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心意

第5章 心意

“起因是我把他車個刮了……”

婚前她見過盛亦淮兩次。

第一次是她刮了他車，她各種哭窮，他才沒有讓她賠償。

第二次是一個相親活動，為了制造人氣，活動方找了很多托，她就是其中之一，假扮了一個海歸女博士，結果又很倒黴的遇到了他……

就這麽陰差陽錯。

盛亦淮大概覺得她演技不錯，演啥像啥，就找她來演盛太太了。

“起初我是不想答應的。”

“總覺得簽這種協議好像哪裏不對勁，但是……”她嘆了口氣，“我媽那會情況也不好，醫生都下病危通知了，我媽擔心她走了，将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時常背着我哭，要是我能找到一個對象，我想，她應該能高興一點，就沒再猶豫。”

“感覺他人還不錯，”趙知晴笑着，“可以試着處處。”

試着處處？處什麽呀！

真要去他家？跟他同居？

不！

她的內心是抗拒的。

***

南秋晚上住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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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醫院的環境要好些。

醫護人員照料得很細致，平時也有護工照顧媽媽。

這個VIP單人間兩室一廳，南秋睡在隔壁間，起身就能看到媽媽那的情況。

在認識盛亦淮之前，媽媽的病情已經很不好了。

肝癌晚期并多項器官轉移，身體已經不具備再手術的意義，活一天少一天，南秋不得不做多份兼職賺錢，才能夠使用昂貴的進口藥物來維持媽媽的生命。

後來盛亦淮包攬了這份醫藥費，将母親轉入私立醫院，并且幫她們找到了這方面最頂尖的專家。通過兩個多月的治療，媽媽已經轉入普通病房，現在能安穩入睡了。

就是病情到底能夠拖延多久，還不知道。

南秋看了看日歷。

明天是周日，辭掉那些兼職後，只有明天下午的一節舞蹈課。一下子這麽閑，她還怪不習慣的。

手機震了下，是盛亦淮發來的語音：“明天早上錢教授會過來。”

“知道了，謝謝。”

錢教授是這方面的權威，很難約到。

媽媽的情況有所好轉，後續怎麽治療，還得他發話。

她剛關手機，他又發了一條來：“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不用包攬這些吧？

他們之前從來沒有這樣親近過，一下子搞得她怪不适應。

她遲遲不回複，那頭的人幹脆電話打過來，她一個激靈，接通了。

“你怎麽了？”他問。

“你明天也要過來？”還給她帶點早飯？

他輕嗯了一下，說道：“剛好順路。”

順路。

他的話永遠這樣簡潔，讓人沒法拒絕。

行吧，南秋索性坦然接受，回他一個“好”。

挂完電話，她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明天醫生要來，他也要來，亂七八糟的心思堆在腦海裏，她怎麽也睡不着。

***

次日清早，護士過來查房。

南秋被動靜驚醒，可以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臺風過境，估計好幾天都不會有晴天了。

“今天想喝什麽粥？媽媽。”

南秋拿了毛巾給媽媽胡淑雲擦臉，一邊輕輕地問道。

由于肝癌晚期，媽媽原本美麗的面龐變得蠟黃，一瞬間蒼老了十歲，每一次照顧她，南秋都要克制住情緒，才不會失控大哭一場。

“護工會送過來的。”胡淑雲握着她的手，眼眶紅紅的。

“秋兒，你別擔心媽媽，這裏有護工照顧着，媽媽很好。醫院裏人來人往吵得很，到處都是細菌，你聽話，晚上還是回家去住，抽空來看看媽媽，媽媽就很開心了。”

“我不！”

“我只想陪在媽媽身邊。”

南秋将頭枕在她身上，悄無聲息地将眼淚蹭在被褥上。

“傻孩子。”

胡淑雲摸了摸她的頭發，淚從眼角滾下來。

但在她擡起眼眸之後，她擦了擦眼淚，換成了微笑。

不久，護工将早餐送進病房。

南秋看了一眼，有南瓜粥、雞蛋和酸奶，還有一些小點心。

“我喝點粥就好。”胡淑雲說道。

南秋陪着她吃完早飯，看了看時間，八點多了。

錢教授是特別請過來的，不知道有沒有到，她囑咐了兩句之後就找過去了。不過辦公室裏的醫生說錢教授還沒來，她就坐在外面的長凳上等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這種不安、焦慮甚至還有絕望又開始侵蝕她。

想給趙知晴打電話，忽然想起來她今天要出去，趕最早的一班飛機，也不怎麽好一直麻煩江夏雯和徐文菲，有些事情必須她自己一個人扛。

可等着她的會是什麽？

她手腳冰涼地坐着。

把所有能想的、最壞的打算全都給想好了。

只希望等會不要當場哭出來。

手機嗡地響了下，拉回她的思緒。

點開那條語音，是盛亦淮低沉的嗓音：“你在哪？”

