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和你同班

倏然一過竟是三年,寧琬半發的頭發也稀稀疏疏地過了胸,只是個頭拔得有些慢,然而不言不語之間也有了些小姑娘的溫和婉轉。除非小結巴寧琬不開口,偶一開口便停不下來。

特別是面對耿秋的時候。

寧琬結巴的小毛病也只有在面對耿秋的時候表現得格外明顯。新結識的小朋友們個個都羨慕着寧琬脫口而來的即興演說,只有于琬知道,寧琬在面對耿秋的時候結巴得特別明顯。

但是耿秋很耐心,即便寧琬說話慢,可耿秋依舊只是靜靜地等着,等着寧琬将一句簡單的名字說完,她才會一一點出來給出自己的點評。

可就是這樣,寧琬面對耿秋的時候話才會特別多。這種話多,是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的随意,不像面對其他人那般,仔細捉摸,細細斟酌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耿懷月也是通過這件事才發現寧琬的思維實際上特別快,她能迅速地将思路捋清,然後字斟句酌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所以在面對別人的時候寧琬一點兒也不怯場,甚至于某些時候寧琬比其他人的氣場更足

只是在面對耿秋的時候,這些唬人玩的小伎倆用不着,她也不喜歡,結巴便結巴罷了。

反正耿秋又不嫌棄。

小結巴近來有些焦躁,因為耿秋小升初快考試了,寧琬比家裏任何一個人都要緊張,換了新的環境,耿秋的成績不說提得多快,但是偶爾經過寧澤的提點,也總算是往上爬了很大一截,如今挂在中上游蕩着,她倒是也不急。

可總是急壞了太監小結巴。

寧琬悄悄地将門拉開了一條縫,然後歪了個腦袋進去,她将自己平板樣的身體擠在了門縫當中,眨巴着眼睛往裏面瞧,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她輕手輕腳地湊上前去将腦袋湊到了耿秋的身後。

只見耿秋小心翼翼地捧了一本書壓在課本的後面,餘光偶爾會悄悄地瞥出來,正好被偷偷來瞧的寧琬抓了個正着,好似發現了不對勁,耿秋側身擡起頭來,正好撞進了寧琬好奇的目光之中。

耿秋呆呆愣愣地,收了書也不好,不收書也不是,只好愣愣地看着寧琬。寧琬微微地擡起眼皮,她掀起眼皮的時候眉頭微微向上挑起,好奇的目光一個勁兒地往耿秋壓在課本下面的書裏瞧。

兩人一個心虛,一個好奇,愣是呆了好半晌,耿秋才一把将書給拍地一聲合上了。

寧琬眨巴着眼睛瞥了瞥耿秋,耿秋心都跳快了好幾拍。

寧琬看了半晌耿秋後,悄悄地湊到了耿秋的耳邊,她沖着耿秋課本下的書挑了挑眉頭:“姐姐你……在看……看什麽?”

耿秋一巴掌将寧琬的嘴給捂上了,她輕輕地瞪了寧琬一眼:“沒什麽,這時候了還不睡?”

這遮遮掩掩的态度,肯定會有些什麽。

寧琬輕輕地眨了瞅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小梨渦裏跟剩了酒似的,她輕輕地又靠近了耿秋,咧着一口白花花的糯米小牙來沖着耿秋笑,趁着耿秋不注意一把抽出了耿秋藏在課本下的書,還沒看清書名呢就沖着耿秋狎昵地眨了眨眼睛:“我要告訴……媽媽,姐姐,偷……偷着看小說!”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俏皮的意味順着這故意壓低的聲音露了出來,透過耿秋的耳膜,她輕輕地笑着抽出了寧琬手中的書。

耿秋哪敢真的将書被寧琬抽出去,立馬就壓死了自己的課本。

兩人頓時居然僵持了起來,寧琬不依不饒,愣是想要看看耿秋藏了什麽好東西,耿秋心裏發虛,也不敢真的由着寧琬。

寧琬抽了兩次居然都沒抽出來,眼眶一紅,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可憐兮兮地盯着耿秋,眼睛裏頓時蓄起了淚花,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耿秋,努了努嘴後,顫悠悠地開口:“姐姐為什……什麽,不給……給琬琬看……啊。”

