玉賈蓉幾個熟人的身影。
一眼看見寶玉等人坐在戲臺正前方的大桌子上,旁邊還有幾個眼生的世家子弟作陪。寶玉身邊的座位空着,想來是留給自己的。
薛蟠大步流星走了過去,在空位上坐下,随手一拍寶玉肩膀道:“哥哥來遲了,寶兄弟莫見怪。”
寶玉正聚精會神地看着臺上,被薛蟠猛然一掌拍上肩頭,頓時唬了一大跳。轉頭一看是他,便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薛蟠一頭霧水,卻見寶玉擡手指了指臺上,然後繼續全神貫注看戲。
薛蟠不由順着他纖長秀氣的手指看了過去,只見臺上一個頭戴鳳冠周身花團錦簇的旦角正舞着水袖曼聲吟唱。
只見她身材颀長身段柔媚,臉上并未如其他戲子那般畫上一層厚到看不出本來面目的油彩,而是略施粉黛,唇上也只塗了薄薄的一層丹砂,越發映襯得膚如凝脂眼若秋水。
薛蟠觀她容貌标致秀麗,竟絲毫不輸自己的妹妹寶釵。略顯鋒利的秀眉下,一雙漆黑瞳仁眼波流轉之際流光溢彩顧盼生姿,說不盡的勾魂攝魄,道不盡的妩媚風流。不由在心中暗地喝了一聲彩。
這時臺上戲子已經停止吟唱,右手所執描金扇優美地緩緩打開,遮住半邊玉顏,只用一雙墨瞳斜斜一掃臺下。
這一眼下去,臺下所有觀衆俱感神魂颠倒,身子酥麻了半邊。
就連天生彎男對女人無感的薛蟠也感覺心旌搖晃,不由得便面紅耳赤,宛如醉酒一般。
就在衆人被那一記眼波勾去魂魄之際,臺上戲子已經起身收了折扇,一雙水袖飛出,繼而舞出一片妖嬈。
衆人只覺一陣眼花缭亂,只覺眼前女子身姿婀娜曼妙,一舉一動盡皆柔媚動人,當她旋身作舞時,那靈動的身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仿佛随時都能飛仙而去。頓時令觀者陷入癡迷之中,久久無法自拔。
薛蟠一雙眼睛定定地看着臺上戲子,只覺驚為天人,心中不由得暗叫大事不好:完了,老子竟然對臺上這個女人動了心思,難道老子要被掰直了麽?
心中怔怔想着,卻忍不住向一旁的寶玉低聲打探:“這是請的哪個班子?唱得也忒好了些。”
寶玉奇怪地看了薛蟠一眼道:“你來時不會是吃酒了吧?怎麽連他也認不出來?”
薛蟠連忙陪笑道:“我前不久從馬上摔了一回,很多事都記不得了。你便告訴了我罷。”
寶玉這才說道:“你切莫招惹他。他可不是戲子。他叫柳湘蓮,原是世家子弟,和我極為交好的。只因平素喜歡串戲,今日我又厚着臉皮求了他,這才上去串一出戲的。”
薛蟠對紅樓夢劇情幾乎一無所知,自不知這柳湘蓮是何方神聖,更不知他在原着中與薛蟠的糾葛。先時聽這名字有些女氣,還以為是個女子,後來又聽寶玉說到‘世家子弟’四字,不由疑惑道:“他是男是女?”
