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 請你吃飯
026. 請你吃飯
開題答辯如期進行。一大早,寧北之很給面子地換上白襯衫,發型打理得一絲不茍。
導師是個愛湊熱鬧的,看過他比賽,走廊上見到人直接樂了:“北之,這麽帥,要不唱首歌給咱開場。”
寧北之也皮:“唱了能加分嗎?能加我就唱,想聽什麽盡管點。”
身經百戰了,演講、答辯,寧北之從來不怵,順利講完ppt,提問環節有答有辯,有理有據。
評委導師們給出極高評價,期待他論文答辯再來驚豔四座。寧北之美美撤退,壓力成倍給到下一位選手,簡直不顧他人死活。
出了門,寧北之在群裏發消息:兄弟們,這個假我先放一步。
陶天歌猛刷哭泣表情:下一位就到我了,北,救!能否給我附身十分鐘。
齊延也跳出來: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放假了!評委說我彙報思路很清晰,爽!
寧北之問:中午約飯麽?
齊延:約,狠狠約,這兩天我焦慮死了,昨晚才吃半碗飯,就等今天這一頓。北你在哪間會議室,我找你去?
寧北之:樓下咖啡廳見吧,等等他倆。
四人很快彙合,車子并排往學生街去,答辯結束後的空氣都是自由的。
大中午,學生街冷冷清清,飯館好不好另說,要吃頓貴的。齊延看着招牌點名:“烤肉,冒菜,東北菜,大盤雞,吃啥?”
陶天歌:“東北菜!好吃量大,饞鍋包肉了。”
四人坐一張小方桌,點了五葷一素。寧北之慢條斯理用熱水燙着碗筷,注意到陶天歌捧着手機傻笑,眼神示意另外兩人。
只見陶天歌眼神緊貼手機屏幕,右手打字,左手摸向茶杯,“嘶——” 還沒狠狠吃,先被狠狠燙,擡起頭發現三人正撐着下巴笑眯眯看他。
“幹嘛?”陶天歌警惕。
齊延舉杯:“為你高興。”
唐尚問:“什麽進度了?”
“就……”陶天歌搓着手,少男懷春,“我約她吃飯,她答應了。”
寧北之問:“約哪兒?”
“飯堂。”
三人:“……”
“也行。”飯堂挺好,親切。寧北之提醒他,“但你可別約在夏荷,讓人姑娘繞半個校園找你吃飯。”
“哎呀,我知道,約的清風。學妹說她們那又上新菜了,魚丸青菜湯,巨好吃。”陶天歌滿腦子那碗還沒吃到的Q彈魚丸,已然忘記剛點的鍋包肉。
陶天歌又想起一事:“哎,兩位哥,請教一下,第一次送女生禮物,送什麽好?”
得,寧北之心說,這話問的,直接把自己排除在外了。于是也摸過手機,點開他星星哥哥的對話框,慢慢打字:請你吃飯。
賀啓星消息很快過來:時間地點?
寧北之:你不問問為什麽?
賀啓星:我北哥說要吃飯,我哪敢問。
寧北之猝不及防笑了一聲。
陶天歌轉頭:“啧。”
齊延:“啧。”
唐尚:“啧。”
寧北之淡淡掃他們一眼,喝了口茶,重複他們對話的重點:“沒确定關系,不送太正式的,送實用的,但也別太普通,花裏胡哨的禮盒萬萬不可,然後呢?”
那三人沒理他,繼續就送女生禮物展開大讨論。寧北之接着打字:夏荷餐廳,時間你定。
賀啓星:今晚?
寧北之假裝客氣:可以。地方有點遠,你不介意吧?
