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古玉牌

“別動。”一直默不作聲的林拾音制止了寧英直接攻擊的舉動。

寧英不滿地瞥了林拾音一眼, 赤紅色眼眸中滿是戰鬥的欲望, 不過她還是選擇了暫且偃旗息鼓, 這也有寧英自個兒的考量在裏邊。

林拾音這女人雖說不合她胃口, 可關鍵時刻還是有點用的。

林拾音的話,她在觀察方面更細致也更耐心一些, 寧英知道以林拾音的脾性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才會這麽直接的開口制止她。

哼……暫時如了她的願吧。

林拾音直視着這個看着幼小而脆弱的男童,與天道曾無限接近過的她竟然在玉藏春上感受到了相似的波動, 這讓林拾音警惕着……不敢妄動。

再怎麽看, 這個真正的玉藏春都仍舊處于金丹期, 按理說金丹期修士不可能有無限接近于天道該有的氣息。

那他……是什麽?

男童外表的玉藏春像一個孩童一樣開心的笑着,他将姜然圈在懷裏, 炫耀說:“這是我的, 不給你們。”

韓雲笙一時分辨出來他到底是在迷惑她們還是……真正的玉藏春就是如此。

擁有孩童的身體,也同時擁有了孩童的心智。

“我要是想要呢?”

寧英勾唇一笑,她不以外表論人, 自是感覺到這個“脆弱”的玉藏春,要比先前那個還要強上幾分……

令她的血都是熱的, 在不斷地沸騰着。

“你想要?”玉藏春露出個詭谲的微笑。

韓雲笙下意識察覺不妙, 寧英倒是迎難而上, 絲毫不懼怕這之中有什麽陰謀詭計:“當然。”

“我想要這個……人,想要你的領地——”寧英紅眸中躍動着火焰,“想要你放開與我一戰!”

“如你所願。”玉藏春孩童似的天真眼神忽地改變了,有什麽東西釋放了出來。

韓雲笙一愣,她與林拾音身前多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寧英被單獨放在了與玉藏春相同的位置,而又有一道屏障圈成圓形,将女裝狼狽不堪的姜然圈在裏邊。

玉藏春的眼神是變了,多了酒釀般的沉澱的韻味。與韓雲笙她們三人與玉藏春打鬥時的場景一樣,玉藏春發上的發帶化作一柄玉尺,這是他的武器沒錯了。

玉尺有了變化。

韓雲笙的手觸上那層透明的屏障,熟悉的被電的感覺讓韓雲笙回想起了……

十年夢當中,她欲要阻止年長的林拾音祭天,卻被相同的一道屏障困住的情景。

那時心間的痛苦至今還殘存在骨髓之中。韓雲笙彼時只能看着,卻什麽事情都做不到,與現在何其相似。

林拾音也将手放在那透明的屏障上試探,她的手猛地一震,也落得與韓雲笙一樣被彈開的結果。

林拾音回想着寧英與玉藏春的對話,眨眨眼睛,良久後對韓雲笙說:“我們無法幫她,這該是她自己的試煉。”

從一開始,男童玉藏春所言的遠道而來的客人指代的就只是韓雲笙與林拾音二人,不包括寧英。

而後來的詢問,玉藏春的視線也多置于寧英身上。

現在想想……韓雲笙也想到了這個層面。

這塊領地的主人據寧英收集的傳言所說,一直不曾變過,然玉藏春又實實在在是金丹中期往後的修為,且這種所謂的領地争奪戰竟然不限制挑戰的人數?

如此來說,玉藏春怎麽可能一直立于不敗之地三四十餘年?

只有可能……真正讓挑戰者落敗的并非玉藏春或是他那兩個人偶,而是別的——

例如傳承的東西。

如果把奪取領地的标準定為通過這種傳承試煉,而失敗者全部死在其中,那挑戰者九死無生便在意料之中了。

顯而易見的,傳承只針對于魔修身份的寧英。

暫時,沒有她們什麽事情了。

林拾音扯了扯韓雲笙的袖口,從口型比出姜然二字,韓雲笙初還沒理解她忽然提到姜然師弟有什麽用意,猛地一道靈光擊中了韓雲笙方才未注意到的盲點。

要是魔修才有資格參與這個傳承試煉的話,姜然又為什麽能幸免?

韓雲笙盯着被自己身上的蝴蝶裙的絲帶給綁成個蟬蛹的姜然,盯得他雙目無神,羞愧難當……恨不得掩面而泣,直接一命嗚呼。

韓雲笙不太懂姜然師弟的這種自尊心……準确來說,她是不能懂筆直筆直的直男心,姜然自以為自己飽受摧殘都已經是最倒黴的事情了,沒想到還能遇到師姐她們……

公開處刑!