寶玉不由噗嗤一笑道:“看來哥哥真的摔糊塗了。他自是男的。”
薛蟠聞言不由驚詫,再仔細一看,只見臺上人身材果然較女子高大許多,尖尖的下颔下隐見喉結,顯是男子無疑。
這個發現使得薛蟠喜出望外。
他活了兩世,這樣勾人魂魄的男子卻還是第一次看到。
雖然前世也曾見過不少反串的藝人,其中也有扮相極美的,然而跟眼前之人一比,卻是黑老鸹遇見鳳凰了。
別的不說,單是那份獨特的風姿,其他人就萬萬及不上臺上人半分的。
薛蟠定定地看着柳湘蓮唱詞走步,心中卻在盤算着怎樣與他結識,繼而進一步發展感情。
要知道這個世界美男雖多,能令他一眼看到就如此癡迷的卻是鳳毛麟角,如今既然遇見了,自是不肯輕易放過。
不過他動心的同時,心中不免也微有遺憾,這柳湘蓮妩媚有餘,英氣卻有些不足,畢竟與自己平素喜歡的冷俊型帥哥有些差距,終究不是自己最愛的那一款。
心中這麽想着,口中不由得向寶玉道:“這位柳兄生的好标致,只可惜有些女兒氣,不然倒可與之結交。”
這次寶玉還未開口,一旁的賈蓉已然借口道:“薛大叔被他臺上的假象迷惑了。這柳公子平時極其英武的,不過今日唱的這一出《貴妃醉酒》,這才刻意做些妩媚婉轉情态來。”
薛蟠口中“哦”了一聲,心中卻不大相信,只問寶玉是真是假。
寶玉被他磨得煩了,只道:“待會兒他過來了一看便知,何需問我。”
說話間柳湘蓮已走下戲臺。
寶玉忙打發茗煙去後臺喚他過來一起吃酒敘舊。
柳湘蓮正在後臺卸妝,聽到寶玉有請,忙換上平素的衣服來到寶玉薛蟠的這一桌,揀了個空位坐下。
薛蟠不由偷眼看柳湘蓮,只見他近看時越發俊美絕倫,卻沒有了臺上的妩媚神情,臉上表情淡淡的,一雙漆黑鳳目隐隐流露出拒人千裏的冷意,只有和寶玉說話時,目光才會柔和幾分。
薛蟠見狀更是喜出望外,便是中了五百萬大獎也不及此刻開心,目光不自覺地便凝注在柳湘蓮臉上。
柳湘蓮見薛蟠雙目直勾勾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升起幾分厭惡。
上次他與薛蟠見面時,這人便借酒裝瘋對自己言語調戲,甚至還想動手動腳,自己當時便欲出手教訓于他,卻被寶玉好言好語及時勸止。若非看着寶玉面上,自己早已對他拳腳相向了,又豈容他現在這般大膽直視。
不過這人畢竟是寶玉的表兄,只要他不再向上次那般無禮,說不得自己只好勉強容讓幾分。
想到這裏柳湘蓮冷哼了一聲,向薛蟠掃過一道冷冷的警告目光,然後繼續和寶玉攀談。
怎料他本意雖是警告,奈何薛蟠卻是看到心儀美男就找不到北的主兒,見到他那清冷目光便覺心跳加速,哪裏還能從中看出警告的意味來?
這時卻聽寶玉打趣道:“你平時就愛唱些個風月戲文,不是樓臺會便是牡丹亭,又偏愛旦角。不知情的看了你串戲,還只當你真個是女嬌娥呢。何時你也扮個武生來瞧瞧,定是英姿勃發,迷倒佳人無數。”
柳湘蓮挑眉道:“這有何難。這便扮給你看。”說完一口飲盡杯中酒,轉身進了後臺。
不一會兒鑼鼓再度響起,卻見柳湘蓮一身武生行頭上臺,仍舊不畫油彩,只把一雙眉毛尾端畫高,襯托着他那清冷俊顏,與前一場的女裝妖嬈扮相果然判若兩人,看上去頗具英姿。
薛蟠見他舉手投足端方沉穩,唱詞吐字圓潤清晰,手中一柄金槍更是矯夭如龍,顯然非數年苦功不可得。更難得的是扮相俊美,令人見之不由心生神往。
薛蟠雙目不自覺地追随着柳湘蓮的身影,心中越發起了将這冷俊男子勾到手的念頭。
半柱香後,柳湘蓮串完戲,再度卸了妝回到坐上。
寶玉因有些私事想問他,便拉了他匆匆走到廳側小書房中坐下說話。
這邊薛蟠見柳湘蓮随寶玉走了,不由悵然若失,只問賈蓉道:“柳公子這便走了?”
賈蓉早猜到薛蟠心思,更知柳湘蓮非戲子伶人之流,且素性仗義豪俠,不可随意亵渎,遂道:“想是走了吧。薛大叔還是聽寶叔一句勸,切莫招惹他,免得鬧個沒臉。”
薛蟠只聽了前半句便覺悵然若失,對賈蓉後半句自是充耳不聞。
想到好好的一個結交機會就此錯失,不由暗自懊惱,忍不住多了喝了幾杯下肚。
片刻後涼風吹來,只覺酒意上頭說不出的難受,便起身離席來到角門邊吹冷風。
剛巧看見寶玉攜柳湘蓮一道走出書房朝這裏行來,薛蟠不由喜出望外,連忙走過去搭讪道:“柳兄弟這便要走麽?”
柳湘蓮雖不待見他,但礙于禮儀,還是點了點頭随口應付道:“我有些俗務纏身,不便多留,薛大爺只管盡興便是。”
薛蟠心想,今日與他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倒不如試着大膽邀約,如果他應允了,兩人便有繼續交往的機會。
一時借酒壯膽,不及深思此舉是否欠妥,只對柳湘蓮道:“我對柳兄弟一見如故,渴盼結交。不知柳兄弟幾時得空,咱們一起吃酒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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