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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不見韓容的身影後，和塵轉身走進內院。院子裏擺了一張石桌，桌上放着一只手機，顯示通話中。和塵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按下挂斷鍵，桌上手機的顯示屏也同步暗了下來。

淩風坐在石凳上和白心懷聊天， “精神分裂和人格分裂到底有什麽區別”

“精分患者的感覺和常人不一樣。打個比方，同樣一個世界，在我們眼裏是彩色的，在他們眼裏可能是黑白的。這張沙發上明明沒有人，他們卻看到了不存在的東西。簡而言之，精神分裂患者的的“感覺”是扭曲的。而人格分裂，多為雙重人格。一般而言，新人格知道主人格的事，而主人格對他沒有感應。”

“剛才韓容的話你也聽見了。母親意外遇害刺激他變成了一個三觀不正的犯罪側寫專家。他們彼此能互相感應。這又是為什麽”

白心懷說: “或許這是因為新人格是他的主人格有意分裂出來的。為了催逼出一種全新的人格，讓他擁有自己沒有的特質，韓容可能采取了某些極端的方式，比如自殘，自殺。”

淩風否決道， “沒有。自表哥跟我說韓容生病起，在那之後我見到的每一個韓容，都沒有這種傾向。”

白心懷道: “可能是自我催眠。您說他學生時期的犯罪心理側寫技術已近娴熟，那麽他一定對心理學頗有研究，知道一些催眠方式也不無可能。只是自己給自己催眠，并且成功的，這種例子極為罕見。”

淩風說: “我相信他可以做到。但我現在困惑是的韓容明顯不止有兩個人格。最初，他為了破案，有意催眠出一個高智商的犯罪側寫師。但是別忘了，這是個反社會型的人格，無時無刻不在想着犯罪。這樣的壞東西，怎麽會允許還有另外的新人格出現他霸占韓容的軀殼都來不及!而殺害母親的真兇已被逮捕歸案，主人格韓容也沒有必要再催眠出其他人格。”

白心懷說: “可能是他的自我催眠出了岔子，也可能是錯誤的療法，讓他從雙重人格變成多重人格。”

“你說的都有道理。我見到他的時候，都不曉得已經換了幾任主治醫師，說不定就有一兩個庸醫混在裏面治出毛病來呢。”淩風哂然一笑， “但是，他又怎麽從一個多重人格分裂患者變成了精分”

白心懷道: “假設每個人格都在搶奪他身體的使用權，他是不是每天都能聽見不同的聲音長此以往，神經與身心都會衰弱，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療及時遏制，總有精神崩潰的一天。”

“可喜可賀是的，在季延醫生的努力下，韓容最近不精分了。那麽，會不會有把人格分裂也治好的那天”

“如果您相信我，我可以給他做一次診斷。”

淩風摸摸光頭， “哪裏是我不信任你，也要看他願不願意讓你看病啊!你沒聽他上次講，他現在這個人格最痛恨心理醫生嗎!我都還沒搞清楚，他現在這個新人格的性格是什麽。”

“他今日來拜佛，想必心懷慈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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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風不置是否，看向逗貓的和塵， “師父，你怎麽看呢”

這時候一只灰色的老鼠從禪堂裏溜了出來，一道黑影緊追其上，沒一會就逮住了。黑貓默默地流下幾滴眼淚，然後一巴掌拍死了老鼠。和塵一指，似笑非笑道: “你小師叔已經回答了。”

淩風摸摸光頭，笑了一聲， “貓哭耗子假慈悲啊。瞧他對案子分析得有理有據，又沒有将罪惡繩之以法的正義精神，不會是個高智商的壞蛋分子吧”

和塵閉上眼睛開始念經。

淩風笑道: “我媽捎了兩袋子自己烘制的筍幹，我給你送來，找不到你打你電話。怎麽那麽巧你接起來的時候，遇上韓容呢。讓我也聽見了你們的對話。師父，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這樣吧，你給我算一卦，就算韓容怎麽好端端的變成這樣呢”

和塵道: “何必算卦。他生了一雙桃花眼，含情又藏刀，不經意就惹了情債，不小心就牽扯命債。我給你的那本《相人術》上寫得明明白白，你看了嗎”

淩風邊往外溜邊說: “單位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來看您!”

“臭小子肯定又沒看!”

“哪有空啊!我忙的都快猝死了!”

