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楞頭小媳婦兒

楞頭小媳婦兒

悶頭苦練的日子來去匆匆,眨眼已走過近一個年頭。

也不知原身先前拜師學藝,拜得是哪門子師,學的是哪門子藝,除了一堆粉紅泡泡,別的啥用沒有。

由于法子已經教了,蒼翎也沒空日日督學,一年的日子全靠溫白自己回憶那晚的感受,細細琢磨精進。

偶有時,她在屋前空地上舞劍,悠揚笛聲入耳,她嘴角噙笑,一練便是三個時辰,笛聲也随她的動作,一響三個時辰,曲子換過十多首,似毫不知倦。

這日,溫白興沖沖尋至蒼翎殿中,迫不及待展示一番,果真已能将木劍揮舞自如。

蒼翎起身,從她身旁掠過:“今日便教你一套劍法,随我來。”

溫白眉心皺起,欲言又止,幾步跟了上去。

兩人站至殿前,蒼翎伸指一勾,木劍從溫白掌中脫出,落在他手心。

蒼翎單手持劍,足尖一點,輕巧淩空一翻,袖袍飛舞,手中木劍開合如滿月。

一擊前刺,如毒蛇吐信,二擊橫掃,如猛龍擺尾,三擊......四擊......擊擊刁鑽果決,且招式間連貫順滑,毫無破綻。

演示完畢,蒼翎将木劍朝溫白一抛:“你試試。”

雖說劍招看起來既厲害且威風,但溫白從開始便蹙起的眉心依舊未平,她聞言未動,怔愣看着手中木劍。

“有何疑問?”

“師尊,你先前也是從劍式起手麽?”

“不是。”蒼翎毫不避諱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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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何師尊不先教我法術,而是教我劍術?明明.......”明明神仙之所以是神仙,不就是因可捏指作法麽。

“你底子不紮實,得先穩根基。”

底子不紮實.......

可不是底子不紮實麽。上輩子的世界可沒有神仙妖魔,更遑論修仙修道,使用靈力雲雲。

她當然知道不能揠苗助長的道理。

但.......

溫白低頭瞧着如死水般一漲不漲的武力值,嘆了口氣。

一想到今後長征之途慢慢,不免心生焦慮急切。

“是,徒兒明白了。”

蘇玦從殿前匆匆進來,躬身一揖:“帝君,溫姑娘。”

“帝君,天帝傳話來,讓帝君去一趟九霄雲殿。”

蒼翎沉思片刻後輕輕颔首:“知道了。”

待蘇玦退下,溫白垂眼,将木劍橫在手中順臂轉了個圈:“師尊有事要忙,徒兒就先回去揣摩劍招了。”

“慢着。”

溫白擡頭望他。

只見眼前出現了兩位相貌無二的師尊。

驚詫之餘,溫白一瞬疑心花了眼,忙擡起手背揉了揉,再度睜開。

嗯。

沒看錯,還是兩個。

左邊師尊開口道:“為師近些日子恐怕無法抽出時間指導你,現便分出一身,你若有阻塞之處,詢他就好。”

分身蒼翎跟在溫白身後,回到她自個院內。

剛入院中走了兩步,溫白一個轉身,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院門,啪地将門關上。

又湊到分身跟前,朝他左瞧右瞅,細細觀察。

真是一模一樣!

二人面對面離得如此相近,然分身似乎只得了傳授劍技的指令,見溫白大着膽子踮腳湊到跟前,額頭幾乎要碰到他鼻尖,也毫不避讓,面容波瀾不驚,一雙鳳眸空洞,宛若眼前無物。

湊近來看,男主皮膚真好啊,細膩光滑,白皙透亮,清晰的下颚線底下,是纖長的脖頸,以及微微凸起的喉結,裹在層層疊疊衣襟裏的,是結實精壯的胸膛。

之前烏雲罩頂下,蒼翎不慎濕身,被水泅透的白衣下,那若隐若現的肌肉線條.......

溫白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伸手去勾分身的衣襟。

分身眸中閃過一瞬光亮,映出了少女毛茸茸的頭頂。

下一刻,溫白不老實的“爪子”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握住。

畢竟做了壞事心虛,溫白下意識抖了身激靈。

她只覺身上一輕,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而後屁股最先落地,咚一聲揚起一陣塵碎。

系統女音響起,這回毫不掩飾帶上幾分嘲笑:“再次提醒宿主,目前好感度過低,暫無法開起馬賽克劇情,望悉知,別作死。”

原是這‘冒牌蒼翎’滿身武藝,頭腦卻簡單,将溫白舉動當做求教,給她切身演示了一遭什麽叫面對‘鹹豬手’的反身一摔。

溫白被突如其來的這下摔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她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方才那點子绮思邪念早被摔得無影無蹤了。

‘冒牌蒼翎’眸子複又黯淡下去,表情紋絲未動。

“噔噔噔”

溫白氣勢兇兇沖回去,試探且謹慎地往前打出一拳再猛地一縮。

沒動靜。

這回再一拳擊出,停頓久了些,帶出的氣流将分身鬓發吹開幾縷。

還是沒動靜。

一來二去,溫白心裏摸出了些七七八八,估計只要沒真上手,這‘冒牌師尊’便不會有動作。

似乎對他言行無狀也不會被系統判定為OOC。

畢竟是個靈智未曾全開的分身。

但她沒膽量敢真報仇,只得做勢朝他假模假樣揮了幾拳做罷。

‘冒牌蒼翎’無辜得沖溫白眨眼。

手上功夫打不過,溫白嘴上卻是不饒。

“你別欺人太甚,小心日後我學成了,修為高于你,再沒這卑微的人設限制,叫你也悶在後院裏為我洗衣做飯,嘗嘗當個小媳婦受氣還不能吭聲埋怨的滋味!”

