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宋敏想,若說她不相信,那也不對。只能說,道聽途說,沒有十足的相信,那還不如不信,況且,這事本就與她無關。
有時候過于善良,便會招惹禍事,她自認為自己不是個無私的女人,她所做的很多事,其實也只為了自己。說到小喬,确實是他不一樣,不一樣到在那天,她會帶他回家。
“親眼所見之事也未必真實,何況是街市之說,小喬,我想你不要太單純了。”她側着臉,看着挑着東西走遠的年輕女人,她步履似是不穩,細一看是一只腳出了問題,但走的不慢,應是是舊傷。
雖是有所疑惑,但她也不作多想。
“但是,她剛才的确是傷人了,要不是你拉住了我,都不知道是怎樣的後果。她還弄壞了這些人的東西,這還不能說她蠻橫嗎?”小喬澄澈的眼眸中帶着不服,他不知道為什麽宋敏要這樣說,但是她臉上看出的是沉穩,像是知道了什麽。這分明是擺在面前的事,就是一個纨绔女不顧人命和艱苦。
“吳荃在前面車上等我們了,我們走吧。”她避開這個話題,是她不知道如何與他說,說到底,她也不了解這事。
小喬淡淡的“哦”了一聲,心裏默默想着:不說便不說,沒想到平日木頭一樣就算了,還這樣冷血。
宋敏要知道他心中所想怕是要氣急了,她若是冷血的話,莫不是瘋了才收了這只“小白眼狼”。
蘆花村。
這邊張文芳領着自家妹妹到村裏人家上敲着門,張文玲跟在身後,靠着張文芳寬大的上身遮住她的身子。
張文玲平日鮮少出門,反而是總愛與他爹呆在家中,愣是跟着她爹學了一套針線活。因他當時小,不愛出門也由着她,其一便是任性。
于此這般,張文玲小時候便沒有與同齡玩伴玩,因為一次出去了,邊哭着回來說被欺負了,她爹心疼着,就不強着她出去了,讓她呆在家中,這其二就是養了個害羞的性子。
那時村裏的人也不上學,她也不識字,就喜歡拿着大人給的零錢去買話本看,也就是一些連環畫。
“姐,這家敲門這麽久都不見開的,要不我們走吧。”張文玲見沒人出來,便走到一邊,這般挽着自己的姐姐的手,撒嬌道。
張文玲沒有張文芳那樣長得有女子氣概,而是像男子一樣偏柔的模樣,若不是現在還小,沒到成年禮,這般女生男相,是會被人取笑。
“我們再等一下,這事緊要,不能落下這一家。”這家是王木匠家,有時會到鎮上去給人送貨,她有時巡街會見到她。但按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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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玲一張清秀的小臉滿是不情不願,這一家一家的敲門對她來說就是折磨,她不愛見人的想着越快回去越好。
眼前是厚實的大門,張文玲本以為不會開門了,也沒個準備,這大門哐當一聲開了,入眼便是一個大臉大鼻子的女人。
“诶,這不是張捕快,找我做什麽?”她撓着頭,本就小的眼睛半眯着,像沒睡醒。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木屑,她往下拍了拍。
張文芳也不客套,她操着那渾厚的聲音,把引水進田這事跟她直說了去。
王渝見是村長的主意,她點了點頭,下巴上的肥肉擠得一顫一顫,說“行,我個做木匠的,也沒什麽可忙活的,我要是能出這份力,這便應了你去幫忙。”她雖在村上沒有田地,實則這次旱了地的事全然可以不去,可既是問上門來了,那她也不好推遲了。
張文芳沒想到她這麽爽快答應了,便跟她道謝。
“這幾日鎮上生意可好,我看你方才好像才做着什麽,一身的木頭屑子”張文芳跟她搭着話,鄉親鄰裏的,多些來往交流是好的。
“嗨,別提了,現在這生意可是越來越不好做了,也不知鎮上怎麽了,可是多了好些家搶生意的,這接着好幾天都沒有過訂單了。”
王渝把門拉開了點,擡了擡差點和脖子連成直線的下巴說:“喏,我現在這是幫宋敏做的木床,她上次過來找我做的,說是家裏來了親戚,要個新床。你也知道,宋敏雖是村上條件好的,那模樣看起來也是好的,卻是個頂頂的鐵公雞。”
她故作玄虛,問着:“你知道後來怎麽着了嗎?”王渝才說完,眼睛定了定,看向剛剛一直竟沒注意到的張文玲,說:“诶,文芳啊,這是你的弟弟?”
張文芳也是定了定,反應過來她說的竟是她這妹妹,便哭笑不得地說:“這不是什麽弟弟,這是我妹妹,張文玲。平日我這妹子很少出門,怕你是不認識的。”
王渝自覺失禮,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張文玲難得沒有避開,似乎還有些生氣地盯着她,她便更不好意思了。
“真是對不住,迷迷糊糊的看錯了。哎,我這剛講着宋敏,她這般來問我價錢多少,我心知她必定會談價錢,所以就提了提價,你知道我這也不容易,不曾想她竟沒有跟我壓價,只是叫我快一些做好,留了錢就走了。”
王渝的臉色像是見了鬼,她繼續說:“你說這還是宋敏嗎?”
