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棋盤戲

第16章 棋盤戲

莉亞急忙往一側躲開。

木桌上的碎盤掉落，鍋具側翻，塵土飛揚。

黑影的速度極快，帶着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低沉的嘶吼，在寂然的黑暗中，聲音詭異而危險，像是野獸一般，四足着地，匍匐潛行在黑暗中。

粘液從它裂開的口中滴落，滴答一聲，它即刻兇狠地朝她撲了上來。

面對黑暗中的東西，莉亞沒有坐以待斃，她的面前，由火元素形成的火球朝着那東西而去。

那東西反應快速地跳動，靈活地躲避火球攻擊，火球與它擦身而過，映照出它掩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犬型的魔獸四腳匍匐落在地面，頭頂一雙黑色的角，身上覆着不完整的毛發，粘黏着腐爛的肌膚，獸眸猩紅，嗜血的紅血絲滿溢着撕咬的欲望。

魔獸張動上下颚，一排排尖牙展露而出，低吼的聲音帶着撕裂的尖利，詭異地響動。

莉亞的魔法沒有停止，再次凝結的火球繼續攻擊魔獸，紅色的火焰灼燒上魔獸那斷截的尾巴。

魔獸随即痛苦地嘶吼，就在此時，莉亞身後，另外一只犬型魔獸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它張開利齒，兇狠地撲向她脆弱的後頸。

即将被撲殺的魔女靜默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察覺危險的臨近。

就在魔獸快要嘗上新鮮血肉的時候，一束火焰如同掀起的海浪從魔女身後撲卷上魔獸。

身後的魔獸即刻淹沒在熊熊的裂火之中，它的嘶吼留在喉舌裏，沒有發出就被火焰完全吞噬，灰飛煙滅。

而眼前的斷尾犬獸看見這樣的場面，龇牙咧嘴，扭曲着尖利的上下颚，張大嘴，所有尖牙展露撲向她。

一個巨大的火球将魔獸籠罩，火焰之中，它掙紮着，突然間仰天長嘯，刺耳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最後，這只魔獸也被火焰消滅殆盡。

一切回歸安靜，火蝴蝶在空中飛舞，輕輕落在魔女擡起的手指上，星星點點閃爍在她周圍的火元素也慢慢沉靜了下來。

剛才那兩只犬型魔獸似乎是食腐的瘟犬，看他們的體型是屬于小型的瘟犬。

這種魔獸喜歡群體行動，即使是小型瘟犬，一般也會與大型瘟犬一起行動。

所以……剛才那聲嘯聲是在召喚同伴！

轟隆隆的震動驟然驚起，面前的牆壁在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中瞬間毀壞，碎石掉落，爐竈臺消失。

比剛才更大型的瘟犬踩踏着撞裂的碎石進來，它嘴角垂涎着粘液，汩汩掉落地面，瞬間将地面腐蝕出一個窟窿。

它的重瞳搜尋着獵物，迎接它的卻是一面猛烈的火焰。

火焰淹沒了魔獸的身軀，可下一刻，一只獸爪踏出，大型瘟犬毫發無損地踏出這般熊熊烈火。

魔法火焰對它沒有作用。

火焰之外，獵物的身影已經消失。

古堡內的長廊上，莉亞已經趁機跑出了那半毀壞的房間。

她不能繼續待在那狹小的房間內，對于大型瘟犬來說，那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狩獵場，能将獵物困在小小的區域內慢慢捕殺。

她腳下的步伐不停，身後，一陣陣巨大的震動持續地傳來。

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那只瘟犬追了上來。

莉亞繼續跑動，穿過一間又一間房門前，感覺到身後的大家夥越來越近。

遠處，一絲冷冽的月光斜斜刺破黑暗，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引導和指引。

月光透過溫室的玻璃照耀着翠綠色的植物，色彩鮮豔的花朵接受着瑩瑩月光的滋養。

黑色、荒蕪且死寂的古堡中，卻出現如此生命鮮活的地方。

比起裹滿蜘蛛絲的空屋更顯詭異。

但迫在眉睫，莉亞一轉方向，想要進入溫室之內，轟隆的撞擊瞬間在她面前重現。

那只大家夥已經追上來，一個跳躍撞擊溫室的入口，入口被破壞，高大兇狠的瘟犬擋住了她前方。

風的魔法在瘟犬上方一瞬間形成，極速的風如同一把把刀刃疾馳向它砍去。

幾聲同時響起的利刃利落的聲音，瘟犬的身體如同被分割成塊狀，一塊一塊跌落地面。

施展完風魔法，瘟犬已然沒有了動靜。

被追趕了好一段路的莉亞終于能松了一口氣，終于解決了這些魔獸。

正當她轉身離開，她的身後，一塊一塊的瘟犬屍體拼裝起來。

那只瘟犬重新活了過來。

莉亞僵着臉轉頭往後望去，這家夥難道是喪屍犬嗎，怎麽都死不了！

邁入最後通往二層的階梯，晃動而跑動的視野中，火蝴蝶在前方引領飛翔，在空中劃過痕跡，撒下瑩瑩光點。

火蝴蝶鑽入一扇半掩的門縫隙之中，很快，門被輕輕地阖上。

鬥篷下的紫眸擡起，她輕喘着氣，冷靜地望着黑暗中空蕩蕩的大廳。

外面沒有瘟犬的嗅探氣息的聲音，那大家夥沒有在古堡二層徘徊。

回想起瘟犬複活的場景，那大家夥已然不是普通的魔獸，或者說，與墓地裏所見到的骷髅一樣。

不朽的亡靈，腐爛的身體，詭秘的黑魔法力量，沒有時間的流逝，徘徊生者之間，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

