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龔大夫幫丹寧看好,起身去藥櫃邊,快速幫丹寧配好了藥包。
楊簡看着周鳴玉的略顯尴尬的臉色,滿意起身,向龔大夫告辭。
他十分自然地走過來,打算像來時那樣,抱着周鳴玉出去。
周鳴玉看出他的意圖,麻溜從椅子上坐起來,拿手杖撐住自己,同龔大夫道:“今日叨擾龔大夫,小女先告辭了。”
楊簡沒她動作快,但意識到了她不肯讓自己抱她出去,于是手上轉了個彎,替她把藥包拿在了手裏。
周鳴玉遲了一步,但也不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和他拉扯,于是徑自轉身往門邊走去了。
楊簡也不強求,朝丹寧使了個眼色,讓丹寧上前去扶住周鳴玉,自己走在後面,也不着急追上。
他與龔大夫并肩,緩步走在最後。
楊簡看着周鳴玉的背影,輕聲問道:“龔大夫方才為她檢查,可發現什麽沒有?”
龔大夫頗有深意地問道:“你想知道什麽?”
楊簡斂眉,聲音沉下,認真道:“她從前日子過得苦,受了不少罪,我不知她是否有什麽舊傷暗疾,也不好多問。若是您發現有什麽不妥之處,還請費心幫忙,為她診治。一應所需,您向我開口就是。”
龔大夫看他面上誠意,這才輕嘆道:“你這樣用心,可你家中,不會同意罷?”
楊簡眼底一閃而過一抹厭色,道:“這與我家中沒關系。”
龔大夫可惜道:“大病沒有,小病不少,多的是要慢慢調理的地方。她許是從前用過不少虎狼之藥,身體多少都有損傷。只是今日初見,相交不深,我都不曾多提。有關這些,你可知道嗎?”
楊簡眼底愈深,聞言卻只是搖頭,道:“是我不足,她不肯同我說。若是之後她來這裏複診,還請龔大夫多費心。”
Advertisement
龔大夫點頭道:“這是自然。”
二人走到院子門口,楊簡請龔大夫留步,拱手一禮。周鳴玉站在馬車前回身,亦對龔大夫一禮。
楊簡轉身過來,車夫才會意地去打起車簾。
周鳴玉看着就頭疼。
方才她就請車夫放腳凳了,車夫硬是不去,丹寧也不幫忙。
如今楊簡過來,也不多言,直接伸手将她抱起,放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動作卻十分仔細,半點沒讓她的腳磕到。
待安頓好了她,他才大步跨上車,依舊還是坐在她的對面。
她低着頭,看見自己的裙擺蓋住他的靴尖,便慢慢扯着裙擺收回來,又覺得自己的膝蓋碰到了他的腿側,于是又貼着車壁挪了挪。
楊簡看見了她的小動作,心裏卻笑今日這車選得好,她躲也躲不到哪裏去。
他故作不察,同她道:“龔大夫從前在太醫院供職,與如今的院首同門,如今好幾位太醫都是他的徒弟。他讓你之後複診,你莫要因為和我作對故意不來。”
周鳴玉聽見楊簡話中的“太醫院”和“院首”,心中一動。
她先前在上苑打聽過太醫院的事,卻沒了後文,這幾日本就沒想到新的突破點,誰知楊簡今日帶她來這裏,居然有了收獲。
但她不确定,先前繡文聲稱口誤叫的那句“舒太醫”,是否還是經由那位蘇太醫的口,傳到了楊簡的耳朵裏。
如果是這樣,那麽楊簡今日說這話,究竟是什麽意圖,便不好琢磨了。
周鳴玉默默垂下眼,應道:“我知道了,多謝大人引見。”
楊簡看她如此乖順,就知道她腦子裏又在想些雜七雜八的了。
他看她兩眼,伸手又從旁邊取出個小食盒遞給她,道:“趁你看診,讓人去買的。這會兒起風了,冷,吃點暖暖身子。”
他打開蓋子,露出裏面的紙包,周鳴玉看見上面寫的店鋪名字,微有些驚訝。
她記得這家糕餅鋪子,是東市那邊的老字號,每日分量有限,若不是早起去排隊,是根本買不到手的。
也不知道楊簡用了多少錢,這會兒去買,還能買這一盒熱乎的點心。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方才那包被她推開的栗子糕,也是這家鋪子的招牌之一。
她幼時很喜歡吃這家的栗子糕,楊簡那時候沒少給她早起去買。倒是她這些年在外面,口味漸漸沒以前那麽刁鑽了,對這些吃食也不敏感了。
居然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周鳴玉看見食盒裏這幾樣點心,還隐約散發着熱氣,便問道:“這家鋪子我聽說過,每日都要早起排隊去買。這個時間,怎麽還有新鮮的?”
