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

林成碧還沒回來，我決定玩一把“找不同”。今天眼睛太累了，玩了幾把都是一樣——時間溜光了也沒找全。不過好在林成碧在我快要被自己氣死的時候回來了。東西太多太重，所以那個成哥幫忙提上來的，放在門口就下去了。

“萬人迷呵。”我走過去提東西，小聲嘀咕了一句。

林成碧聽見了，她笑着說：“你這樣我會誤會哦。”

“哦。”

“舒月……”林成碧突然認真。

“等等，我也有話說。”我打斷了她的話，也嚴肅起來。

“哦？”她饒有興趣地笑了，“表白的話，我先來。”

“……我打算出國。”我說完松了一口氣，其實也不難。

林成碧愣住了，好一會兒才說：“舒月，你不用出國……”

“這是我的決定。”我看着她說，“遲早的事，早做決定，也好早做準備。”

“你不需要因為我……”

“林成碧。”我咬了咬嘴唇，繼續說，“我只是把我的決定告訴你。至于你的看法，我會聽，但我不會采納。因為你也沒給我這個權利。”

林成碧盯着我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過了挺久，我覺得腿都站麻了——她才說：“我們出來玩，先不聊這些，開學了再說。”

“好。這幾天我們開開心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答應了。大概是不忍，也可能是害怕。

愛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會沖動，也時常唯恐行差踏錯。我曾經想放下這種感情，與她做朋友就好。不臨深淵，并非死局。因為我知道，我還留了一顆真心。但是細想來，正是這顆真心留不得，它每一次跳動，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提醒着我“去愛”。

友情是特別好的東西，但我不想和她保持朋友關系。

我叩問過自己內心無數次，所以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愛她，“戀愛”的“愛”。即使她不夠愛，即使她做好了放手的準備——但我不願意。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各自吃着東西，天微微暗下來的時候，我先開了口。

我問林成碧：“我們是不是該出發去看海了？”

“白天睡覺，晚上看海。”林成碧笑，“舒月本月。”

“不服來戰。”我也笑。

“不敢不服。”林成碧說，“之前成哥說這邊有個海濱廣場，既能看到海，又有很多美食。”

“啧，成哥真是體貼。”我說。

“好酸。”林成碧捂住了右半邊臉，“牙疼。”

“滾啊！”我笑着打她，“收拾收拾，一會兒讓成哥送我們去看海。”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來，只是當又一個人看海……”我唱了兩句，自知調子跑到太平洋去了，但還是不能丢了面子，所以在林成碧大笑的時候砸了個枕頭過去，怒道：“笑個鬼啊！！！”

“太好聽了。”林成碧接住了枕頭，笑道，“讓我心動的聲音。”

“我要咬人了！”

“淡定，淡定。”林成碧說，“N市醫院的狂犬疫苗……”

“林成碧，你變了……”

“哈哈哈哈哈……”林成碧笑夠了，把枕頭放回來，輕聲說，“我希望你真的快樂。”

“又想騙我眼淚吧。”

“想騙你的心。”

“拿走，拿走。”

“就一下，不超過三秒……”林成碧說着低頭吻了我，一秒，兩秒，三秒……她總是不守信用。

我們到海濱廣場的時候，天幾乎完全暗下來了，只剩下一點點光。但我旋轉了三百六十度，也沒看見夕陽。

靠近海邊，能聽得見水聲。看海是看不清了，但是來過了就像是完成了今晚的儀式。

成哥送我們到了地方就回民宿去了，讓我們随意玩，晚上他來接我們。

“成哥太好了，我有點心動。”我笑着說。

林成碧右臂圈住我的脖子，低聲說：“我不允許。”

“太膩了……”我逃開她幾步，嫌棄道，“林成碧，我覺得你……”

林成碧打斷我的話，說：“走吧，去覓食。”

“……fine……”

“想吃什麽？！”

“把我倆不吃的删減了，也就沒剩啥了吧。”

“那我們邊走邊看……”

“我看到一家東北菜館。”

“我們縱跨了大半個中國，結果還是吃一樣的？”

“看看。”

“海鮮！哦，你不吃。”

“麻辣……你不吃……”

……轉了半個小時，這一塊的店都看過了，最後我們還是回到了那家東北菜館。

林成碧選擇了露臺上的位子，店主好心提醒一會兒可能要下雨，而且拉伸的雨棚壞了還沒修好。

林成碧無所謂道：“沒事兒，反正晚上回去洗頭洗澡。”