巨大的羞愧感擊倒了姜然,他努力地想要掙脫這蝴蝶裙,卻也只是自添煩惱,讓絲帶越裹越緊罷了。

韓雲笙撫了陣額,她聯想玉藏春所說的:“你想要他嗎?”,有種姜然之所以能夠幸免,是因為他早早被內定成了傳承者通關的禮物……的這種微妙的感覺。

完全插不上手的過了一陣後,韓雲笙停止了這一切不靠譜的猜想,專心致志地看向寧英這邊。

韓雲笙看得眼花缭亂——透明屏障相隔兩處的時間流速似乎大不相同,玉尺與長鞭很快交纏又很快分開,躲避、起跳轉身……俱都一氣呵成,似是快節奏的舞蹈。

韓雲笙見着寧英的血濺落一地,只保有男童身體的玉藏春一身衣袍卻是潔淨如新,心便也随之沉了下去。

韓雲笙說服着自己,寧英是未來的覓英魔君,絕不會就堕落于此種莫名的試煉之中。

不過她的心到底是肉長的,縱是如此催眠自我也不能否認她的心已然提到雲端。

“別擔心。”林拾音朝韓雲笙一笑,她只是再篤定不過地說出一句,便讓韓雲笙再沒那麽多煩憂。

“寧英可頑強得很。”

寧英喜歡殺戮的滋味,她越是争鬥,也就越難以避免受傷這件事。可縱是如此她到現在還是好生生的,這還不夠說明寧英的頑強嗎?

不怕痛,不怕受傷也不怕流血……寧英這樣的,倘若成為修真界的敵人,絕對是最棘手那類。

林拾音是對的,大概兩看相厭的人也都對彼此足夠知根知底,韓雲笙沒等多久,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那透明的屏障就消失掉了……

寧英從裏踉踉跄跄地走出來,一步一個血腳印。

她的兩只手被折斷了,一條腿也是全靠着另一條腿的支撐才能夠勉強保持平衡,渾身上下幾乎要比韓雲笙與林拾音她們初出血池還要來得狼藉。

寧英的頭發上也全是糊着的血,她看向韓雲笙她們,沾上了幾塊血的臉上緊跟着也露出個仿佛帶有血味兒的微笑來。

寧英身後的男童玉藏春,露出一個與孩童樣身體不符的平靜、釋然的淡笑,而後他的身影轟然碎裂!

細碎的光片紛紛揚揚散向四處,原地凝結出一道虛影,這虛影是一男子形象,正與韓雲笙她們方才所見的人偶玉藏春一般無二。

男子虛影之下,一塊厚重樸實的古玉牌懸浮着,上染有星星點點的血液,染作一只張牙舞爪的紅褐色龍形,予人撲面而來的威迫感!

“玉藏春”朝轉身看過來的寧英微微颔首,随後整個身形不斷縮小,化作那紅褐色龍形銜着的一枚赤紅血珠!

古玉牌乖巧地落于寧英的掌心,而當玉牌落實的瞬間,這整片領域中心位置伫立的一個磬鐘發出轟然聲響。

昭示着藏春域——易主!

韓雲笙與林拾音無從聽到太過遙遠之處傳來的磬鐘鳴聲,可附近的魔修俱都警醒四觀,眼眸中浮現震驚與警惕之意!

聽到這獨特的磬鐘鳴聲的卻不止就近的魔修,

魔域各處的領域的域主,在這同一時刻都顯露出了有異的神色。

寧英手心拖住這枚褐龍戲珠的玉牌,眸中的赤紅色內斂作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

寧英卻沒有就此停止動作,她的視線移向姜然那方,韓雲笙就算看不見寧英此刻的神情,卻忘不了自己方才看似不着邊的“胡思亂想”——

姜然的半邊面頰上浮現出細長的黑色魔紋,這魔紋遮住他的半邊臉龐,就好似半張面具,構造成一個上揚的大笑的表情。

小醜一般模樣!

姜然自己倒是毫無直覺,他還在與捆住身體的紗帶作鬥争。

按理說韓雲笙不該打斷寧英這一看就與傳承、認主有關的儀式,奈何她心底不斷地湧上來涼飕飕的感覺,她自己的聲音咆哮着——讓她阻止全部過程的完成!

“寧英!”韓雲笙不假思索,擡手去阻礙寧英的手部的動作。

寧英的一只手此刻手指微微上揚,馬上就要做出招手的動作。

韓雲笙打斷的時機剛好,寧英擡眼看向韓雲笙,這時的她似乎又恢複那種被魔氣侵染而六親不認的感覺。

“雲笙,你要阻止我嗎?”

林拾音擡眼莫名地望了韓雲笙一眼,毫無疑問的飛身上前将姜然提到自己身邊,停在離寧英隔的很遠的位置。

“是。”韓雲笙福至心靈,對林拾音道,“用靈力逼退姜然面上的魔紋!”

姜然:“???”

他的臉被林拾音狠狠地捏起來,林拾音可不會對女裝的還比自己大的男孩子憐香惜玉,五指直接覆蓋在那面具似的魔紋上邊,一次性輸入最大量的靈力!

“啊!”姜然痛得面部抽搐起來,可縱是如此劍峰的忍也占了上風,讓他只像只小貓咪一樣哼哼唧唧地叫着。

魔紋在林拾音的靈力攻勢下竟沒有燒灼起來,反而是……一點一點的在脫落?

林拾音的輸送靈力的舉動持續一會兒後,從姜然的面部掉落下來一張半臉的黑色面具。

寧英擡起的手放了下來,她神色陰晴不定地看了那掉落的黑色面具一眼,依韓雲笙看來她不是想要奪走那塊面具,而是想要……

嗯,一腳踩碎。

或者用碎屍萬段等其它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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