“我在七樓。”

剛發完消息，一道身影逆光而來。

他總是穿着深色系的襯衫，今日仍然是黑色，整個人看着神秘且冷峻。

她收神，站起身來。

“錢教授九點才來，現在還早，”盛亦淮看着她泛紅的眼眶，頓了下，語調柔和了些許，“你在這等也浪費時間，先去吃早飯。”

“嗯。”她跟上他的腳步。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是及時出現。

哪怕他的背影始終離她很遙遠，但目前為止是她唯一能仰仗的了。

外面仍下着雨。

到了醫院門口，盛亦淮撐傘回頭看着她。

男人的眼中是耐心等待，好似還摻雜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不知道為什麽總在他的眼中看到這些，明明他們之間不可能有更多的感情……

最後，她只能歸咎于自己想多了。

她上前幾步站在傘下。

只不過因為沒有旁人在，別說是主動去挽他胳膊，她碰都不敢碰他。傘就這麽大，她的半只胳膊都在外面。

“你過來點。”

盛亦淮的傘一歪，幫她遮住了雨。

南秋心頭一跳。

發覺他的衣服要濕了，她只好往他身邊去了些。

兩只胳膊輕擦，衣料發出清淺的摩挲聲，南秋看着男人冷銳的下颌線，心跳有些亂。

盛亦淮拉開車門。

她躬身鑽入車內，可以看到位置上放着一袋早點。

他不開車，沒必要從那邊上車，她忙往裏面挪了個位置好讓他坐。

盛亦淮關上車門，衣褲有些淋濕，身上還夾雜着些許潮氣。

“……”

其實沒必要在車裏吃吧？她欲言又止。

但事實上呢，和他在車裏吃早飯也不是第一回 。

——說來也怪。

談合約的時候，他還口頭上提過一個要求。

他可以幫她找到最好的醫生、換最好的醫院，但不會以女婿的身份去見她母親，這讓原本想讓母親放心的南秋，不得不打消念頭。

所以他幫她的這些天來，他從未踏足過母親的病房，母親也不知道她和他領了證。

“買這麽多？”

南秋将身旁的早餐袋打開。

裏面三明治，壽司，面包、包子，還有豆漿，乍一看，種類都有十來種。

“你也沒吃？”

她選了一個金槍魚三明治和豆漿，将餘下的還給他。

“我吃過了。”盛亦淮将早餐袋放下。

“呃，咳咳。”南秋差點噎住。

“你都吃過了，買這麽多幹嘛？”她喝了一大口豆漿，才把堵在嗓子眼裏的豆漿給咽下去。

“不用吃完，”他靜靜地瞧着她，聲音透着幾分寵意，“選你喜歡的就好。”

總不能因為他昨天問她想吃什麽……

她沒說，結果他全都買過來給她選？？？

“……”

原本還以為媽媽的事情沉悶着，現在忽然被他的這些早點給逗開心，她笑道：“其實我很随意的，下次不要買這麽多。”浪費糧食啊！

下次。

“好。”

“反正這麽多，”她從袋子裏掏出面包和酸奶給他，“要不你再來點？”

盛亦淮出乎意料地沒有拒絕。

雨聲被隔絕在車門之外，車內的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吃着東西，南秋剛将豆漿一飲而盡，盛亦淮就拿出一個包子給她：“再吃一個。”

“吃不下啦！”她擺擺手，“再吃我就得成包子了！”

南秋将東西放回食品袋裏，朝他眨眨眼睛，俏皮道：“不過，我等會都帶走就是了，不辜負你的心意。”

“嗯。”

剛一擡眸，就撞上他微燙的目光，她心裏驀地一亂。

她将紙巾扔到車載垃圾桶，再轉眸時，發覺他依然看着她，目光是她看不懂的樣子。

“……我、我臉上有什麽？”

私底下的相處太別扭了，她被他給瞧着臉都熱了。

“黑眼圈。”

“啊！！！”南秋聽了這話慌忙摸了摸臉。

她昨天晚上根本沒有睡好啊，今天早上也沒有心思化妝，甚至連粉底都沒有塗過，完全一個狼狽的純素顏，這在自個兒媽媽或者醫生面前倒是沒有什麽，在她的合作對象面前，未免有些不尊重他了。

她的反應落在他眼裏，盛亦淮彎了彎唇角：“周四晚上有場酒會，陪我去一趟。”

“好的。”

“我無條件配合！”

“所以，今天晚上你跟我回家住。”

南秋剛要拒絕，他緊接着就抛下一句：“試一下禮服。”

“……好吧。”

看來還是逃不過“同居”的命運。

盛亦淮家別墅她去過幾次，只是還沒住過。

上回媽媽的病情不好，她生怕出事，日日都住在醫院，現在好像沒有推辭的理由。

盛亦淮看了眼手表，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去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