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帶着你飛
今年的冬天沒下雪,但格外冷,耿秋一手提着兩個小餐盒,另一只手牽着寧琬的手,兩個穿得跟熊似的孩子踢踢塌塌地往家裏走。耿秋從不會沖着寧琬發火,寧琬也懂事從來不跟耿秋鬧脾氣,兩個小姐妹嬉笑着的歡騰時光便在悄然間一溜而逝。
耿秋側頭看了寧琬一眼,寧琬拉了拉耿秋的手:“姐姐,馬上……考……考試了。”
耿秋先是一愣,然後側過頭來看着寧琬,将寧琬這學期的課程回憶了一遍,自己也有些木然。與前幾年讀書的學校不同,寧琬和耿秋現在的學校無論是課程上的安排,還是師資,都要比從前的學校好很多,就算當初成績好到班級前幾頂着的耿秋現在也有些吃力。
寧琬就更不用說了,寧琬休學了半學期,又是剛到新環境,除開交到了新朋友外,功課上面簡直亂得一塌糊塗。就快期末了,甫地一想到自己原來啥也沒學會,全在尾巴上吊着墊尾,寧琬就有些慌張了起來。
當天回到家,耿秋迅速地将自己的作業做完,然後将寧琬的書從頭到尾的翻了一遍,像模像樣地給寧琬講了講會考的知識點,結果兩個小姑娘全軍覆沒,考下來的成績簡直沒眼看,耿懷月在看到這兩個孩子的成績時,險些氣笑了。
兩個半大點的孩子瑟縮着拿着成績單回家,耿懷月看完耿秋的成績後氣得不行,再将寧琬的成績拿出來瞅了兩眼,緊跟着就笑了起來。兩個丫頭誰也沒逃過去,放寒假被關在了家裏,守着書,姐姐背書給妹妹聽,妹妹算題給姐姐看。
直到天氣冷得不行的時候,于琬敲響了寧家的門,寧琬開心地跳了起來,接過于琬帶過來的棋牌游戲,哼哼嗤嗤地玩了一下午,午後有些許的太陽從窗戶透進來,寧琬拉着耿秋的手,沉沉地睡了過去。
新年前不久,就是寧琬的生日,那天跟于琬玩過之後的第二天,耿懷月大赦天下,準許寧琬第二天自己出去玩,寧琬高興得險些沒驚聲叫出來,第二天本意想拉着耿秋一起出去玩,卻被耿秋以作業多為緣由糊弄過去了。
耿懷月瞅了眼耿秋,輕輕地敲了敲耿秋的腦袋:“怎麽不跟琬琬一起出去玩?”
“媽媽,你教我煮一碗長壽面吧,琬琬快過生日了。”
耿懷月先是愣了一瞬,轉而回過去翻日歷的時候才發現果然快到寧琬的生日了,她這個當媽的竟然還沒有耿秋記得清楚。
她将一鍋水燒開,站在一旁也不插手,指點江山似地指揮着耿秋煮好了耿秋有生之年的第一碗面,耿懷月試毒一般戰戰兢兢地挑起一根面試了試,臉色漲得通紅,欲哭無淚地委婉道:“手抖了,鹽多了點。”
……
寧琬回到家吃晚飯,耿懷月摸了一把自己鼓漲的小肚,擺了擺手:“吃不下吃不下,你們爺仨慢慢吃。”
寧琬不明所以,倒是寧澤暗自輕輕地笑了起來。
耿秋更是藏着掖着,沒跟一頭霧氣的寧琬說。
晚上寧琬跳上了耿秋的床,因為房間大,耿懷月給兩個孩子一人做了一張床,但寧琬的床基本上也沒自己爬上去睡過,她總是喜歡跳到耿秋的床上,鑽進耿秋的被子裏,然後一個勁兒地往耿秋的懷裏鑽。
這天晚上寧琬依舊跳上了耿秋的床,一把就抱住了準備上床睡覺的耿秋,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姐姐,我今天去……騎……騎車了。”寧琬心情極好,關了燈,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裏閃着光,她像個落入凡塵中的小精靈,歡快地跟耿秋說着自己俏皮的情緒。
耿秋有些困,還是支楞着腦袋聽她講,講到高興處寧琬差點掀了被子跳了起來:“嗖!飛……飛出去了!然後我……摔,摔了一個狗……狗……啃屎。”
耿秋吓了一跳,她就說寧琬回家的時候怎麽一蹦一跳的,怎麽也沒想到她是出去騎車了,更沒想到還摔了一跤,頓時要去掀寧琬的棉褲,寧琬笑嬉嬉地躲,耿秋一把掐在寧琬的癢癢肉上,激得寧琬舉手投降。
“來我看看,摔到哪兒了!”耿秋并沒有因為寧琬的投降而放過寧琬,反倒是将寧琬的棉褲掀得老高,露出了寧琬發紅的膝蓋頭,頓時一陣心疼,“疼不疼,怎麽就摔了呢!”
寧琬不給耿秋看,翻身一把抱住了耿秋:“姐姐,你跟媽媽……躲……躲着……吃了什麽……好吃……的?”
耿秋愣了一下,她哪裏知道寧琬居然這麽聰明,一時說不上話來,也從未在寧琬的面前編過謊話騙寧琬,挖空了心思愣是沒想出一個合理的說辭,寧琬倒是寬宏大度,沒再追着問下去,也就讓耿秋忘了問寧琬的腿還疼不疼。
只是第二天寧琬要出門,耿秋死活不準許。
兩個小姐妹之間第一次紅臉争吵,自此拉開了序幕。
耿懷月和寧澤早早就出門上班去了,留着耿秋和寧琬在家,寧琬做完作業掐着時間點要出門,被耿秋擡手攔了下來:“你要去哪兒?”
