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

他看出了她的意圖,卻并沒有直接拒絕與她同行,這就證明他并不拒絕她的追問。也許,關于此事,他也需要更多的線索。

周鳴玉于是道:“大人肯與我同行,便是不排斥,無非是想要一個值得信服的理由,證明你我在此事上,實為同黨。”

宋既明沒有否認,問她道:“所以,姑娘可否給我一個這樣的理由呢?”

周鳴玉說起假話信口拈來,還适時地做出隐忍的表情來,诓他道:“我會來這幾個村子查看,自然是也遇到了相似的情況。家中父兄突遭橫禍,我不肯接受那些官家的說辭,難道大人心中,對此便不曾有疑慮嗎?”

宋既明回頭瞧了她一眼,道:“原來是為了父兄啊。”

周鳴玉點頭,道:“正是為了我父兄。”

她自覺也算不得欺騙——這邊礦上的事情,原本就與她父兄之死有關。

宋既明故作懷疑道:“我從小就在這裏長大,卻從來沒見過你,也不認識什麽姓周的人家。”

周鳴玉對答行雲流水:“我家不在此處。是我父兄來這邊做工遇了意外,我一直不肯相信,卻沒有辦法。如今脫了奴籍,有了自由身,又能來這邊,自然想要詢問一番的。”

宋既明又問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此處的?”

周鳴玉道:“我聽說此地之前有不少青壯都在北面礦山做工,所以想來問一問的。”

她偏首看向宋既明,問道:“大人的父親叔伯,也是去礦上了罷?”

宋既明此時才仿佛相信了似的,淡淡地“嗯”了一聲。

周鳴玉輕輕笑了笑,和他接上了前頭的話:“大人覺得奇怪嗎?他們去的時候,不曾明說礦山,只說外出做工,官府回來報信的時候,又只說是遇到了意外。若是真有這樣大的意外,要了這麽多人的性命,豈能外頭一點風聲都聽不見的?”

宋既明接口道:“如此,要麽是有人将意外壓了下來,要麽是有人動手除掉了他們,無論哪種情況,都是為了滅口。”

Advertisement

周鳴玉道:“沒錯,所以我們只要想辦法,查明白當時礦山上發生了什麽事就好了。”

宋既明側目瞥她,道:“想辦法,查明白。周姑娘,你這話是點我呢?”

周鳴玉口中道“不敢”。

宋既明回過頭去,淡道:“周姑娘,你須知道,此事過去太久,無謂重新提起。我身居高位,卻至今未能為我家人讨回真相,可見背後水深,有人故意遮掩。”

周鳴玉面色微冷,道:“大人此言,是要放棄調查此事嗎?”

宋既明側首看見她和聲音一樣冷冽的表情,聽她用有些失望的語氣繼續道:“親人慘死,卻因畏懼權勢,不敢發問,這是正确的嗎?”

宋既明沒有說話。

周鳴玉微微皺起眉心,道:“大人若不肯插手,還望今天之事,就當沒有聽過。”

她手中提起缰繩,便要往前走去,宋既明卻叫住她,道:“周姑娘,我在上苑的時候,可有這樣不問明白,便草草将你定罪?”

周鳴玉回頭看他,聽他道:“就憑你那樣跪地哭嚎兩句的苦肉計,任誰看見也不會信你是真的無辜罷?”

宋既明縱馬提上兩步,再次與她并肩,道:“我是要提醒姑娘,此事艱難,憑姑娘一己之力,未必可以做到。”

周鳴玉無謂道:“那我也要做的。”

她既然已經與宋既明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又何妨堅決一點。

她不确定宋既明是否是在低頭的瞬間笑了一下,但是當宋既明再次擡眼與她對視之時,她聽見他同她說:“那麽,我願為姑娘同黨。”

謝姑娘啊,謝姑娘,當年一飯之恩,救我全家性命,時至今日得以重遇,我豈會拒你相邀?

小別山下別後逢,人生難得是再見啊。

周鳴玉不會明白這個永遠板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在此刻突然在此刻對她露出了那樣淺淡的微笑。

她擡手扶了扶幕籬的邊緣,看見他的眼睛明亮,仿佛帶着什麽她根本看不懂的意味。

她疑心是自己看錯了,最後也只是垂首笑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宋既明沉聲應了,從自己的馬鞍上解下了水壺遞給她,道:“這是今日我出城時剛買的,不曾用過,姑娘拿去喝罷。”

周鳴玉的确是以沒水為借口進村的,可是她的馬車上,其實還有一壺水。

此刻她剛剛與宋既明達成一致,她總覺得,似乎不好立刻就駁了宋既明的面子。

于是她伸手接了過來,又道一句:“多謝大人。”

宋既明道:“不謝。”

他微頓了頓,聲音放得很輕,又接了一句:“滴水相報而已。”

周鳴玉沒聽清後面那句話。

她接過水,猶豫着沒有喝,見宋既明的目光落在別處,并沒有看向這邊,便又放下,綁在了自己的馬鞍上,而後才同他道:“這次大人前來,是知道此事與端王府有關系?”

