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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此時情況其實是相當緊急的。
宋既明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情況:除卻他前面躺着的這個,院子裏還有兩個四平八穩躺在地上的,顯見得是已經沒氣了,而周鳴玉的身後,仍有數個侍衛正持刀砍來。
他們迅速吹哨示警,不消多時,這個院子便會被圍得水洩不通。
到那時,他們二人插翅也難飛。
但周鳴玉的臉色非常平靜,在抽刀的那一瞬,她的目光已經從宋既明微微驚訝的臉上轉移到了他身後尚未關閉的密室。
她在那一刻就明白了宋既明還沒找到必要的東西,于是立刻對他丢下一句:“繼續找。”
而後她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回去,長劍收鞘的剎那,右手便從腰間摸出了一條長鞭,“啪”的一聲擊打在地上,濺起悶重的聲響。
下一瞬,這條長鞭橫于空中,準确地抽向了圍攻而來的那一群護衛。
宋既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落下窗戶閃身回到密室之中。
周鳴玉慣用九節鞭,但這次出來卻沒有備上,而是只在腰間藏了一條纖細的長鞭,平時用寬大的腰封擋着,并看不出來什麽端倪。
但這條長鞭的韌度卻極好,勁道也大,周鳴玉用着甚是順手。
她右手揮舞着長鞭,和衆人保持着必要的距離,同時左手抽出了一柄短刀,随時準備出其不意地閃到近前給出致命一擊。
她的武藝并不能說毫無敵手,唯一的優點就是靈活迅疾,這些年她早已學會一個道理,就是出手時必須一擊致命,否則她可能就沒有把握應對接下來的反擊。
但好在她這一點做得極好,前面幾人都被她一刀擊殺,而在拖延的時間裏,她也很快取得四人性命。
周鳴玉不确定宋既明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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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非常清楚,也許在她擊殺這幾個人之前,王府增援的護衛就會趕到,那時候,他們想要逃脫便再無可能。
但她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宋既明夜探密室已被發現,此後可能再沒理由接近此處。
周鳴玉心中自有一股狠意,目光比寒月刀鋒還要更具三分殺氣,毫不退避地迎上面前這些護衛,招招出手都直逼要害之處。
但宋既明沒有讓她等待太久。
她很快聽到背後細微的聲響,而後便有一柄長刀從她耳側穿過,直直從一個護衛的頸邊抹過。
在高高濺出的血色中,宋既明來到她身邊,從她鞭子舞動的空隙之中快速穿過,與她攻勢配合,輕取了對面幾人性命。
他們明明是第一次在彼此面前動武,但是卻十分默契,仿佛已經磨合了許多遍似的。
宋既明沒有過多浪費時間,長刀從最後一人胸口刺透之時,人已經回身拉起周鳴玉手臂,口中快速道:“跟我來。”
周鳴玉沒有任何猶豫,一路跟着宋既明躍上牆頭。
宋既明要在前面帶路,卻因擔心周鳴玉跟不上而放慢了速度,可是跑了沒多遠,便發現周鳴玉腳下速度極好,雖有女子速度與體力天生遜于男子的劣勢,卻因極擅借鞭的巧力,竟也不慢他什麽。
宋既明放心下來,迅速在前面帶路,一邊盡可能避開追來的護衛,一邊迅速吹哨召集部下,而後一路往王府外逃去。
晉州不比上京沒有宵禁,此刻街上早就沒有人群。好在宋既明對晉州城內已有幾分熟悉,帶着周鳴玉一路上蹿下跳的,再加上身後有部下幫他幹擾,竟也讓他帶着周鳴玉甩開了追來的死士和護衛。
宋既明一路思索着要如何帶周鳴玉出城離開,思索着應當在何處落腳躲避,反而是周鳴玉一把拉住了他,低聲道:“跟我走。”
她扭頭便往小巷裏鑽。
宋既明沒有猶豫,跟上了周鳴玉的腳步。
但周鳴玉帶他來到的是白日告訴過他的那個小院。
宋既明擰着眉,原本打算提醒周鳴玉逗留此處并不安全,還是趕緊離開為好。
卻不料周鳴玉居然是早有準備似的,對着迎接出來的賀掌櫃道:“我與宋大人說兩句話,勞煩賀掌櫃招呼兄弟們幫忙守着,若是有人追過來,給我一個信號,我們立刻就走。”
賀掌櫃點頭拱手道:“姑娘放心好了,兄弟們早就位了,城外的人随時可以接應,姑娘按計劃走就好。”
周鳴玉點點頭,立刻帶着宋既明進了旁邊的房間。
她一進屋便關上門,問道:“大人找到什麽了?”
