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菁華高中(十三)
第46章 菁華高中(十三)
沈漠之之前并沒有過哮喘的經驗, 只是在一些影視作品中看見過那些哮喘的表現,沒想到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是這麽難受。
呼吸不暢,氣息急促、胸悶, 頭痛, 他甚至開始耳鳴,連帶着剛才運動過的胳膊腿都有些肌肉抽搐。
就是被閻羅訓練的最兇殘的時候也沒像現在似的這麽痛苦。
沈漠之捂着嘴, 聽見保安巡邏的腳步已經邁上三樓的臺階。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嗓子痛癢,完全相信現在自己就能把自己活活憋暈過去。
就在他眼睛彌漫上紅血絲, 眼看就要憋不住的時候,一只大手薅着他的衣領将他抱到一旁的位置;“藥在這兒。”然後拉着沈漠之的手一把把隐形貼糊到他身上。
閻羅,你是我的神!
沈漠之的手使不上力氣,霍閻就拿着藥,一點點摸索上沈漠之的臉, 将藥對準他的口鼻處讓他聞, 另一只手找到沈漠之的後背, 幫他順氣,将他整個人攬到自己懷裏,一遍一遍的給他順毛:“沒事, 我用了隔絕聲音的道具,保安聽不到的。”
沈漠之靠在霍閻的胸前, 坐在他腿上, 呼吸從急促到平緩也花了段時間。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哮喘給整治到,這會兒像死狗一樣癱在霍閻懷裏,姿勢不太舒服,他用頭往上挪了挪, 靠在霍閻的肩窩,哼哧了半天才輕聲嘟囔出來一句:“終于活下來了……”
霍閻失笑, 捏了捏沈漠之的臉:“平時那麽了不得,看別人的時候這麽細心,怎麽對上自己的情況就這麽粗心大意了?”
沈漠之沒話回霍閻。
他哪知道哮喘會這麽要命。
而且這個設定還是系統給他的,他本人身體健康吃嘛嘛香,一心想着來教學樓完成任務,哪還能想得起來這副身體還帶着這麽個毛病呢。
下午的時候還記得用哮喘騙人,到了夜裏反而在這種事情上差點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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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漠之也對自己上下浮動的智商而感動。
他吸了吸鼻子,決定換個話題,要是閻羅還嘲笑他,他就咬人——反正他想咬閻羅的胸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怎麽過來了?”沈漠之的聲音不太大,那一會兒的哮喘和高度的精神緊張讓他已經消耗了不少的力氣,這會兒才剛剛緩過來,還是允許他偷個懶吧。
反正閻羅也不會在乎他枕這麽一時半會的。
按說這會兒閻羅應該是在搜查樓層的,就算這會兒是為了躲保安也不應該跑到三樓來找他……
難不成是閻羅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也沒有碰見任何鬼怪和其他玩家嗎?
這也不太合理啊。
菁華高中這樣的副本,這麽密集的NPC人數,算上他、閻羅、趙蒙、孫恒、還有那倆被孫恒陰死的玩家,這才六個人而已。
其他玩家難不成今天不打算來教學樓做任務?
“有人提醒我的。”霍閻這個答案倒是出乎沈漠之的預料。
沈漠之自問除了孫恒和那兩個玩家之外并沒有見到其他人,那又是誰提醒了閻羅,還專門讓閻羅過來救他。
“是玩家嗎?”
“是陳宏。”
“你遇見陳宏了?”沈漠之的腦袋從霍閻的肩窩處擡起來,又被霍閻摸着按回去。
陳宏現在已經不能算是NPC了,即便是要算,也應該是鬼。霍閻的能力遠高于沈漠之,在這個副本裏也幾乎沒有受到什麽條件限制,哪怕是單打獨鬥也肯定不會有任何問題:“除了陳宏,你沒有遇見別的玩家嗎?”
霍閻确實遇到了別的玩家,在七樓的位置。他上七樓的時候就聽見了打鬥聲,因為有隐形貼的原因,他大大方方圍觀了一場內讧。兩個互相不信任不熟悉和彼此忌憚猜疑的人當了臨時隊友,為了幾個線索開始互相攻擊,直至對方死亡,全程都很無聊,他就連看完都嫌浪費時間。
“兩個蠢貨的自相殘殺罷了。”霍閻給這場搏鬥下了一個定義。他感覺懷裏的瘋狗沒有剛才那樣虛弱了,這才問道:“你這邊情況如何?”
