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只要這短促的擁抱,他便能說服自己放手,他要的原本就不多,而這樣的結局不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嗎?

有那麽一瞬間,康玉澄幾乎也要伸手擁抱這個溫暖的胸膛。

那下意識的慣性與依賴吓到她了,她竟然對這樣的懷抱有着熟悉感,且難以抗拒……

“放開!”眨眼間,她回過神,使力地推開他,接着B一聲,一個巴掌使勁地掴下。

刺痛微熱感傳來,階成恺輕撫着臉頰,然後揚唇而笑。

這是他做過最無賴的事了,沒想到自己也有這樣的天分。

唉!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脫離熟悉的自己,越來越失控,所以這個巴掌打得好,把他那顆蠢動且該死的心打回原形。

“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對吧?”階成恺擡起頭,望進她的眸子。

“這不關你的事……”掌心還留着掴掌後的痛楚,康玉澄的回答帶着顫抖。

他點頭,緩緩地往後退,為自己異常的行為作注解,“最近發生太多事,我可能是累了。”然後,他轉身離開病房,打開門前,他又停下腳步,轉頭看了她一眼,“對了,差點忘了為我的無禮道歉。”他笑着,卻顯得十分凄涼。

當他走出病房,門再度被關上的那刻,康玉澄的心卻有如沉入谷底。

她是不是又錯了?為什麽一顆心翻騰得難受,讓人突然好想落淚?

康玉澄在階成恺家裏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原本方小芷要陪她過來,但被她婉拒了,此時,她再也不想多個人勸她。

每個人都說她太傻,竟然放開了階成恺,這兩天,她也一直掙紮着,但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不是能收回就收回,雖然她也覺得沒必要把兩個人之間弄得這麽僵,不過事已至此,誰都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她帶來這裏的東西并不多,大部分的用品都是階成恺替她準備的,她草草地收拾好衣物,轉身欲離去,卻被桌上一疊照片吸引了目光。

那是她和階成恺去義大利游玩時拍的照片,她忍不住看了幾眼,心底又開始翻騰,索性狠下心,将所有照片丢進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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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怕自己心軟,她就是不想如了大家的意,她不是垃圾,不能說丢給誰就丢給誰,他們自私地将她推給階成恺,若在此時她選擇接受他的感情,那不就等于原諒了所有人的遺棄?

心底的怨推翻了情感,她才不要施舍的愛情,階成怿不要她,不代表她就得接受階成恺,她才不要他們錯得心安理得,才不要他們感覺不到一絲愧疚。

康玉澄深吸口氣,走出房間。

客廳裏沒有人,她快步伐朝玄關走去,準備離開。此時能不和階成恺碰面就別碰面吧。

但老天總是不從人願,當她将門打開時,正好看見階成恺收起了傘,正準備進屋。

兩人四目交接,一度沉默無語,直到階成恺開口。

“你一定忘了帶傘。”他看她手上并沒有雨傘,“拿去吧。”接着,他把剛合上的傘遞給她。

“不用了。”說完,康玉澄便邁步預備離開。

她故意不正視他的好意,事到如今,他對她怎麽還能這麽溫柔呢?

階成恺輕握住她的臂膀,硬是要将傘給她,“拿着,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陰冷的天氣若再淋了雨,一定會生病的,他仍忍不住關心她。

“我說不用了,你沒聽清楚嗎?”她就是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和關懷,她就是不願再給他一點好臉色。

他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力一向很好。”

“你……”康玉澄無言,只因不想再說出更傷人的字眼。

“我的記憶力也很好。”所以沒有忘記她說過不想再見到他。

她暗自咬了咬唇,怎麽覺得到了最後,殘忍的人竟是她?

階成恺拉過她的手,将傘交到她手中,“再見。”微笑帶過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慢步走進屋,然後将門關上。

握着的傘柄在她手裏升溫、發燙,她失神地走進雨中,發現自己的臉頰竟然沾上了水氣。

一定是雨水,她篤定的告訴自己。

随後,她趕緊将雨傘打開撐着,卻發現臉頰上的水氣不但沒減少,反而更多,而且帶着溫熱。

不是雨水……

是淚嗎?她伸手拭去頰上的水珠。

她為什麽流淚?而心頭又為何會覺得悶痛難受呢?

