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上手

第8章 上手

池雲素內心裏沒有什麽慌張情緒，而是靜靜地看着巡檢，主打一個敵不動我不動。

而且，更何況巡檢也未必是敵。

對方應該是在她檢查機器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她有問題了，但是當時的時候沒有說，倒是現在她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和她挑明，那麽毫無疑問現在的情況是這位巡檢需要她做些什麽。

對方有求于自己，池雲素當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可着急的，現在着急的應該是巡檢才是。

果不其然，在兩人短暫的沉默後，巡檢先一步開口說起了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七區和九區收集所的維修工作做得不錯，中心現在也有差不多的情況出現，除了之前收集所的零件更換和卡牌保養工作之外，還需要重新設計中心的部分核心卡組，并根據新卡調整核心區域設備。”

這顯然是超出池雲素現在維修助理的職責範圍的。

巡檢這個時候拆穿池雲素，就是為了讓池雲素全力以赴，不要拿着助理身份就裝模作樣摸魚劃水。

池雲素挑了挑眉，她聽出來巡檢這個工作安排之中潛藏的含義。

只要她能協助巡檢完成這部分工作，那她就可以對池雲素這混進來的黑港人表示視而不見。

這對于池雲素來說是好事。

但……

如果不是巡檢當時特意刁難，池雲素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暴露出來啊！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巡檢的問題。

池雲素覺得巡檢給她好處本來就是她應得的，自己反倒還要為此多付出很多勞動力。

心裏的小算盤一打，自己血虧啊！

已經深谙黑港人式理直氣壯的池雲素得寸進尺，臉上立即堆起苦笑：“我剛從長河工業畢業沒多久，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恐怕難以勝任。”

什麽黑港人，她不知道，她不認。

巡檢并沒有聽出來池雲素話語裏讨價還價的意思，也沒有聽出來池雲素否認身份的意思。

聽完後巡檢看了一眼池雲素還帶着稚氣的臉龐，略微思考了下，點了點頭：“确實，接下來我教你。”

對自己水平其實挺自信的池雲素嘴角抽了抽。

剛才巡檢話語裏的七區和九區收集所的維修工作，就是池雲素做的。

當初剛接到這份工作的時候池雲素也确實苦手了下，不過作為以科學技術為主導世界裏穿越過來的池雲素，在有卡牌作弊的世界裏，做檢修工作可以完全說是開挂。

從茫然到上手，當時也就用了一個多小時，池雲素不覺得核心的維護工作，有什麽她會做不到的。

結果自己拿喬的話語，這位巡檢還真的當成事實了？

池雲素心裏不爽，不過緊接着她就聽到巡檢對着自己飛速嚴厲地說道：“剛才那個用精神力檢查機器的習慣改掉！”

“當初教你的老師沒有和你說過嗎？如果在檢查機器的時候，機器被人破壞，精神力也會受到損傷，是非常危險的行為，是制卡師明令禁止做的事，不要圖方便！”

真的沒有老師教過的池雲素：“……”

不過被訓斥的池雲素倒是沒有什麽不高興。

巡檢對她說話的語氣是很兇，但話語內容确實是在為池雲素考慮。

池雲素忽然意識到巡檢口中的教，好像……真的是教。

是教唉！

十分務實的池雲素立即把心裏浮起的不爽拍飛，馬上眼神發亮地看着巡檢：“老師，你也會制卡啊？”

面對池雲素毫不猶豫的攀關系行為巡檢被梗了下，随即又被池雲素緊接着稱呼之後的問題弄無語了，丢給池雲素一個‘你是在說廢話嗎’的眼神。

池雲素讪笑：“我這不是之前見過的工程師，都對制卡一竅不通嘛。”

當初池雲素給那兩個工程師代工，一方面是想了解清潔公司，另一方面也是想勾搭勾搭清潔公司的工程師，學一點《制卡基礎》之外的東西。

結果稍微摸熟了之後，池雲素才知道F171港清潔公司最高技術工種，對制卡也是一竅不通。

而相比工程師，巡檢這個職位聽起來也不是那麽有技術含量，池雲素只以為巡檢只是比較見多識廣而已，并沒有往對方是制卡師上面去想。

巡檢并不在乎池雲素那邊的想法，她已經感覺到池雲素願意配合的态度。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這對于巡檢來說不重要，她直接帶了老實下來的池雲素來到了這處清潔公司的核心區域。

核心區域和剛才那個中轉間不一樣，整個區域十分巨大，也不僅僅只有幾個維修師，數十個身着工程師制服的人帶着維修師在這裏忙活着。

池雲素擡頭仰望着眼前十幾米高的龐然大物，感受到了一陣顫栗，表情瞬間凝重。

“它要炸了。”池雲素對着巡檢陳述着一個事實。

巡檢沒有對池雲素的話語感到意外，而是陳述了另一個事實：“所以才要你和我一起修。”

有其他選擇的話，她難道會準許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來參與這麽重要設備的維修工作嗎？

巡檢在來這裏檢查的時候就發現核心機器溢散出來的波動了，然而她上報上去，讓其他人來支援也是要時間的。

而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池雲素聽出來巡檢話語裏隐含的意思，臉色更加難看：“這個東西炸了，整個F171港一半以上都會化為灰燼，現在應該立刻馬上把它停掉！”

巡檢的聲音沒有因為池雲素的話語有任何動搖，依舊腳步飛快地帶着池雲素往核心裏頭走去：“你知道每天運來F171港有多少垃圾嗎？平均每天有十艘飛艦來到這裏，黑港人帶走的只是毛毛雨而已，我們都懶得管。”