沈漠之就将自己遇見孫恒的事兒說了說,也講了孫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利用了NPC,讓一個無辜學生去送了死,又順帶殺了自己的隐藏對手,還說了自己反向利用孫恒驗證了一下如何算是單獨獵殺鬼怪,将自己得到的結論也告訴了霍閻:“女鬼的積分已經算到我的面板上了。其實看她的樣子,還有對容貌的執着,我大概能猜得出來她的身份。”
那個名字在他的嘴邊轉了轉:“有可能是林曉染。”沈漠之今天還沒有機會見到林曉染是什麽樣子,但是剛剛那個女鬼的一些言行和死亡特征都能和林曉染對得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她了。沈漠之晃了晃手裏的日記:“這個應該就是系統對應的獎勵。”
“不急。”霍閻讓沈漠之收好日記,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
外面保安的聲音越來越近,兩個人明顯能聽見保安打開每一間教室查看的聲音。
檢查到他們所在的這間教室時,即便知道對方看不見也聽不見,沈漠之還是下意識的将自己的呼吸聲放輕了,直到對方巨大的探照燈從教室裏一掃而過又離開後才安心下來:“樓上的情況怎麽樣?”
“能檢查的差不多已經檢查完了。”
霍閻将上面的情況講給沈漠之聽了聽。
他在五六樓停留的時間不算太長。
高三的學生,學業要比高一高二的重了不少,教室裏能搜查到的信息大多都是學生的複習資料,書上就算是有和課業無關的內容,也無非就是一些讨厭誰喜歡誰之類的牢騷。
再者說,如果要搜,有針對性的搜查比漫無目的的搜查要靠譜的多。
霍閻白天在和褚眠眠聊天的時候,就基本上把高一高二高三幾個年級層那些經常帶頭鬧事的小頭目都羅列了一遍,高三主要森*晚*整*理幾個在學校實施霸/淩的學生,都集中在相鄰近的班級內,只要去搜查他們的位置,就會更快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果然,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霍閻就搜集到了不少關于高三學生欺壓低年級和弱勢學生的信息。
這些學生仗着家裏有點地位,沒少因為點雞毛蒜皮的事兒就找別的孩子麻煩。
在霍閻看來,這群孩子就是好日子過太多,享福太久不知道收斂,但凡是碰見個硬茬就不行了。
簡而言之,就是欺軟怕硬。
有因為學妹走在面前沒打招呼這種理由就輕易去将一個女孩子的臉掌掴到紅腫的,還有的理由更扯:因為走路比他們快了點,走在學姐學長的前面,就被帶到廁所裏好好招待了一番。
那學生被鎖在廁所整整一天,還是夜裏保安巡查的時候才發現了這孩子。當天這學生就高燒不退,請假三天。
學校呢,象征性的關懷了一下就不了了之。
這就是在助長這群熊孩子的嚣張氣焰。
霍閻還注意到了一個詞——家長聯合會。就是一群有錢有權的家長為了學生攢的一個團體,主要目的就是讓學校幫學生掩蓋一些錯誤和“無傷大雅”的“小”矛盾。
這還是在一個學生耀武揚威的小紙條上看見的。
原話是:你看學校敢管我們的事兒嗎?也不怕家長聯合會找他們麻煩?
