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村內奇遇

村內奇遇

一切發生于電光火石之間，蒼翎甚至來不及施展結界将兩人護住。

他瞳孔驟然縮緊。

本就狹隘的通道此刻被爆炸引出的煙霧充斥，誰也看不清誰。

溫白只覺迎面一陣氣流猛撲，随後自己忙擡手布下靈力去擋。

似乎趕上了。

自己身上沒覺着疼，只是方才的爆炸聲将她雙耳震得嗡鳴不止，連同腦內氣壓紊亂，睜開眼便感覺視線裏的一切翻江倒海、扭曲無狀，看不清楚。

蒼翎一揮衣袖，萦繞的塵霧開始消散。

溫白被嗆得猛咳了幾聲，這才看清面前的情況。

只見程力死死護在她身前，嘴唇緊緊抿在一起，額前兩側青筋暴起。

“姑娘......你沒事吧？”

溫白心驚未歇，看程力還能同他說話，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我沒事....”

程力雙手撐于牆壁，聞言，憨厚地笑了笑。

這才松開手，跌坐下來。

溫白發覺他臉色慘白，呼吸急促，才安下的心驀然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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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過道內的霧氣已盡數散去，她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腳下，滿地鮮紅。

“程叔！”

程力卻已經意識模糊，身子一歪，倒在了溫白面前。

原是方才那一下爆炸，程力眼見避是避不開了，只能硬生生吃下這一波。

他轉身借身高優勢，将溫白護好，自己後背卻被爆炸的沖擊炸得一片血肉模糊，隐約露出了森森白骨。

溫白看見程力後背裸露出的血肉，不敢想象這到底會有多疼。

她心下內疚無比。

裝弱能有人命重要麽？

蒼翎上前，一層淡淡的紫光順着手心灌入程力五髒六腑。

溫白背過身去不忍再細看。

都是因為自己學藝不精

“.....姑娘....”

程力身上的傷正在靈力下愈合，意識也逐漸清晰起來，他看見溫白單薄的背後簌簌抖動，心中不忍。

“你做....很好....”

“要不是你方才替俺擋了一下.....俺現在這條命可能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溫白布下的靈力，雖未曾來得及将兩人與‘音傀’隔開，但好歹也阻擋了下一陣沖擊，最終避免二次傷害。

她不想讓程力傷了身體還要為她毫無道理的矯情憂心，迅速斂好情緒，轉過身來：“程叔，謝謝你。”

“嗐。”程力習慣性想故作輕松擺擺手，擡手間卻牽動了背上的筋脈，才剛愈合的傷口瞬間複破裂流血。

“嘶....”他疼得龇牙咧嘴。

“別動。”蒼翎沉聲。

“好好好，俺不動.....小姑娘，三皇子派俺來的目的就是保護你，這是俺應當做的....”

程力經方才的拉扯，不敢做大動作，只得咧嘴傻笑：“姑娘.....你既喊我一聲叔，在俺看來也是個半大的女娃娃，俺護着你，從小裏說，是俺職責所在，那是應當做的。從大裏說，你與初八一樣，還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崽子，俺怎麽舍得眼睜睜看着你們受難呢。”

溫白才壓下的情緒一股腦複翻倒出來，聲音哽咽：“萬一你.....”

“姑娘.....我們這種人命賤，若能死得其所，也是一種恩惠，沒什麽可抱怨的......”

蒼翎收回手來：“我已幫你的傷做了處理，但方才的爆炸震傷了五髒，你回去還需好生将養。”

“多謝這位公子了。”

程力顫顫巍巍站起來，溫白就要擡手去扶，卻被他輕輕推開：“不礙事，姑娘，俺自己可以。讓個黃花大閨女扶着算怎麽回事，哈哈哈.....嘶....”

程力笑得用力，又扯到傷口，忙将笑收緊，張口朗笑變為了抿嘴傻樂。

他站穩後，将那柄細窄彎刀在其他兩人眼前，習以為常地從自己壯碩的胸肌中間放進去了。

放進去了！！

好家夥。

師徒二人：......

“咋了，俺身上有什麽東西麽？”程力奇怪的看着兩人直愣愣瞧自己胸口，也低頭查看起來。

溫白尴尬一笑：“呵呵....沒.....沒什麽....”

路走到底沒什發現，三人打倒折回至原來的岔口。

并未等多久，北宸一行人也從左側回來。

雙方講了講所見所聞，竟不若二致。

非說有何差別，也就只有‘音傀’的模樣略有差別。

據北宸所述，他們遇見的是一只青面獠牙的‘音傀’。

‘音傀’顧名思義，是一種聞聲而動的傀儡術。

為了達到效果，施術者多半摻雜自己惡趣味，怎麽恐怖惡心滲人怎麽來，目的便是讓觀者尖叫刺激傀儡。

北宸那邊的車夫随迦楠多年出生入死，連同他在內都是見過世面、也沉得住氣，本不會引爆傀儡。

偏生北宸這張嘴怎麽也停不下，看‘音傀’相貌醜陋，非惡言相譏一番。但幾位人均都是能打的好手，最終倒也毫發無損。

施術者煞費苦心，将兩條路盡頭皆布下傀儡，可以用來殺人卻只用來唬人，多半是想告誡來人莫多管閑事。

北宸眯起眼睛：“耗子一向善于打洞，可真不巧，本君的興趣便是抓耗子。”

在他身後，東青的臉色似乎比去時還要差些，從頭到尾始終未發一言。

北宸問迦楠：“你對幕後之人是誰可有何線索？”