楊簡幫她把紙包鋪開,淡淡道:“我錢多。”
周鳴玉撇嘴。她記得以前錯過了時間,即便是多給那老板三倍的價錢,老板都不肯多做的,過了這麽久,連老字號的店家都變了,居然也會拿錢辦事了。
難為她回來之後,還多番可惜早上沒空去買。
周鳴玉拿起一塊放入口中,熱騰騰的糕點還散發着清甜的香氣。
她被暌違許久的美味刺激得胃口大開,便問楊簡道:“他家最有名的不是栗子糕嗎?大人不愛吃?”
楊簡幫她舉着食盒,看着她沒良心的樣子,輕嗤一聲,道:“來的路上我不就給你了?是你自己不吃。”
周鳴玉半分未察覺到此刻二人動作的不妥,只是順着楊簡的話問道:“大人丢了?”
楊簡随口應聲道:“對,丢給龔大夫看門的那兩條黃狗吃了。”
周鳴玉無語道:“龔大夫門口哪有黃狗?”
楊簡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我還以為你那會兒忙着和我作對呢,原來還有功夫去看有沒有狗啊?”
周鳴玉不想提來時給他甩臉色的事。
若讓他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丹寧與他的關系,那就真的沒法解釋也沒法收場了。
畢竟他的事,如今和她也沒什麽關系。
楊簡自然也猜到周鳴玉方才想到了什麽。如今誤會解開,沒有再提的必要。
他淡淡揭過,同她道:“那包栗子糕涼了,今晚就算了。你想吃,我明早叫人買給你。”
叫人買給你。
周鳴玉道:“不必麻煩,我也沒那麽愛吃。”
沒那麽愛吃,還一連吃了這麽多塊。
當他坐在她對面,完全是瞎的啊?
楊簡直接爽快道:“行。”
周鳴玉一路低着頭打牙祭,半點沒意識到他們的姿勢已經在楊簡有意無意之下慢慢拉近。
她就着楊簡捧着食盒的動作,一直到馬車磨磨蹭蹭地停在雲裳坊門前。
周鳴玉感到馬車停下,便将紙包包好,同楊簡道:“大人,那我就先走了。”
楊簡這才挺直腰背,換了個姿勢,伸手攔她一道:“先不急。”
周鳴玉于是突然發覺楊簡伺候了她一路。
好在黑暗暫且遮擋住了她的表情,她就裝作什麽都沒反應過來,問道:“大人還有什麽事嗎?”
楊簡翻開手掌伸向她,笑問道:“我的帕子呢?”
周鳴玉只覺得他滿面陰險,口中道:“我今日才回上京,挑料子,繡花樣,也還要段時間呢。”
楊簡解釋道:“我是說,我的舊帕子呢?”
他半點不想讓她逃脫,細細道:“來的時候,我叫丹寧拿着那張帕子去找你。你自己留下了罷?那是我的東西,你不還給我嗎?”
呸,什麽你的東西!
周鳴玉見他這樣一副不還便不讓走的無賴模樣,只得咬牙道:“大人稍等,我去給大人取來。”
楊簡根本不接招,故技重施,伸腿攔住她,道:“得了罷。我現在放你跑了,你鐵定不會回來了。”
他敲了敲門邊,對外面道:“丹寧,去把她身邊那個繡文叫來。”
丹寧在外應聲而去。
楊簡回頭看向周鳴玉,又問道:“還有一樣。之前在上苑,我放在你門外那把傘,你收到哪裏了?”
