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阿諾德

第38章 阿諾德

店主轉頭望去, 只見他們商會會長阿諾德出現在這裏。

他戴着金絲鑄造的單片眼鏡，細鏈繞過耳邊輕輕晃動，棕色的碎發拂過淺淺投落眸光的雙眼, 身上穿着一如既往價格不菲的服飾, 胸前的口袋裏挂墜着镌刻精致紋路的懷表。

商會會長阿諾德可是能夠掌控帝國最大的商會的存在，他如此智慧、果斷, 是每一個商會成員都無比崇拜的存在。

店主掩在扇子裏的嘴唇笑了笑，正好, 要讓這個看不清楚自己身份的客戶知道, 在他們帕德雷商會裏, 不是什麽人都能這裏得到商會最尊貴的客人待遇。

哪能讓面前這小小的魔法師妄圖踐踏，她——永遠不可能！

店主即刻向商會會長說明情況, 那女人竟然敢提不自量力的交易, “阿諾德會長大人，這個客人, ”那店主斜看了莉亞一眼, “……她提出要看只有最尊貴的客人才能見識的藏品, 可她……”

“不要再說了！”

女店主一怔, 她沒能繼續說下去，阿諾德會長的聲音帶着驚愕的情緒, 一向溫和的會長竟然發出這樣急切的喊聲。

她看到他們的商會會長一臉震驚地與她擦身而過，朝着那女人走了過去。

阿諾德會長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那一枚懷表，咔嚓的一聲，懷表打開，表針沒有轉動, 另一面只有一張小小畫像嵌在裏面。

那是一副女人的畫像，四周環繞着鳶尾花裝飾的花紋, 女人那雙紫眸如同鳶尾花一樣，迷幻、冰冷、神秘。

阿諾德的視線從懷表裏的畫像到面前穿着鬥篷的女人身上，他不可置信地動了動嘴唇，顫動許久才發出聲音：

“……是魔女……大人？”

藏在魔女的鬥篷裏的詛咒一頓：“嗷？！！！”

魔女看向商會會長：“？”

阿諾德會長注意到她身上和畫像一致的鬥篷，“真的是魔女大人……”

魔女瞧了瞧阿諾德會長的容貌，明明沒有見過，他是誰？

下一刻，詛咒的界面彈出，激烈地顫動起來，滋滋地閃爍着詭異的錯位界面，漆黑的液體粘稠地滿屏垂落，界面狠狠地将眼前的視線擋了起來。

莉亞瞥了界面一眼，問阿諾德會長：

“你認識我？”

魔女的聲音如同夜晚間清風拂過的風鈴花，帶着輕微的香氣和好聽的聲音傳遞到他的耳朵裏，就如同他想象中的一樣。

她那實實在在的身影就像從神秘的幻想之中，奇幻的故事之中走了出來。

魔女那雙紫眸直直盯着他，阿諾德微微睜大眼睛，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開眼神，與他一次又一次被告知的一樣，不要輕易直視魔女大人的眼睛，很容易就沉迷其中。

他阖上懷表，穩了穩自己起伏的情緒：“請原諒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帕德雷商會的會長——阿諾德。”

阿諾德對她揚起親切的笑容，“魔女大人沒有見過我，而我卻知道魔女大人，魔女大人應該還記得我的父親和祖父，他們總是親手為魔女大人制作衣服。”

鬥篷的詛咒開始激動起來，嗷嗷地想要嚎叫，還想從鬥篷裏撲出，莉亞已經習慣地、游刃有餘地捏住詛咒的嘴巴，緊緊按着它那亂動的毛團子。

聽到阿諾德所說的話，她翻找着許久之前的記憶：“你的父親和祖父難道是埃迪……還有福倫？”

她很久以前總是去一家不大的售賣服裝的商店，那家商店的衣服款式雖然簡單，但是做工很精致。

很多次，她都拜托店主幫她将自己記憶中曾穿過的衣服制作出來，每一次，店主拿到那張設計圖後，總是一臉驚訝地望着她。

阿諾德聽到父親和祖父的名字從魔女大人口中說出，他很開心：“原來魔女大人還記得他們，總是聽他們講述魔女大人的事跡，魔女大人曾經幫助了父親和祖父很多，也因為有了魔女大人的幫助，我們帕德雷商會才能有現在的成就。”

“我們第一間商店一直開在弗格薩特的西面的街道上，就是為了魔女大人能随時再次光臨。”

阿諾德透過單片眼睛，滿臉親和地望向她，“魔女大人這次來是想要什麽？”

莉亞捏了捏不安分的詛咒，回答阿諾德：“這裏沒有我需要的東西，我想要看看你們商會的藏品。”

“那樣的話……”

阿諾德還沒有說完，女店主緊皺起眉頭，她的目光在阿諾德會長和那魔法師之間徘徊，不知道為什麽，她崇拜已久的會長竟會對這個女人這樣親切，她有些不忿和急切：“阿諾德會長，可這個女人不在商會名單之內……”

阿諾德轉頭看向女店主，他突然變得認真起來，明确且堅決地告訴她，仿佛要她記住他今天所說的話：“她不需要在帕德雷商會的名單上，她是我阿諾德的客人。”

她是阿諾德會長的客人，不是她能置喙，也不是她能幹涉。

女店主頓時啞口無言，咬了咬牙，抿了抿嘴，不再反駁，展開扇子，淹住半邊逐漸難看的臉色，最後撇開視線。

随後，阿諾德邀請莉亞到商店的更深處，那裏有她想要看的藏品。

莉亞跟着阿諾德走去，商店深處有着一間藏物室，裏面還有供人休息的紅色絨面沙發。

阿諾德将一個個藏品都展示在她面前，但是這些藏品都不是她的任務物品。

阿諾德感到疑惑，問了問魔女想要的是什麽東西。

“皮套嗎？魔女大人也不清楚是用在什麽東西身上……”