無形詭異之物游離在黑暗，它們不在自然的魔法元素範圍內，即使她是魔女也處理不了這種棘手的東西。

莉亞低頭瞧了瞧挎包裏閃着磷光的肉蛋，就像這個詛咒一樣，難以處理和擺脫它。

她重新擡起頭，她沒有忘記自己進入古堡的目的，尋找到禁制的核心，才能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轉過身——

悠揚的音樂忽然慢慢在空蕩蕩的大廳裏響起，優雅且舒緩鋪展開來。

光影變化，黑暗的大廳逐漸變得富麗堂皇，裝飾美麗而高雅，燭光搖曳，天花頂上憑空出現魔法石吊燈暖光閃亮。

“美麗的小姐，要與我跳一支舞嗎？”

莉亞轉回頭，只見空蕩蕩的大廳已然變化，華麗的裝飾，精美的食物，穿着制服的演奏者彈奏着樂器。

大廳中央，穿着華麗服飾的男女跳着優雅的舞步，享受着令人贊嘆的舞會。

眼前發出聲音的男士穿着舞會正式的禮服，微彎下身軀，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向她邀請。

可他的身軀半隐半暗，與舞會大廳所有男女一樣，半透明的身軀如同幻影，如同幻像，不像存在此時此刻的事物。

他們是亡靈。

一只半透明的手代替莉亞搭在那男士的手上，莉亞的身旁出現了一位身穿美麗禮裙的亡靈女士，她與他一同走向舞廳中央。

亡靈男士與亡靈女士一同起舞，他們沉浸在兩人的舞會之中。

“……我是科裏斯。”

“安娜……貝拉。”

他們笨拙地介紹着自己，臉上帶着隐隐約約的紅暈。

舞會美妙的音樂聲中，他們一直給予彼此純情而羞澀的笑容。

光逐漸黯淡，舞會的幻影消失，輝煌的舞會大廳頓時回到空蕩蕩的黑暗，仿佛剛才都是一瞬而過的幻覺。

莉亞眯了眯眼，剛才看到的是這個古堡殘留的影像，還是說有人想讓她看到這些？

因為在大廳中央，火蝴蝶圍繞着不知何時存在那裏的一張圓桌。

她走了過去，只見桌面上有一個正方形的棋盤，棋盤上被分割成黑白交錯的棋格。

黑棋白棋不規則擺放在西洋棋盤之上。

可奇怪的是，棋盤上的黑棋只有一顆，那是黑色馬頭的騎士棋子，馬頭上卻有一個獨角。

而另一邊的白色棋子，國王、王後棋子落在棋盤最遠處，城堡、主教、士兵的棋子整齊地列隊在它們兩側。

在西洋棋六種棋子裏，唯獨缺少了白色的騎士。

似乎感覺到莉亞的靠近，棋子在一雙無形的手下動了起來。

黑色的騎士沒有動作，像是一座沉重的雕像注視着它們。

白色的棋子不斷在周圍棋格左右躍動着位置，它們将王後、國王棋子圍在一起，宛如剛才所見到的亡靈舞會，敲響棋盤，咯噠咯噠地跳起舞。

忽然間，它們停了下來，莊嚴肅穆地排列兩側，看着王後和國王棋子在他們身邊走過，最後停在主教棋子的前方，看起來像是舉行什麽神聖的典禮。

此刻另一邊，一直靜默的黑色騎士棋忽然激烈地晃動。

它開始移動它昂起的馬頭，一步朝前敲擊一格。

咯噠——

一步又一次朝前邁進，敲擊棋盤的聲音越來越重。

咯噠——

它朝着白棋的地盤而去，朝着那毫無知覺的典禮而去。

咯噠——

踏入白棋的地盤，所有棋子轉過身望着黑棋。

兩側的白棋躁動，騎士棋沿着這條儀式之路，飛快地踏着一個個棋格前進。

國王棋子往前一格護着王後棋子，最後黑色的馬頭騎士昂起，撞開國王，黑棋的馬頭獨角刺入了王後棋的中心。

周圍所有棋子跳動起來，下一刻它們驟然倒下棋盤，棋盤碎裂。

所有的棋子宛如幻覺一般消失了，連同黑色騎士棋子也一同不見了。

碎裂的聲音棋盤上，只留有一顆倒下的王後白棋，白棋中央存在着一個洞口。

一張小紙條塞在洞口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