宋既明自然是知道的。他在宮中守衛今上,朝中發生了什麽他自然清楚,之前楊簡回來禀報端王私開礦井的事,他就聯想到了自己父親從前的事。

所以,在知道楊簡受傷無法出行之後,是他主動向今上請命,一路護送端王府一行人回晉州封地的。

周鳴玉見他點頭,又問道:“那大人一路護送他們,可曾發現什麽呢?”

宋既明道:“不曾。”

周鳴玉有些失望,宋既明卻又道:“不過有一條線索,我可以告訴姑娘。”

周鳴玉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忙問道:“什麽?”

宋既明瞥她一眼,方道:“當年我父親和同村的叔伯一齊遇難,我不肯信官府所謂意外的說辭,便四處找人查證。後來遇到一個鄰村逃難回來的人,果真說是此事中另有蹊跷,上面有人拿重金封口,不讓人言。我不滿之下去衙門報官,幾處衙門卻都不理,次數多了,甚至派出殺手,到我家來滅口。我無奈之下,只能帶着其他家人逃亡去上京。”

周鳴玉聞言,微眯了眯眼。

宋既明繼續道:“當時來我家滅口的,有兩個人,全都穿着黑衣,帶着面巾,看不出是什麽身份。但他們用的刀很特別,刀柄上的花紋和一般常見的不一樣,我記得非常清楚。後來直到我在上京入了禁衛,才知道,那樣的刀是軍中所用的。”

周鳴玉問道:“是東境軍?”

宋既明點頭确認道:“是。”

周鳴玉冷哼一聲,道:“端王府果然和東境軍有勾連。”

宋既明沒料到她已經查到了軍中和端王府的勾結,提醒她了一句:“我的建議是,你先不要貿然行動。”

周鳴玉問道:“大人有什麽想法?”

宋既明道:“先時陛下派工部大臣來此處查看礦山,就是為了調查端王的行跡,沒過多久那大臣便出了意外去世。此事想也知道是他害怕行跡敗露所以滅口。我在路上一直與部下通信,得知朝中已另派了工部和刑部大臣來此調查,将端王送到時,我也與他們打過照面。此次聲勢浩大,端王一時半會兒,應當不敢貿然下手。”

周鳴玉道:“所以大人是想等着他自己露出馬腳?”

宋既明答道:“處理不了來查證的大臣,就只能在礦上動腦筋。他私開礦井之事為真,延續了這麽多年,不可能毫無痕跡。”

周鳴玉思忖了片刻,道:“北邊是鐵礦,大人覺得,前些年他在鐵礦上私開礦井,有沒有可能是為了私制軍械,換取錢財?”

宋既明立刻望向她:“你是查到了什麽?”

“沒有。”

周鳴玉幹脆地否定:“我只是猜測。聽說東境海域上的海寇,是憑着大箭橫行無忌。若是沒有人幫忙,他們從哪兒拿到源源不斷的鐵箭?”

宋既明的目光明顯銳利起來,他沉聲道:“此事不能僅憑推斷,需得要确切證據,才好證實。姑娘莫急,等我回了端王府,會尋機會去查。”

周鳴玉點頭,同他道:“既如此,我去前面和賀掌櫃說一聲,加快腳步進城。”

宋既明道:“急什麽?”

周鳴玉理所當然道:“早些進城,早些去查。晚一刻,就多一分證據被他毀掉的風險。大人再去找,豈不就更難了?”

宋既明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開口問這句話,并不是周鳴玉所想的意思。

他的态度明顯地松弛下來,不再是前面和她讨論端王與礦井那樣嚴肅的态度。

他輕松地同她道:“姑娘不是要去看看小別山嗎?不着急。”

周鳴玉愣了愣,道:“大人明察秋毫,聽不出我是拿小別山當借口?”

宋既明答道:“風景秀美,可堪一觀。”

周鳴玉笑道:“要事未完,哪有這個閑心?若是一切順利,日後再來不遲。”

她頗輕松地看了看遠處山巒,道:“那山好端端立在那兒,又不會長腿跑了。”

她提了提缰繩,縱馬向前去,安排車隊加快速度,務必在日落之前趕到城中。

宋既明在後面跟着,微微嘆了一聲。

他豈能不知道此事麻煩?今上派出數位大臣,又将他調配出來一路跟着端王,寸步不離就是為了監視;而據他所知,在他離京後沒多久,楊簡也來了。

這位楊指揮使是今上最鋒利的爪牙之一,這麽多日雖從未現身,可他跟在端王身邊,卻明顯能察覺到他們在背着他設法對付來人。

這麽着急去做什麽?

楊簡在城裏,他是一點都不想讓她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