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無名骸骨
無名骸骨
蒼翎将識海放大數倍。
人群腳步雜亂無章,衣料摩擦窸窣作響,腰間環佩叮當,發髻步搖輕晃。
不是。
後臺的戲子正脫下沉重的華裝,“瑤光女神”旋了一圈,恢複成模樣妖媚,生有兩只細長精靈耳的花妖,眉眼低垂,卸金釵玉甲。胳臂粗壯的灰熊夥計忙将下一場戲的道具往臺上運:“一二三.......嘿咻......一二三.......”
不在。
迷途幼童手足無措,放聲大哭;街邊豺狼虎豹龇牙對視,一觸即發;酒鋪掌櫃遍尋不着錢櫃鑰匙,急得焦頭爛額,汗如雨下;玉面狐貍褪去衣裳,鑽入床幔,人影交疊......
還是沒有。
不遠處橋下流水潺潺,水底空無一物。橋上,站着個青色布藝長衫的少年,雙眼暗淡,呆滞無神,他近乎麻木且僵硬的挪動手腳,寸寸艱難。
“噗通”
那水仿佛會吃人,少年投下去,竟消失得無聲無息。
“轟隆”
頭頂煙花炸開,漫天花火,瑰麗絢爛,衆魔沉醉。
“咦?”頭頂雙犬耳的黃衣少年好奇側目,耳朵尖尖受癢般抖了抖,原本身旁緊緊挨着的人突然消失,周圍空了方寸。
犬耳少年疑惑只停留片刻,注意力重新被夜空新一簇的花火重新所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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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水中,不遠處還有身血□□無的骷髅。
河水并不深,應當是河床淺處,還能依稀透進微弱的光來。
但這水似乎奇怪的很,有意識般牽引她向前。
溫白會水,并且學得不賴。
但此刻卻感覺被水囚住,無論使多大的勁也伸展不開手腳,整個身子輕飄飄得被水流往前方帶。
水底除了淤泥外唯有具不知是那位無名壯漢的遺骸,甚至株水生植物都不曾見到,實在詭異。
更詭奇怪的是。
溫白一頓掙紮之後發現,她居然是能在水中呼吸的。
她食指輕敲系統:這是哪裏?
系統:對不起,您所呼叫的系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在呼。
溫白:?
您老是連無線的啊,水底下還沒網是吧?!敢不敢把系統設計的再潦草一點?!摔!!
系統一句套話敷衍後,直接滿屏亂碼,喀嚓一聲偃旗息鼓。
得,宕機了。
該死的殺千刀系統指望不上,只能靠自救。
溫白靜神凝力,卻是發現自己恐怕是穿越當日黃歷不好,偏總是怕什麽來什麽。
靈脈又又又又又滞阻了!!!
但與初次穿越過被抽幹的澀滞感不一樣,此時仿佛是被什麽更強大的力量所壓制,若要說起來,與月宮遇黑霧那次非常相似。
說及來去無蹤的可疑黑霧,自月宮之行後便再未出現過。
望舒女神及百只玉兔翻遍月宮寸土仍一無所獲。同樣消失不見的,還有莫名出現的小黑和蛇洞。
也不知那團黑霧又蟄伏在哪個倒黴催的地界上興風搗亂去了。
溫白眼瞅離骷髅越來越近,僅剩不到十米距離,總算明白河水是想将她送到這具骷髅身邊。
遠遠看過去,骷髅骨相倒是不錯,身材比例也是極好,但.......
誰特麽願意跟具骷髅親密接觸啊??!!!
