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鐘情蠱1
第31章 鐘情蠱1
他眼底猶豫起來, 多麽想順着常理繼續下去。那些個鹹陽公侯子弟,嬌妻美妾,多少人年十四就有了陪房的寵婢,也常有将良家女逼入內苑, 而一旦厭棄時, 轉贈交換亦不過算一樁笑談逸事。
在這樣的亂世裏, 女子,尤其是沒有地位家族可倚的美貌女子,則向來命數同美貌是反着來的。
就只是隔了一層衣衫了, 他粗粝指腹劃過她腰後滑膩雪膚,引起對方又一陣懼怕戰栗, 男人貪戀地嘆了口氣, 終是松手放開人。
放開她之前, 又解下塊羊脂玉珏挂到了她項間:“記着你的話, 這玉珏就作信物。”
或是因着情熱難解, 他衣帶散亂語氣亦是十分得不善,“這處只有一張塌, 滾去艙底睡, 莫再我跟前晃。”
趙姝如蒙大赦,連被撕壞的衣帶也顧不得,口中稱是, 順手從箱籠內看也不看地就撈了兩件衣衫并一根發釵後, 踏過地上鄭姬的杏裙奔也似地跑出門去。
步下木梯的時候, 外頭天色已然全黑, 也不知怎麽的, 他們這船的甲板上連一盞燈都未曾點。
她摒着一口氣,三兩步之間, 就将先前留神帶着的易容敷了,重新绾好散亂的發,到最後一級時,因着太過黑了,便一腳直直踏空下去,腳腕漏進木梯夾縫裏,上半身狠狠地撞去甲板上。
左腳腳腕傳來火燎似得疼,扭了扭腕子,她判斷只是擦傷後,連瞧也不瞧,沉默着從地上撿起淩落衣衫就快步朝船尾走去。
不知什麽時候,船已然行出了大湖,通到了外頭一條更寬闊的大江裏。
江水深黑,明月初升。
雖說艙底侍從都是宦者,可她也不想這麽被人瞧了難堪。
借着一點月色清輝,趙姝勉強從順手拿的兩件衫子裏挑了件衣擺短些合适的,要去解身上這件時,觸到斷裂的衣帶同後腰被按的青紫的灼痛,氣息不穩,再三哽了哽後,到底還是後怕地抽噎起來。
她是醉的快,亦醒的快,也就是喝了兩口薄酒,現下江風一拂,徹底醒神後,先前的受辱的一幕再次浮現,偏還有那人可惡的嘴臉,好像是,他待她已足夠耐心回護。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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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做了這麽多年的公子殊,她亦在女闾救過幾個被貴人欺壓的女孩兒,有些事,其實她并非是全然不知的。
只是被他剖開了擺到臺面上來講時,對她來說,無異于戚英出事後,又一次的致命敲打。
商賈講價,對那等稀缺的貨物,原就是難成定數的。
她抹了把淚,恨恨将被撕壞的衫子丢去了江裏。
望着黑黝黝深不見底的江面,趙姝告訴自己,她不必哭,也不能哭,大舅父沒來,即便是真的周趙二國都不要她了,她也還有母親悄悄留下的一塊山城封地。
還不至于,她真的還不至于,要到被人待價而沽的地步。
再者說,大國師早就坦白過,為了與父王延命,作藥人的那個,需終身服解藥,不到死,亦永遠沒有解脫的一日。
她可不信,就憑他如今連王位都未承襲着,還能叫國師煉出個世上沒有的藥來。
思及此,她顫着眉強作泰然地靜望遠處,才略定了些神,腳邊傳來什麽東西毛茸茸的觸覺,低頭一看是先前被丢忘在甲板上的大野兔時,趙姝蹲下身将它抱到膝上,一下子扁了嘴還是哭了起來。
“嗚嗚,兔兔,救你那人是個不要臉的大混蛋,下次見他,你記得替我咬他。”
她埋首到兔子背上,一面開解自己,一面出氣般地将眼淚鼻涕都蹭到它厚實融暖的背毛上。
大野兔無知無覺,只是被她親昵得歡喜,仍舊是拱着三瓣嘴,不停地在她頸項嗅聞。