“于琬等着……我,教我……騎……騎車呢!”寧琬笑着準備去推門,哪知道耿秋将門一鎖,鑰匙頓時收進了兜裏。
“姐……姐姐。”
“在家好好寫作業,不許去。”
寧琬皺起了眉頭,她從來不與耿秋針鋒相對,因為耿秋事事順着寧琬,猛地一下子不再牽就寧琬時,寧琬便有些不自在了起來。她看着耿秋努了努嘴,又有些不甘心:“我跟于……于琬,約……約好了。”
“而且我作……作業……做……做完了。”
耿秋也并沒有覺得自己的舉動在無理取鬧,她往下瞥了眼寧琬的膝蓋,死死地戳在門口沒有讓出自己身後的門。
“琬琬,馬上過年了,外面也不安全……”
“你為什麽不讓我出去!媽媽出門的時候都說好了做完了作業是可以出去找于琬玩的!”寧琬一着急,頓時也不再結巴了,字字句句如滾落下來的算盤珠子似的,劈頭蓋臉地就往耿秋的腦門兒上砸,甫一接觸到這麽順溜的寧琬,耿秋居然也被砸了個暈頭轉向,看着面前的寧琬,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對。
寧琬一口氣将話嚷嚷完後這才注意到了耿秋慘白慘白的臉色,不知所措之間又有些惱怒,從前自己沒有朋友,受盡了別人的嘲笑,是耿秋站在自己的面前堵住了蜂擁而至的壞人,将寧琬護在了自己的那道門之後。
可是現在,寧琬交到了朋友,再回頭時,耿秋依舊站在自己的面前,卻是阻攔了自己跨出門去的小喜悅。
怎麽會這樣呢?
當然,被砸了個暈頭轉向的耿秋也想不通,她和寧琬在一起這麽多年,看着寧琬長大,看着寧琬從半大的小毛娃娃長成了如今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她總是輕輕地在自己的耳邊叫着姐姐,幾時将聲音提高到了這麽大,質問過自己為什麽!
然而耿秋依然沒有讓步。
最先軟下來的還是寧琬,寧琬深吸了口氣,然後拉了拉耿秋的衣袖:“姐姐,于琬等……等着我……我呢。”
耿秋低頭看了眼寧琬,默默地讓開了自己身後的門,看着寧琬換好鞋子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空蕩蕩的家裏,頓時就只剩下了耿秋。
她看着那扇緊閉着的家門,一時之間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攔着寧琬做什麽,她有自己的朋友,她的朋友約她一起出去玩,騎個車而且,小孩子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又不會摔成傻子。
為什麽要和寧琬置氣呢?
耿秋不明所以,更是不知道自己心裏的那股子莫名而來的怒氣到底是因為什麽,她直勾勾地看着那扇被寧琬狠狠關上的門,随後又去拖了把椅子來,靜靜地坐着,直直地看着。
她準備了幹面條,準備今天煮一次自己先嘗一嘗好不好吃,可臨到最後也沒有心情。這種心裏堵得慌的情緒,在耿秋這個年紀來看,并不知所其所然,只好靜靜地坐着,等着。
大概沒多久,寧琬會回來。
耿秋沒等多久,等到腿麻了後,她有些疲倦地起身拉開了門,想自己出去找寧琬。
那麽冷,寧琬出門的時候外套也沒多拿一件,騎車吹風也沒說多準備一雙手套,她騎得穩不穩,別一不小心又從車上摔下來了,摔是摔不壞,可是摔着疼啊,寧琬自小就怕疼,擦破點兒皮就要跟耿秋撒嬌半天,可別真摔了。
她邊想邊拉開了門,冷風呼呼啦啦就往房間裏面灌,耿秋只穿了一只鞋,另外一只鞋還來不及拉,擡頭時就見寧琬撇着嘴站在門外,一張小臉凍得通紅,可憐兮兮地擡起眼睛來看了耿秋一眼。
耿秋頓時想抽自己一巴掌,天寒地凍的,她作什麽鬼妖要和寧琬置氣呢。
她一把将寧琬拉進了屋,将寧琬的手在自己的掌心裏搓了搓,最後氣得不行,狠狠瞪了寧琬一眼:“你不是去找于琬了嗎?不是去騎車了嗎?”
寧琬被耿秋這麽一兇,剛剛還兇巴巴地還在與耿秋對嘴,此時如漏了氣的球,扯着嗓子就哭了起來。
“還不是你不準我出去玩!你不準我出去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肯定會去找我!你沒有找我,我就在外面等!”寧琬扯着嗓子哭得耿秋心肝都跟着碎了,她一把拉着寧琬,哪知寧琬使足了力氣推開了耿秋,“外面可冷了,你也沒出來!”
“我衣服都沒有!”
耿秋一愣,急急忙忙給寧琬套上了衣服,寧琬抓着衣角,将眼淚鼻涕全往耿秋的衣角上蹭。
耿秋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寧琬,忽然覺得自己對寧琬兇了點,還那麽小……
自己本來應該,再早一點出去找她的。
寧琬哭夠了,她又拉了拉耿秋的衣服:“姐姐,你跟我……一起……一起去,我其實……會……會了,我以後……可以帶着你上……上學的!”
她擡起頭,眼睛賊亮,融着細碎的淚花,全數砸進了耿秋的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二呼最近在處理離職的事,狗蛋蛋也回家了,特別黏人,更新時間太趕了,大家見諒,再過幾天就好了,能保證更新,絕不會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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