耿秋被寧琬這說來就來的眼淚花花給吓愣住了,手一收準備去拍寧琬的小腦袋,結果剛一收手,就見寧琬的眉稍倏爾就揚了起來,她心頭一惱,寧琬就笑嬉嬉地抽走了耿秋遮遮掩掩的書。

耿秋到了看閑書的年紀了,這類的閑書并非小時候她捧在手上給寧琬講的明媚小童話似的閑書,而是情情愛愛那一挂類的,悄悄地藏起來,不能被耿懷月和寧澤發現,卻怎麽也沒想到最先發現她的小動作的竟是寧琬。

但寧琬年紀還不大,抽出來看了一眼後撇了撇嘴:“這你為……為什麽……藏……藏着我啊。”

耿秋沒有說話。

寧琬拉住了耿秋的衣角:“姐姐別……別生氣。”她将書又遞回給了耿秋,“給……給你。”

耿秋的臉色漲得通紅,小秘密被揭穿後的不知所措立馬就飛了起來,沖着笑嬉嬉的寧琬,一絲惱羞成怒的焦躁也頓時煙消雲煙,她沒有接寧琬還給自己的書,卻見寧琬也不着急,她先将左側邊的抽屜拉了出來,緊接着将書放了進去,随後慢慢地拉上了抽屜。

“你先別……別看,等……等考完試,我們……一……一起看。”

耿秋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寧琬見耿秋笑了後,她才抿起了唇角,跟着耿秋一起笑了出來。

耿秋掃了一眼被緊緊拉上的抽屜,然後指了指被寧琬悄悄咪咪拉開的門縫:“趕緊走趕緊走,我自己看書。”

“媽媽洗……了水果,我給……給你拿兩……兩個進來。”說完寧琬就跳着跑出了書房。

耿懷月擡眼瞥了寧琬一眼,奈何在寧琬的眼裏沒有她這個當媽的,只有還在書房裏嗷嗷待哺的姐姐。

耿懷月嘆了口氣,輕輕踢了寧澤一腳:“你也給我拿一個桃子呗。”

忽爾蟬鳴就争先恐後地啼叫了起來,炎炎夏日也接踵而至,光順着樹葉打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突然飛出來的蝴蝶扇着小翅膀眨眼間就又飛遠。耿秋抹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接過了寧琬專門給她倒的一杯酸梅汁,咕咚咕咚喝了兩長,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來。

六年級的課程越來越緊,很多時候老師都會拖堂将學生們留在教室裏做完作業,一個一個檢查完後才能離開,寧琬就在自己的教室裏做完了作業,又慢慢悠悠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書包,這才飛出學校給耿秋買了一瓶冰鎮酸梅汁。

冰冰涼涼的,夏日裏最是可口解暑。

等到耿秋的作業檢查完後,寧琬就拉住了耿秋的手,也不嫌熱,一只軟乎乎的小手就握住了耿秋微微有些汗水的手,搖搖晃晃地沖着耿秋笑:“姐姐。”

每次寧琬與耿秋說話,耿秋都會停下自己的事然後仔細去聽寧琬的話,而此時寧琬只是輕輕地叫了一聲,就沒下文了。耿秋偏過頭去看的時候就只能看到眯着眼睛沖着自己笑的寧琬。

漸落的夕陽餘晖灑在寧琬的身上,寧琬跟個小瓷娃娃似的,粉嫩嫩的格外好看。

然後兩人相視笑了起來。

等到耿秋上了考場,寧琬那幾天正好放假,她心心念念地跑去學校外面等,熱得不行她又去買了兩瓶水,合着樹枝上的蟬鳴,昏昏欲睡之間靜靜地等着。

小升初的考試也就那一天,考完也似乎并沒有什麽,耿秋出考場之後依舊像平時那樣準備牽着自家在外面曬成焦黑的小公主回家,結果被同學逮回了教室聽老師最後的一次講話。

她便支着腦袋往窗戶外面看。

耿秋的話不多,即便換了新環境認識了新同學,沒有人再對她指指點點說她是撿回來的沒人要的孩子,可性格使然,耿秋一直不太熟絡于與別人打交道,更別說交朋友,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宋城,還是對方死皮賴臉記吃不記打賴過來的。

