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異父兄弟
第39章 異父兄弟
對趙如晦來說, 原本接近雍國夫人也只是為了在鹹陽安穩藏匿上數月,也可冒險再探些秦國的政事地形。
連他自己也沒料到,借了按腰施針的來往,竟會得了這位夫人青眼。他是個極擅變通的人, 權衡利弊後, 當即從善如流地就應了她, 不過半月的功夫,芈嫣甚至就對他交了心。
如今老秦王病勢愈重,衡原君也愈發沒有顧忌地癡迷丹藥, 而因覺虧欠嫡妻,竟就将軍中三分之一的調兵之權托芈嫣代管。
即便只是個象征, 芈嫣不可能真的掌了實權, 卻也為他行事提供了便利。
又過了十餘日, 當燕國的密信跨越千裏飛赴鹹陽城北的行宮時, 趙如晦一身白衣, 君子如玉,他方從芈嫣的塌上爬起來, 就得了這麽一封關鍵的密信。
看過密信後, 他朝聽令的大乙颔首,做了個極大膽的決定:“立夏前,王孫疾要攻趙, 趁着這兩個月, 你就借楚夫人的名義, 朝軍中安排些人。”
籌謀着兩月後秦趙兩敗俱傷的好戲, 青年算了算日子, 喃喃地說了句:“也該去看看小樂,以她受不得氣的性子, 這兩日送她出城,該是正合适的。”
城北胡商開的女闾,十日前半夜裏,他就潛進去瞧過,沒有見着趙姝的面,只是确認了她并不會同一般舞娘待客。
行宮同女闾都在城北,騎馬不過二刻就能到。
可趙如晦換了身客商的裝束後,進了喧鬧繁華的北市後,卻是先在一間貨棧的倉房裏見了那已任商首的波斯商婦。
他們上一回見面是在十年前,彼時,趙如晦年僅十四。
那一年,他也來買過一對鐘情蠱。他将其中的陰蠱給了七歲的趙姝,而另一片陽蠱,他自個兒只吃了十分之一。
剩餘的陽蠱便被他卷好了,一直收在貼身的玉佩裏。
“大人,鐘情蠱三十年一得,老身今年亦才三十多啊,那是真的沒了。您不曉得,那天來了個兇丫頭用黃金買走了最後兩對,倒黴的呦,後來又來隊更兇的,将老身打的,就為了問有沒有解法。”
說着話,這商婦還不嫌羞地撩起裙擺,露出腿腕上被施刑後未褪的瘀傷,見對方淺笑着已無意聽時,她便放下裙擺,素容說起了正事道:“西去粟特國的駝隊三日後啓程,不遠不遠,路上約莫七八個月,大人且放心,老身的副手貝赫什提會一路親自照顧您要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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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婦大着舌頭聒噪了一堆,而客商打扮的趙如晦白衣出塵,始終耐着性子淡笑着聽,也不打斷。
對鐘情蠱的事得了印證後,他兩指撚了撚食指上一枚墨玉扳指,而後客氣地用了句波斯話同那商婦致謝。
待對方送自己到門前,他轉頭溫柔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而後,一枚毒針從袖口探出,青年眼也不眨一下地,指節輕翻地紮進了婦人心口。
女人眨着繪飾了藍雀石粉的深邃眼睛,倒地發作的那一刻,青年臉上笑意都還未及褪盡。
此女知道的太多又貪婪啰嗦,即便是十餘年的交情,趙如晦也不想再用她了,他得換一個年輕謹慎些的。
這毒還沒立刻要了她的命,他推開門,将一名栗色卷發的波斯少年迎了進來。
少年不過十七八的年紀,生相秾麗又頗為魁梧,背影側面看時,倒顯得趙如晦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似還更年輕些。
趙如晦将一支解毒針遞給他:“貝赫什提,往後你就是行商首領,此女,也不要再帶來中土了。”
他笑的一臉和氣。
貝赫什提拱手臣服,接過那根救命的針後,卻又翻出把鋒利短匕,快步過去将婦人抱住,少年沒有猶豫,在那婦人的慘叫聲裏,手起刀落,從她口內挑出塊肉來,又極快地割斷了她右手手腕的經脈。
而後,他制住婦人,才敢将解毒針紮進去。
趙如晦全程瞧着,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在離開前,極輕地說了句:“貝赫什提,你還是…太過心慈。”
這一句輕到對方都沒有聽清,倒更像是在對着虛空兒說的。見對方迷茫跪地,他只得又補了句:“三日後西去的駝隊物資再去查驗遍,還有,給你一年時間,把漢話學了。”
波斯少年抱着滿嘴血沫的婦人,在他身後行了個拜火教的大禮,虔誠畏懼亦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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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北市,往來販貨喧鬧的,北胡、波斯、天竺、大食等國的異族人占了半數以上。
