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一半秘

韓雲笙正搬了個小凳, 坐在生生秘境裏, 手上拖着一套飄逸的舞衣, 猶豫。

林拾音則沒這麽扭捏, 她脫下的衣物一手提着，遮住半身只露出細長的好看的脖頸, 面無表情地将那熱烈的鑲金紅舞裙穿在身上。

她們要去攻城掠地，掠的地的現有者是個有獨特癖好的男魔修, 他喜歡看人跳舞, 一種仿佛演繹出了一朵豔麗的紅花從初生到綻放再到枯萎的全過程的脫衣舞。

這個魔修所欣賞的不是色或是欲, 而只是純粹從這最赤.裸的釋放中窺見修行的前路。

韓雲笙與林拾音在寧英信誓旦旦不會暴露身體的保證下，兩人到生生秘境中換衣服。

寧英暫時關閉了對生生秘境內的信息的接收, 留給韓雲笙與林拾音的是完全封閉的空間。

“讓我來？”林拾音朝着韓雲笙揚揚脖子, 詢問她需不需要自己幫忙。

韓雲笙搖搖頭，一使勁把外衣給剝下來，也很快的換上了那條華美精致的舞裙。

最後的一步還是需得林拾音代為操刀, 韓雲笙露在外邊的背部涼飕飕的，正對着林拾音, 林拾音的手輕巧地打完了數個蝴蝶結, 這麽多個齊整的蝴蝶結襯出韓雲笙白皙的蝴蝶骨。

“真好看。”林拾音輕聲說。

也好在韓雲笙身上的紅痕消散得夠快, 不然林拾音說怎麽都不會同意寧英這個看似很可靠的提議了。

舞衣曳地，邊緣上垂落的精細的金色小吊墜為它更添一份華美和金貴。

寧英按時将她們放出，得見此種盛景，吹了個歡欣的口哨聲，面上緊跟着露出滿意的神情。

“別這麽約束。”寧英道, 便指引着韓雲笙與林拾音緩慢地到了隔壁的一棟花樓。

韓雲笙和林拾音：“……”

這途徑，就是通過花樓嗎？

寧英熟稔地與這裏的老板娘交流，大意是她找到了兩個好的跳舞的人選，年輕的老板娘眉眼彎彎，朝她遞了個滿意的含情脈脈的眼神過去。

事情就成了。

韓雲笙與林拾音被帶到舞娘的房間裏去，寧英有過寥寥幾句的說明，只不過等兩人在那個燃着熏香的房間裏待了足足兩天後，都有點……精神疲憊，懷疑寧英是不是又唬了她們。

待第二天時間過去，那種無形的窺視感消失以後，韓雲笙與林拾音才與小聲地說着話。

先前韓雲笙與林拾音都保持着完全沉默的姿态，不表現出任何對彼此的熟稔态度，也成功的瞞住了初步考驗她們舞女資格的那些暗處的耳目。

韓雲笙與林拾音一開口，說的就是那種莫名沉重的話題。

“你……在十年一夢中看見了什麽？”

“我看見了你。”林拾音順着韓雲笙的一頭披散的長發，淡淡地說，“那時我不能動，只能看，就看着你陪伴了我許多時日。”

韓雲笙有所預感，卻也因此頓了一下。

林拾音複又露出淺笑：“我本以為夢中的世界會是我或是雲笙你遐想出來的世界，但是我錯了，也許換一個說法更加合适——”

“那個世界發生的一切，包括韓谷軒入音峰、韓谷軒占了數位紅顏知己為道侶，劍峰的衰敗，以及……三界大戰，這種種奇怪的發展，都是雲笙你一早就預料到的吧？”

林拾音繼續道，她的手放上了韓雲笙的肩，輕輕地按壓着她的肩膀：

“我來猜猜，雲笙想是無意中窺知到了這樣的未來……而這種未來的發展，是不是就是雲笙還未與那韓谷軒見面，就對他心生的惡意的原因？”

“那一個我上求天知，得到的最初的變數的答案……是雲笙你啊。”林拾音松開手，将臉輕柔地靠在了韓雲笙肩上，“所以，雲笙好好想想，還有什麽我不清楚的事情嗎？”

林拾音這話說得真像逼迫了，可是韓雲笙這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這是無聲的準備放過繼續追問下去。

拾音想要的是韓雲笙自己好好想想，自己親口說出來，而不是由她逼問出來。

這是屬于林拾音的溫柔和體貼。

林拾音猜到韓雲笙通過什麽途徑先一步知曉未來可能的發展的結果，因此在對某些事情的發展太過了解，也太過激動。

例如與她切磋時那不顧一切的架勢，對韓谷軒沒來由的厭惡憎恨，對靈獸峰的陰事知之甚詳。再加之夢境中韓雲笙後來不加掩飾的那種種反應，讓林拾音确信了自己的猜測。

“……我會告訴你的。”韓雲笙被這溫柔的“逼迫”逼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好，我會等你。”林拾音一點也不急，她現在倒是還想再與韓雲笙分享一二這夢境中她所窺見的一些關鍵所在。

直覺告訴她十年一夢所帶來的這個夢境中，藏着更加深澀晦暗的一些昭示，并不是簡簡單單的夢那般簡單。

林拾音先說到上求天知時得到的變數說法：“天道之眼說修真界之所以會堕落至此，是因為有變數的存在。最先它分辨出來的變數是雲笙你，然那時距你死去已有四十餘年了……

“在這裏我有個猜想，在那個世界中，那一位韓雲笙的入魔之态、以及最後死去，有沒有可能是什麽在背後暗中推動着？”

