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黎千瀾，你褲子怎麽這麽長啊？還有你這衣服……完蛋，我穿上就更像麻袋了，醜爆了。”

徐汐一臉的嫌棄，把同桌嶄新的校褲往自己身上比了比，一副怎麽都瞧不上的模樣。

黎千瀾扣好胸前的扣子，轉身看他，哄着說：“你昨天出了太多汗，我也忘記幫你把校服洗了，你就先将就着穿吧。”

徐汐聽了，才似不情不願地把手上的校服扔床上，擡手利索地脫了身上的睡衣，赤着上身套上了校服，伸手扯着褲腰要往下脫時，猛得擡頭，正好對上他同桌黑沉沉望着自己的目光。

他莫名有點扭捏，低了聲說：“黎千瀾，我沒穿內褲，支援一條。”

黎千瀾滾了滾喉結，低應了一聲，就轉身進了衣帽間。然後就聽他在裏面說：“……沒有新的，穿過的行嗎？”其實是有的。

徐汐走過去，很無所謂地說：“都是男的，有什麽關系？随便給我一條，別讓我挂空擋就行。”

黎千瀾就遞了一條給他，徐汐穿上又在那嘀咕：“黎千瀾，咱們身高體形最多也就差了一個……半個號，怎麽你內褲會這麽大啊？都兜不住我了……”

身後沒有聲響，他也沒在意，很快就穿好了褲子。

等黎千瀾從衣帽間走出來時，手上拿着一雙同樣蔟新的灰黑運動鞋，上面沒有任何戳人眼球的标簽，式樣低調好看，是他讓人從京城寄來的，腳碼正好是他同桌的。

“這雙鞋我買小了，你要穿嗎？”他随意說道。

徐汐看了一眼鞋子，眼睛一亮，接過來就坐在床上穿上了，起身踩了踩，終于不再嫌棄了。

“黎千瀾，你鞋子都能買不對？你買的時候都不試穿的嗎？”

他同桌眉眼含笑地應了一聲，說：“買的時候就稍微有點小，想着穿穿可能會變大。”

徐汐斜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一直沒下去過。

“這種鞋子怎麽可能穿穿會變大？這麽新，是不是一次都沒穿過？”

“買來後放了兩個月，等要穿的時候，已經完全穿不進去了。”

“你還能再廢物一點嗎？真服了你了。剛好，便宜我了。”他老實不客氣地占為己有了。

黎千瀾非常喜歡他這股子對他理所當然的勁，喜歡得不得了。

徐汐也喜歡的不得了，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甚是合腳和舒服，跟他自己買的那些山寨了不知道多少輪的，絕對是雲泥之別。

“黎千瀾，你有那種發膠什麽的嗎？”

“沒有，怎麽了？”

徐汐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煩躁道：“我總不能頂着這頭鳥窩去見你家人吧？”

黎千瀾眼波一動，走過去也跟着很輕地抓了抓他的頭發，雲淡風輕道：“我家裏沒別人，就我爺爺，他這個時候一般都去外面遛彎了，也不在家。”

徐汐松了一口氣，眉眼都活了過來。

倆人下樓吃飯，清一色全是清淡的餐食，不僅種類豐富，而且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有好食欲。

徐汐貼了貼黎千瀾的肩，壓着聲說：“你家廚師絕對封神了，簡直太對我胃口了。黎千瀾，你先好好養着這尊大神，等我哪天發達了，我就來把他挖走，我後半輩子的幸福就靠他了。”

黎千瀾低頭垂眼，喝了一口白粥後，才很輕地應了一聲。

他覺得，他同桌說的話，也總是很對他的胃口。

臨出門時，無肉不歡的徐汐，又慫恿着他同桌去廚房，拿了一盒剛醬好的牛肉，才一手攬着黎千瀾的肩，一手抱着餐盒說說笑笑地去上學了。

黎昆站在二樓房間的玻璃窗前，面容溫和地看着那兩個少年，勾肩搭背，青春肆意地走遠。

真好，真好……

他那天性冷淡的孫子，竟然也有了那麽親密的朋友，看來這一趟琅城是來對了。

出了錦城花園高大上的大門，徐汐就忍不住打開餐盒，捏了兩塊，自己一塊，也給了他同桌一塊，吃得一臉滿足。

“真香。”

“你還是少吃，別又吐了。”

“不可能，你看我這生龍活虎的模樣，像是吃不了肉的樣子嗎？”說着，又叼了一塊到嘴裏。

黎千瀾還是不放心，把餐盒從他手裏奪了過來，說：“中午再吃。”

徐汐已經吃得很飽了，也就是嘴饞而已。所以被奪了，也無所謂。

“黎千瀾，你家真漂亮。等我有錢了，我也要買一幢那麽大的房子。”

“那房子不是我家的，是向別人借住的。”

“那你家是在京城嗎？”

“嗯。”