所以有事沒事的時候耿秋總是喜歡沖着窗戶外發呆,她喜歡靠窗的位置,但坐得少,她個子拔高得很快,班上許多女生都沒有耿秋高,而小男生們則比耿秋矮的偏多,比耿秋高的也有,只是耿秋個子拔高太快了些,兩條長腿很明顯有些支楞不直,所以每次的位置都是在教室最後面的那一排。

就是沒靠過窗。

此時随意坐,耿秋就坐在了靠窗的地方,她靜靜地往窗戶外面瞧,正好看到低頭擰水蓋兒玩的寧琬。

寧琬坐在小花壇上,小短腿一晃一晃地蕩漾着,她找了個遮陽的地方,斑駁的樹影在寧琬小碎花裙上打出一個個小圓影,寧琬玩得無趣了,又會将兩只腿晃兩圈,探長了腦袋往教室裏瞧。

耿秋便會迅速地收回目光,低下頭,像是在認真聽老師講事似的,其實只是在淡淡地想:從前的那個大院子裏,寧琬最喜歡的就是寧澤給她們做的兩個大秋千,寧琬坐在秋千上面也是像這樣将腳自然地垂掉下來,然後悠悠然地晃着自己的兩條小腿,很是惬意。院子裏被她們耐心栽種的花也剛發了芽,新長出了一朵嬌滴滴的花,然後她們竟然就搬了家,老院子呢?爸爸賣掉了嗎,她們還能再回去看一看嗎?

想到這裏耿秋心裏就越發滋生出一種想要回去看一看的沖動,她有些緊張,更是不知道老師都在講些什麽,只想着門前剛栽的另外幾種花在沒人照顧的情況下會不會就凋謝了,宋城說有些花比較嬌貴,得耐心地伺候。

好幾年了,她要去哪兒伺候呢。

住進高樓之後,她連左鄰右舍住的是男是女,是阿姨還奶奶都沒分清楚過呢,更別說在一個幾平來的小陽臺上打理花花草草呢。

寧琬最喜歡花,各種嬌豔欲滴的花,總是格外吸引寧琬的眼球,可再喜歡,寧琬也栽種不了了。

耿秋有些遺憾,如果當年她只是上前拉住了寧琬,如果寧琬不必為自己讨說法,那一個鐵盒怎麽會在耿秋的腦袋上拉出一道傷,又怎麽會在寧琬的心上紮出一條口呢。

耿秋想,再長大一點兒吧,總會有那麽一天,她們會有一個新的房子,有一個大的院子,無論會耗多少時日,無論會過多少年,只要寧琬願意,她們會在院子裏種上各種各樣的花,争相競放,開滿一整個院子,會是寧琬最為渴望的家。

直到有同學尖叫着沖了出去,耿秋便在這遙想之中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階段的畢業。

有人沖出了教室,寧琬眼尖,倏地一下就從花壇上跳了下來,然後跑進了教室,一把抱住了準備站起來的耿秋,将耿秋猛地一撞,又撞回了椅子上。寧琬還是死死地抱着耿秋沒放手,然後咯咯地笑出了聲來:“恭喜……姐姐,畢……畢業!”

身邊的一些小姑娘都跟着笑了起來,同耿秋玩得較好的一個小姑娘叫曾倩倩,一把将寧琬從耿秋的身上薅了起來:“來來來小不點兒,咱們帶上你一起去慶祝,你就別拐着你家姐姐回去了!”