她半點沒有不自如,目光裏十分坦然平穩,張口就問他要東西。
宋既明知道時間緊張,也沒有和她多言其他,直接将懷中折好的幾張紙全部遞給她,口中快速道:“當年的鐵礦開采過度塌過一次,鬧出人命後被他們壓了下去,和這次婁縣銅礦出事一樣。密室裏存着所有和偷礦有關的密信,但沒有任何字眼提及端王,不可作為十足證據。有關于這些礦産均有記錄,鐵礦去了一家煉鐵場,銅礦拿去鑄幣了。但是去處并不清晰,應當另有一套賬本,卻不在密室裏,應該是被人拿走了。”
周鳴玉迅速翻過這幾頁紙,看清了裏面的內容,又還給宋既明。
宋既明沒接,示意她自己收着。
本來就是取出來給她看的,他留着也沒用。
周鳴玉于是自己收好,而後同宋既明道:“今天端王府死的人多,鬧這麽大,他們不會放棄追捕。我等下就會出去引開他們,賀掌櫃一行人進城時與我不同路,應當不會被牽連,但若有什麽意外,還請大人幫忙。”
她早在城外說出鐵礦和軍械的時候,便知道宋既明絕對已經有頭緒了。
當時他表露出的震驚,并不是震驚于這件事本身,反倒更像是震驚于,她居然知道了這件事。
可他分明知道了,卻不做任何回應,還讓她不要貿然行動,顯然是打算自己先獨自行動。
這件事太大,周鳴玉知道憑自己的能力無力做到太多,只能借助旁人的手段,但她并不打算全然信任別人。
尤其是這個,輕而易舉就被她說動了的宋既明。
好在她今日追來了,果然就見到宋既明有所行動,正好讓她拿到東西。
宋既明聽見這一番話,深深看着她,道:“你覺得我能獨善其身?”
周鳴玉沒半點慌亂,從容道:“誠然是有幾個人看見了你我,但方才已經都處理幹淨了,如今追上來的人,也不知今日究竟來了多少人,又來的是什麽人。大人混跡官場多年,難道這一點裝模作樣的本事都沒有嗎?”
宋既明又道:“為了幫助你我脫身,我已将我的部下召出來了。人多眼雜,他們又不傻。”
周鳴玉根本沒信這話,道:“大人來此地查事,知道要掩人耳目低調行事,不可能今日徹底暴露。大人的那些部下,要麽已經将那些追來的死士全部擊殺,要麽必然做過僞裝,絕然不會讓對方發現。”
宋既明心裏微沉,因她全部猜對了。
他的确是讓部下來幫忙,但也早就提醒過他們,出手時務必做好僞裝。為了不讓對方發現,他那些部下連兵器都配了兩套。
今晚就是有人回去禀報端王,也絕對看不出這些都是什麽人。
周鳴玉看他不答話,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錯,繼續道:“大人好歹是翊衛統領。既然如今已經将他們護送到了晉州卻還能留下,必然是有上命示下的,有足夠的理由繼續和端王周旋。”
宋既明聽見這些話,微微蹙緊了眉頭,道:“我這邊固然可以多作僞飾,可他又豈能猜不出來?今日此舉算是與端王撕破了臉皮,日後真要做什麽,他豈會給我臉面,容我多做手腳?”
他還提起了外面的賀掌櫃,道:“單就你所言保人這一條,我就做不到。”
周鳴玉依舊不慌不忙,道:“即便大人真被他發現了,也多的是借口與之抗辯。端王絕不會以這件事為理由向大人發難,否則他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不就全都露餡了嗎?”
她是當真全然想好了。
她早在進城前就做好了準備,随時準備拿到他手中的線索之後,就立刻抛下他自己跑路。
宋既明看着她這一副安排妥當的模樣,頓了片刻,忽而問道:“留我為你收尾,那你要去何處?”
他逼近周鳴玉一步,眉眼壓低,沉沉地流露出了一點壓迫感,道:“你利用完我,就打算甩了我?”
他并不想要她害怕他,只是不想讓她這樣輕而易舉,認為他是一個可以随手拿捏随意抛棄的……無關緊要的人。
周鳴玉挑了挑眉,只道他以為自己是被擺了一道,所以才有些惱怒。
她倒也不畏懼,也沒有露出從前那樣故作膽小驚懼的模樣,只是假模假樣地道:“大人多想了。他們不知道我們的情況,只要我露出了足跡,他們自然只會緊着我一個人追。趁我将人引開的工夫,大人難道不要繼續去追查那另一套賬本的下落嗎?”
她仿佛是很貼心地做好了這一切安排,最後還對他多說了一句好聽話,道:“我也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一切都要仰賴大人了。”
宋既明是打算要順着她的。
但他此刻不接周鳴玉這話,只是冷哼一聲,道:“誰給你說我不知道那另一套賬本的下落?”
周鳴玉這次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
宋既明沒有像之前一樣痛快地告訴她了,而是道:“你告訴我出城以後的打算,我考慮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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