一人一兔相擁着,忽然腦袋被什麽物事砸了下。
力道不重又恰好砸在發髻玉簪上,是個不會砸痛卻也絕不會叫她忽視的力道。
只聽得那物事‘啵咯’幾下墜地翻滾,她擡起迷蒙淚眼轉頭一瞧時,發現自己腳邊不遠處正落了個方棱木塊。
方才就是這東西敲了她,暗光裏,她蹙眉看了眼,就瞧見那木塊似紋飾精良,好像還拖了個尾巴一樣的長布縧子。
打了個哭嗝,一種心有靈犀的釋然一下子撞在心扉上,她連怔一下都不曾,故意将兔子朝那處一丢,兩步上去捉兔子時蹲身就将那連着縧子的木塊藏進了懷裏。
心口劇烈地跳動着,電光火石間,她沒有先去拆木塊瞧,而是抱着兔子狀似遠眺般得倚到了船側欄杆邊。
往下一瞧時,她喉間險些溢出一記驚喘。
因為她看見,船外側壁邊,竟然貼挂着個黑衣男子。
江水湍急冰冷,船也行的不慢,這人一張臉上連唇色都被泡的冰冷煞白,只一雙虎目裏,尤是無情煞氣的銳利。
“大、大乙,你……”無聲地張嘴喚了半記後,唯恐被船上人發現,她就立刻閉了嘴,只是心驚膽戰地看着他。
大乙是邯鄲宮中的戍衛長,是日常貼身護衛他父王趙戬之人,不過身手了得能開八十石重弓的大乙,卻是趙國北地的流民出身,一路提拔重用他的,正是趙王義子,她喚了十幾年兄長的人——趙如晦。
黑衣人一雙虎目朝她比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又用口型說了聲‘晉陽君已入秦’後,便揮手示意她退後,不必多管。
趙姝同大乙也相識多年,雖知他身手,也不免擔心江水湍急,只是她做不了什麽,也就抱着兔子假作無事發生一般,緩步朝另一側而去。
四下無人,就要借着月色打開蠟塑的方棱木塊時,她耳畔一動,依稀間怎麽就覺着江面上有動靜。
是從大乙藏身的另一邊方向傳來的,驚乍之事今日實多,她心有所感,就快步朝另一頭走去,一面往漆黑冰冷的江面上看去。
就覺着兩船之間的水面上,隐隐約約有什麽東西在掙紮撲騰。
就借着兔兒燈倒映在水面上的一點流轉波瀾的火光,她的眼睛慢慢适應起黑暗。
勞神細看的檔口,那一攏水花裏突然揚起只人手來!
再凝神一瞧……
竟是個落水的小姑娘!
兩座畫舫上不知何時,皆好像變的空無一人了般,尋不到一個能施援的。
看那撲騰的模樣,已經是溺水了,人命關天,來不及去喊人,趙姝頃刻收起方才一切情緒,肅目綁好縧子丢下兔子,攀到船板上,嘭得一下就跳進了水裏。
從冰冷水面冒頭的時候,她還是禁不住被冷得重重倒抽了口涼氣,差點沒被直接凍暈過去。
聽的身後大乙游過來,她忙克制住苦色,回頭朝他比了個退後的手勢,大乙掀眼皮漠然看了她一眼後,浮着水就又貼回了艙壁。
趙姝水性極好,只是日久生疏,她适應了下湍急冰寒的江水,而後深吸一口氣,看準了方向後,腦袋埋下去拼了命的就朝那處游了過去。
當她費了吃奶的勁,将那女子從水裏托起,就要用反勾的姿勢将人再原路拖回去時,卻愕然發現,兩艘船竟似都遠了許多。
她蹙眉想了想,定下神來,只得先除了少女吸了水後沉重繁複的宮裝外襖。
動作間,氣力漸失,趙姝回頭,卻能瞧見兩艘船此時,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遠離。
她心底暗罵了聲,亦有些天人交戰起來,胳膊裏的女孩明顯是一點都不會水性的,而另一側,卻是八成不會對她見死不救的大乙。
她不能叫他們暴露涉險,她該放手自己游回去。
躊躇着試着松了兩回手,她對着黑影淵深的荒寂水面低呵了聲,一只手仍舊穩穩橫在對方頸項前,從她胸前腋下牢牢穿過,不管不顧地就順流朝王孫府的船游了過去。
即便是順流,果不其然,她刨水的速度又如何趕得上畫舫的船速,眼看着就要靠近了,那船卻總是快上一分。