“呸呸呸，百無禁忌! “和塵往地上吐了三口唾沫，無奈地搖頭。

淩風的确沒說謊，即使秦佳棟認罪自首，他也沒結束加班加點的日子。虎城區重案組在限定的時日內連續偵破五樁情節惡劣的兇殺案，未讓輿情發酵，積極維護了社會的秩序與穩定，群衆的安危與利益，震動了雪州市各個轄區的相關部門微信群的同時，淩風杯領導要求趁熱打鐵寫一篇材料向上級報告，但因為牽扯到葛家麒的“文字治療”證據不足，他一時間難以下筆。頭頂好不容易冒出來的青苗，也被他用筆杆撓禿了。

這時候，別在耳朵裏的微型對講機傳出門衛的聲音， “淩隊，韓容來了。”

淩風想到什麽，急切地說: “快，讓他進來!”

沒多久走廊上傳來悠哉悠哉的腳步聲，不一會就進了辦公室。韓容笑眯眯地打招呼， “淩警官你在忙啊。”

淩風道: “是啊，寫材料，真令人頭禿!對了，我記得你學生時期是寫材料的一把好手……”

韓容截斷他的話， “那又怎樣，我是不會給你做槍手的。”

“你不是來幫忙的，大晚上來警察局幹嘛，喝茶啊”

“飯後消食。”

“一頓飯需要消十公裏你晚上吃了滿漢全席”

“你猜。”

兩人閑聊了會，韓容問了一些關于葛家麒案件的進展，真的喝完一杯紅茶就起身告辭了。淩風則繼續和八股文奮鬥，一直到淩晨三點，萬字報告才完成十分之四，眼見截稿日逼近，他迫不得已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表哥，江湖救急!我要寫一份案件總結上報領導，你那邊有沒有名師可以指點迷津剛才韓容過來了，我本想讓他指導，沒想到被他堅決地拒絕了。”

手機裏傳出磁性的笑聲， “你也跟着健忘嗎韓容哪裏會寫材料，他是實戰型選手，負責給他整理要點歸納論證的都是我!”

淩風一拍腦門， “對哦。我最近事情太多，記憶錯亂了。哦，有人打電話找我，不跟你說了，挂了。”他接通電話， “喂，季醫生什麽事……嗯，韓容剛剛來過警局，但是沒說幹什麽……

淩風唠唠叨叨像交代遺言似地明明白白說了一大堆，等那邊挂電話後，把手機關機了，剛想進入與世隔絕的狀态寫總結，又被腳步聲打斷了。

這次進來的是白心懷。她懷裏抱了一本書，剛從24小時圖書館取出來。淩風瞟了一眼，書名叫做《催眠的24種方法》。

“有沒有神不知鬼不覺的催眠”

白心懷道: “有一種深度夢境催眠，在通過特殊的草藥讓人入睡後進行。這種方式難度很高，也極易成功。因為被催眠後的你醒來後會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通常會這種療法的人，在業內被稱為“造夢師”，似乎對于他們來說，夢境都成了可控的東西。”

“造夢師會這種技術的醫生很稀有吧，也不曉得一輩子能見到幾個。”

白心懷點點頭， “從數量上來說的确很少。這種催眠方式并不被提倡，起因它的初衷不是治療，而是改變。打個比方，平日裏的你內向膽怯，但是在夢裏可能會化身為一個超人，做一切想做的事。夢境催眠可以讓一個怯懦的人上戰場，也可以把一個五講四美好青年變成三觀不正的罪犯。目前，國內對“造夢師”持不發展，不鼓勵的态度，因此“深度夢境催眠”還只停留在理論階段。”

“會寫小論文也很了不起啊，不用像我這樣痛苦!”

“國內首篇有關控夢睡眠的學術文章作者你也認識。”

淩風好奇道: “是誰”

“季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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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容在外面晃蕩一圈後，回了公寓。季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依舊是他表弟主演的電視劇《我的偏執愛人》，餐桌上擺着冷掉的飯菜，一口未動。

韓容哼着歌徑自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倒牛奶。

季延轉過腦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忽然開口說道: “你撒謊。你明明沒有韓容全部的記憶。”

韓容倒牛奶的動作一滞，同時臉上閃過一絲猙獰，随即笑道: “你怎麽曉得把線人安插在我身邊了呵，想必也不會告訴我是誰了。”他大方地坦承道: “沒錯啊，我是騙你了。怎麽，知道我威脅不了你，所以想像殺死其他韓容一樣來殺死我嗎”

季延說: “我只會幫他活下去。”

“男人的嘴，說謊的鬼。你這種段位的騙騙那個純情的家夥可還行，騙我就火候未到了。”韓容緩緩轉過身，左手拿着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白花花的刀刃正對着右手的手腕。

他笑得肆無忌憚， “別想着把我關進城堡裏，我會在你動手治療前先弄死他，大不了同歸于盡。反正我不心疼。”

季延避開他的眼神，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到靜音，若無其事語氣平淡地說: “早點睡吧，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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