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0 章

城裏開始遍布我的畫像。

城裏人太記仇了,我本以為随着時間的流逝,這件事會慢慢淡忘,誰知他們卻變本加厲了。

昨日裴要去城裏買點東西,結果淩晨走的,太陽剛升上來就又回來了。

“我一來到城裏就被盯上了,”他額上帶着薄霧和細細汗珠,跟我們說道,“城內各大街巷拐角處都安排了人馬。”

“若不是我提前警覺繞道,差點被抓住。”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看着我的表情有些認真,“城裏到處都在大肆讨論,說抓住你要處以死刑。”

我挑了挑眉:“……哦。”倒是沒想到他們這麽認真。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危險?”誰知裴竟然忽然變了臉,低聲叫道,“他們主要抓的是你!”

“這也沒什麽。”我繞着手裏的草根,“在大山裏,如若遇到敵手或針鋒相對的場合,很有可能都是要置我于死地。倒是沒想到你們城裏這次這麽認真罷了。”

“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趙回今。”裴上前,雙手抓住我的肩膀,非常認真地盯着我,他的眼鏡裏透露出了一些情緒。

其中一種是恐懼,我看出來了。

2

城裏人看來平日裏活得太悠閑了,不總是遇到死亡的威脅。

裴和小枝都變得有些緊張。

遇到死亡威脅——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我倒要看看,這城裏是要怎麽搞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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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兒一早,我就收拾好簡便的小行囊,準備去城裏看看。

裴一大早就盯梢我,見我一起身就立馬醒來。

“你要去哪?”他攔上前問道。

“出去啊,去城裏逛逛。”

“不可以。”

“憑什麽不可以。”我有些不爽地歪過頭看着他。

“很危險。”

“嗯,我知道。我去看看。”我悠着簡便包裹扛到肩上,“再說,如果真是要處決我的話,我更得出去了。我總不能一直被困在這裏吧?”

“……”他不說話了,微微低下頭,也在思忖。

“那,你看好小枝,”我回頭看了一眼還蜷在草席裏睡覺的小枝,“她現在還不能在樹林裏一人照顧好自己。”

“……”他嘴唇抿成一條線,說出的話也帶着倔,“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幹啥?”我無語道,“我出去放個風你也要跟着?跟着一起去唱大戲啊?”

最後裴沒犟過我,我離開前,回身只看到他逐漸在林中變暗的身影。

他一直繃得筆直在那裏站着,沒有動。

3

這次我将自己臉上身上都塗了泥土和黑污,頭發弄得更糟亂——我要把城裏“叫花子”的風範學到更極致。

包裏放着簡易的武器。

我從城區破敗的一處磚牆洞裏鑽了進去,七拐八拐來到城裏。

街上果然到處都是我的告示。

人們走在街上,頗有些肅穆的感覺,每一個門樓口都有人把關。

哦對了,懸賞我還有賞錢——一萬兩。

啧,我挺喜歡。

說明了我的厲害程度。

街道上也不時有些議論我的話題。

不過說得都是我本人不熟悉的“親身經歷”。

比如說我“斷袖”(這個我還沒了解,待我再回去了解一下)、“女魔頭惡霸”、“女惡鬼”“強搶民女”、“粗莽奸婦”、“非男非女的妖怪”、“母夜叉掃把星”、“威脅綁票良家公子”、“采葉女大盜”……

我蹲牆角聽完茶館裏幾個大爺的談論,起身向東邊沿街走去,剛拐過一個拐角,一個女子忽然使勁撞了我一下。

她與我擦肩而過,我回頭看她的背影——垂髫盤發,綠衣,我不認識。而我的手裏,多了一張紙條。

我将紙條展開,上面淩亂地寫了一行話。

【官兵知曉女俠出動,已在必經城西路口設兵埋伏】

我再回頭,那女子早已走遠,不見了身影。我可以确定,我壓根不認識她。

我确實打算回的時候要走城西——那裏是我平常偷溜出城的路。

我回的時候彎彎繞繞,盡走人少的陰暗破敗小巷,最後在一棵老樹上卧了一宿,趁天沒亮,夜色正濃時,摸着從幾處貓洞裏鑽了出去。

一路緊張,路上還有一些較少的侍衛巡邏。

待我回到森林時,已經日上三竿。

我回到聚居地,那裏已經沒人。

我又往前摸索走了幾裏路,見到了小枝的身影。

“你在這兒啊,你們換地方了……”

我還沒說完,小枝一看到我便撲上來大喊:“回今!太好了!你回來了!”