“好。”毫不遲疑的幹脆回答。

溫白将積攢于胸已久的憤懑傾瀉一空,頓時倍感舒暢,正覺天藍鳥叫,世界真美好時,猝不及防聽見出乎意料的回答,臉上正挂的五彩缤紛一凝。

“你......說什.......”

“好。”

溫白伸手往自己臉上擰了一下,又想伸手去擰分身的臉,腦袋閃過方才無比悲壯的大馬趴,不由心悸,将手縮了回去。

“你可知我剛剛說了什麽?”

‘冒牌貨’一歪頭,有板有眼認真回答:“我存在的目的便是讓你精進修為,你若是日後修為高于‘我’,自然是好的。”

原來如此。

好有道理,邏輯滿分,我竟無法反駁。

溫白這才找回被自己遺忘的呼吸。

回想起險些會錯了意,雙頰火燒一般,心髒跟着嘭嘭直眺,腦袋頂上直冒白氣。

她匆匆竄進屋內,用冰涼的手背貼臉降溫。

半晌,終于平複心緒,她轉身一看,沒見分身跟着進屋。

他還立于屋前,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分身雖靈智不全,但脾氣秉性承于主人。他主人是克欲守身的人,分身自然也不會平白跟一位女子進內室。

數月來,溫白能見着蒼翎本尊的次數屈指可數,劍法上則皆由分身指導。

日日朝夕相處,溫白逐漸摸清分身的脾氣秉性來。

分身沒蒼翎那麽多心眼子,問什麽答什麽,從不會變法子捉弄她,只是為人木讷些,任何話到他耳朵裏也只能理解表面一層意思,多的即便半分也琢磨不來。

若是溫白提些跟修習無關的要求,諸如倒茶取物之類的,分身一概不為所動。

但若是溫白換種說法,告訴他只要給她端杯茶,解了口渴,她便繼續練習,分身就會按她所需所求盡數包攬。

一日溫白足足練了整日,到晚上腳疼胳膊酸,躺在榻上直叫喚。

她翻來覆去換了一個姿勢,怎麽都不舒服,靈機一動,喚來分身。

然而即便她如何換法子哄騙,分身怎麽都不肯邁進門檻。

溫白無法,只得在院子裏支起一張躺椅,坐着拍了拍椅子:“小媳婦兒,過來。”

這段時間,溫白日日面對冷臉分身,要她喚他師尊是喚不出口的,叫原名又覺得也不對味,幹脆給他起了個順耳好聽的昵稱。

分身走進。

“我今日練了一天了,身上酸疼的很,一會幫我按按肩腿可好?不然怕是明日都擡不起劍來。”溫白委屈巴巴。

“好。”

分身屈膝蹲下,伸手握住溫白腳踝,就要替她脫鞋。

溫白登時一驚,兩腿嗖得縮向前胸,結巴:“你......你要......要作甚?”

“不是要按肩腿麽,你不躺下,如何按?”

溫白心頭一松:“原來......原來是這樣。”

見分手又要上手,她忙出聲制止:“不用!我自己來......自己來。”

她脫了鞋,俯面趴在躺椅上。

分身極為心細得将鋪在肩背的頭發撩邊,溫白只覺身後酥酥癢癢,非常舒服,腦袋裏也開始混混沌沌不清明起來。

從後頸到肩頭,再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力道剛好,緊繃酸脹的肌肉被一寸寸揉松、按開,原本因積勞一天而酸澀受阻的靈力也汩汩而動,順暢不少。

溫白舒服的眯着眼睛。

忽得一下,溫白整個人“騰”地從躺椅上撐起。

分身手上動作随之停住,不明所以。

原是她正舒舒服服享受呢,感到腰窩突然受力,條件反射下身體自動。

她腰窩最是怕癢!

“腰......腰不用......我腿上酸......按按腿肚子就好......”溫白驚魂未定道。

“好。”

溫白複而趴下,直到那雙手切切實實覆在腿肚子上,她才重新放松下來。

一點一點,分身按揉得十分仔細。

即便隔着衣物,溫白也能感受到指腹的餘溫。

他若真成了誰的小媳婦兒,那人定是好福氣。

想到這處,溫白自嘲地笑了笑。

怎麽可能呢。

眼下她不過是抓住了差使分身的訣竅,投機取巧罷了。

溫白雙眸驀地黯淡下去,忽然覺得真沒意思。

她擡手打了個哈欠,眼梢湧上幾滴困淚,朝後擺了擺手,分身停下了動作。

“困了,我去睡了,明日再見。”

回屋合門,溫白背靠門倚了片刻,苦笑地咧了咧嘴角。

真不該啊。

溫白雖偶爾拿分身打趣,但對待修行之事從未懈怠。

連帶先前一人獨享了整罐紅靈果積累的靈力一并,這段時日系統面板的武力值不僅回升,還比剛到這個世界漲高好些。蒼翎讓她修習的路子,雖說看起來平平無常,但不得不說,于她而言确實受用。

這日,溫白從火房裏拿了點新茶回來,見分身一如她出門前般站在院中盯着棵矮腳灌木。

她興沖沖跨進來:“小媳婦兒,快去燒水泡茶,新鮮的茶葉。”

見分身不為所動,溫白轉了轉眼珠:“我眼下口渴,不喝茶,便沒法練劍.......”

分身緩緩轉過身來,出聲打斷她一通胡編亂造,幽幽開口:

“你方才,喚為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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