氣力漸漸流逝,她卻只是不甘得維持着攬着人的僵硬姿勢,不願放手。
這一幕,亦落在了推窗來看的嬴無疾眼裏。
啞侍得了吩咐都未曾出來過,他亦是偶然聽得野兔啾啾嘶鳴的奇異怪聲,才推窗去看的。
起初男人眼底是不屑僵冷,想着此女真是自己的克星,好在今日算計不過只是報私仇,不是什麽緊要的大事。
就這麽冷眼瞧着她一路拖人跟着,看出那愈發脫力落後的模樣時,男人不禁嗤笑,笑她的不自量力,看戲似地等着趙姝将人丢下。
可是,片刻後,船行愈急,眼看着兩個人都要被江水淹沒,可她依舊未曾放手時,他的嗤笑頓住,指節死死攀進窗框裏,直到入木三分後,遂洩氣般地快步飛身下去,朝艙底人重敲了兩下暗號,就不再拖延,游魚般一個猛子紮進了江水裏。
待嬴無疾将落水女子托上船頭甲板,示意啞侍施救後,他回身立在船舷側,就這麽冷眼瞧着落在後頭的趙姝一點點掙命般地勉強跟着。
他滿身浸水,意态悠閑,分明還有餘力,卻就是這麽看着她自個兒游,甚至也沒吩咐紮錨停船。
等趙姝費了吃奶了力被啞侍拉上船,抖着身子趴在一旁咳嗆着嘔出腹內水草時,他緩步過去,單膝跪在她跟前,笑不達眼底地看着她狼狽咳喘的模樣。
她一面咳嗽看怪物般地怒視他,才要退開些時,就聽男人古怪一笑,謙和道:“此番真要多謝趙質子了,否則本君未必能及時救下吾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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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絲水淋淋得黏過半張臉,趙姝趴着撐起身子轉過頭,圓圓的杏眸露出看鬼似的神色。
她……她方才差點搭上自己的命救下的人,竟然是渭陽公主!就是那個霸道殘忍,還只是因着自己一些朦胧飄渺的嫉恨,就設計将英英送到昌明宮去的那個渭陽公主麽!
她費力起身靠坐之際,嬴無疾暗諷完她,就已然雲淡風輕地移步過去,男人立在不遠處,周身滴着水,冷風過時渾然不覺的,就這麽不言不語地瞧着兩個啞侍對渭陽施救。
少女吐出一大口水醒轉的瞬間,就見嬴無疾立刻俯身要去扶她,一張寒冰似的俊臉上既心疼又憤怒,他責道:“不是讓你在宮禮學禮儀待嫁,怎麽跑到這終南來,還差點丢了命!”
渭陽将将醒轉,自是一臉茫然得任由他苛責。
可這場面落在趙姝眼裏時,她将今夜裏瑣碎所見一一回想,猛然間靈臺清明,愕然擡頭看向眼前這對狀似親和無間的兄妹時,不覺後背悚然。
恰好男人碧眸掃來,她心虛得趕忙斂眉垂首,在他探究視線裏,不由得緊張得咬住齒關,面上但作出一副畏寒的柔弱樣子。
“江水湍急,說起來……環兒,若非趙質子當先發現了你,為兄亦未必能及時帶你上來。等見了母親,可得為質子請功。”
他言辭誠懇無奈,瞧上去就是個對妹妹勞心關切的長兄模樣,只是男人盯着趙姝的眼神裏,蘊着唯有她才能覺出的揶揄不屑。
好像在對她說——已經被雍國夫人棄置過一回了,還要将籌碼放在她們身上,真是自作聰明。
意外救了這麽個人,還似不小心看透了他的又一樁秘辛,趙姝實在不想再繼續摻合,摸了下腰間尤記着的縧子,就想着回底艙去暖一暖。
才半立起身時,不妨得渭陽公主嬴環突然攀着啞侍跌撞着朝她沖過去。
就在衆人錯愕莫名之際,就聽少女一下子大哭着抱住了趙姝的腰,回頭語出驚人:“阿兄,是不知何人推環兒下水的啊!我在水裏撲着就要淹死時,幸而是他拼了命地拉了那第一程。阿兄,你去同我母親說,環兒不要嫁什麽燕國太子,我死也不嫁,要麽你們把我的屍體送去燕京!”
