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溫白還沒來得及琢磨出這句話的意思,只感覺地面劇烈震顫起來,她重心一時不穩,條件反射想去扶身旁“戰友”,卻撲了個空,只得扒住刑天塑像的衣袖一覺勉強定住身形。

回頭一看,蘇玉和蘇玦早在方才的地震中先一步摔完了,好巧不巧,兩位活寶腦袋剛好嗑在了殿門前的雄獅上,雙雙不省人事。

溫白:.......

不愧是兄弟,連昏厥姿勢都擺的一模一樣,真棒。

一震方平,一震又起。

第二波震感明顯比第一波還要劇烈,刑天雕塑眉心已被震出裂痕。

溫白一手拎着一人衣襟,把兩位活寶往殿裏一扔。

九霄雲殿內好歹有陣法守護,不至于塌方。

自個前腳随後腳剛想蹦進來,跟前地面卻裂開一道足足半米的縫隙,竟将刑天雕塑整個吞了進去,深不見底。

溫白一腳踩空,眼見就要墜下,一雙手穿過落石浮沙,将她接了過去。

衆目睽睽之下,蒼翎卻絲毫不避嫌了,他将溫白禁锢在懷裏,仿佛一松手這人便随時會飛走似的。

蒼翎帝君同自家徒弟間暗生情愫的傳聞早在天界滿天飛,流言飄着就飄進天帝耳朵裏,因此他曾派北宸去試探二人是否真如傳聞所言早有情念。

若普通神仙談情說愛天帝倒也不會鹹吃蘿蔔淡操心,但蒼翎不一樣。情亂心,更亂性,想要坐他這個位置,必需得不偏不倚,摒舍欲念。

他從前對蒼翎的諸多教導,不是為了培養一位随人都可取代的帝君,而是能穩定四界秩序的天帝。

但沒等到北宸從蛇族地界回來,卻因一着不慎成為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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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卻也不用聽北宸彙報,耳聞不如親見。

天帝眉眼一沉,面如秋霜。

溫白面紅耳赤:“師尊......咳咳.....輕點,我有些喘不上氣來了。”

蒼翎聞言,臂間一松,然雖卸了力卻沒有放開她,反而将她攔腰抱起:“眼下危險,別離開我身邊。”

上輩子無數次痛罵在朋友圈撒狗糧秀恩愛搶焦點的小情侶,如今自己也被迫淪落為目光中心,羞惱不已,幾乎都不敢睜眼了,也沒面子見人了,只得把臉一個勁往蒼翎懷裏鑽,耳畔唯剩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這家夥真的有好好聽話,身上的寒意已經減下不少。

若他從開始便肯老實療傷,也不至于會把身體折騰成這幅模樣。

想及此處,溫白心疼不已,輕聲道:“別再同自己過不去了。”

蒼翎回答得毫不遲疑:“好。”

這會九霄雲殿內衆人的焦點已經完全從外頭異狀轉移到這兩位身上來了。

北宸走到蒼翎旁邊,将折扇裝模做樣往面上一遮:“差不多行了啊,大庭廣衆之下身為帝君還是要注意點形象的!”

溫白第一次覺着北宸說的話有八九分在理,面紅耳赤對蒼翎到:“要不放我下來?”

蒼翎卻仍未将她松開:“不用在乎他們。”

北宸:“啧啧啧,蒼翎,看來你這去魔界走了一遭,還把那頭開放的民風也一并帶回來了。”

蒼翎掀起眼皮,不悅之色溢于言表。

北宸識趣往旁避了避,雙手佯作投降狀:“诶诶诶,別動手啊!”

東青極為嫌惡地翻了個白眼:“好好一人,偏生長了張狗嘴。”

北宸喜道:“相處這麽多年,你終于承認我人好了!不瞞你說,我也覺得我人不錯!”

東青一時無言,她差點忘了,這家夥是不要臉的。

南胤似對八卦完全五感,那刀刻斧鑿般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其餘衆人的态度則分成了兩撥。

有些年邁的文官覺着此畫面有傷風化,其中便包括“寧死不屈”。但礙于位置不一樣,也沒好意思戳破,只壓低了聲音你一句我一句議論紛紛。

還有些年輕一輩的神仙,不知是真心支持還是有意拍馬,竟有人開始出言祝賀起來,溫白甚至還從中聽見了“百年好合”這等恭祝新婚佳人之詞。

“轟隆”

外頭又是一陣巨響。

第三波地震來了。

蒼穹上,烏泱泱的黑影已經實體化了一大半,尖牙利爪與天網摩擦,發出金石之聲。

從這處能看見,眼下走得開的武神飛上天用靈力消滅黑色怪物。

怪物倒是不難消滅,也不反抗,好似畢生目标便是磨斷着金網似的,被打也不知閃躲,就在撕咬中化作黑霧湮滅。

只是這東西數量太多,消滅一波,後一波又頂了上來,且異化速度還在加快,半柱香的功夫,衆武官消滅怪物的速度,已經比不上異化的速度了。

仙祖嗤道:無知小兒,白費氣力。

溫白:仙祖為何這麽說?

仙祖:我方才已經說過,想要壓住原始之力,只能用原始之力,他們這般,只是給濁力喂養料罷了。

這意思是這些武神的靈力會被吸收通化?難怪黑影的異化速度越來越快。

天帝作壁上觀是因為知道此事?那又為何不說呢?