“你姐姐老是不跟我們玩,怪沒意思的!”曾倩倩笑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拉着寧琬就笑:“你今兒就跟着一起,也別帶你姐姐走了~”

“媽媽說了今天晚上姐姐得回家吃飯。”

“跟我說話你就不能慢點兒嗎,跟對你姐姐時說話那樣!”曾倩倩瞥了寧琬一眼,又挑着眉頭看了耿秋一眼,這兩個小姐妹有些好玩,曾倩倩總是忍不住多逗一逗寧琬。

寧琬擡頭看了耿秋一眼,見耿秋只抿着笑意看着自己,本耿懷月也沒有硬要求耿秋回家吃飯的,走前耿懷月還跟耿秋說過,如果畢業之後有什麽聚會直接去就是了,不想讓耿秋去玩的,只有寧琬。

耿秋是寧琬的姐姐,總是讓寧琬生出一種,這就是我的的強烈占有欲來。

這種感覺滋生得相當奇怪,随着年紀的增大,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特別是那一年兩姐妹被人販子帶走後的那一段時日裏,寧琬時常半夜做噩夢,醒後就會跑到耿秋的床上,先伸出小手來将耿秋的整個小臉摸一遍,然後攬着耿秋的小肚腩,才能安然入睡。

別的小朋友總是會争先恐後地去搶每天放進來的饅頭,耿秋也會去搶幾個,但是那時候的耿秋個子也不大,手也小,搶到最後也最多不過三個饅頭,她都是遞給寧琬,等着寧琬吃完了才細細地去抿剩下的半個,剩下的半個,并不多,可耿秋總是吃得很慢,以此來延緩着強烈叫嚣的裹腹感,只是那個時候的寧琬不懂。

可有一件事寧琬記得,當時有個比耿秋大一些的小姑娘一把推開了耿秋,最後耿秋只拿了兩個饅頭回來,全給了被耿秋精心護着躲在角落的寧琬,寧琬輕聲細語地問耿秋,姐姐也吃,會餓。

當年的耿秋只吞了口唾沫,默不作聲地将饅頭全給了寧琬。

寧琬再擡頭掃向那個推耿秋的姑娘時,她總是會覺得如果自己足夠強,她可能小小年紀會殺人進警察局裏蹲着。

如果不争不搶,所有的東西都不會成為自己的,會餓,會累,會一無所有。

這種夢時時會來煩擾寧琬,也讓寧琬的這種占有欲越發地不知所以起來,從自己的所有物開始,一直到耿秋。

姐姐也是自己的,如果不是,搶也得搶回來。

此時的寧琬突然就從曾倩倩的話裏體會出了一種耿秋會被搶走的意圖來,她不懷好意地擡起頭來又看了眼曾倩倩,不安、緊張頓時全湧了上來,這讓寧琬看上去有些陰鸷。丁點兒大的孩子,看人的眼神裏,竟然有着殺意。

耿秋是最先發現寧琬不對的,曾倩倩在接觸到寧琬的目光時也有些驚懼,她不知道這種驚懼從何而來,只是在大夏天裏,自己的後背上居然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

“琬琬,”耿秋先拉住了還被曾倩倩握在手中的寧琬的手,然後輕輕地捏了捏,小心地拿捏着寧琬的情緒,見寧琬回過神來後才沖着寧琬又笑了起來:“咱們一起去,還是回家?”

寧琬從耿秋的問話裏聽出了詢問的意思,她又側身看了眼一直等着耿秋的好幾個姑娘,除開曾倩倩以外,其餘人都期待着看着她們兩個小姐妹,寧琬低了低頭,然後沖着耿秋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跟着一起去。

衆人歡呼起來,曾倩倩低頭看了眼矮自己半個頭的寧琬,手心裏的汗還沒來得及幹,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眼神有些可怕,剛剛掃過來的那一眼,活像是自己搶了她的整個世界。

城市裏的小孩子最愛慶祝的方式之一,電玩和桌游,耿秋不喜歡吵吵鬧鬧的環境,她縮進了角落裏跟寧琬咬耳根。

“等過幾天,涼快點兒的時候咱們回家去吧。”

“今天晚……晚上就要……就要回家,媽媽說了,不……不可以不回家。”寧琬一臉正經地對耿秋做着教育,耿秋愣了兩秒才笑了起來:“我是說回大院裏瞧瞧,媽媽說過,那個房子沒有賣,外婆也找了人定期回去做掃除,咱們回去住幾天,看看院子裏的花長得怎麽樣了?”

