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分寸

第6章 分寸

電梯上行至七樓，腫瘤科。

病區裏溜達的都是些絕症患者，有的瘦骨嶙峋，走路幾乎都要人攙扶；還有人坐在窗口的位置唉聲嘆氣，家人陪伴在旁，無可奈何。

好窒息。

她緊張得渾身冰冷。

“我陪你進去。”

盛亦淮說着，緊緊握住她的手。

南秋乍然看向他。

男人微微點頭，給她幾分寬慰。

“篤篤。”盛亦淮敲了敲門。

還恍惚着的南秋，就這樣被他給拉進去。

他手掌心滾燙。

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能讓她不安的心沉靜下來。

從前都是她和醫生交流病情，天崩地裂只能獨自承受。

現在有盛亦淮在，一切都有他頂着，這讓無助的她總算有了依托。錢教授已經來了，不難看出盛亦淮和他認識，她看向他牽住自己的那只手，心裏有些複雜。

這一刻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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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不是契約婚姻，而是真實的。

盛亦淮緊握着她的手，繼續同錢教授交流着。

新出的特效藥，他居然想法子弄到了，那些醫生都很佩服。

後續的治療也需要調整，得将輸液停掉改用靶向藥，等身體機能稍微好轉一點，再按照情況進行手術和化療。

原本都被醫生判了死刑……

錢教授這一番話，對南秋來說是一線希望。

“我要把好消息告訴我媽！”

雖然之前一直瞞着病情，但媽媽估計自己早就猜到了，她只是不想讓她擔心什麽都沒說。知名專家發話，現在可算有希望了，她也更有底氣了些。

“你去吧！”

“我回公司。”

辦公室的門口，他松開緊握着她的手。

手掌心的溫度還在，南秋耳根有些發燙。

見他要走，她追上前兩步，認真道：“謝謝你啊！”

“不用。”

永遠是這麽簡潔。

南秋決定對他好點。

他襯衫的領口歪了。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幫他理一理，卻想不到盛亦淮直接退了一步。

“……”

她伸出的手僵了僵。

估計是不喜歡別人碰他。

南秋鬧了個大紅臉，輕道：“你衣領歪了，我想幫你弄一下的。”

“哦。”

他溫溫地來了這一聲。

南秋的手掌心有些潮濕。

不知道是因為剛剛他掌心太燙，還是她此刻尴尬得要命，每天更新各種資源，歡迎加入南極生物峮四2貳二吾玖一似柒她将收回的手別在了身後，心裏想着——他們到底不是真夫妻，他也不太喜歡別人親近，下次就算示好，也還是要注意點分寸。

盛亦淮也不走。

南秋瞧着他：“怎麽了？”

他又是用着這種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以至于她都有點亂了。

“沒事，我走了。”

盛亦淮說完，從過道離開。

“？”什麽意思。

男人的背影依然神秘。

南秋愣愣看着他擡起右手，理了一下衣領。

她突然悟了——

盛亦淮剛剛立在那不動，難不成是同意讓她理一下領口？

這不可能吧！

***

下午三點，南秋去上課。

昨天的事情歷歷在目，總覺得前臺小姐姐看她的目光都不對勁，去換衣服的時候再次被老師們給圍攻，這下，她已婚的消息兜不住了。

“南秋，你怎麽就結婚了！”

“本來還想給你介紹我斯坦福畢業的表哥呢，這下可惜了！”

“我爸一個生意夥伴，長得老帥了，還想認識你一下的。”

“是啊是啊，你都不知道多少人想給你介紹。”

她實在沒想到，盛亦淮這一趟來的好像一個炸彈，把這裏都給炸開了，南秋剛到教師辦公室裏，就被同事們給圈圈圍住，你一言她一語地盤問了起來。

“謝謝哈。”

“我們才剛領證。”

“本來想低調點的，誰知道你們都知道了……”

還沒适應“已婚”這個身份，她被同事們問得格外不好意思。

“這麽說，酒席還沒辦？”

“沒事沒事，領證了就合法了呀！”

八卦的老師們圍着她轉，各種問道：“你老公是做什麽的呀？”聽說很有氣質。

“也就……”

“自己做點小生意。”

盛亦淮的名字在商圈很出名，老師們估計不知道，她也不好意思講出來。

“按照咱們南秋老師低調的個性，我猜肯定是個大老板！”

“帥氣多金，這是天選老公啊，還有還有，”同事羨慕死了，“昨天這麽大雨，商場前面堵車堵了一連串，他親自開車來接你，好貼心喔！”

“還好還好。”

被她們這樣一說，南秋感覺自己好像——

還挺幸福的？

調侃完，老師們都各自回到自己班去上課。

南秋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滿腦子都被“盛亦淮”這仨個字給包圍，對于“老公”這兩個還挺陌生的字兒，這下被她們給說的，似乎都有些不一樣的意味。