“這丢下來的垃圾之中有多少有害物質？這東西不能停運檢修，按照計算，只要兩天時間垃圾造成的污染也會擴散到黑港裏面。”

“這是不亞于爆炸的災害。”

“不到最後一刻，這東西不能停。”巡檢說這話的語氣依舊不耐煩，很明顯覺得現在解釋這些就是在浪費時間。

得到解釋的池雲素并沒有完全接受巡檢的方案：“那就應該把投放的飛艇安排到其他垃圾處理港去。”

這道理巡檢當然知道，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你以後上班就知道，走流程這種事情，是有多麽的shi！”

其實上輩子在研究所裏上過班的池雲素：“……”

這真的是無法反駁。

巡檢并沒有再多和池雲素哔哔，已經走到A區組件的卡槽位置的她打開了卡牌防護蓋。

A區就是整個核心機器裏損壞最嚴重的地方。

卡牌防護蓋開啓後露出裏面藍色的卡牌。

池雲素眼神微凝。

藍色卡牌她現在是能繪制，只是成功率就只有五五，而且這張卡牌上面的回路已經變成深黑色。

這是即将完全損壞的标識，已經沒有什麽試錯的機會了。

原本這個地方檢修工作就是其中一位被辭退的工程師負責的，但自從有了池雲素代工了他絕大多數工作之後，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F171港了。

當然，這些事情已經多說無益。

巡檢立即進入工作狀态，對着池雲素說道：“我說你記住，這張卡第一個回路的起點是這個位置，精神力拉長，用4點力度，32節點後左轉……這個回路是控制你左後方那個鏈路儀器的，它的功能是……”

池雲素也知道現在事态緊急，全神貫注地聽着巡檢的話語，時不時對她詢問一些自己沒有理解的地方。

正統卡牌設計和制作手法，在巡檢的講解聲中和池雲素自己摸索的野路子在她的腦海之中交織着。

一個小時後，池雲素将這張藍卡消化完畢。

唔，好像不太難。

能修。

池雲素作出判斷。

有人教和自己琢磨是真的不一樣。

巡檢并不知道池雲素的制卡水平，不過她也能從池雲素反問的話語之中确認池雲素究竟是不是真的理解。

和同樣是制卡師的人交流實在是舒服。

這段時間裏只能壓着這裏清潔公司的工程師和維修師們幹活，火氣上漲非常多的巡檢莫名感覺到一些感動。

感動完，巡檢從自己腰包裏拿出來一管金燦燦的液體，交給池雲素：“這是這張卡所需要的墨水，用完再找我拿。”

接過墨水的池雲素茫然了下，她不是輔助巡檢的嗎？這就要她來修了？

這是對她的水平核驗？

雖然內心茫然，但在這緊急時刻池雲素也沒有做出什麽糾纏廢話的舉動。

一只手打開了這管墨水的蓋子，池雲素果斷地從自己腰部位置抽出來不知道怎麽藏在那邊的筆，沾上墨水凝神靜氣用精神力引導着筆尖，在原本已經變黑的卡牌上留下了一條賞心悅目的金線。

當然，這賞心悅目只是對于其他人而言。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巡檢只感覺到瞳孔地震。

她拿給池雲素墨水，是讓她去制卡室去繪制新卡來替換啊。

而且也不是把卡做出來就能直接換的。

她還需要檢查池雲素的新卡合不合格，是不是能用好嗎？哪可能讓一個不知道底細的人直接上手？？

不對，這也不是直接上手的問題！

有哪個制卡師是這樣繪制卡牌的啊！

制卡師繪制卡牌不都是需要一個安靜不受打擾的環境，才能夠專注傳輸精神力到筆尖，穩定地繪制嗎？

也沒有哪個制卡師是直接在快要壞掉的卡牌上繪制的。

原有制卡師回路繪制過程中遺留下來的精神力，肯定會和新制卡師繪制時候的精神力發生沖突，理論上說，這種重繪是完全沒有成功可能的。

嗯，理論上是這樣。

巡檢從池雲素完全颠覆她制卡師三觀的行為緩過來，兩眼直勾勾地看着池雲素筆下已經完全貼合上去，完全沒有任何沖突出現的兩條已經修複完成了的回路。

巡檢：“？”

巡檢：“？？？”

這踏馬的是啥？

制卡師常識在巡檢心中搖搖欲墜，理論上巡檢這個時候應該要制止池雲素這完全荒唐的行為，但兩眼傳遞過來的訊息告訴巡檢……這好像也不是不能成。

所以……這踏馬都是個啥？？？

為了不讓自己內心崩潰，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并不能打擾池雲素的巡檢深吸一口氣，眼不見為淨地離開了能影響池雲素的範圍之內，轉身對着那些密切關注他們的工程師、維修師們大聲吼道：“看什麽看，還不來A區這邊把故障件同步替換了！你們是不是想一起看爆炸變成煙花！”

被吼的那些人趕忙按照之前巡檢要求過的內容，更換A區的故障件起來。

巡檢并沒有加入其中，但她也沒有閑着。

她來到了核心的中控臺位置，時刻關注着池雲素那邊的動靜，如果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會第一時間中斷整個核心。

只不過這樣做，原本就是在很多bug上運轉的核心停止之後，沒有全部修好的情況下還能不能正常運轉可是個未知數。

在巡檢之前的判斷中，是絕沒有可能兩天內搞定的。

所以巡檢想的其實是讓池雲素繪制出來合格的控制卡後，短暫停止A區設備，在一分鐘內完成換卡工作，這樣才不會對全局造成影響。

然而……

巡檢看着已經在原本卡牌上覆蓋了一半漂亮的金色線條。

這踏馬到底是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