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心儀對象

031. 心儀對象

寧北之的課時學分已經修滿，但他閑不住。上學期末開放選課時去湊了熱鬧，給自己選了一門西方哲學史，再淺淺搶一下體育課，成功中簽，選上擊劍。

開學第三天，賀啓星終于聯系他，約清風餐廳吃晚飯。寧北之收到消息時剛從導師辦公室出來，在樓下咖啡廳坐立不安。故意拖了十五分鐘，回複不去，這幾天忙。

忙啥呀，忙着逃避。

見面聊什麽？第一句說魚丸湯好喝，第二句誇餐廳環境不錯，第三句問你怎麽備戰複試？

或者像當初唐尚說的，唱首歌哄賀啓星，讓他分享資料，麻煩星星哥哥帶帶小弟？

寧北之嘆了口氣。

開學那天收到的複試通知裏，錄取資格說得很明白：初試60%，複試40%。參考往年數據，高分層選手的面試表現大差不差，拉不開什麽差距。

那麽代入排名前五的成績計算，他最大的對手就是：第五名，來自top5院校；以及，第四名，來自同一院校的賀啓星。除此之外，還要警惕不被後兩名選手超越。

愁，這還約什麽飯。他又想到前幾天車上和小姜的聊天，寧北之對自己和賀啓星的關系定義為朋友，其實，心裏想的是暧昧關系。

現在，算了吧，誰要和競争對手搞暧昧呀？

好在賀啓星也沒逼他，一貫的溫和：沒事，忙就下次再約。但下次什麽時候，沒說。

就這麽實驗室、教室、體育館跑了一周，迎來又一次聯合組會。

硬着頭皮，不見也得見。寧北之不敢再搞提前突擊，安安分分，組會開始前十分鐘進入會議室，挨着導師坐下。

導師張玫眼神毒辣，問：“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有點慫呢？”

“沒啊。”寧北之顧盼左右，強行嚣張，“我又不用發言，有什麽可慫的。”

“你找誰？”導師也掃了圈會議室，指示道，“吶，你室友唐尚是吧，在另一頭。”

“沒事，沒找誰。”寧北之收回視線，翻開筆記本，進入好學生模式。

導師這幾句話倒是提醒他了，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怎會允許自己露怯？那就保持先前釣人的策略：敵不動，我不動。等賀啓星先出招，再做應對。

過了兩分鐘，賀啓星進門，迅速鎖定那個低頭看筆記，躲了自己一周的人。得不到回應，又淡淡收回視線，落座另一側前排，沒有多餘表示。今天他并無彙報任務，和寧北之一樣，純聽。

緊随其後，小姜抱着電腦進門。看到寧北之，點頭露出個笑，挨着自己師兄坐下。寧北之也對他笑，卻冷不丁對上賀啓星轉頭，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

賀啓星挑眉看他，心裏納悶：寧北之和小姜什麽時候這麽熟了？自己進門那會兒他可沒笑，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

“對了。”張玫出聲，把寧北之注意力拽回來，“你趁組會多認識生科這邊的研究生，和他們聊聊項目和複試經驗，取取經。等會兒他們講完，你也可以問他們要些參考材料。”

“好。”寧北之應下，心裏卻發愁。他何嘗不知道，可現在他正和人家親師弟別扭着，總不好越過賀啓星去挖他師兄師姐吧？

在幾人視線頻頻交錯中，組會準時開場。也許因為是年後第一場，大過年的，導師們比較寬容，氣氛比先前輕松不少。

碩博輪番上場，各有風格地彙報項目進度。寧北之認真聽講，卻沒了上次做标記的樂子心态。

一小時後散會，導師離開，會議室頓時充滿快活的空氣。寧北之記滿一版筆記，積極主動找對應的師兄師姐要參考材料。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張臉确實讓他混跡社交圈如魚得水，大家開開心心加了微信。

同在張玫門下，帶寧北之做畢業論文的師兄叫肖清，也是個陽光大帥哥。收拾東西和大家道別，一把摟過寧北之，親密道：“師弟，我回了啊。明天你來實驗室，我倆定一下實驗安排。”

這頭寧北之在碩博圈裏瘋狂社交，那頭賀啓星和小姜穩坐原地。小姜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師兄的神情，覺得好有意思，戀愛觀察樣本加一。

唐尚和自家師姐聊完，也開始了男同觀察。小北開學這周就不怎麽開心，他暗暗猜測，是因為複試名單帶來的壓力。今天一看，果然，小北和賀啓星兩人，開始到現在完全無交流。但寧北之是什麽人？越是壓力大，他越能闖出一片天。

賀啓星收回目光，整理桌面的材料。繞過中間正熱火朝天讨論的一群人，不緊不慢關投影，收激光筆，關空調。

不僅僅是寧北之，他這周心情同樣複雜。原以為考場一撞，沖擊已經到達頂端，初試後的這段時間也一直做着心理準備。

但當複試名單白屏黑字擺在面前時，他仍然做不到平靜接受。複試沒那麽多逆襲戲碼，前三名分數拉開明顯優勢，後兩名和他們也有點距離。真正的競争對手就是排在中間的，包括他和寧北之在內的三位。