“嗨,”我笑着搖了搖頭,得意道,“我跟你講,他們懸賞我要多少錢……”

我還沒說完,裴又突然從樹林裏竄了出來。

“你還知曉回來!我就說了別去!”

“咋了?”我愣了。看着他黑沉的臉,我回擊,“你有病?”

“有沒有受傷?”他沒理我,忽然摸着我的肩膀和手臂,又上下看了下。

“哎呀毛病,我受傷能就這樣回來?不得流着血讓你們第一眼就看見?”

我無視他更加蹙起的眉頭,神秘地笑了起來。

“你們城裏也不全是壞人。”我伸出手,展開裏面的紙條,“我們城中有幫手。”

小枝也好奇地湊上來,看完後眼神複雜又充滿感情,她擡頭看了我兩秒才說:“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您值得別人這樣做。”

“怎麽又用您了!”我哭笑不得,改了大半個月她好不容易改回來。

“哦……錯了錯了!”小枝也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笑了,“就,覺得這個時候應該用尊稱……”

“還有,其實,回今你別怪裴公子,其實,我們都很不想見到你受傷……”她眼睛微紅道。

我有些愣怔,實在不知道為何兩人會這麽大反應:“……呃,為啥?”

我看了眼裴:“放心,他在城裏能活,就算是我死了,你在樹林裏繼續跟裴呆一段時間也行,想回到城裏也行——你的存在目前還不被官兵知曉……”

誰知裴緊緊閉着嘴,看着我的眼神更加隐晦不明了。

“你別這麽說!我們……我們不喜歡說……那個字。我們是擔心你。看到你出門在外有危險,我們會很擔憂。”小枝道。

“哦……”我瞬間回想起小時候,我每次淘氣好奇去探險時,回來的時候媽媽總是拉着臉教訓我。

就……有點像是今早裴的反應。

“哦,所以你是和我媽一樣。”我看着他,“我懂了。小枝你也是嗎?”

小枝紅了臉:“嗯……反正,反……”

裴臉色松了松,顧左右而吞吐,最後道:“不一樣,但也差不多吧。”

“好,那你們放心。我不會死的。”我揚起手中的栗殼,“我是誰啊?”

“我可不會被打敗。”我笑道。

4

三人不能困在這座森林裏出不去。

我的自由絕對不能被擾亂。

這座城不能呆,我們就去別地兒——我還想看這世界上的其它地方呢。

于是在今早,我決定出去探路。

我們仨一起出去探路(經上次後,她倆嚴令聲明要一起行動),發現目前是出不了城了。

城裏戒嚴,城門守得死死的,之前走過的小路小洞也都堵住了。

不僅如此,每一道城門上、牆上都貼着一張巨大醒目的告示。

告示上的字龍飛鳳舞,字體很大,隔老遠就能看見:

【“春風樓”毀于一旦,現打算重建妓院——且,一座規模最大的恢弘青樓即将動土,到時美景絕無僅有,諸位公子老爺且可放心。特下令,将所有逃妓全部抓回——已跑妓皆會判罰,并下放至更低賤的窯欄。其中自省回歸者會輕罰甚或免罪,交代女惡鬼下落者更有巨大獎賞,可戴罪立功。】

圍守在城門附近的官兵們大聲議論“那些窯姐們早晚抓回來!”“我們也能享享樂!”,言語間盡顯幸災樂禍,嘲笑聲四起。

城中居民們也對此議論紛紛,頗感贊同。

整個城裏是同仇敵忾的一心氣氛。

我們仨趴在逼仄的破爛磚瓦間,看着城樓邊貼着的告示和大聲喧笑的士兵。

“這是給你的下馬威。”裴小聲對我說道。

“哼。”我摸着下巴笑了:“那我要看看他有多下馬威。”

兩人都驚訝地扭頭,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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