何其倨傲。
至于其他信息,大多都是圍繞着學校鬧鬼的事情在說。高三學生課業重,晚自習結束之後有很多學生其實完不成自己當天的學習任務,總想着留在教室裏繼續學習,但是學校強制學生在十一點後必須離開教學樓,說是為了學生的身體健康着想。學生們表面上信服,暗地裏卻全都在流傳是因為教學樓鬧鬼的緣故。
有膽子大的不信邪,非要留在教學樓裏,還有那種偏愛和學校對着幹的刺頭兒,平時就沒少幹壞事,只覺得鬼怕惡人,說什麽都要藏在教學樓裏會一會所謂的鬼怪。
結果都可想而知,要麽被吓出個好歹高燒不退,要麽直接精神狀态堪憂,不看心理醫生吃藥治療就不能和人正常溝通。
久而久之,想着夜裏作死的學生就少了。
教學樓鬧鬼的事情越傳越開,學校壓不住。除了下午霍閻班級裏女生八卦時說的事情之外,這些學生上課傳的小紙條裏提出來的更多,五花八門,離譜的不離譜的都有。每個班的班主任都在三令五申,不允許學生私自留堂,讓這些虛無缥缈的傳言更像是真的了。
霍閻在五六層搜集的差不多了之後就提前去了七樓。
七樓的教室一般不用于上正課。只有美術室、音樂室和展覽室三個地方。
這三個教室是留給高一二學生上這些相關課程的時候使用的,到了高三這些課程就自動取消,就算是霍閻有心要找,也很難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也就是在這裏,他遇見了那對臨時搭夥,又內讧到同歸于盡的兩個玩家。
其實系統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遇見死刑犯殺人魔混黑的人也不是稀罕事兒,也有部分公會專門招收這些人的,看中的就是這些人心狠手辣辦事不計後果的心态。
霍閻遇見的兩個人,一言不合就動手,看打架的狀态和說話的方式,很有可能就是這些人其中的一種。好在這兩個人孔武有餘腦力不足,又是一血熱一上頭這才動了手,不然以後遇見了,也會是個麻煩。
霍閻上七樓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到戰鬥末尾的時候了,霍閻還沒有看多久的熱鬧這倆人就咽了氣。
在副本和自己人打成這種樣子,也算是個奇觀了。
典型的彼此利用但是彼此心眼子都不夠多的戰局。
七樓的美術室音樂室和展覽室幾乎都是一覽無餘的布置。根據今天一天在學生中間聽見的信息,霍閻得知,很多學生在受到了欺淩之後會習慣性的來這幾個教室裏一個人待會兒,熬過了心裏最難受的時候再出去。副課老師大部分都并不需要承擔成績方面的壓力,相對的和學生的關系都還不錯,也知道這些學生壓力很大,所以就默契的将這些教室的鑰匙統一放在了固定的位置。
反正教室裏也都有監控,這些孩子就是想找個地方安靜呆着而已,也不怕丢什麽東西。
這三間大教室和樓下那些教室完全不一樣,整個環境空曠、一片潔白,不管是音樂室的大鋼琴、美術室的畫布還是展覽室框在畫框裏的展品,都沾染了些許藝術的味道,在這樣的環境裏久了還真的能找到一點靜谧和平穩的感覺,怪不得學生們這麽喜歡一個人在這裏呆着。
美術室裏,有一張畫被藏在畫布下面,打開之後看見的就是一片星空,星空下是一個人漆黑的背影,這背影瘦小,頭發微長,只有一個人,孤零零地看着漫天星河。
右下角的署名是:陳宏。
霍閻伸手去觸摸這幅畫,這畫被放在美術室的角落裏,很有可能是任課老師不舍得丢掉才留到了現在。
哪怕是霍閻這個不懂藝術的人,看到了這幅畫,也不得不贊嘆一句。他重新蓋上畫布,轉身去了七樓上方的天臺。
他記得陳宏是在教學樓跳樓自殺的,既然如此,反正時間還早,不如去天臺看一看。
七樓連通天臺的地方是有鎖擋住的,不過這對于霍閻而言也不是什麽難事,他三兩下就将鎖解開,為了方便離開也就暫時沒有關上天臺的門——總歸保安一時半刻也不會過來。
教學樓的天臺一片空曠,布滿灰塵的水泥地面,四周被圍上了幾層厚厚的鐵絲防護網,這些鐵絲互相交疊,堅硬的鐵線一段冒出來,就算是不小心用手臂擦過去都能連帶着刮下來一大片皮肉。
那些學生恐怕光是看着都會打消大半輕生的念頭。
有的孩子不怕死,但是怕疼。
在陳宏的案子之前,學校也安裝過這種防護網,或者應該說,每出一次這種跳樓自殺的學生案之後,學校都會安裝一段時間的防護網,但是每次也都是沒有多久就拆了。
原因也很簡單:影響教學樓的美觀。
好像在學校的眼中,教學樓的美觀與否比學生的人身安全還要更加重要。
這次的防護網多久之後會拆沒人知道,總歸現在它們還死死的攔着整個天臺。
霍閻撕下自己的隐形貼。
有一個人,背對着霍閻,站在一處天臺的邊緣,仰着臉,一只手搭在圍起來的鐵絲網上,夜間習習涼風吹過,将他的衣服吹得飄動起來,顯得身影格外蕭索落寞。他看着漫天星空,眼睛裏倒映出燦爛的星河,伸出手去,想要将這滿天星雲握在手裏,可是連那流動的風都把握不住,只餘下滿手的寂寥:“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才不會被人打擾,不用看那些令人作嘔的嘴臉。”
他似是意識到身後有人過來,張口喃喃自語,并不打算有人能對自己的言論有什麽回應:“我很喜歡浩瀚的宇宙,在宇宙裏,我們才能看到自己的渺小,才知道自己的喜怒哀樂于整個宇宙而言是多麽的微不足道。身處其中,才會感覺到浩瀚一詞究竟是什麽意思。可是有的人,偏偏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了不得的存在,他們可惡,也真的可憐……我更可憐,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就是想不開。”
“你是陳宏。”霍閻道。
“是,我是陳宏,可你不是學生。”陳宏轉過身來,神色凄然地看着霍閻:“學生們看見我,不會你這樣的表情。”
他們應該是什麽表情呢?
