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楊簡嘴上不說動人的情話,但眼裏時常難以掩蓋地浮現出一種浩大的深情,好像這萬千世界裏,就只有她可進他眼底。

這樣近的距離,如果是以前的謝惜,或許會紅着臉心髒亂跳。

但是周鳴玉的心裏此刻浮現的唯一一種情緒,是躲避。

太近了。

她無心判斷這樣的深情是不是真,但卻要擔心,對她如此熟稔的楊簡,會不會看穿她心裏那點拙劣的算計。

或者說,他已經看穿了,卻有着自己的念頭,不曾說破。

周鳴玉從他緊密的懷抱裏抽出一只手,勉強地舉上來,捂在他的眼睛上。

他的睫毛在她掌心裏輕輕掃了掃,有微微的癢,弄得她想縮手。

但她忍住了,将他的眉眼牢牢地擋住。

楊簡也沒反抗,只是笑:“為什麽不讓看?”

周鳴玉不會說破自己心裏的這點恐懼,只道:“誰讓你胡說八道?”

楊簡的眉毛輕輕挑了挑,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張嘴沒一句實話?”

周鳴玉道:“你不在。”

楊簡愣了愣,沒想到她居然把關注點放在了前半句,而後低低地笑了出來,又微微俯下了一點身子逼近她:“姑娘好小的心吶。”

他的呼吸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周鳴玉避無可避。

Advertisement

她啐他道:“你罵我小心眼?究竟是誰小心眼,斤斤計較?”

楊簡便道:“那為什麽我不在?”

他親昵地貼近她,聲音低低地道:“我也不求無時無刻……好姑娘,起碼這種時候,你心裏也裝一裝我罷?”

周鳴玉覺得楊簡不一樣了。

以前他們固然十分親近,但那時候他們年紀小,楊簡對她就像對待自己的妹妹,并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除了親近些,其實十分守禮。

但自那晚上了文昌湖的船,一切就變了。

他變得異常喜歡與她親昵,好像她是他什麽愛不釋手的寶貝一樣。

周鳴玉掌下微微用力,将他推遠了一寸。

“你少欺負我。不是要我睡一會兒嗎?你再這樣,我還怎麽睡?”

她還是沒接他前頭那幾句話。

他就那麽一點懇求,怯怯不敢問,只能這般調.情一般地說出口,恍如玩笑般打趣。

而她連哄他都沒有。

楊簡心裏有微弱的失望,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淡地退開了,而後将自己的袖子重新展開舉在她面上。

既幫她擋了光,又離她面孔留了些距離,好叫她呼吸順暢些。

“睡罷。”

周鳴玉就如此避了楊簡一路。

楊簡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也沒有存什麽偷看她的念頭,嚴實地擋住他們之間垂直的視線。

周鳴玉在他袖子底下睜眼,視線所及被擋得嚴嚴實實,只剩下一片天水碧的陰影。

她其實也睡不着。在驿站洗完一把臉,人早就清醒了。她幹脆就只阖上眼,一路安安靜靜地躺到了進城,楊簡才拍拍她的肩。

周鳴玉佯作剛睡醒,假模假樣打了一個哈欠,将窗簾小小打起一個縫隙,往街上看。

楊簡見她注意力都在外頭,便問道:“我今日無事,你若想逛逛街,我們就下車走走罷?”

周鳴玉搖搖頭,道:“在上京認識你這張臉的人可太多了,我才不要跟着你出去招搖。”

要不是他每回來都掩人耳目從不下車,她才不會這麽放肆地跟着他出去。

他的仇家那麽多,和他走在一起,只怕比當初看見戴峰去端王府還要危險。

她連頭都沒回,沒看到楊簡有些失望又放棄的眼神。

真是的,他們如今連一起走在街上的資格都沒有了。

楊簡沉默着安靜了半晌,忽而問:“那天晚上,你為什麽下來找我?”

周鳴玉猝然聽到這話,心裏跳了跳,一回頭就看見他沉靜的眼神。

她心裏顫了顫,沒說實話,故意曲解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是秘密。”

她想他如今這樣寵她,聽到這樣回避的話,不會追問的。

但楊簡偏偏就直白地追問了:“我不是問你怎麽發現了我,我是問你,為什麽要下來找我?”

周鳴玉總覺得是自己的錯覺,所以才會在他的眼神裏看到一點流露的可憐。

他似乎是真的很疑惑地同她說:“你若是不肯見我,可以裝作沒有看到我的。”

真是要命。

她心想。

楊簡居然用這樣可憐的眼神看她。

她默默收回撩起窗簾的手,将嘈雜的世間抛在這小小的車窗之外。

她的表情很淡,但卻是讓人瞧着很認真的模樣。

她安靜地問他道:“你這麽聰明,我為何下來,你當真全然不知嗎?”