原以為他會回複“北哥定的地兒,我哪敢介意”這一類的話,但賀啓星不按套路出牌:是挺遠的,要麽折中約在圖書館?兩邊距離一樣。
寧北之無語,忽視他的提議,直接下令:下午五點四十,夏荷門口見,別遲到,晚了沒鹵豬蹄。
賀啓星:收到。
約好晚飯,午飯也陸陸續續端上桌。東北菜就是實在,一盤盤堆得老高,炸過的肉片金黃,再裹一層透着亮的糖醋汁,咬上一口,齒頰留香。
六個菜全部掃光,茶水喝了兩大壺,正式放假的四人打着飽嗝回到宿舍。遮光簾子拉上,頓時黑黢黢一片,互道晚安,誓要睡它個地老天荒。
五點,寧北之幽幽轉醒,窩在被裏享受這無所事事的冬日傍晚。大四和前三年有壁,處處是現實。忙于考研和論文,奔波于圖書館和實驗室,再難有這樣安心躺下的幸福時光。
寧北之摸過手機,點開未讀消息,掃到師兄名字頓時清醒。
歐傑師兄:師弟,有空嗎?想請你吃個飯。
寧北之緩緩坐起身,斟酌着如何回複。一年不聯系,這時候約飯……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前天打架當事人确實是他。
有情分在,這約必須得赴。寧北之回複道:好啊,明天一天我都有空。
歐傑師兄:那就明天晚上吧,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印象中,師兄經濟并不寬裕,寧北之腦子裏過一遍,便宜實惠又适合聊天的地方:土街燒烤?
歐傑師兄:好的,那明晚七點土街見。
敲定明天的晚餐,寧北之下床,埋進衣櫃,開始為今天的晚餐造型做準備。皮衣,考研穿過;刺繡衛衣,看電影穿過;連帽棉衣,跨年穿過……不對,自己所有的秋冬款,在圖書館都穿過。
目光掃到午睡前換下來的,搭在椅背上的白襯衫……呃,倒也不必。算了,随便吧,黑色垂感闊腿褲,純色衛衣,疊穿運動外套。
輕輕關上宿舍門,寧北之心裏哼着歌兒往樓下去,在樓梯拐角,順手把留言版上大頭釘拼成的撇嘴表情改成微笑。喪什麽氣!答辯結束,放假,都給我開開心心!
夏荷餐廳停車區,賀啓星同樣運動外套,長腿一跨,從自行車下來。停車落鎖,擡頭正好看到寧北之。
“我沒遲到吧?”
寧北之看了眼時間,17:32,說:“時間很完美,鹵豬蹄剛出鍋。”
時隔大半月,終于見到傳說中的揚州炒飯和鹵豬蹄,賀啓星戴上一次性手套,手指撚着腿骨端詳。豬蹄經過油炸和鹵水炖煮,吸飽湯汁,沁着一層油光。
賀啓星問:“帥哥也是直接上嘴啃嗎?”
寧北之早就抓着豬蹄,說:“嗯,我們帥哥不拘小節。”
賀啓星又看向對面餐盤裏飄着兩根紫菜的免費湯:“這是,該省省該花花?”
“可以是。”寧北之樂了,“瓦罐湯前一批賣完了,大叔說要再等五分鐘,先喝一碗這個。”
說到湯,賀啓星禮尚往來:“清風餐廳新出的魚丸湯不錯,明晚過來試試?”
“明晚不行,有約。下學期吧。”
“後天回家?”
“嗯。期末考和開題答辯都結束了。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提到過年,兩人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年後,二月中下旬——考研初試成績公布的時間。
如果都沒進複試,菜是原罪,無話可說;如果只有一人進,技不如人,也能接受;但如果兩人都進複試——
将是正面對決的殘酷開端。
到那時,兩人還能平和地坐下來,今天一起啃豬蹄,明天一起魚丸湯嗎?
賀啓星很快恢複常态。不管之後如何,先把約定下:“新學期兩個餐廳都會推新菜,我過來的話,北哥會賞臉陪同吧?”