趙姝見她說到有人推時,就曉得自己的猜測是全然對的,她神色冷淡不想摻合這一場,只是說了兩句客套話就要告退。
歷過生死鬼門,嬴環瞧她的眼神也不再似之前倨傲,見她回避,倒也是沒有強留。
正巧後頭那艘挂了兔兒燈的船靠了過來,嬴環恢複了些活氣,兩步過去立在嬴無疾身側,她看着船上十餘名侍從一個個跨過木板,而唯有皎月一身濕衣的剛從江裏爬起來。
嬴環便怒氣騰騰地指着皎月紅着眼委屈道:“阿兄,這幾個平日就不乖順,定是背地裏恨了我許久呢,除了皎月那丫頭,你也不必查了,本公主就在這兒賜他們沉水便罷!還有船夫和廚娘,我也不想留了,可惡!”
嬴環不願查,是因着自己平日從不涉及政事,而公主府禦下卻是有許多駭人聽聞的手段,她怕一旦查問起來時,這些人什麽都往外攀咬,到時反倒要壞了她的名聲。
一群人除了皎月外,盡數不留,往後她再去內廷要些更聽話的奴就是了。
這麽個簡單粗暴到極致的法子,連嬴無疾都有些愣住。
他是知道渭陽信自己,卻沒想到,她會信自己到這等地步。
渭陽如今是雍國夫人獨女,将來是要承襲楚西一塊封地的,而那塊封地雖不大,卻易守難攻,是秦楚之間橫亘的戰略要地。
原本他好不容易說動了芈嫣要将她遠嫁入燕的,因燕國與秦實在離得遠,則他一可順勢接管那片封地,二則芈嫣到底無子無女,他亦能靠些虛實無定的‘母子’情誼再多借她一段勢。
而渭陽死也不願嫁,還異想天開地逃婚尾随于他,盼着他來開解回旋。
對着這麽個不聽話的便宜妹妹,嬴無疾才臨時起意,想着索性将她送下黃泉罷了。
可惜,事情卻意外被趙姝給破壞了。
他是萬分謹慎的性子,這等事一旦錯過了最佳的機遇,也倒是不畏蟄伏,只待往後再伺機行事。
思量的瞬息,已有啞侍跨到渭陽所乘的畫舫,拔劍将四散奔逃的仆從船夫廚娘盡數趕了出來。
除去公主府死士二人外,餘下一共十六個人,便齊齊跪在他們跟前,一時間哭聲溢滿江畔,冤魂似得凄厲絕望。
兔兒燈依舊一個個俏皮得挂在船側燃着,而這些人,很快就要浸入冰冷江水,陷入無盡黑暗。
哭聲裏,渭陽不耐煩地理着潮亂發絲,只催着快些料理了,一面不停咬唇為難地愁苦,該如何叫母親推了婚事。而嬴無疾則在燈火闌珊裏,聽着不斷傳來的慘呼,他不自覺得卸下平日謙和溫潤的表象,只是面目清冷地立着。
啞侍手起劍落,一人負責殺,一人則負責查驗丢棄,頃刻間就有六具屍身被丢入江裏,要殺第七人時,卻是個帶着童兒的廚娘。
“公主饒命,老身并非是您府上出來的,我原只是做菜可口,想掙兩份嚼用,才帶着孫兒到這船上來的。”那廚娘已有六十餘,被劍尖架着時,卻尤能抖着身子掙出兩句完整的話,“公主懷疑老身,殺了也就殺了,可我這孫兒才九歲呀,絕不會來害您……”
在利劍落下前,趙姝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原本都走到艙內了,此刻回身趕了出來,她悶着頭一腳踢開了啞侍手裏的劍,思量再三,才要叫渭陽收手時,還沒開口,便有四聲并齊的短促慘呼,滾燙血柱驟然噴出,她眼中一痛,再睜開時,卻已是一片血紅。
她半張臉上都是鮮血,連右眼裏都被濺滿,她微微張開嘴,木着身子回頭瞧他,他的劍實在太快,若非是那劍尖一抹血珠,她都幾乎不敢肯定,方才可真的是這人動的手。
嬴無疾不看她,只是用眼神朝兩個啞侍示意,她一個‘不’字還未出口,剩下的幾人也頃刻成了屍首。
唯有那個九歲的男童被留了下來,此刻正伏在地上哭着晃自個兒咽了氣的祖母。
“本君原是想放了你們祖孫的,是那位小哥哥,她說,萬不能放了一個可能傷害公主的人。”嬴無疾故作嘆息地說着,一面踏着木板上的血過去,他從腰間抽出把半長不短的匕首,塞到了那孩子手裏,還伸手溫柔撫了下他發頂,蠱惑道:“好孩子,去吧,哭有什麽用,該去給你祖母報仇才是。”
因着太過震驚,趙姝只是僵立着身子,就那麽看着男童真的從他手*七*七*整*理裏接過匕首。
這孩子應是被他祖母養的極好,才九歲的年紀身量結實,倒不必十二三的少年人差多少。
她還來不及抹去右眼血色,船頭的位置裏,就成了一半血色一半昏暗的渾噩場景。
那孩子執刀奔過來的一瞬,趙姝忽然就覺着不對,這全然不像是九歲孩童的身手,定然是受過苦訓的。
她知道解釋不通,才要凝神應對時,卻見那男童驟然飛起一腳将自己踢開,而後舉刀高呵着就朝渭陽而去:“你這毒婦,可是忘了從前害過的人,還我父兄阿姊的命來!”