溫白忽然回憶起仙祖那句耐人尋味的話——沒有冒牌天帝。

還沒待她再問,仙祖又接着嘆道:老朽死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乾坤颠倒,強行逆天改命,這定是要出事的啊.......莫非我生前所授,都讓他們吃進狗肚子了不成?!冥閻也就罷了,為何太微也.....真是糊塗啊!

這時,有眼尖的喊道:“快看,天網快撐不住了!”

衆人擡頭,只見有一處金線已快被磨斷,只茍延殘喘粘連一小截細絲,

正努力消滅怪物的武官也注意到,正從四面八方趕來。雖說金線看上去随時可能铮斷,但它中心實則是玄晶所鑄,最堅硬不過。

黑影綽綽中,卻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面龐。

有人指着叫到:“那冒牌貨竟然沒死!”

衆目睽睽之下,承了九天玄雷,這貨居然還活着,不僅或者,居然能從金網內部而生。

本來覺着天帝來了便無所畏懼的衆仙一個個面色慘白——這厮不簡單啊!

再現時,那人已不再是席龍紋金披,而是一身黑紫,祥光不再,魔氣汩汩。

他伸手淩空一握,原本分散在金網各處的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聚攏,竟是以身鑄就一柄漆黑長劍,劍身上赫然出現“九幽”二字。

這一幕如同霹靂驚雷,将在場所有人劈得外焦裏嫩。

四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九幽劍。

那不正是仙魔尊冥閻的配劍麽?!

這貨還裝上瘾了?裝完天帝裝魔尊?!裝就裝了,還不變張臉,戴着天帝的臉皮卻舉着把九幽劍,真是東施效颦——學都學得四不像。

溫白聽方才仙祖一席話,在見此景,內心已經隐隐有個猜測,她向仙祖求證道:“莫非這“天帝”其實是.......”

識海內一片沉寂,看來是默認了。

靠。

這是最糟糕不過了!若真如此,網裏的那位定是比旁邊的這位“天帝”要厲害!何況清濁二力原本不相上下,因此才能維持四界平衡,如今濁裏就在眼前,清力那位卻在若幹年前羽化而登山河了,這可如何是好?!特麽這逼現在那不是無敵了嗎?!

難怪仙祖說“麻煩了”。

這豈止是麻煩了,這是要毀滅世界的節奏啊?!

蒼翎沉聲:這位前輩。

仙祖:?

溫白:?

系統:?

溫白仿佛被捉/奸在床般,驚恐看向蒼翎,但卻不見他說話,一雙似水的眸子也正瞧着他,無辜又無害。

......

錯覺嗎?

蒼翎又道: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靠靠靠靠靠!!這是直接探入她識海去了?!

這種小秘密被人發現得心虛之感是怎麽回事?!

某系統論壇頂樓彈出一個求救貼:被男友發現有別的男人住在家中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離男主太近是有風險的啊!!!

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前輩,仙祖先是一驚,而後馬上鎮定下來:老朽天倏。

這回驚訝的換做蒼翎了。

他神色一凝,而後恭敬道:“晚輩蒼翎,見過天倏仙祖。”

仙祖對如此懂事的晚輩頗有好感:“免禮。”

打過招呼,蒼翎變臉比翻書還快,換了副審視的表情,冷聲道:“仙祖是從何時躲在此處?”

仙祖:?

溫白捂臉。

系統:好在我剛剛沒和這兩人唠嗑。

仙祖內心崩潰狂嘯:小兒你看不見老朽只剩殘魂一縷嗎?你跟縷魂吃什麽醋?!何況什麽叫‘躲’?老朽是被你這寶貝徒弟強行威脅來的好嘛?!老朽才是受害者好嗎?!

過往憋屈如翻江倒海般湧來,仙祖一時氣結,竟不知從何處開始吐槽,吹胡子瞪眼沉默半晌,終于憋出一句:是你徒兒想拜老朽為師!老朽見姑娘心誠,這才答應從旁指導一二。但如你所見,老朽如今只剩殘魂,只有依附于人或物方可長存,故而暫且借宿與此。

蒼翎眼巴巴望向溫白:前輩說的可是實話?

溫白最是受不住這種眼神:被這樣盯着怎麽忍心傷害他啊!!!

秉持為病患身心健康考慮的原則,溫白臉不紅心不跳,張嘴便開始扯謊:“徒兒讓前輩指導一二是真,可并未曾說要拜前輩為師。但前輩說,他靈體若無依附,不日便要魂歸山河,徒兒這才想着借識海給前輩續上些時日.......”

仙祖:呵,小丫頭,你這扯謊也不打打草稿,老朽要是畏死,怎會僅僅皆用你的識海一隅,早将你身體整個奪了去,那才是真續上壽命。眼下這般,不過是将死期延後些許罷了。蒼翎這小二雖有些不講道理,但身為天界帝君,倒也不至于如此不辨是......

蒼翎一臉媳婦絕對不會騙我的表情:前輩,你聽見了。

仙祖:?

蒼穹巨響。

黑影生出來的那位持九幽劍一斬,玄晶鑄就的金線如蠶絲般頃刻斷裂。

仙祖收起滿腹憤憤:若不制止,四界将有大亂。

蒼翎:敢問前輩有何高見?

仙祖沉默片刻,方道:有,但不是十成十的把握,可能需要搭上你的命,你可願意?

“不行!”

這句話是溫白說的。

“仙祖,你讓個傷還沒完全好的病患去跟頭上那位原始之力打架,還有良心嗎?”

仙祖被這麽沖了一句,也不惱:“正因如此,非他不可。”

“只有他才傳承了太微的至清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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