“嗯哼,”寧北之從不示弱,挑釁道,“就怕你不敢來。”
過年話題默契揭過。寧北之去刷了兩份瓦罐湯,豬肚雞和茶樹菇老鴨,熱騰騰端回來,繼續閑聊:“你們院不是前兩天就開題了嗎,你什麽時候回家?”
賀啓星捏着瓷勺,緩緩攪着老鴨湯,說:“我不急,和組裏師兄師姐一起,過年前一周再回。”
“要這麽卷嗎?”寧北之大震驚,還真有人主動加班,這得多熱愛科研啊!
“卷到你了啊?”
寧北之沉默,心說你這可不是第一次卷我了,我真是……糊塗啊,一時貪戀美色,釣了個比自己更卷的競争對手。
震驚之餘,想到師兄的事情,又升起巨大的羨慕:“你們課題組氛圍是真不錯。”
同樣是本科生,他就沒有賀啓星的運氣,進到如此融洽的實驗室。同樣是研究生,他的師兄也沒有賀啓星師兄的運氣,選到這麽好的導師。
“嗯,我們組,一直都互相照顧。”賀啓星不太了解寧北之的情況,看出他神色不對,問道,“你們課題組不好嗎?你導師張玫教授,我和她聊過兩次,感覺還挺平易近人的?”
“張老師很好,是我之前跟的另一個導師,一言難盡。”
“一言難盡,就詳細說說。”
“你還挺會找故事聽。”寧北之瞥他一眼,決定從直觀的感受說起,“他組會罵我,我不高興。”
賀啓星緩緩冒出個問號,又被他着孩子氣的講述方式逗笑:“然後你就把他踹了?”
“我大二進實驗室,那會兒他剛發了一篇頂刊,風頭正盛,專騙我這種涉世未深的愚蠢大學生。”
“很過分。”賀啓星配合他,“然後呢,他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
“第一次見面他只和我聊了不到十分鐘,把我丢給研一師兄帶。我啥也不懂,師兄也不懂,這麽說吧,我倆就是實驗室的打雜cp,組會透明人。”
“你這麽早就和人組cp了,”賀啓星笑了笑,代入大師兄身份思考道,“讓研究生帶你不是不行,但起碼要找研二以上的吧,研一自己還要人帶。”
“是呗。張老師這邊的師兄給我分析,說他可能只想找個洗瓶子的免費勞動力,順便以‘帶本科生’為由,向學院申請一筆教學經費。”寧北之摘掉手套,抽出紙巾,扯了一半遞給對面,“我就是撞上他槍口的倒黴工具人。”
賀啓星接過,按了按嘴角,問:“那他為什麽要罵你?瓶子沒洗幹淨嗎?”
“因為我用離心機配平沒配好。其實算不得什麽大事,我人在場,發現聲音不對就關掉了。”這事寧北之想起來還是很郁悶,“不巧他剛好經過實驗室,心血來潮看一眼他的打雜小工。竟發現這小工膽敢損壞實驗室器材,簡直罪不可赦。”
賀啓星皺着眉。實驗室有管理規定沒錯,儀器要按要求使用也沒錯,但誰都是從新手過來的,在操作上都會犯錯,更何況是這種小問題。批評可以,但如果不教導不過問只批評,那這導師又有什麽資格當導師呢?
“他天天忙這忙那,不給我安排項目,我也很難堵到他人,問就是‘跟着你師兄做’。大二一年啥正事沒幹,大三我就真不幹了,終于在去年這個時候被踢出群聊。”
科研熱情慢慢消磨,于是投向單位實習懷抱。也因此離本專業越來越遠,最後綜合排名差兩個位次,憾失推免資格。
寧北之只能接受。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路是自己選的,無所謂後悔。
真後悔了也不承認,走下去就是了。
“那我該同情你,還是恭喜你?”
“恭喜吧,脫離苦海。其實早在他逼我退賽的時候,就該硬剛一下,然後主動退群。”
“退賽?歌手賽?”賀啓星抓住關鍵詞,坐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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