楊簡望着她,情緒被她輕而易舉地撥弄翻覆。他無法遏制心裏那一點難以平息的愛意,即便已經讓他用理智鎮壓了一路的問題,此刻還是忍不住地跳出喉嚨。

“可你從來不肯說。”

他喉頭艱澀,微微發癢:“你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總不肯相信是真的。”

謝家那座空曠荒蕪的宅院是他留駐在腦海裏一場經年不去的噩夢。宅院随着其他人事無可挽回地倒塌拆除,再建成其他截然不同的院落,可他的噩夢卻始終難以消失。

十一娘啊,如果你能救我,哪怕是飲鸩止渴,求你再多給我一點罷。

他看着她似乎是有些無奈地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想聽我說什麽呢?”

她一一對他細數他的過錯:“你做了指揮使,在外面的名聲一片狼藉,仇家一抓一把,人人見你都不順眼,你身邊的人也跟着你一起陷入危險。你又是楊家的郎君,楊家累世高門,姻親也是門當戶對的顯赫之家,我這樣的身份,給你家做個侍女都不夠,更莫要多想別的。”

他一句也沒法反駁。

他就是這樣難堪的處境。

而她卻轉了一個彎,同他道:“即便如此,我還下來見你。楊簡,你不能要求我走向了你,還要把話說得明明白白。”

她問他:“你總要付出一點不安,我才能安心,對不對?”

楊簡的心仿佛是被扔掉又抛起,最後被她接在掌心,把玩了一番才放還他的胸膛。

他的四肢都有些遲鈍了,但是心裏卻求仁得仁一般地快樂起來。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細膩的手背,問:“我這樣不好,護不住你,沒辦法正大光明地和你一起,所以你即便離開了,也是理由充足。我有十萬分留不住你的不安,這樣,你會不會更安心一點?”

周鳴玉瞧着他這副模樣,反手用力捏了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比劃了一分的距離,笑道:“大概多了這麽一點罷。”

楊簡指尖那一點痛意清晰地傳達給他。

他這才放心了一點似的,向後靠了靠,故意将她的手向一旁甩開,口中道:“姑娘真是好難求。”

周鳴玉提起自己那只手,他的手半分沒跟她松開,依然牢牢地握着她。

她輕輕搖了搖,戲谑道:“這樣難求,大人快松手,放我去罷。”

“不放。”

楊簡噙着笑,同她一起玩笑似的:“抓住了就不放。”

周鳴玉難得見他如此,根本不肯放過嘲笑他的機會,口中故意道:“你還說我哭得像貓,你才是,方才眼神可憐巴巴的,都快哭出來了。”

她湊上去故意撓撓他的下巴,道:“大人這麽喜歡我呀?”

楊簡垂眼看着她,很直接地承認道:“喜歡。”

他說過了。

但他不吝惜再多說一遍。

周鳴玉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轉過身去看向外面,這一看才問:“你又要把我拐去哪裏?這不是回繡坊的路。”

楊簡湊上去看了一眼,方道:“快到了。”

他手裏把玩着她那只白淨的手,摩挲着她掌心的薄繭,道:“你出來的時候不是描了妝嗎?回去沒有,豈不是叫人看見亂猜。你等會兒和丹寧下去,挑兩樣你常用的買兩套,再描好妝上來。我在車裏等你。”

周鳴玉心裏有過這方面擔憂,已經在想回去的說辭了,但沒想到他還能想到這些,八成是在驿站的時候就吩咐過車夫改道過來。

馬車特意停在了一家陌生的胭脂鋪,并不是周鳴玉常去的街市,同樣也不是繁記的鋪面,不必擔心遇到熟人後尴尬。

楊簡捏了捏周鳴玉的手,不舍得放開似的,她下車前還補了一句:“快些回來。”

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無賴樣。

周鳴玉笑他模樣,轉身下車,和丹寧去了鋪子裏。

鋪子尚算精致,種類也繁多。只不過周鳴玉與坊中繡娘平時的用度都從繁記自家出,她所用的那些香膏妝品此處也沒有。她大致選了幾樣差不多的,簡單取了眉黛和胭脂化了個淡妝,那廂丹寧已經付了錢,提起了那個不大的妝品包袱。

周鳴玉回到車上,楊簡急不可耐地伸手扶她,又拉住了她不放。

她正準備将丹寧遞進來的包袱收了,如此被捉住手,無奈地嘲他沒臉沒皮。

楊簡坦然接受。

馬車一路往雲裳坊去,楊簡也知道是和她逛不成街了,最多也只是叫馬車繞到繡坊後門去,在門口同她多膩了一會,直叫她另補了一回唇脂,才放她下了車,命車夫離開。

周鳴玉方走進繡坊,便有眼尖的看見了她,同她道:“鳴玉回來了,姚娘子今日找你呢。”

她應了聲,去找姚娘子。

她還以為是姚娘子新接了什麽繡活,要她來做,誰知一見到姚娘子,還沒開口,姚娘子便走近了她身側。

姚娘子壓低了聲音,道:“清河郡主找你。”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