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委屈

委屈

淩晨三點多，喬明月回到了譚青南家裏。喬明月覺得自己最近的節奏太快了，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拽着往前跑，沒有喘氣的機會，連呼吸也必須要快一點，再快一點才好。唯有當她回到這裏，才能平靜下來，找尋到心靈放空的狀态，找尋到奔跑的意義。

她本意是想來坐一坐就走，畢竟再過幾個小時又有通告要趕過去。她沒想到譚青南也沒睡。

譚青南坐在陽臺的小沙發上，面前的煙灰缸上擺着一根點燃的香煙、好幾根煙頭和無數已經燃盡的煙灰。

“南姐。”喬明月推開玻璃門，像從前每一次一樣喊她，但是今天似乎有一點不一樣，也許是隔了很多天沒見面，也許是因為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喬明月突然間就鼻酸了，和拍哭戲的感覺很不一樣，那只是技巧的展示，而此刻她是真的有很多很多的委屈，在見到家人的這一刻都爆發了，讓她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

譚青南也終于從恍惚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過來。

“好擠。”喬明月一邊這樣說，一邊又坐下，抱着譚青南大聲哭起來，邊哭邊說，“我送了票給他！但是他沒有來！我站在臺上，看着臺下那麽多的人，如果他來了，我一定能一眼就發現他！可是他沒有來……南姐，我還是很愛他，我好難過……難道他從前說愛我，他為我做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嗎？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容易就抛棄我了啊……”

譚青南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肩膀，輕聲說：“明月，我不想騙你。他愛你是真，但他更愛自己。他想要你愛他，卻不願意與你結發。他是個自私的人，你不要再為了他傷心，你要好好珍惜自己，好好愛自己。”

“其實我和李钰姝見過一面，那時候蘇茂林還沒有和我提分手。”喬明月擦掉眼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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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姝約喬明月在咖啡廳見面，點了蘇茂林最愛喝的美式。

“喬小姐你好，我是蘇茂林的未婚妻，李钰姝。”

喬明月抿緊嘴唇，并不答話。

“你知道嗎？這家咖啡廳曾經是茂林送給我的禮物。”李钰姝笑着說，“我拒絕了，因為開店有很多事情要操心，于是他選過了一件禮物……”

喬明月打斷了她的話，也同樣微笑地問她：“為什麽和我說這些呢？我并不在乎。”

“我在乎！”李钰姝提高了音量。

“與我無關。”喬明月作勢要起身離開。

“我小的時候，”李钰姝又換了一副悲戚的面容，“我小時候沒受過什麽委屈，要什麽有什麽，但也相應的，我從來沒有過自我。我的爺爺、父親、兄長，甚至是未婚夫，每個人都對我有嚴苛的要求，要求我溫柔漂亮、知書達理、得體大方，就連和蘇茂林結婚，也是他們的要求。沒有人在意我喜不喜歡，願不願意，所謂的情愛，在他們眼裏都毫無意義……我時常覺得自己就像是櫥窗裏的玩偶，而蘇茂林對賣家而言，是最好的買家。我不能拒絕，也不能失敗，這不是一場以愛為名的婚姻，這是我的價值，是我的使命。”

“李小姐，我沒有理由，也沒有時間在這裏聽你的成長故事。”喬明月站了起來，她仍然保持着微笑，輕聲告訴她，“林哥也不會成為你的買家。”

“他會的，他會的！他遠比你想象的更自私！”李钰姝在喬明月的身後高聲喊叫，全然沒理會咖啡廳裏其他人的驚奇和責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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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明月對譚青南說：“她把自己說得像話本裏可憐又可悲的女主角，讓我無話可說，好像我向前半步，都是對她的不同情，是對她的扼殺。”

“我原本是不在意的，我想蘇茂林會解決好一切，因為他愛我，他也知道我愛他。”喬明月頗為傷心地說，“可是他沒有。”

“南姐，我想明白了。”喬明月苦笑着說，“其實和外力沒有關系，就算什麽阻礙都沒有，他也不會和我在一起。他不愛我，他只是對某個夜晚的片刻月色有一點動心罷了。”

“想清楚了就好了。”譚青南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未來會越來越好的。”

“南姐，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沒有失憶了。”喬明月突然說，“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平等的相愛太難得了。”

譚青南長嘆一口氣，看着眼前煙灰缸裏最後一點火星滅掉，輕聲說：“我會好好考慮的。”

卧室的門突然開了，譚顯洳瞪着恐懼的雙眼，臉上還有淚痕。

“怎麽了？”譚青南和喬明月立刻從陽臺上走進去，關切地詢問。

“姐姐，我做噩夢了！”譚顯洳癟着嘴似乎又要哭了。

喬明月摸摸她的腦袋，安慰她說：“沒關系，都是假的。而且我們都在這裏陪着你呢，不怕不怕。”

“還困嗎？”譚青南問她。

譚顯洳搖了搖頭，眼睛裏含着淚水。

“那我們看電影好不好？可以看你最喜歡的公主。”譚青南打開了放映機。

譚顯洳立刻就恢複了精神，高興地喊道：“我想看樂佩公主！”

“好。”譚青南答應她，一邊播放視頻。

“我最喜歡貝兒！”喬明月小聲地在譚青南耳邊說。

“我知道。”譚青南笑了起來。

譚顯洳在電影最高潮的時候不敵困意，又沉沉睡去了，這一次沒有再因為噩夢驚醒。喬明月也在電影的片尾曲聲中睡了過去，嘴裏還在嘟囔着“貝兒是最美的公主”。

早上七點，喬明月被譚青南叫醒，強行讓她吃下一塊三明治和一杯豆漿。

“好飽，謝謝南姐。”喬明月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手機說，“車子在樓下等了，我要粗發啦！”

“好，注意身體。”譚青南囑咐她。

“知道了！”喬明月在玄關穿鞋，突然想起來問道，“南姐，你最喜歡什麽公主？”

“豌豆公主。”

“啊？什麽嘛……”

“別把小洳吵醒了，快去上班。”

喬明月乖乖地打開門出去了，在等電梯的時候給譚青南發消息——南姐，我買了兩張電影票，你和蘇總一起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