溫白手腳并用,鉚足勁與水中莫名之力相抗,然而無絲毫作用。
眼見要與那位仁兄來個“肌膚之親”,溫白只覺腰間一緊,終于借力停下。
幾乎同時,慣性使然般,一股力量從體內脫出,溫白只覺身體重量重新回來,眼前朦胧一瞬,很快視野又恢複清明。
她方吐出一口長氣,再一吸,卻發現吸不上來了。
溫白驀地轉身,對上雙殷紅未消的鳳眸。
蒼翎眼裏驚慌還未來得及遮掩,徹徹底底暴露無遺,睫羽翕動,仿佛尋回最珍貴的摯寶般,心悸猶餘,片刻不敢松神。
溫白在水中憋得臉都綠了,自然沒心思去琢磨,扯了蒼翎的衣襟便奮力向水面游去。
*
溫白起初跟着蒼翎一同美滋滋看苦情戲,到臺上演至戮魔陣開啓的橋段時她只覺身體飄忽,似是完全脫離掌控一般,意識幽幽飄蕩在上空,俯首竟能看見自己毛茸茸的頭頂。
這種感覺倒也不是第一次,每當劇情需要,身體會不由自主被掌控。
溫白眼看自己的身體從密集的人群中擠出,胳臂肘一撞,還惹怒了幾只紅毛粉襟的雞精,對她一頓罵罵咧咧。
好奇回頭張望,視野盡頭,蒼翎仍立于原地,面沉似水,視線落在臺上戲子中,絲毫未覺前方女子已經消失。
溫白內心翻湧出幾縷莫名的失落感來,自己似與這世界格格不入,即便消失也無足輕重。
半柱香時間過去,随着四周景色變換了好幾遭,溫白逐漸發現不對勁。
過去即便系統想要推動劇情,無非是一個動作、邁腿伸手的事情,但眼下這種情況卻不一樣,眼看離自己原本所在之地漸行漸遠,偌大的戲臺逐漸縮小為一點金色光粒,她開始倍覺不安,生出想反抗的心思來。
一頓操作狂呼系統,系統卻如從不存在,半點動靜沒有。
溫白後知後覺,此段是完全脫離原劇情的發展。
在大劇情中,尤其是有男主在場的劇情中,她身為女主的特權不可動搖,即便曲折橫生,也不會有哪部小說的女主會腰斬在中間的。
但眼下的情況,既不在原劇情裏,又不在男主身邊,那可不好說了。
但她靈魂在頭頂上迎風飄飄,一團透明。一揮拳,只見滾滾團子上探出一點兒小尖,舞動兩下,別說殺傷力了,就連撓癢也是夠不到脊背的。
溫白眼見身體鑽進一處灌木中,枝杈迎面撲來,她那兩個小尖尖毫無招架之力,一團魂魄差點被打散。
親身經歷告訴她,即便只是魂魄,也能有痛感。
伴随耳邊呼嘯的風聲,身體越跑越快,到後面幾乎在飛奔,直至跑到橋上。
身體自動,一只腿已經跨過橋探了出去,靈魂團子大驚失色,忙伸出四個小尖尖全力抵着。
平心而論,自從穿越過來之後,她為人謹慎,不作死不惹事,若是劇情允許,她甚至連大門都可以不邁一步,完全沒印象何處結識了這樣強悍又狠毒的仇家,竟要将她沉河。
橋下,河水沉靜無波。
怪就怪在,太靜了。
這會正起了大風,她身上長衫被風鼓動,呼啦作響,然這河水仿佛死物般,未起一層漣漪,這若下去,只怕真沒命。
她拼力抵抗,竟好像有了作用,身體動作逐漸變緩。
正當溫白心生慶幸之時,喀嚓一聲,意識徹底斷了。如同被切斷電源般,世事不覺。
待意識回籠,人卻已在河中。
*
兩位男子作扮的人渾身淌水,站在橋上,腳邊濕了一圈,附近的行人大多都去赴宴了,河岸空蕩。
離近些看,便能發現其中個頭更矮的男子,一身濕淋淋的衣服緊裹身體,勾勒曼妙暧昧的線條。
雖全無魔族妖冶女子的身姿婀娜飽滿,但在一席男裝包裹之下,少女軀體隐約可見。
面前白衣男子不由移開目光。
魔界長夜微寒,濕淋淋的衣服搭着可不好。
溫白指尖拈道靈光,身上一點,竟毫無作用。
“師尊,這......”
蒼翎阖眼,再睜,眉峰微蹙。
帝君衣物皆由織女特殊料子制成,防火防水防蟲蛀。
眼下浮水順着衣理滑落在地,只餘鬓發猶濕,然經他方才一試,此水似乎摻雜了些別的東西,故而無法用靈力烘幹。
“誰......哪個活膩了的,膽敢擅入亡河?”
兩人面前,憑空出現一頂綠色的冥轎,擡轎的是四個剛夠膝高,獠牙及颚的小鬼。
轎前左右,站有兩個分穿黑白鬥篷之人,手持鐮刀,兜帽遮面,鬥篷底下卻不見足,隐隐一團無形黑霧。
黑白冥役撩開轎簾,從裏走出個大腹紅臉的冥官,頭頂烏紗帽,腰捆三層鎖鏈,每層鎖鏈拘一幽魂,搖擺在後頭像三根赤色巨尾,細看去,只只長有人面,表情或痛苦或驚懼或悲傷,各不相一。
蒼翎褪下身上外袍給溫白披上,溫白頓覺暖和不少。
冥官邊下轎邊斥:“本官倒要看看是又哪個兔崽子......帝.....帝君!”