“什麽歪理啊，一會兒菜也涼了。”我不同意。

“可是這裏風景好啊，你看，我們能看見下面一片的小吃攤，還有那些特色的店，我們能一邊吃一邊尋思一會兒去逛哪家……”林成碧說，“而且我們還能看見海我們還能看見海還能看見海看見海海海海……”

“ssssstop!”我制止她繼續回聲複讀。這人來N市一趟，變得特別幼稚，人設都要立不住了。

店家也笑了，他說：“那就先坐這吧，雨不會太大，一會兒要是介意就再搬進去坐。”

我們點完菜，林成碧小聲地“耶”了一下，然後就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樓下的海鮮店桌子都鋪到外面來了，店家小哥還拿了個話筒在唱歌。

半首過去，換了個聲音，在唱老情歌。

“是客人拿了話筒，在唱給他老婆聽……”林成碧半個身子都探出去了。

“你小心一點！”我提醒她。

林成碧跟着哼唱，回過頭對我笑道：“知道了！”

N市第一餐飯我覺得一般，但林成碧很滿意。用餐中途下了點毛毛雨，旁邊的幾桌客人都在讨論說不搬進去算了，于是林成碧也滿懷期待地看着我，我不忍，于是也就沒進去，等到後來逛街了才後悔，因為林成碧在拍照，而我的頭發，已經被雨淋油了，一條一條地趴在腦袋上。

逛了快兩個小時，林成碧買了一堆所謂紀念品之後，我們打電話叫成哥來接我們回去。

成哥看見林成碧買的東西就笑了：“還是沒忍住啊，廣場這邊地價高，東西也貴，我還想着你們得回去之前才買，尋思着那時候再推薦幾個物美價廉的地兒。”

“我沒買，到時候成哥帶我去那邊逛。”我笑着幫她把東西放進後備箱。

林成碧立馬說：“我還沒夠呢，到時候我也得去！”

“林小姐，請控制一下你的購買欲。”我說。

“買回去肯定不後悔，這都是N市的……”林成碧。

“完了，成哥，林成碧已經被洗腦了！”我說。

成哥哈哈大笑，問我們：“晚上吃的什麽，這裏除了一家東北菜館，我覺得都不錯的……”

“……我們就吃的這家……”我說着，又想起自己油頭，恨不得立刻回去洗幹淨。

“不能吧，這麽巧？”成哥笑着說，“之前我覺得給你們介紹具體餐廳的話不太好，就很像吃回扣……”

“我覺得這家店還不錯啊……”林成碧說。

“不錯個錘子。”我投了反對票。

“哈哈哈哈哈哈……”成哥在前面又一次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回到房間，我立刻拿着衣服和毛巾奔向浴室。

脫了一半衣服，發現這浴室是磨砂的玻璃牆，看肯定是看不見……的吧……不然這……我于是又把衣服套好，喊林成碧：“你能看得見這裏面嗎？”

“看不……看得見！”林成碧故意搞事情。

我覺得問她不靠譜，反正衣服又穿好了，于是開了門跑出來看……裏面沒人……看個毛線啊！

“你進去！”我叫林成碧。

林成碧笑：“我剛躺好，剛開玩笑呢，真看不見……”

“誰讓你剛剛……”

“我錯了我錯了！”林成碧笑着說，“快去洗吧，花灑在那嘩啦啦呢！”

等我洗完了出來，發現林成碧已經睡着了，N市這裏雖然不冷，但是這麽睡着也可能着涼，我扯了半邊被子給她蓋上。

她像是神經過敏，瞬間驚醒了，還抓住了我的胳膊。

“做噩夢了？”我問她。

“……嗯。”她點點頭。

“小可憐兒……”我在她邊上坐下來，安慰道，“沒事兒，只是夢而已。”

林成碧抓着我的手，半天不說話，在我再要開口時，她才轉過頭聞了聞我包起來的頭發，問：“沒用酒店的洗發露啊？”

“不敢用，怕幹了變成草。”我永遠記得高中英語競賽，住酒店沒帶洗發水，然後我洗完頭，第二天起來，根本梳不動，摸起來也幹枯如草。

林成碧笑了，輕聲說：“好香。”

“……你快去洗啦，洗完早點睡，明天還要爬山……”我把胳膊抽出來，起身回到自己床上。

“害羞，也是愛意的表現。”林成碧說完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愛意啊……”我坐在床上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