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喬明月從家裏跑出來，在街角便利店買了根雪糕，邊走邊吃，邊吃邊掉眼淚。她既委屈又害怕，同時又強迫自己相信蘇茂林，相信他說過的話，相信他的愛。

蘇茂林的電話撥過來的時候，喬明月正坐在中心廣場的公交站臺，看着一輛輛公交停下又駛離，思考着該如何開口去問，又該如何面對問出的結果。

“明月。”蘇茂林開口喊她，喬明月就知道答案了，她走上了剛停下來的一輛公交，選擇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蘇茂林在工作忙的時候，喊她“明月”，在探班的時候，喊她“明月”，在人多的聚會上，喊她“明月”……他在所有理智的時候，喊她“明月”。唯獨在十分之一的時間縫隙裏，在濃情蜜意的瞬間，喊她“小月”。

即使已經知曉結果，但喬明月還是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她略帶哀傷地詢問道：“你要結婚了嗎？”

蘇茂林長嘆了一口氣，過了許久才回答道：“是的。”

“理由呢？”喬明月還在追問，“你不愛我了嗎？”

“對不起。”蘇茂林說完這三個字就沒再說話了，他沒有想解釋的話，也沒有解決辦法，說再多無用的借口只會更痛苦。

喬明月擦不幹淨不斷湧出的眼淚，她知道事已至此，所謂愛意所謂承諾都很蒼白無力。再多的追問，再卑微的祈求，也不會動搖電話那頭已經決定的結果。她想起第一次告白，她想如果時間能就停駐在那時候該多好，青澀的愛戀，小心翼翼的試探，遠好過濃情蜜意之後又相忘江湖。

“再見。”

公交停下的時候，喬明月說出了告別，挂斷電話，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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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同譚青南再次見面，是在《若問》的雲歌會現場。

十月初，《若問》播出，喬明月飾演的角色很受歡迎，熱度暴漲，通告多到一天飛三四個城市，完全沒時間為失戀而傷心。譚青南和她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擔心她的身體，經常是淩晨三點，給她發消息不回，打電話過去助理說還在接受采訪。

《若問》的制片趁熱打鐵，決定在聖誕節舉辦主創雲歌會。喬明月抽空打電話給譚青南，問她要不要帶着顯洳來。

“好。小洳很開心，她一直在追這部劇，很喜歡。”譚青南說完又問她，“什麽時候能歇息啊，昨天看你最新的采訪，整個人都好疲憊。”

“能看出來嗎！天！我以為我狀态很好！”喬明月反應很大。

“因為我擔心你啊，所以總覺得你好辛苦。”譚青南安慰她說，“但是你放心，觀衆粉絲看你一定會認為你很優秀，也很美。”

“嘿嘿，南姐別誇我，我會害羞。”喬明月笑着說，“南姐，我打算年後進組，拍完後就出國留學，提升一下我的個人素質。和經紀公司也商量好了，他們本來不太贊同我的決定，覺得我應該趁熱打鐵多接些好的劇本，在工作中成長……”

“挺好的。”譚青南于是又叮囑她說，“在國外更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總是冷的辣的一起吃……”

“南姐，自從小洳來了之後，你帶孩子帶的越來越愛唠叨了！以前的你只會冷冷地看着我說‘吃多點’……啊，好的，這就來了！南姐，他們喊我了，我先挂啦！雲歌會見！”

“好。注意身體。”譚青南挂了電話之後自我反省了一下，好像确實是越來越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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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那天，譚青南帶着譚顯洳飛往G市，在喬明月安排好的酒店入住。譚青南原本以為可以和喬明月短暫地見上一面，結果她一直被困在彩排和采訪之中，一直到譚顯洳沉沉睡去，喬明月也沒有出現。

譚青南替譚顯洳蓋好被子，披上風衣走到陽臺上。十二月的G市已經入冬許久，她推開陽臺上的一扇窗，被席卷而來的寒意刺激得打了一個寒戰，縮起了脖子。隔壁陽臺上有人在抽煙，譚青南看不見是誰，只看見煙圈快要散盡前的一縷縷。譚青南覺得适應了些許，便又坦然地伸直了脖子，接受寒冷的風吹。

手機在十二點準時振動，又是一條來自尾號0292的消息，簡單的四個字，“聖誕快樂”。發信人不厭其煩地發送了十來年，在每一個節日、生日，短信的內容卻每次都言簡意赅，連标點也懶得多打。

譚青南左眼皮跳了一下，她覺得這是個好兆頭，于是她鬼使神差的，破天荒的，第一次回複了這個號碼。她也一樣簡潔，回複對方“你也是”。

短信發送成功的半分鐘後，譚青南聽見隔壁陽臺巨大的聲響，想必是剛才那個抽煙的人不慎撞倒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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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站在陽臺上抽煙，寒風和薄荷味的尼古丁令她十分清醒，但仍然充滿了憂慮。她想到一周前，她在辦公室踱步轉到第十九圈時，收到喬明月的消息，“南姐答應了來雲歌會，加油蘇總～看好你哦～”。

她看了眼手表，距離十二點還有兩分鐘，她掐滅了才開始抽的一根煙，總覺得要全身心投入，才能顯現誠意——即使對方并不知道是自己。

“聖誕快樂”，蘇鶴準時點擊了發送鍵，像從前每一年一樣，完成祝福的獨角戲。

今年似乎有一點不一樣，至于是哪裏不一樣，蘇鶴也說不來，她只覺得好像快要下雪了……兩分鐘後，她收到回信，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她過于震驚以至于撞倒了陽臺上的落地燈，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你也是”三個字，既覺得欣喜若狂，又有一丁點兒委屈和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