待看清面前人後,冥官沖沖怒氣被驚得煙消雲散,膝頭一軟,險些虎軀撲地。
蒼翎鳳眸深沉:“判官大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溫白雙手捧着杯熱茶,目光聚焦在茶湯中豎立浮沉的茶梗。
“嘿嘿,下官不知帝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判官圓臉谄媚,掌間摩挲。
蒼翎:“判官,亡河似乎與千年前不同了,你一直駐守此處,可知為何?”
“回帝君,說來也奇,一炷香時辰前,下官在殿中正打算審判新魂,卻感知河中結界有異,穢氣濃稠,似乎從河底湧出。下官任職萬年,如此強烈的邪祟實乃首見,不敢懈怠,趕忙透水鏡一觀,只見水中出現一名青衣仙子......”判官視線掃過溫白。
“帝君,自下官戴上這頂烏紗帽以來,依照尊主命令,除開主掌四界死魂輪回,便是守着亡河,不讓任無關人等靠近,因此還特差魔界善術者在河周布下結界,萬年來除開您幼.....咳咳......您上回誤入外,并不曾有人闖入。”
“但這位青衣仙子進入結界時,下官竟渾然未覺,人仿佛是憑空出現一般,待下官慌忙間趕至橋上,便見着帝君已将人帶出來了。”
溫白聞言撇嘴,這話恐怕不準确,應當說是他将蒼翎拽出來的才對。
蒼翎神情未動,心卻陡然一沉,他至河畔之時,并未發覺有結界恙。普通生靈入亡河,血肉盡蛻,筋骨無存,洗盡鉛華,再入輪回,因而歸于判官所轄,并在河周布上能阻隔生者的死界。
幼年時他在九死一生時曾魂入幽冥,墜下亡河,然他體內流淌的是魔尊血脈,求生欲下激發魔性,将整個亡河攪擾得浪花四濺,河中死靈哭嚎,連同判官殿中金碧輝煌的牌匾都被震堕,還砸傷一位守門的小鬼。
原本即将洗淨的靈魂被魔氣所傷,缺胳膊斷腿驚叫連連,賴在判官殿中不肯投生,左手打石膏右眼上繃帶,全被生生折成殘魂,若就此投胎,唯恐下輩子四肢不全,智力缺失。
靈魂不若生者,傷痕難愈,且殘靈空虛,食量極大,一只殘魂一日便可消掉半噸米面。直到百年,這群傷愈的死魂才前往輪回鏡中重新投生,判官殿中的糧倉差些就到粒粟不剩的地步,他叫苦不疊,卻也不敢開罪始作俑者。
是何物将溫白虜來,竟令生者無聲無息遁入死界,幽冥判官毫無察覺。
“河中可有埋葬何人?”溫白突然問道。
“仙子所問何故?這亡河本是度靈之用,為防止生人誤闖,這才布下結界。既是度靈,便從不葬魂,不然豈不攪擾亡者不得安息?”
“那為何小女入水底之際,看見一具身形完整的骸骨?”
此言一出,上座兩人均是訝異。
判官思忖片刻,面色凝重:“來人。”
四名分立殿內的冥侍躬身聽令。
“使魂役去水底探探。”
“遵命。”
判官見溫白迷惑,這才解釋道:“仙子有所不知。亡河之所以得此名,唯有亡魂方能入河無恙,帝君之所能全身而退乃修為高深之故,至于仙子恐怕也是承了帝君親授。若其餘凡靈入河者,不出片刻,定然屍骨無存.......帝君,您如何看?”
蒼翎幼時墜河至底,确未曾看見白骨,且方才用神識尋人之際,分明探至河底空無一物,若溫白所說并非幻想,莫非那白骨只有她能看見?
很快,四名冥侍歸來:“回禀大人,河內無恙,未尋到任何異物。”
溫白愕然。
判官:“仙子可确定水中所見無誤?”
溫白越是努力回想,記憶卻越顯遙遠,明明只是片刻前發生之事,回想起來似乎過了許久,水底原本清晰的骷髅逐漸模糊,化作影影綽綽一團黑煙。
莫非真是幻像?
透過窗柩看去,晨光熹微,魔界長夜終已過去。
“帝君可要再随下官去看看?”判官猶豫道。
“不必。”蒼翎意識回收。
無論溫白所見是實是虛,方才經他重探,神識掠處,水底寸土、水面浮沫均纖毫畢現,就連先前入水時感受的異樣,也已蕩然無存,那東西似乎已走了。
........
“下官恭送帝君。”
判官殿中,陰燭跳躍,群魔萬鬼伏地而拜。
溫白加快腳步,緊随蒼翎身後。
這架勢,啧啧啧.......
亡河之上,淩空聚成個極淺輪廓,身高九尺,五官模糊,只出現一瞬,便随風而散。原本平如水鏡的河面,秋蟲掠過,細足輕點,蕩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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