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 李芳玉

05. 李芳玉

“媽。”

“稀奇。”李芳玉前不久剛生産完。衣服一掀，半個胸脯鼓鼓囊囊，正要抱大胖小子喂奶。

她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哄孩子的聲響。逗了兒子，才擡頭看向眼前這個極少主動來搭話的女兒。

“怎麽，有了弟弟，才知道叫媽？”

陸冷玉扯扯嘴角，看向弟弟。

弟弟的到來，讓全家人歡欣鼓舞。畢竟都說添丁添丁，在鎮子上，有了男丁，才算是傳宗接代。

陸冷玉年紀雖小，卻也看得清。

她只是一個前妻留下的女兒，和後媽生的弟弟有着本質的區別。無論是經濟利益、家庭地位、父母關愛……早就劃得清清楚楚，誰也影響不了誰，現狀不會改變分毫。

當初第一眼對視，弟弟沒哭，陸冷玉也沒笑。但她知道，她對弟弟并無惡意。

只覺得小孩子剛出生難看得很。毛發稀疏，五官緊皺，塌鼻梁，厚眼皮，四肢團在一起。

那時李芳玉娘家人來探望，往小孩臉上親，說長得真好看，眉毛眼睛像芳玉，嘴巴像姑爺。

陸冷玉不敢茍同。在她看來，李芳玉算是個美人，丹鳳眼柳葉眉，總讓她想起電視裏的王熙鳳。而這小孩的長相，就算不說醜，也該是平平無奇。

并且，陸冷玉很不喜歡小孩身上的氣味。混着奶，混着臭，混着藥味。

現在靠近褥子，更是明顯。還帶着些李芳玉身上沒排幹淨的血腥氣。

“你有什麽事？”李芳玉問。

“給我一點錢，買衛生巾。”

李芳玉眉毛一挑，上下打量陸冷玉。

這是陸冷玉第一次開口問她要錢。家裏不愁吃不愁喝，文具給買，衣服給買，書也給買，陸家并沒有額外給小孩零花錢的習慣。

陸冷玉手裏的錢無非是叫她跑腿買東西時剩下的，一塊兩塊，就攢着了。李芳玉做生意慣愛計較，卻懶得問她讨回來。

衛生巾，小賣店一包賣五六塊，并不便宜，且是個長期支出。

半晌，李芳玉發出聲笑。

這半大姑娘，第一句話不是報備來了月經，而是問錢。甚至問錢都問得那麽理直氣壯。

“我現在身上沒錢，在櫃裏，不好下床。”李芳玉說。

陸冷玉點點頭，聽出了不想給的意思。

前天晚上奶奶讓她端補湯給床上的李芳玉喝，進門時她沒拿穩，摔了一跤，湯碗反扣地上，還把弟弟吵醒。李芳玉坐月子坐得閑，一句串一句，說了她半小時。

陸冷玉琢磨，如果李芳玉不肯給，那她就去找奶奶，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先來找李芳玉。

“你前邊，底下抽屜第二格。有兩包，你先拿去用。”

陸冷玉擡頭。不驚不喜，順着她的話去找。

“知道怎麽用吧？”

“知道的。”

“大姑娘了。”李芳玉又意味不明地笑一聲，“在學校好好讀書，離那些男的遠點，別天天不幹正事。”

“好的。”

往後，陸冷玉有了每月固定的零花錢，不多，也就30塊。

但李芳玉只給錢，并不關心她的身體，也沒給她講半點生理期知識。

天寒地凍，小腹墜痛，該碰冷水照樣碰。店裏鍋碗瓢盆要洗，家裏弟弟衣褲要換。小孩的衣服金貴，不好直接丢洗衣機攪和，況且時有沾上髒東西，不費點心思還搓不幹淨。

李芳玉說，哪個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我年輕那會兒，你奶年輕那會兒，誰來個月事就躺幾天不幹活？

李芳玉還說，小姐身子丫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