恐懼的、醜陋的,譏諷的,嘲笑的、嫌惡的……
什麽表情可能都會有,總之不會是霍閻臉上現在出現的表情。
這樣毫不在乎,又淡漠的樣子。
陳宏是個很清瘦的男孩子,比一般的男生看着要更加瘦弱一點,頭發有些長,已經超過了學校規定的标準長度,穿着一身白色的襯衫和款式簡單的牛仔褲。
薄薄的襯衫貼在他的身體上,越發顯得整個人瘦削到脆弱。
他伸出手,那是細到好像一擰就斷的手腕,上面縱橫交錯地布滿了各種傷痕,有別人留下的,也有他自己留下的。陳宏漫不經心地将手搭上一旁的防護網,笑着問霍閻:“你是來殺我的嗎?”他意識到自己的措辭好像不是很嚴謹:“對了,我已經死了。那我換個問法吧,你是來送我走的嗎?”
送他離開這個不應該屬于他的地方。
霍閻點點頭:“你不該在這裏。”
陳宏抓在防護網上的手收緊了些,目光透出不甘:“我知道,可是我離不開這裏。我本來應該已經死了,可是一到夜裏我就會在這個地方醒來,在這所教學樓裏,不管怎麽游蕩都出不去。我不喜歡這,我不想呆在這兒,可是我沒有辦法。”
他的聲音帶着嗚咽,因着接受不了那些萦繞在他腦海當中的記憶而閉上眼睛,他每次睜眼看到這個教學樓,都會想起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髒東西,那些人落在他身上的每一拳每一腳都像是為了印證他有病。好像只要證明他是有病的,那些傷害就會變成為民除害,匡扶正義的好事一樣。
是他的性格傷害到別人了嗎?
還是他的取向傷害到別人了呢?
陳宏就算是讀再多的書,也想不明白這一點。
可是他又怎麽會真的不明白呢。
這些不過就是別人傷害他的一種借口罷了。這個學校裏,學生之間是有等級制度的,哪怕這些等級并沒有被人宣之于口,也早就存在于學生的心中了。
成績好又家世好的那群學生們,不管做什麽都是對的,他們的話被其他學生奉若聖旨,他們哪怕做的事情是錯的也總有人為他們買單。
而那些成績不好,家世更差的學生呢,為了進入這所看起來光鮮的人間地獄,就已經擠破了頭。為了在這所地獄裏活下去,他們就互相踩踏,彼此攀扯。
遇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人,他們羨慕、嫉妒,卻無可奈何;遇見本應和自己同等待遇的人過得稍微好一些,他們就伸出那一雙雙黑暗肮髒的手将他們扯回自己身邊,看着他們一同淪落才有些許快慰。
大家都是同等的人,憑什麽你爬得比我高?
等這些人自己也爬上去的時候,他們又會被其他虎視眈眈的人扯下來。
這種地獄惡鬼彼此折磨,互相搶占先機的日子,真的應該是學生這個身份要過的日子嗎?
陳宏不這麽認為,卻不得不面對。
他的事情鬧起來之後,那些原本還能和他相互安慰,彼此舔舐傷口的同學,一夕之間都變了。
他們對自己避之不及,好像之前的種種過往全都是他自己的臆想。那些往日交好的同學甚至為了和自己撇清關系而對做出他更加肆無忌憚的編排,對他的鄙夷越狠,和他的關系越淡,那些人才能置身事外。
原本和他一樣被排擠被霸/淩的人,反而轉過來比那些帶頭的人要更加兇殘的對他,好像平日裏被人加諸的傷害終于有了輸出的缺口:陳宏是比他們還要底層的存在!
陳宏每每想到這些,就覺得渾身冰冷,他恨自己不能離開這個地方:世界上還有什麽地方會比這所教學樓更加可怕嗎?
為什麽就連做鬼都不能讓他得到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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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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