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1

chap.1

“轟隆隆。”

蹲在地上挑挑揀揀的雞窩頭小孩被從身旁開過去的魔車的轟隆聲驚到，飛速起身，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紫金色機身，流暢的魔車線條，上面幾個用金色噴漆噴繪出來的骷髅頭，超大的排氣筒吐出一股一股黑色的廉價的煙霧。

騎手沒帶頭盔，一頭飄逸的長發被風吹起，只一個瞬間便消失在了一山又一山的金屬堆之間的隐蔽的小路上，雞窩頭小孩手裏拿着反射出鉑金色光的金屬，眼巴巴地瞧着魔車遠去的小點，哈喇子順着下巴掉落到了地上。

穿過垃圾山，就是一片沙漠，魔車揚起了一塵又一塵的沙土，蕭諾望着永遠白亮的天空，縮了縮自己的肩膀，心想，怪不得這個地方被廢棄為垃圾區，沒有植被，只有裸露的地表上一層又一層堆起的垃圾，遮擋住了頭頂的太陽。

“黑暗之中他睜開血色貪婪

蔽天的羽翼遮擋灰白天空

是惡龍啊，是敵人啊

是拼盡全力也要抵抗住的對生命的掠奪

四位勇者浴血奮戰凱旋

稚童哭喊着慈母的憐惜”

蕭諾放空自己大腦，沉浸在頭戴式耳機帶來的節奏音樂之中。

思維東想西想的瞬間，猛地往前一仆，車尾擺起，車前擋板驟然升起，蕭諾的臉砸在了透明擋板上，腳蹬子兩側突出兩塊巨大的擋板，陷入流沙中的魔車漸漸升起，蕭諾油門一腳踩到底，魔車一下子蹿了出去。

直到蹿出了一百來米，蕭諾才收回了擋板，魔車落到了地面上。

“K。”蕭諾摸了摸自己被砸疼的臉，不由得開始幻想柯大機械鋪裏擺在中央的那輛全身鉑金色的魔車騎起來是怎樣的酷炫，又想起自己這輛二手魔車，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的是破車。”

似乎是為了回應蕭諾的抱怨，不滿的煙霧堵在排氣口發出噗噗的聲音。

蕭諾怕魔車真的偏偏在這時罷工，他可不想花幾個小時走到附近的荊門駐點，連忙哄道，“乖啦乖啦，你最棒。”

可能真的聽得懂蕭諾在說些什麽的魔車沒再次罷工，蕭諾也趕到了最近的一個駐點。

荒漠上零零散散地落着幾幢鏽跡斑斑的建築物，建築物之間搭着銀色的太陽能光板，房屋間見絡繹不絕穿梭而過的人群。

蕭諾将魔車停靠在不遠處的平坦處。

“檢測到使用者已下車，是否鎖定魔車。”

“是。”蕭諾走近了駐點，嘈雜的人聲就響起。

“剛過期一個月的新鮮水果幹，僅售0.1克钚幣。”

“上百種功能的機械臂，3钚幣就可帶走，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即可在外狩獵，又是您的貼心伴侶。”

“純天然綠洲水，絕不添加任何化學劑，僅售0.3克钚幣。”

蕭諾走過擺在通道兩側的攤位，頭頂上的太陽能光板透視出了白亮的天空，他習慣好久才接受了沒有白雲，沒有藍色的天空。

蕭諾一拐，拐進了街邊一間不起眼的小店，店前倒滿了黑色的油污，店裏露出了幾個鏽跡斑斑的機器。

“老唐，我來了。”

被稱為老唐的男子連頭都沒有擡，護目鏡被他翻到了頭上，皮帽的兩側帽邊垂下将耳朵擋得嚴嚴實實的，他本人卻極幹瘦，瘦癟的臉上挂着一雙死魚眼，看上去格外恐怖。

“給。”蕭諾從自己右側的腰包裏面掏出了一塊拳頭大小被壓得四四方方的金屬，放在了店裏的工作臺上。

若說垃圾區裏蕭諾最喜歡的地方有兩個，一個就是荊門據點的老唐回收站，老唐回收站價格公道，老唐其人涉獵廣泛，蕭諾前期關于垃圾區上的所有知識都是從他這裏了解到的。

但老唐其實是一個并不好相處的人，不過也難怪，如果他好相處，就不會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那麽久了。所以有時候蕭諾也會想，老唐對自己那麽好，會不會是因為他曾經擁有一個像自己一樣大的孩子？

蕭諾沒問過，老唐也從來不談家事，他就更加不得而知，但他喜歡來這裏，在這裏不光能獲得報酬得以生存下去，更多的是在糟糕的環境中得到喘息的機會。

老唐做的事情很簡單，從他們收集到的金屬中提煉出钚，制作成钚幣，他們可以拿钚幣換取生存的資源，老唐從中獲得一定的钚元素作為報酬，一方面他可以用來制作钚幣，另一方面他可以直接出售給需要更新武器的人。