而當一直篤定的趙如晦穿過女闾外數重魚龍混雜的院落,在一處竹林深處單獨辟置的小樓裏見到趙姝時,他萬年不變的笑意裂開,眼底清晰可見的浮上殺念陰翳。
趙姝一襲淺青收腰的襦裙,淡掃蛾眉輕點绛唇,女闾的妝娘端的好手段,将她的天真清麗淺掃突出,也沒着意用多少妝粉胭脂,只一對垂髫雙髻就已經将人襯得玉女仙童一般。
是他從未見過的風致,怕是趙國公卿來了,也多半認不出。
然而,少女神色不對,見了他從昏暗處過來,先是驚怕後退打翻了桌上一壺春釀,待看清了後,她便疾步一下撲進他懷裏,嗚咽哭着死死曳緊了他的衣角。
這反應大到連他都一時愣住了,趁對方哀哭之際,趙如晦探手與她搭了搭脈,探出她已非處子後,他眼底當即浮上濃重殺意。
這兩日他一直着人盯着此處,王孫府的令也是不許這處待客的。那她如何失的身,不言自明。
娘親瘋病沒那麽厲害的時候,一直便同他說,嬴長生小時候多麽多麽乖順,是她最得意的一個孩子,雖然偏執,倒也算是個守禮謙和的君子。
娘親還說他*七*七*整*理們兩個雖為異父兄弟,倒是身形心性有許多肖似之處。
趙如晦三年前将生母從公子殊府上劫走,同這二十年未謀面的生母過了三載,他自是不會全信了她的話。
是以此番他将胡姬送回,還借帕麗斯的嘴誣陷趙姝,原本想着,最好叫他兩人離心,他好借機勸她離了中土。最壞的情況麽,依他這三年對嬴無疾的暗察,只推測以他的性子,或許會将人一劍殺了,再尋個聽話的替身。
只他千算萬算,都沒料到,堂堂大秦王孫,竟會以這樣卑劣的手段奪去他養了十餘年人兒的清白。
鹹陽城什麽樣的美人沒有,立夏就要攻趙,他不想着籠絡趙姝,或是直接将人除了,怎會有閑情逸致同她玩這等耗神的把戲。
他養了十餘年的人兒,若是死了也還罷了,倒是斷了他的念頭,可被旁人奪了身子,實在是讓他心頭苦澀惱恨。
入秦前,父親季越反複叮囑他,要他下不了手時,亦要親眼瞧着大乙将姝兒殺了。
此刻,春衫單薄,趙如晦擁着懷中人,他阖上眼,面色清瞿暗紅,掌下撫着少女顫動綿軟的背,他開始思量起一種可能。——小樂不是喜歡了自己十年麽,如今她沒用了,再等也是徒勞。
或者今夜他也可效仿那無恥之徒,待嘗過了她的滋味了,他也就不必再違逆父親了。
想來這人世歧路實多,苦厄蹇塞,要小樂一個人千裏迢迢地再出中土去那言語都不通的西國,他也是于心不忍的。
這麽想着,手下蓄力才将這一團軟玉整個緊緊擁進懷裏,少女便從他胸前擠着腦袋仰起頭,滿面淚痕地哭着問他:“小晦哥哥,你上回不是說要送我去西域的嗎?我想現下就走,一刻也不想再呆了,到了西域,你我就兄妹相稱,你放心,我不會再來纏你了……”
最末一句,被泣音阻斷,而青年一下瞥開眼,原本的旖旎邪思頃刻散盡,方才探到她衣帶邊的手,甚至在不可遏制地發顫。
“還有英英……”
聽的趙姝還執着着要帶戚英一并走,趙如晦當即就從先前的妄念裏一下走出來。
片刻的功夫,他就恢複如常,也不去細問,只是一面思量猶疑,一面同她說了三日後的安排。
安撫完人,走出小樓時,他便留意到了暗處的眼線,心中驚嘆那人對她的重視。
他籌碼甚多,心中篤定那人如今不會動自己。
數步之間,倒是将對方心思盤算清楚。看來,他費神安排好的胡商駝隊是用不上了,既然秦王孫這樣看重小樂,那她的用處,或許該放到立夏時的邯鄲城。
果然,等他才走到母親安置藏身的宅院前頭,帕麗斯來開門時,便聽的身後戰馬嘶鳴聲。
趙如晦解下客商的布巾,轉過頭朝馬上凝眸睇他之人熱絡地颔首,帕麗斯忙在一旁替他二人引薦道:“長生,今日倒巧,你快來見見,他就是你娘親入秦前就誕下的長子,是你的異父兄弟呢!”
北胡盛行收繼婚,女子并不以婚前育子為恥,而帕麗斯陪着胡姬獲罪流落中原時,已經是四十餘年歲,是以,說起于中土人覺着尴尬的異父兄弟,她是渾若不覺的。
嬴無疾倒也不甚在意這個,他只是冷冷地瞧着眼前這個同自己身形确有幾分相似的男人。
若孤竹冉冉,又似清風朗月,是個頗有遺世獨立之風的青年人,五官眉目倒瞧不出多少異族痕跡,不似生母。
他對青年有敵意,絕不是因為這是自己的異父兄弟,而是為了方才暗衛來報,此人支開守衛,孤身一人去見了她。
胡姬今日瘋病未犯,迎出門來做夢一樣見了兩個兒子在一處說話,她便一頭使人去買酒菜,一頭滿院子尋人,口中喊着:“阿媽,阿媽,我的無憂去哪裏了。”
素未謀面的兄弟二人,并着肩一同跨進院子。
“母親喚你阿生,那兄長往後亦這般喚你了。阿生,三年前是兄長使計,将母親接走,我四歲上母親就跟了秦公子,便算是兄長妒恨,你不會介意吧。”
青年說完這番話,見嬴無疾若有所思得怔住,他又藹然佯嘆,似沒法子了一般,揭開了自己的身份:“阿生,我亦是公子殊義兄,趙王戬的養子,你誤會了姝兒,将她這般關着……”
話未說完,身側人調頭就走,趙如晦任由帕麗斯去追那人,他卸下笑,只獨自過去将四處尋人的母親攙住,燈影下,母子二人一般得背影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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