阿諾德推了推鼻梁上的單片眼鏡，他認真地思索着，“要說能符合魔女大人所說的東西，我的莊園裏收藏了很多這樣的東西。”

坐上阿諾德的馬車，駛進在一座豪華的莊園裏，莉亞從馬車上下來，阿諾德将她領了進去，莊園內，除了剛開始見到的管家，她沒有看見其他人。

阿諾德領她到客房內，和她說了一句：“稍等一下，魔女大人。”說完，阿諾德就離開了。

很快，他又出現，手裏端來了茶壺和甜點，他一一擺到茶桌上。

阿諾德拿起茶壺将茶水倒進茶杯，餘光注意到魔女直直注視着他，他手下一頓，茶水一歪，嘩啦地倒在桌子上。

阿諾德一下子驚慌失措了起來，想要拿起手帕擦幹淨，只是下一刻，流動在桌上的茶水忽然漂浮在空中，它們迅速集合成一顆小水球，随着吧嗒的一下聲響消失在空氣之中。

阿諾德怔怔地望着做着這一切的魔女，他整張臉紅了紅。

阿諾德覺得自己讓魔女感到失望了，他的眼眸垂下。

父親和祖父都活了很久，從他們身上聽到很多關于魔女大人的事情，知道魔女大人不喜歡很多人服侍，也知道了很多魔女大人的喜好，所以他想自己親自來就好了，沒想到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可是即使這樣，魔女大人也沒有責怪他，還用魔法幫他處理，魔女大人比他想象中還要好。

而這邊，施展完魔法的莉亞只感到奇怪，怎麽這麽大的莊園需要阿諾德這個莊園主人親自準備茶水，除了剛才的管家就沒有侍從了嗎？

喝完了茶，阿諾德告訴她：“我會将莊園內，還有商會能夠得到的皮套制品收集起來，盡我所能幫助魔女大人找到那一件物品。”

窗外的陽光逐漸變得金黃，已是傍晚，阿諾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認真地思索了幾秒，随後走了出去。

莉亞也望向窗外，阿諾德收集物品也需要時間，看來這幾天她要留在阿諾德的莊園裏了。

詛咒從鬥篷了探出兩顆豆眼，皺着臉盯着她，似乎詛咒的心情不大好，随後張口嗷嗷叫。

“嗷嗷嗷？嗷嗚！嗚嗚嗚嗚……”

奶聲奶氣的叫聲，越嗷越兇，好像在指責她，最後還咽嗚咽嗚地、可憐兮兮地啜泣起來。

莉亞也皺起臉，這個詛咒又怎麽了？

看到它豆眼擠出圓滾滾的淚水，她有些忍受不住，伸手摸向它毛團子的頭頂，溫柔地撫摸了好幾下，詛咒的聲音逐漸平靜起來。

不到一會，阿諾德将一箱東西抱了進來，莉亞将詛咒蓋在鬥篷下，好奇地問了問：“這是什麽？”

阿諾德有些不好意思，他推了推單片眼鏡，小聲地說着：“我想魔女大人需要些換洗衣服……”

她打開箱子看了看，只見她在服裝店裏選好的裙子也放入了箱子，還有些睡衣，和……內衣……

見魔女愣住，阿諾德臉上也不由地紅了半邊臉，但還是鼓起勇氣問了一句：“魔女大人的內衣款式還是要同一款？”

本來還在尴尬的魔女聽到他的話，看了看那款內衣，又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她差點忘了，從阿諾德的祖父開始，她身上全部是衣服都是他們幫她制作的，當然連裏面貼身衣服也一樣。

只是，她好像每次都穿差不多一樣的款式。

魔女想了想：“還有其他款式的嗎？我想要換一款，每次穿一樣很快會感到厭煩。”

換一款嗎？

阿諾德不知道聯想到什麽，他注視着似乎在使勁整理鬥篷的魔女。

祖父、父親都曾經說過，他們看到魔女每次都帶不一樣的人過來。

第一次見到魔女時帶着髒兮兮的少年。

第二次魔女身後跟着頭頂抖着毛絨耳朵的小男孩。

還有，第三次也一樣。

現在，魔女大人身邊沒有其他人了……

“當然，我……我們為魔女大人做了不同的款式，我想魔女大人你會喜歡的。”阿諾德有些難以啓齒。

魔女的衣服一直都是他們準備，所以，魔女喜歡什麽類型他都知道，至于布料，他也是用最好的。

自從父親将商會交給他管理後，他不知道魔女大人什麽時候會重新來到他的店鋪裏，所以以他的習慣，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可是，他一直沒能等到他們口中的魔女大人。

現在這些衣服終于能用上了。

……

夜空閃爍着微微的紅光，屬于黑暗精靈的午夜已經黯然降臨。

天空的夜幕裏，月亮散發的紅光越來越亮，越來越清晰，血色将月亮感染的一半。

時間緩緩前進，莉亞從床上起身，看着外面的半紅的月亮。

她的聲音宛如呢喃細語的沉吟。

“明晚就是紅月之夜……”

灰暗的雲層開始遮掩，煞白的閃電劃破黑幕，響聲轟然。

阿諾德的房間內，一個無聲的黑影悄然靠近床邊。

閃電與黑影的光影映照在阿諾德熟睡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