這樣的人在很多個據點中都存在，老唐只是他們中普普通通的一員，甚至蕭諾覺得他做的工作還不如柯大的含金量高呢。

柯大的機械鋪是蕭諾另外最喜歡的地方，他所騎的魔車就是從柯大店裏買的，花了他整整三百克钚幣，對于钚這種質量極高的元素，三百克放在手掌中還沒有一個小雞蛋大。至于平時的0.1克都是沙子大小。

柯大是周圍據點裏手藝最好的機械師，蕭諾更是肖想他店裏的頂配魔車很久了。

柯大也好，老唐也好，在垃圾區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化名，誰也不在乎誰真的叫什麽名字，蕭諾也想過取一個牛逼哄哄的名字，但因為懶惰讓他使用了自己本來的名字。

忙完手中事情的老唐過來解析了一下蕭諾送來的金屬，“0.1克。”

“哇，我那麽含辛茹苦地把這玩意帶回來，壓在腰包裏老重了，竟然才0.1克。”蕭諾氣得不行，0.1克只能買得起外面的過期水果，相當于他這一天白幹了。

說起這營養液，蕭諾就口苦，年少無知的他并不知道營養液是怎麽生産出來的，第一次喝的時候，還很開心，跟牛奶一樣，拉開縫線，咕咚咕咚灌進去的時候，蕭諾還嘗到了酸甜的滋味，一袋下肚剛好飽，一整天在外面撿垃圾也不覺得累。

覺得這是個好東西的蕭諾每天吃營養液的時候還挺開心的，後來看了批量生産營養液的原料都是垃圾區上腐爛了不知道多久的食物的時候，差點要吐出來，很久都無法接受自己吃的是從腐爛的食物裏提取出來的東西。

但又架不住營養液便宜，閉着眼睛喝下去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臭味，還能嘗到酸酸甜甜的滋味，更何況一顆小小的過期一個月的水果幹都要0.1克钚幣，根本填不飽肚子，那都是給有錢人享受的。

就算是以垃圾區上的野生動物為食，一來狼多肉少動物難以捕捉，二來動物肉質酸澀，甚至可能攜帶大量人難以抵抗的魔物。

水在這裏同樣很珍貴，在蕭諾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不洗臉覺得渾身上下都癢的情況下，他難得地接受了自己肮髒的現狀。明明他在穿來之前還是個每天洗澡，食物過了一天就不吃的健康人士。

當然，蕭諾和其他在垃圾區上撿垃圾為生的居民不太一樣，他自诩自己是撿垃圾職業裏最幹淨的，他撿的都是金屬垃圾，能夠在特殊條件下釋放出大量能量的钚這種元素在機械垃圾中廣泛存在，垃圾區人可以利用钚提供所需要的能量，也可以強化武器。

蕭諾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巨大的垃圾山裏翻找着含有钚元素的金屬垃圾，運氣好的時候一天拿過十來克，運氣差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很可能那一天就得餓着肚子。

但辛苦了一整年，蕭諾也攢下了買魔車的錢，讓他能夠去更遠的地方。

回想過去一整年的生活，蕭諾每天除了一袋營養液就再也沒有任何支出了。

老唐沒搭理蕭諾，他也習慣了老唐的冷漠。

老唐給他做了結算，突然說道，“對了，你不是之前一直念叨着給自己換個壓縮針麽？這個給你。”

老唐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把壓縮針，貼合手掌的設計，以及未使用時就縮回去的圓柱形金屬針，他之前老被劣質的壓縮針給戳到手，跟老唐嘟囔了幾次，沒想到他挂在心上了，不是他自己做的，可能是從哪個客人那買來的。

蕭諾一臉動容，老唐一副雞皮疙瘩起來的模樣，“得了，得了，金屬針探頭還能檢測到钚元素，對你來說挺實用的。”

“謝謝。”

蕭諾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快，快，先把病人放在這裏。”一夥人鬧鬧哄哄地進了店，擡進來一個滿臉通紅的男子，為首的是一名一米八高，身材纖弱，容貌俊秀的青年，一進來便不容拒絕地對老唐說，“老唐，這裏我們借用一下，病人發病急，一時半會可能趕不到我家了，我已經派人去請醫生了。”

老唐不置可否，他家距離這裏不遠，一時半會趕不到這話很是虛假，将人安置在這裏可能只是嫌這人給他們自己家添麻煩。

見對方如此不客氣的模樣，蕭諾以口型詢問老唐這人是誰，老唐以口型回道：據點老大的兒子。

還是個權二代，蕭諾拉着老唐躲了開來，不想讓老唐參與進這破事，只在一旁看着一群人鬧鬧哄哄。

“病人體溫持續升高，應該是感冒了，但為啥吃了藥體溫比之前燒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