上周開學，賀啓星按計劃發出約飯邀請，收到寧北之拒絕時，他其實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同樣沒有準備好，該以怎樣的姿态和寧北之見面。

如果放任感情奔湧，他做不到心無旁骛去競争；如果一心厮殺只為了贏，他會遺憾并虧欠于這份情感。他不願意自己輸，也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輸。正面對決，雙方都會痛苦，那不如就停在這。

畢竟，那聲不太正經的“哥哥”帶來的悸動，那晚“看了一場很好的煙花”暗流湧動的心照不宣，在前途面前，還是輕了一些。

會議室社交進入收尾階段。碩博們在組會中又一次存活，續上生命值，潇灑自在，各回各家。唐尚約了女朋友，沒待多久就走了。清靜下來，寧北之環顧一周，賀啓星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離開。

那一點點還沒來得及升起的失落被強行壓下。寧北之去找小姜：“吃夜宵不？”

“好啊。”小姜眼珠子滴溜溜往師兄離開的方向看，“就我們倆？”

“嗯，但我載不了你，只能推車走。我們可以去清風吃，你回宿舍也順路。”

“去哪都可以，我今天騎車了。”小姜不是沒車，只是不愛騎。他也有點小心思，覺得今晚可能要約個三人或四人夜宵，特意把車騎來，沒先到竟是個兩人局。

“行，那你還有事不？現在出發，或者我在這等你一會兒，不急。”

“沒事了，我去研究生室放個東西，你在電梯外面的沙發等我兩分鐘就好”

寧北之挑眉，打趣道：“咱們小姜，在研究生室都有座啦？了不得。”

“沒有。”姜轶珩有些不好意思，“我蹭師兄的。”其實話沒說完，是蹭啓星師兄的。這人才是真的以本科生身份在研究生室混到正兒八經一個座。

放好材料，姜轶珩和座位上埋頭看文獻的人報備：“我去吃夜宵了，師兄再見。”

賀啓星眼神動都不動，随意道：“和寧北之一起？”

姜轶珩：“……”

賀啓星明了，笑道：“去吧，拜拜。”

兩輛車子并排到北門，寧北之領着小姜，進了家面館。

很快，豌雜面端上桌。小姜掰着筷子，猶豫着開口：“北之學長，上回說的那個——”

“寧北之！好久不見！”一位暗紅色波浪大卷的女生路過。

寧北之擡頭看向來人，露出個很驚喜的笑：“冬雅。”

餘冬雅走進面館，又興奮道：“姜一，你也在。”

“冬雅姐。”姜轶珩暗道壞了，但只能挪挪位置，讓她坐下。

果然，餘冬雅直接掀他老底：“我沒見過你倆同框呢？在團裏認識的？”

“團裏？小姜也是藝術團的？”寧北之正挖着辣油，驚詫地看向姜轶珩。

“啊哈。我們姜一，團裏戲劇部的寶藏編劇。”餘冬雅甩一把長發，毫不掩飾對小姜的喜愛。

姜轶珩不習慣這麽直接的情感表達，頓時有些發窘。寧北之觑着他，姜一，藝術團……想起來了，考研初試前一晚在藝術團大群裏見過，認認真真寫了段加油詞。

他笑道：“深藏不漏啊，小姜。”

餘冬雅毫不客氣：“什麽深藏不露，是你孤陋寡聞。”

寧北之：“……”

餘冬雅是他的老朋友了，在藝術學院舞蹈系。兩人大一進團，迎新晚會初次合作，一曲歌舞驚豔全團。後來寧北之拿了歌手大賽冠軍，餘冬雅成為藝術團老大。

算算時間，小姜入團的時候，他忙于實習，接下來半年又考研，确實沒怎麽關注團裏的情況，幾次團建都不巧缺席。

餘冬雅突然轉向小姜：“這就是你的心儀對象？”

“呃啊？”寧北之嘴裏塞着面，吓了好大一跳，正要否認。

“嗯。”小姜搶先應下。

寧北之咽下面條，一臉呆滞，滿頭問號看着小姜。姜轶珩自顧自低頭吃面，回避對視。

餘冬雅看他倆這反映，大概了解了：“我去點碗面，等會兒說。”

點完餐回來大大咧咧坐着，又開了一個新話題：“你考完研了吧，最近忙啥呢？”

“論文，實驗，考研還有複試呢。”

“那你是挺忙。”餘冬雅轉頭看向小姜，兩人眼神交鋒幾個來回，像是談妥了什麽。眨了眨眼，對寧北之試探道：“那……你能抽一點點時間支持下團裏的工作不？”

聯系車上那段對話，寧北之總算摸到點什麽，放下筷子說：“嚯，要不是我約的小姜，都以為你倆定好在這堵我呢。說吧，什麽事？舞臺劇就算了啊，我真沒時間排。”

“哼哼，放心，不耽誤多少時間。”餘冬雅的面正好端上桌，紅唇一勾，功成身退，“小姜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