是因為他嗎?

而屋裏的人,正靠在冰冷的門板上,臉上的笑容沒有減少,反而笑得更加燦爛。從今而後,他就要帶着這樣的笑容面對自己、欺騙自己……

事情已經過了一個禮拜,衆人沒有再提起這場舉行到一半卻沒了下文的婚禮,連狗仔們炒作了幾天後也冷卻下來。

只有階成怿冷靜不了,總覺得這樣的遺憾是他引起的。

這幾天,康玉澄除了躲在房間裏和發呆的時間變多之外,其餘沒有什麽異狀,本以為她見到李爾荷會有什麽激動的反應,結果也沒有,她平靜得像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見了李爾荷會還點頭打招呼,這一點倒出人意料。

這天午後,康玉澄躲在庭院的角落曬太陽。

最近,她發現自己的心變得好沉重,她總是在發呆,以為讓思緒神游就不會去想煩人的事,也笨得以為那些心煩事,只要不去想,就會自動消失,唉!她會不會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幾天,她睡得不好,除了煩雜的思緒讓她失眠外,身旁好像還少了什麽,讓她夜不安枕,無法輕易入眠。

階成怿遠遠看見她,便朝她走過去,“玉澄。”

她聽見呼喚聲,轉過頭道:“大哥,有事嗎?”最近,他們見面時的氣氛只比點頭之交的朋友再熱絡些。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輕聲說:“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卻一直問不出口。”

聞言,康玉澄望向遠處蔚藍的天空,回應道:“只要別提起他,其餘的事,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這些日子,她已經聽得夠多了。

失憶時候的她和階成恺相戀,那是意識不清,可惡的是他竟然順理成章的讓它發生,不加以阻止,現在她想忘了那段情又有什麽不對?為什麽大家都要指責她的不是呢?

階成怿知道她指的“他”是什麽人,于是輕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愛上我,而且非我不嫁?”這是他一直想問的,卻從沒問出口。

以前,他以為自己一定會娶她,所以這個問題不重要,後來,他以為她會和階成恺一輩子相愛,因此也覺得沒有問的必要,直到今天,他總算找到問她的時機。

收回視線,康玉澄笑得有些諷刺,“所有人都希望我愛上你,他們都說你以後一定會娶我,所以我讓自己愛上你,就這麽簡單。”

“那你呢?愛上我,你真的快樂嗎?”有一段時間,他也因為大家都說他必須娶她,所以試着愛她,直到遇上李爾荷,他才知道,真正的愛并不需要強迫自己。

“這個問題我沒想過。”她只知道傻傻的愛。

“總有個非愛不可的理由吧?”若沒任何理由,不可能愛得那麽堅定的。

非愛不可的理由?康玉澄随着他的話深思。若真要有理由的話,那……“我喜歡你給我的安全成吧。”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如今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

“安全感?”很模糊的理由。

“嗯。十六歲那年,你從學校後山的山溝裏将我救起,從那一刻起,我就決定非你不嫁了。”

其實一開始,所有人都說她是階成怿未來的新娘時,因為她當時年紀還小,所以只是聽聽,沒有多想些什麽,直到後來發生了那件事。

高一時的某一天,為了她腳踏兩條船的初戀男友,她被情敵約到後山去談判,一言不合後,她竟然被事先藏身在附近的幾個學姊推到山溝裏。她困在山溝中一整天,又冷又餓,幾乎被凍昏了,後來,有人将她從山溝裏抱出來,她在醫院裏醒來後,發現是階成怿救了她。

“我?山溝?”階成怿一呆。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他得想想。

康玉澄繼續道:“我在山溝裏差點凍死,要不是你将我抱緊,用體溫幫我驅寒,救我離開,恐怕我已經丢了小命,所以,從那時候起,我便決定聽大人們的話,盡一切努力當你完美的新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哥終究還是愛上了別人。

等等,這和他的記憶有出入。“那天救你的不是我。”這一點階成怿絕對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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