張文芳也覺得出奇,不過她也不怪,笑了笑,便告辭說:“行了,我這就要過去其他人家通知一下了,這就先走了。”
“好好,你這是要去宋敏家吧,也順便把這多出的銀錢給了她。”她在身上掏了一兩銀子,遞了過去。
“行。”她拿過銀子,一把拉過一邊的張文玲,這小身板自然不及張文芳,一下子被提着走了。
這一家家的問了許久,都是願意出力的,這般晚上便能去開工了。
林氏在屋裏面閑着,宋敏和小喬都去了鎮上,他便一個人在家做些針線,一針一針地下去,這心頭也是一下一下地想着事兒。
“你說宋敏這孩子,上次媒公來說媒,竟是拒了去,許是一個也沒看上了。”他也着急呀,他本就年紀很大的時候生了宋敏,現在宋敏也不小了,早該結婚生子了,他不想他的敏兒也像他和她娘一樣。哎,若是她娘在,也不用他着急了。
“若不是小喬的身世,兩人倒是般配。何況...”何況這些日兩人的相處怎麽樣,他是實實地看見了的。但小喬始終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也不知以後什麽時候走了,這般對兩人都不好。
正想的入神,門外是一陣連續的敲門聲,他一驚,手上的針把指尖紮了一口,只是沒有見血。
他忙起身去開門。
“這便來了,可是敏兒回來了?”他問着。
“林叔,是我,張文芳。”門外的張文芳叫道。
林氏打開門,見是村長的大女,那這旁邊的,有些小個的女孩應該是村長的幺女了。
“林叔好。”張文玲見是一個眉目柔情的男人,也沒了羞澀,便上前說道:“你真是好看,若不是姐姐說,我還以為你是哥哥呢。”她自然知道男子不年輕了,但是她這般誇得也沒個正形。
“哎呦,這是文玲吧,嘴巴真甜,別站着了,過來坐,林叔給你倒水。”林氏被這樣誇着,臉上的笑紋加深。
“林叔,你別理她。”張文芳拍了一下張文玲的頭,繼續說:“這宋敏可是不在家?”宋敏家不是很大,她只掃了一眼,不見她的身影。
“是呀,宋敏和小喬去鎮上了,可是有什麽事找她?”
“這樣我便與你說了吧。是這樣的,現在村上不是都是旱田嗎,村長就想叫上村裏的人去挖道渠把江裏的水引了來。”張文芳說着。
“這個沒問題,我們正怕着這旱地的事呢,一會她回來我便跟她講。”
張文芳見話也帶到了,留了那一兩銀子便要走。張文玲便問:“林叔,這小喬是誰啊?”
林氏也不知怎麽說,想着宋敏交代他的,便說:“文玲啊,小喬是我家那邊的親戚,等下次來你就能見着他了。”
張文玲不過十多歲,她便不客氣地說:“林叔,那我下次再來。”
林氏也是喜歡這半大的孩子,連聲好好好地應着。
晚些的時候,宋敏和小喬回來了。
這才回來,本是窩在牆角睡覺的小黑晃着尾巴虎頭虎腦地跑了過來,小喬臉上一喜,對朝着他跑來的小黑叫道:“快來快來,小黑,才半日不見你就想我了嗎,真乖!”這“乖”沒落尾,他便改了語氣,變成了“壞”。
只見他本以為朝他跑來的小黑越過了他,朝他身後的宋敏撲去,兩只肉嘟嘟的前爪抱住她的小腿,興奮地吐着舌頭。
宋敏低頭看着小喬蹲着的姿勢,小嘴還碎碎念着,她失笑。
“你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主人呀!”小喬分明聽到了她在笑,猛地站了起來,他故意走到面前去,對着小黑說。
小黑轉身舔了舔小喬的衣角,小喬蹲下去想抱它,說:“你看,它只是認錯人了。”
小黑沒給小喬面子,只一轉身又在宋敏腳下求抱抱了。小喬尴尬的小手停在上面,生氣的說:“哼,你就跟她走吧,我不要你了,以後看誰還故意少吃點給你留剩飯。”
宋敏無奈,俯下身子摸了摸小黑,下一刻揪住了它的後頸提了起來。
“主人主人,對不起,我知錯了,你才是我的主人,抱。”宋敏臉色自然,屏住了呼吸,細聲地扮着小黑的聲音說。
“哈哈哈!”小喬沒想到宋敏平時醇厚又帶着清冷的聲音變成這樣了,還有那個“抱”字更是又軟又委屈,配着小黑那無辜地小黑臉,黑溜溜的小眼睛,就像小黑真的在說話。
他捂着肚子直笑,沒了平日那貴公子的姿态。
宋敏這會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般,她也是第一次哄男子開心,看見小喬這樣笑着的反應,他不自在地說:“怎麽了,很好笑嗎?”
這聲音立馬切換到了成熟清冷的女聲,然後把小黑塞到小喬的懷裏,說:“抱着。”想了想又說:“以後別省着飯不吃,小黑又不是沒吃的。”
小喬抱住小黑,壓着一肚子的笑意,舔了舔嘴巴說:“宋敏,你真可愛!”一說完,小喬便抱住小黑溜進屋,伴着一陣清新悅耳地笑聲。
宋敏呆了一下,想了想,有人誇她寫字好的,有人誇她力氣大,誇她會看節氣。誇她可愛的,倒是頭一回。
等一下,小喬好像也跟小黑說過可愛。她心中不爽,順勢一腳踢到了門邊,不期然聽到了一聲悶哼,宋敏那繃着的臉色出現了裂縫,她忍着痛。
哼,竟然用哄狗的法子來哄她,很好,今日小黑的加餐肉沒了!
小黑:汪汪汪?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小黑在這裏祝大家狗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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