盛亦淮。

她在白紙上寫下了這個名字。

要說他們很親近吧，其實挺疏離的。

要說他們疏離吧，他們有時候又過于親密了。

南秋沒有經驗。

更不知道應該怎樣跟他相處。

想到那一紙合約上的內容，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該占他便宜。

她一筆将這個名字劃去。

……

臺風天黑得很早，外面烏壓壓一片，到處都是霓虹燈、車燈耀眼的光芒，雨還在不停下，只是風歇了一些。

不出意料之外，商場前的那條主道又堵車了，想到同事們說的那些話，她打開微信，點開與盛亦淮的聊天頁面。

“我到了。”

“停車場等你。”

“我上來了。”

這是昨天她上課前，盛亦淮發來的消息。

當時她對他有陰影，生怕他會讓她把這裏的工作辭掉，選擇了無視，哪知道盛亦淮一直等不到她的回複，幹脆直接上來了……

這才直接将他們的關系公之于衆。

今天，他的語音消息再次蹦出來。

“我還有10分鐘到。”

接她“回家”去住？真是要命了！

“好。”

不回消息他會直接打電話，她沒辦法當沒看見。

茫然呆坐了一會，她将自己的心情安撫完畢，準備去二樓商場買點東西。

倏料電梯門一打開，就與裏面的人直挺挺地打了個照面。

“嗨！南秋！”

林天麒從裏面走出來，面容尴尬地同她打招呼。

南秋注視着他，發覺他的頭發還給染成了黑色，看着良家少年多了。

她不想搭理他。

“等等！”

林天麒将她拉出電梯。

在她站定後，他立馬放開她。

“你又幹嘛？”

南秋想着，他總不能對一個有夫之婦感興趣吧？神經病啊！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林天麒耷拉着腦袋，“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真不知道你結婚了，是我冒犯你，我鄭重跟你道歉！”

見鬼了！

他跟她道歉！

南秋本也沒打算多計較，只是淡淡道：“算了。”

“那個，我……”林天麒難以啓齒。

內心建設了一頓，他這才說道：“桃源度假村的項目對我們家來說太重要了，在這個關頭要是取消合作，我爹怕是真的要打死我！而且我哥馬上就要結婚，要是這件事情黃了，兩家聯姻指不定還會出現什麽變故，所以你能不能……”

“什麽度假村？”南秋莫名其妙。

林天麒認定她裝傻，繼續道：“是我不好，不該纏着你，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好好好，你別生氣，我不說了，冒犯你是我的不對，但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牽扯我家裏，念着過往交情的份上，能不能跟盛總說說情？”

跟盛總說情？

盛亦淮做了什麽？

“南秋……”

“只要你肯原諒我，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這個項目真的不能黃啊！”林天麒一副恨不得以死謝罪的架勢。

這麽說……

盛亦淮終止了一個很重要的合作項目，會讓林氏元氣大傷的那種？

還和她有關。

南秋大致猜到一些因由。

只不過她并不了解盛亦淮，更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背後會不會有什麽別的用意。而林天麒确實知錯，便留了幾分餘地：“行吧，那我回去問問他！”

“好好好，拜托你了！”

林天麒原本是要握住她雙手感激一下，但想到她可是盛亦淮的夫人，他哪裏還敢碰她一下，連忙雙手合十朝她拜了拜：“我的小命，就靠你拯救了！”

還小命。

南秋都快被他逗笑了。

不過林天麒這家夥雖然嘴上喜歡占人便宜，但也不是什麽色膽包天的小人，先前落難的時候甚至還幫過她兩把，念着這份情，她就沒再刁難他。

“你要下去嗎？”

林天麒狗腿子般給她按了電梯。

南秋忍着笑坐電梯下樓。

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越野車，應該是剛到的，還沒熄火。

南秋很自覺地上了副駕駛，想到他平時是個很忙的人，她有點過意不去：“讓司機來接我不就成了，幹嘛還得親自跑一趟？”

“把安全帶系上。”

盛亦淮說着，将車開了出去。

南秋習慣了他這種說話風格，想着算了不說客氣話了。

車駛離商場并入車流之中，眼前烏壓壓一片，看得出來确實很堵。

盛亦淮實在太寡言，南秋坐在車裏很不自在，在前車挪動的間隙，她試探了下他的意思：“今天林天麒又來找我了。”

“找你做什麽？”

“我感覺他可能誤會了點什麽……”

“他說他家一個度假村的項目出了點問題，讓我問問你，我想他家項目你怎麽知道？”

南秋觀察着盛亦淮的神色。

盛亦淮正視着前方，聽到這話無動于衷，似乎也不是很意外林天麒會找她的事情。

“嗯，那個項目和我們公司有合作，”盛亦淮漫不經心道，“這個項目上出了點問題，不過問題不大，各方面流程走下來，應該周五就能簽合同。”

他這話一說，又讓她覺得，他可能不是在幫她出氣，而是碰巧而已。

“看來他是太心急了。”

她笑了笑，随口說道：“這家夥平時看着不靠譜，這回倒是上心起來。”

平時看着不靠譜？

盛亦淮一手扶着方向盤，倏地轉過頭來：“你很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