寧琬先是愣了一瞬,繼爾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喜感來,随後她的喜悅伴着一聲不确定的“真的?”而飄了出來,混着電玩的聲音,緩緩地露出一個笑來。

“真的,大院兒也比較涼快,跟媽媽說咱們回去避個暑。”

“可……可是,媽媽忙。”

“外婆還在呀,外婆跟着咱們一起回去,也可以的啊。”

寧琬的眼睛徹底亮了起來,她偷偷地瞧了眼耿秋,然後勾出了自己的小指:“真的?”

“真的!”

當天晚上回到家趁着寧琬洗澡的時候,耿秋就跑去跟耿懷月提了這件事,耿懷月低頭看了眼這個小丫頭,然後輕哼了一聲:“你讓你外婆去照顧你們兩個小東西?哼,誰照顧你外婆呢!”

“我我我!”寧琬胡亂出來,衣服都沒顧得上穿反了,跳出來的時候頭發上的水珠珠還不斷地往下滴,“我可以照顧外婆!”

急忙回到衛生間裏拿了一塊幹毛巾的耿秋和正在看書的耿懷月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耿懷月指了指兩個姑娘的房門:“趕緊去睡,這事兒我跟你們外婆先商量。”

寧琬也不急着争,老老實實地拖着耿秋一起回到了房間。她坐在床上,耿秋坐在她的身後,小心地仔細地為寧琬搓頭發,寧琬的頭發已經很長了,每次都是耿秋花時間給她擦幹,這過程當中寧琬也會跟耿秋唠嗑,可是每次都是說着說着就睡着了,因為今天提出了會回家,寧琬便格外地高興,連剛剛生出來的那絲面對曾倩倩的不安也跟消散了下去。。

“外婆一……一定會……答……答應的,外婆最疼……姐姐了。”寧琬說着嘟起了嘴。

她不吃外婆的醋,她巴不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喜歡耿秋,因為也只有這樣,別人才不會對耿秋指指點點,說她是撿回來的野丫頭了。

“姐姐,花……會不會都……都死掉了。”

“不可能,宋城說過會去澆水的。”耿秋答。

寧琬聽到宋城的名字時輕哼了一聲,她總是有些不太喜歡宋城:“姐姐你……你怎麽能……信……信那個壞……壞小子。”

耿秋想了想也是,怎麽能直接就相信宋城了,然後又只好閉了嘴,不再接這個話頭。

寧琬想了想又問:“姐姐,你考……考得好……好不好?”

耿秋被問得一愣,她擡頭,眨了眨眼睛:“怎麽了?”

“我看看你考得……好……好不好。如果好,我……我就再……再努力……力點;如果不……不好,我……我也懶……懶得學……學了……”

“寧琬!你長本事了啊!”這話剛被準備進門送牛奶的耿懷月聽在了耳裏,她将聲音一壓,吓得寧琬頓時就慫得躲進了被子裏,蓋住了自己的耳朵。

耿懷月氣得指着床上突起來的那一坨,冷哼一聲,牛奶也沒留下來,摔了門就走了。

只剩下一臉懵逼的耿秋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呢。

寧琬悄悄地探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睛來,四下裏看了看,然後長嘆了一口氣:“媽媽走……走了?”

耿秋這才回過神來剛剛寧琬都說了些什麽,耿懷月又為何這般氣急敗壞,她憋着笑擡起眼皮來,俏皮地沖着寧琬揚了揚眉頭,眼尾頓時往上揚,眉目飛揚得格外好看。

“我估計你還得再努力三倍才行。”

“這……這麽厲害?”寧琬叨叨着,扳着手指來算了算,“姐姐能……能讀一……一中嗎?我……我如果要讀……讀一中,可……可能有點……笨。”

寧琬邊說邊點頭:“還要……再……再努力三倍。”

耿秋也只是跟寧琬鬧着玩兒的,寧琬卻真的聽進了心裏去,放假後的這幾天耿秋在家裏等成績,小考的成績出來得很快,耿秋的成績也正好擦着邊兒進了寧琬拼死拼活要去的一中,耿懷月高高興興地牽着兩個小姑娘的手去辦手續,寧琬頭一次進一中的校門,努了努嘴沒有說話。