也許是真正的那個變數，也興許是迫切想要除去變數“韓雲笙”的天道，二者皆有可能。

韓雲笙陷入沉默中，林拾音的大致猜想她也想到了。難不成，那個韓雲笙在書中心志失衡得這麽突兀，其實是真有黑手的存在？

那書中的韓雲笙，豈不就是可憐的替罪羊？

韓雲笙與林拾音這才交談了一會兒，耳邊就出現叮鈴叮鈴一連串清脆的聲響。

幾個時辰以前有人來專門說明了一番流程，當這叮鈴聲響以後，就代表着韓雲笙與林拾音她們終于要被領出這個屋子，去見見看舞的大人物了。

鈴響之後還給了韓雲笙與林拾音她們五分鐘的喘息和整理不整的衣物的一些間隙，當第二道鈴聲響起時，她們就不得不起身出去。

韓雲笙迅速起身，準備暫停這次的談話，留着安全的時候再說。

林拾音卻搖搖頭，拉住她，語速極快地對韓雲笙說：

“我還看到了——我看到了一塊石碑，上面刻着三境不現，妖生不滅的字，尋三境石碑，引氣運之血澆灌……”林拾音像是在回憶着什麽，表情竟顯得有些迷茫，與她方才談論時的嚴肅與冷靜的态度竟截然不同！

韓雲笙一剎那間就察覺出了林拾音的異常，她攥住林拾音的手，心裏卻好似有鈎子在勾着似的，讓她不能錯過，也不該錯過林拾音的“回憶”！

“三境是哪三境？”韓雲笙瞬間也被林拾音所感染，語速飛快而又急切地詢問着。

“哪三境……？”林拾音聲音放的很小，自問自答似的，她忽然長久地沉默了一陣，才終于回答道，“第一境，石碑伫立之地。第二境，魔修振興之域，第三境……”

“第三境……？”

林拾音重複了一句，眉間萦繞的那種茫然與迫切的感覺消失無蹤，她持着溫柔卻又肅冷的神情，緩緩接了下去：“……我不知道了。”

這大約就是說到要緊關頭被斬斷的憋屈感覺。

韓雲笙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不吐不是，吐了也不是。

“不知道了……？”韓雲笙問了一遍。

“不知道了。”林拾音回複她說，忽地攥緊了韓雲笙的手又放開，對她說，“時間到了。”

時間确實是到了，第二陣叮鈴叮鈴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一聲聲一陣陣，高低起伏，竟也不覺嘈雜、分外和諧。

韓雲笙見也再問不出什麽，只好起身，提着那一身沉又美的舞裙，戴好紅色的半面紗巾，與林拾音一同出了去。

前幾日間的妖豔的老板娘見着韓雲笙與林拾音她們兩人來，上前微微一笑，勾住了韓雲笙的下巴。

“這倒是個美心肝～”

林拾音瞪了這妖豔的老板娘一眼，她與韓雲笙倒是思維非常同調，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老板娘……就是放了她們幾天鴿子的寧英！

“美心肝要留着壓軸出場，”寧英笑了一笑，風情萬種。

“那您說她旁邊這位呢？”一旁一個相貌普通的男魔修詢問道。

“雖說是差了幾分味道，卻也算上等之姿，也就随着她的小姐妹一起壓軸吧。”寧英作勢沉吟一番，揮手道。

韓雲笙在心底想，寧英你這樣說，是昧着多大的心啊。拾音的胸手測比她大一點，腰也細一點……而且舞女什麽的不是要相貌越禁欲越能夠引起人的遐思嗎？

“是。”

相貌普通的男魔修回答說，他看也不看韓雲笙與林拾音這兩個貌美的上等貨色，倒是看着“老板娘”的眼神中帶着貪戀。

寧英沖林拾音揚了揚頭，露出了很明顯的洋洋得意的表情。

韓雲笙還能怎麽說呢，說厲害？

她覺得這完完全全不能概括寧英的水準了。

韓雲笙甚至在想，寧英是靠什麽征服那位老板娘和……剛剛離開的那個男魔修的呢？

也許是她那箱奇奇怪怪的小工具？

有着獨特癖好的男魔修只在舞娘舞蹈的時候是最不設防的，韓雲笙不知道寧英是依靠什麽手段打通這麽多關節的，不過這一切對她們來說都是有利的。

寧英大手一揮，又喚了些莺莺燕燕上來，朝着她們非常自然地指着韓雲笙與林拾音說：“她們身上的顏色還是太素了點，我們這次進貢的美人可不能被隔壁盡歡樓的給超過，就勞煩姐妹們盡心盡力了。”

她相貌是老板娘的相貌，聲音也是如此，就連這麽熱情地說了一番話，都沒引起莺莺燕燕們的懷疑。

韓雲笙眨眨眼睛，這該是多深的交情啊。

只是再多的驚嘆都及不上林拾音剛剛透露的一些秘辛……

韓雲笙暗地裏瞥了林拾音一眼，見她整個人都如同昨日一般，沒什麽變化。

韓雲笙咬咬牙，知道定是什麽原因讓林拾音做出奇怪的舉動，突兀地開口現而今由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似的。

三境啊，韓雲笙沒有猜錯的話，那該是是韓谷軒口中的能夠解決妖族的真正途徑。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總結一下，林拾音認為書中韓雲笙的死有蹊跷，可能是哪一方下了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