果然是他的。
周鳴玉裝傻道:“我不知什麽傘。待我回去了,問一問她們,再和大人說。”
楊簡笑道:“我看着你撐傘去的新房間,你轉頭就說不知道?”
他那日在窗外,原本想和周鳴玉說話,卻被關上了窗戶。他立在原地一會兒,半晌未聽到裏面聲音,方知祝含之戒備他,這才退遠了些,在遠處守着,想看周鳴玉換了房間再走。
周鳴玉沒想到他那日居然一直在,心裏一顫,不知道自己和祝含之在房間說話,他究竟有沒有聽到。
後又一想,自己未聽到外面有什麽動靜,祝含之也是謹慎之人,特地等了許久才開口,應當是沒事的。
她試圖岔開這事,便倒打一耙道:“大人好生小氣。自己的大氅說弄壞就弄壞,到了我這,一把雨傘都要斤斤計較。”
楊簡解釋道:“不是和你斤斤計較。若是別的東西,送你就送你。但是那把傘,不能送,只能借。”
他退了一步:“若沒有,只當是我借丢了,不是你弄丢了。”
那把傘,可以是他借丢了,卻不能是送了她後,被她弄丢的。
魚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
前些年,他未想過她能回來,早做好了一生都兩不相見的準備。可如今她回來了,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再經歷一次。
興許将來終歸是要散的。
但絕不能是因為在一個雨夜裏,他僅僅不願她淋濕的心意。
周鳴玉原本沒想那麽多,聽到楊簡非要她還傘,還以為又要像先前的帕子和衣裳一樣,死纏爛打蹬鼻子上臉,向她多要一樣。
卻唯獨沒料到,他居然是這樣的念頭。
她淡淡道:“若是丢了,我再買把新的還大人。”
楊簡堅決道:“那我就不要了。”
借傘與送傘,本就是不一樣的。
話落一時沉默,繡文來到了車前,喚了她一聲。
周鳴玉便側頭對着車外道:“繡文,你去把那張帕子取來。”
她頓了頓,又道:“還有那把大傘,一起拿下來。”
楊簡坐在她對面,聽見這話,心裏放松了下來,沒忍住垂首在陰影裏彎了彎唇。
他俯身,将食盒蓋好,放到她手邊。
“多的帶回去吃。”
周鳴玉問道:“那這個要怎麽還大人?”
楊簡故作大方姿态,道:“送你了。就當謝周姑娘一片好心,肯将我的寶貝還我。”
周鳴玉不屑道:“誰家寶貝只值一盒剩點心?”
楊簡笑一笑,道:“你又能有多少好心,這些點心還不夠?”
周鳴玉氣結。
不一會兒,繡文從樓上跑下來,将東西遞進車裏。
周鳴玉接過,還給楊簡,沒好氣道:“要不要給大人點盞燈,好好看看東西有沒有破損?”
楊簡的指腹從帕子的繡樣紋路上輕輕摩挲過去,道:“檢查過了,是我的東西。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
周鳴玉沒看到他這個動作,道了句告辭。
楊簡将藥包一齊遞給她,又叮囑道:“我接下來幾日不在上京,你照顧好自己。若有什麽事,可以去青魚巷十三號找丹寧。”
周鳴玉心道繡坊離那邊不近,真有什麽事,哪裏來得及跑過去找人?
她沒打算去找丹寧,但她仍舊說好。
她打起車簾,先把藥包和食盒遞給繡文,而後摸着手杖,踩着腳凳走了下去。
她回頭,站在路邊,颔首一禮,預備着送馬車離開再走。
但馬車卻沒動。
丹寧看了眼車內,會意回頭,對周鳴玉道:“起風了,姑娘腿腳不便,先進去罷。”
周鳴玉看了一眼密閉的車廂,點了點頭,對丹寧一禮,回身走進了繡坊。
她回了房間,叫繡文點燈,自己慢慢挪到窗邊,将窗戶推開了一道小縫。
燈亮了。
街上,那輛馬車終于緩緩移動,漸行遠去。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