等手續辦好了後,耿懷月直接将這兩個小姑娘送上了車,回到了她們原來的家。

大院中央的大樹依舊挺拔,風霜雨雪,就它依然矗立于此,來來往往這麽多人,這麽長的歲月,除開內裏镌刻而出的年輪,也似乎再也沒有什麽能體現出它的年歲了。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大樹上的那兩架小秋千被風雪侵蝕,不複從前,寧琬飛奔着跑過去往自己的秋千架子上坐,被風雨侵蝕過的木板已經承受不了寧琬的體重了,嘎吱一聲斷裂,寧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盯着還沒跨進院裏的耿秋。

耿秋也不明所以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寧琬,最後還是寧琬撇了撇嘴,一副将哭欲哭的小表情看着耿秋。

“怎……怎麽就……壞……壞了呢?”

耿秋這才快走兩步将寧琬拉了起來,将寧琬身上的灰都拍幹淨了,這才往四周瞧了瞧。

如今的院子跟當年她們走時的院子不太一樣了,她們走的時候,小院子裏開了第一朵耿秋叫不出名字的花,有些草都還是蔫嗒嗒的,耿秋走的時候甚至都還在想,也許那一朵打了苞的花,開不出來了吧。

幾年而過,再回過頭來看時,如今的院子四周早已綠草如茵,草坪裏零星有幾朵開得正歡的花兒來,耿秋仔細瞧,比對着當年宋城跟她說過的某某花,還真就咂摸出了那麽一丁點兒意思出來。

也許這是夏天,所以過了開花的季節,如果她們是春天回來的,會不會……早已經是一院子的花莆了呢。

外婆聽到寧琬摔了一個屁股蹲的巨大聲音後也跟着走了出來,一見兩個小外孫女回來了,忙招呼着她們進來坐,外頭院子裏熱。

寧琬最先跑進了屋,外婆遞給了她一個大蒲扇,悠悠蕩蕩地扇出一股子清涼的風出來。

寧琬就坐在門口的大搖椅上,悠哉游哉地給自己扇着扇子,旁邊還有一盤外婆做的小糕點。

耿秋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這麽一幅畫,她想如果她和寧琬一輩子都在這裏長大……那該多好啊。

被風霜雨雪侵蝕過的秋千架子,寧澤會想辦法幫着重新再修好,等到耿秋年紀再大一些了,她也可以自己動手,不管在寧琬哪個年歲裏,三歲也好,十三歲也好,甚至到了今後五十三歲,她依然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秋千架子,慢慢悠悠地搖啊晃啊。

耿秋去冰箱裏拿了兩根冰棍,遞給了正在搖扇的寧琬一根,自己也剝了一根,冰冰涼涼的,正是夏日解暑利器。

“姐姐,我們以……以後還回來吧。”寧琬喜歡這裏,她是在這裏長大的,也是在這裏學會了第一個簡單又溫暖的詞——姐姐,她曾經也是在這裏和耿秋一起被壞人抓走的,又懼又怕,卻都抵不了寧琬對這裏的眷念,這是她內心裏最深的,一處執念了。

耿秋點頭,靠在了另一個大搖椅上,看着正在往下掉的落日,圓溜溜的盤子大小,四周金燦燦的一圈,也不刺眼,很溫和,很舒服。只是留下來的餘溫将大地熾烤着,溫度拔高,得借助于寧琬手中的大蒲扇,才能趕走這一天下來的熱氣。

很舒服,耿秋想。

很舒服,寧琬想,如果沒有那讨厭的宋城的聲音的話……

“耿秋!小秋!”宋城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他扶着門半彎着腰,擡起頭來眼睛裏亮晶晶地盯着耿秋:“我也考上一中了!”

可去你的吧!

“跟你同班!”

寧琬快氣死了,我可去你媽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狗蛋子這兩天生病了,昨天有點吐,帶去醫院打了三針,今天才慢慢好起來,更新晚上抱歉!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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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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