“那等我有錢了，我就在你家隔壁買一幢大房子，咱們從同桌變鄰居。到時候，我天天帶你吃肉，把你吃成一個大胖子。”他樂得嘿嘿直笑，整個人都洋溢着又傻氣又簡單的快樂。

黎千瀾也抿着唇笑了笑，他很喜歡他同桌的未來裏有自己。

中午吃完飯，倆人剛走回三號教學樓，就看到公告欄那邊站了很多人，就知道月考成績出來了。

徐汐向來不去湊這個熱鬧，但黎千瀾一直心有挂念，所以立刻就懸了心，拉着人就走了過去。

還沒走近，就聽有人在嚎叫：“還讓不讓人活了？後天就國慶了，現在出成績，不就是讓我們過不了節嗎？”

“哎，節哀順便吧，反正已經虐了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

“怎麽回事？不可能吧……”

“哎，是啊，怎麽可能？”

“徐汐……媽呀，徐汐竟然下來了？天啊，我的男神啊……”

“啊，不是吧，我草，一個徐汐就夠可怕的了，怎麽又來一個？我草，這倆人的分數……特麽的這是人能考出來的分數嗎？”

徐汐原本懶洋洋地被牽着走，一聽那些話，整個人都精神了，跨着大步就沖了過去。

他隔着人頭，仗着身高，稍一擡頭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徐汐……第二名……

心裏一慌，連忙看第一名……黎……黎千瀾……一分之差……

徐汐身上一下子就變冷了，冷得他背上都冒了冷汗。

他直愣愣地盯着那兩個名字，眨眼都不會了。

黎千瀾有點高興，但也只是有點，他不在乎自己的分數和名次，他只在乎自己的同桌不會去申請調座位了。

可是，等他轉頭看身邊的人時，卻發現他整張臉都白了，那臉色比他昨天病着時還要難看數倍。

“怎麽了？”他低頭問，他同桌似沒聽到，理也沒理他。

周圍人很多，黎千瀾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直走到樓道裏才停下來。

“徐汐？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徐汐雙眼空茫，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擡頭看人，那眼神有點像迷路的小孩，竟透着不知所措和害怕。

“又想吐了？”黎千瀾很是緊張地問他。

徐汐張了張嘴，又愣了一會才搖了搖頭，然後掙開黎千瀾握着他雙肩的手，轉身快步往樓上跑去。

黎千瀾仰着頭，眸光沉沉地想着前因後果，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他好像做錯事了。他為了不讓他同桌換座位，竟然把他同桌從年級第一的寶座上扯了下來。

可那個位置……對徐汐來說有那麽重要嗎？

那一天，直到徐汐晚自習提前走，他都沒有再和黎千瀾說過一句話，連書包都不讓他遞了，自己背着就走了。

黎千瀾靠着椅背，一動不動地枯坐了一節晚自習。

第二天，國慶節前的最後一天，全校都人心浮動，歡聲笑話滿園，所有人都在為接下來的假期而興奮。

黎千瀾看着徐汐穿着他自己的那身舊校服，連鞋子都換了回來，但幸好，他同桌沒有把那一身新的扔回給他。

他讨好地把裝滿酥肉的餐盒推到同桌面前，徐汐看了一會，然後拿起來放進了自己桌兜，可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倆人就這麽挨了一個白天，飯也沒有一起吃，一下課徐汐就出去了，直到上課才回來。

等他上完一節晚自習又要走時，忍無可忍的黎千瀾跟了出去。

黎千瀾一直跟着徐汐到了坡道上的涼亭，幾步上前，一把就拉住了人。

徐汐吓了一跳，差點把書包砸在黎千瀾的臉上。

“徐汐，能別這樣了嗎？我以後一定考得比你低行不行？”他的聲音還是偏冷，但語調已在求人了。

徐汐愣了好一會兒，才一把推開人，咬着牙說：“黎千瀾，你神經病啊，你愛考多少，自己考去，關我什麽事？”

黎千瀾上前一步又想去抓他，徐汐崩着的壓着的情緒一下就爆發了。

他把書包狠狠砸過去，被黎千瀾一把接住，然後在他還想繼續靠上來時，氣急敗壞地轉身就想走。

黎千瀾哪裏還會讓他走，雙臂一攬就把人抱了個結實。

徐汐開始拼命地掙紮，一個不讓走，一個非要走，掙來扭去一不小心就一起摔在了地上。

“黎千瀾，你到底要幹什麽？”徐汐背靠在圓木做的柱子上，後腦也抵上去，弓着雙腿看着死死攥着他雙手不放的人。

亭子中間梁上有一盞小燈，不亮但也夠看清他們彼此的面容了。

黎千瀾看着他，沉着聲說：“徐汐，我錯了，我一定改好不好？你……別不理我行嗎？”

徐汐愣愣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淚就那麽不受控地流了下來。

黎千瀾吓着了，忙伸手去替他擦，可如同在他懷裏那次一樣，根本來不及擦。

徐汐看着眼前這個慌亂着手腳，在擔心着自己的人，更是難以壓抑崩潰的情緒。

他哭着低聲喃喃：“黎千瀾，黎千瀾……你怎麽這麽笨？黎千瀾，你就是個笨蛋……”

黎千瀾心裏鈍痛，靠上去就想抱他，卻被徐汐一下就推開了。他跌坐在地上，再擡頭時，他同桌已跑着沖下了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