迦楠：“恕在下愚鈍。”

北宸側身站過，眼神狀似無意掃過身後的東青。

幾人從墳包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沉，本打算今日就此為止。

迦楠朝遠方一望，心下奇怪，不禁‘咦’了聲。

北宸一副路旁死只耗子也要多看幾眼的閑心，湊到迦楠身旁，順着他視線方向看去。

幾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算不上高的小山坡，從兩人站處看去，坡下有個破敗蕭瑟的村落，和星點火光。

北宸也不禁“咦”了一聲。

東青、蒼翎聽見，走上前來瞄了瞄。

蒼翎問北宸：“怎麽？”

北宸聳肩：“我不知道啊。”

東青沒好氣：“那你感嘆什麽？”

北宸指了指旁邊并立的迦楠，一臉無辜：“學他。”

東青、蒼翎：.....

兩人嘴上不說，心裏不約而同，都有種對眼前這丫的屁股踹一腳，将此人徑直踹下山頭的沖動。

北宸用扇頂戳了戳迦楠的手臂：“這村莊有何異常？”

迦楠手掌摩挲下巴：“帝君，在下也說不好。這村莊本來荒廢了成十年不止。就帝君現下所見，村莊地勢低窪。但這帶又常降暴雨，十多年前，一連多日的暴雨引發了山洪和山崩，據說死了幾十口人。村長才號令這兒的村民連日遷徙去了山頭對面的村莊安生。”

北宸：“你三月前途徑此處時還是荒村麽？”

迦楠思忖片刻：“是沒瞧見人.....那也未必就沒有人。在下當日經過時還是青天白日，只遠遠瞥見幾眼.....”

“眼下看來，雖村內有燈火，但只有零星碎光，或許長途旅者歇腳也是有可能的。”

北宸回首瞧着另外兩人，偏了頭示意：“看看去？”

兩匹馬拉着車騰雲駕霧，速度極快，眨眼便已拉上兩波人降落到村莊外頭。

下車後，溫白站在村莊口處，看見塊經過風吹日曬而搖搖欲墜的木板，上面用小刀或是其他銳物歪歪扭扭刻着三個大字：牛皮村。

.....

這個世界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連取名都這麽随便麽？

晚上荒郊野嶺蚊蟲多，站在溫白身邊的程力只感覺鼻腔裏不知飛進了個什麽，癢癢酸酸，忍了許久，終究沒能忍住，打了個震天撼地的噴嚏。

溫白正盯着的那塊随時都可能分崩離析的名牌木板也被震得晃了三晃，上面比指甲蓋還厚的灰土稀稀落落掉落下來。

“犁坡村”

.......

溫白默默朝程力比了個大拇指。

一衆人進了村落。

迦楠先前所言果真非虛，這個村落怎麽看都是一副經年不升炊煙的蕭條模樣。

每戶人家皆家門大開，屋子因積年未曾修整，都如村口那塊木板般，随時可能支離破碎，人走進去還能清晰感到四壁涼飕飕得直漏風，若是盛夏如此，倒也舒适。

屋裏頭徒剩了些不便帶走的桌椅床竈，輕便能帶走的那些，就連鍋碗瓢盆也沒看見一個。

破布爛燈籠滿街随風翻滾，連野狗都不屑于在此伏居。

程力自說自話：“這麽好的屋子，就這麽荒廢着，多可惜.....”

溫白：......

大哥，你之前老家住的究竟是什麽環境啊？！

只因四周寂寥，那點燭光才格外顯眼。

不一會，幾人便尋到了零星昏黃的源頭，

無需幾人想什麽托口打招呼，那人反而主動和他們搭上了話。

院子的主人叫‘阿實’，是位年方三十的青年。

據他所言，他在兩月前巧然路過，便在此處安下了家。

阿實幼時父母雙亡，與自己隔輩的太奶奶相依為命。

五年前，太奶奶也去了，便只剩下了自己。

這五年來，阿實同曾經的程力一樣，也四處找生機糊口。

但他又比程力幸運，太奶奶曾讀過些書，也從小教他識字用墨。

幾十年下來，他的文化程度即便夠不上能入仕的地步，代人寫寫書信卻沒什麽問題。

倒沒像程力那樣需要豁出性命讨生活。

他本孑然一身，後半生也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賺了些銀錢，給自己添置了幾身行頭，買好疊幹餅，便開始四處流浪的生活。

他去過很多地方，但哪裏也呆不久，看膩了風景，也就離開一地，另擇別處，好不快活。

來此地時正是兩月前，只見這裏依傍山川，風景秀麗，村莊又剛好荒置，家家院院随他自選，就決定先在此定居下來，待想走時，再做打算。

若放在現代，這種活法也被稱為窮游。

或許是因連幾個月沒見着活人，阿實格外熱情，還招呼大家留下，吃自己在後院中種的農家菜和熱氣騰騰的面子餅。

“我之所以選擇這處帶院的屋子，就是方便自己種點菜吃。”阿實笑道。

溫白再怎麽心大，也知道荒山野嶺中，憑空出現的可疑角色，邀請大家吃的飯菜酒水均是不能下口，也就坐着沒動筷子。

倒是程力大叔，在溫白摳手皮的間隙，已經稀裏嘩啦幹掉三大塊面餅，一大碗涼拌豆芽菜，就差把碗筷一并囫囵吞進肚中。即是如此，還頗覺意猶未盡，卻也不好意思開口向阿實要，只得悄咪咪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