……
男孩睜着不甘的血目,頭顱落地的瞬間,趙姝看向那人淡然漠視的男人,一下子心頭怒起。
十六條無辜生命的凋落,刺得她從沒如此清明地去思量其中原委。
這場戲落幕,她才參透,想來這個男孩子,或許是培養了多年,而他一條命,就是為了今夜來同渭陽陪葬。
只是她陰差陽錯救了渭陽,而這些人,又是渭陽不分青紅皂白地下令,要盡數除去,換句話說,這些人,或許幾乎都是因她才枉死。
心神震顫間,她擡頭,半紅的視線恰好同男人清冽陰翳目光撞上,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洞悉的。
再顧不得什麽,她只覺着難受作嘔,揚手一下推開遞帕過來的渭陽,她伸手朝項間着力一扯,憑着一口氣,兩步走到他跟前,将那塊才得的信物朝滿地赤紅裏重重一擲。
玉珏碎成了數瓣,男人微眯了眸子,嗤笑着瞧她悶頭鑽進艙底。
滿地狼藉,啞侍們或是忙着收拾殘局,或是坐水泡姜侍候貴人,經過這一場變故,畫舫返程,索性徑直朝鹹陽城而去。
……
二層主艙被渭陽占了,她摸着被皎月撿回洗幹淨的碎裂玉珏,難得愁眉不展起來。
“阿月,你來瞧瞧,這玉珏不會真的是從前嬴無憂帶的吧。”
皎月過去看了會兒,點頭認同。
但見小公主得了這個回答,就突然蔫了般朝桌案上作了個誇張的伏屍動作。
往常這個時候,皎月都該上去安慰問詢的,只是她今夜才将這位主子踹進江水裏,即便是面上再不顯,也總有顧忌。
“要天明才入城,入了城定然要被夫人召見,奴婢為您鋪床,還是早些睡罷。”
替她看過玉珏,皎月就試着引過她思緒。
可渭陽始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忙碌,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皎月都覺着發毛時,小公主突然劈頭來了一句:“阿月,我往後再不打你了。”
“啊?”皎月愕然回首,又立刻謹慎跪道:“都怪奴婢水性不好,公主原該責罰。”
她竟被嬴環攙着手扶了起來,就見小姑娘用從未有過的糾結表情對她說:“阿月,我怎麽覺着阿兄好像……”
她三緘其口的模樣讓皎月沁出冷汗。
“阿兄其實也好龍陽吧!”這一句出口,皎月才倏然放松下來,但聽面前人絮絮:“還有啊,本公主怎麽覺着,質子殊好像很讨厭我嘛,不過他應該更讨厭阿兄吧。阿月,你是不是也這麽覺得?不管了,本公主決定了,我就要同這個趙國質子好。”
見皎月木愣愣的,嬴環嬌俏一笑,突然便親昵地拉過她,附耳令道:
“上回我去西市玩兒的時候啊,聽一個大食國來的行商說過,說這世上有一種叫鐘情蠱的東西,分作陰陽一對,是用各色助興的藥材泡制百日才成,人若分食,即便是有那深仇大恨的兩個也要如膠似漆日日纏綿,啊呸呸,我能同他有什麽深仇……”
“公主,這等道聽途說未必作準。”
“我不管!阿月,總之燕國使節來前,你得給我把鐘情蠱弄來。我就不信,這天下間,還能有什麽買不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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