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趕集日
趕集日
“羅恩,你真的不用再敘述一遍——”
“—— 然後,我就想,我必須要說了。不是每個人都有在極光下表白的機會,然後我——”
“然後你問她,‘赫敏,你介意學習之外有段戀愛關系嗎,我的意思是和我’,是的羅恩,這個問話糟糕極了。” 哈利嘆着氣說,“她已經和我說了無數遍了,她說你原本可以不這麽問她的。”
貼滿深紅色牆紙的卧室裏,三個男孩穿着睡衣,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其中納威正埋頭補着沒有寫完的化學作業,羅恩和哈利的床離得最近,讓他們得以背靠枕頭的同時聽清對方說話。
“抱歉……” 羅恩揪着泰迪熊小肥手裏露出了的一縷棉花,神情飄飄忽忽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敢相信……這太不真實了……”
“我知道。” 哈利說。
他知道兩個好朋友互通心意是遲早的事情,但羅恩本人對此反而無比驚詫,從雷克雅未克一直恍惚回了學校,直至在宿舍裏整理收拾完了行李,依舊自我懷疑個不停。
“你為什麽覺得她不會答應你?” 哈利瞅着好友像是從電影院出來還未回到現實的模樣。
“我不是覺得她不會……” 羅恩喃喃道,“我的意思是,她……她太好了……你明白嗎?”
當然……沒有人會在和全年級最聰明的女孩在一起時感覺特別輕松的。哈利心裏想。但他也明白,羅恩說的并不只是成績方面的好。
“相信我,羅恩。” 哈利關掉了手邊的床頭燈,把枕頭放平,給自己蓋上冬天的棉被,“她像你喜歡她一樣喜歡你。”
羅恩奇怪地向他看了一眼,“你什麽時候知道這麽多了?”
哈利沒有回答,翻了個身。
當夢境的陽光暖融融從窗縫灑進來,男孩先是在被子裏縮起膝蓋。他睜開眼睛,看見面前牆上一條白色的線,正正劃過因為斑駁而剝落一塊漆的地方。然後,他靜悄悄笑了。
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哈利把随身小包挎在肩上,撥了兩下頭發,便到隔壁房前敲響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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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不輕不重的三下,力度和音量都剛剛好。
房間的主人開門很快,像是一早就等着他來一樣 —— 哈利擡頭對上那雙灰眼睛。
“早安。” 他明朗地說。
德拉科站在他面前,眼神最初有陣不經意的抽離,但這很快便在哈利主動的、飛快的一個吻後沉到了表面以下去。金頭發的少年伸手觸碰哈利的下巴,嘴角微微動了動。
“怎麽了?” 哈利抓住他的手 —— 德拉科的動作讓他有點癢癢的。
“沒什麽……早安。” 德拉科說。
他們便是這樣開啓了又一天,以一個吻,或許是兩個,還有屬于對方的微笑。
下樓之後,哈利發現旅館餐廳裏的人比前兩天少了很多。“那些人都去哪裏了?” 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空空的地下室 —— 不錯,這裏的餐廳位于地下。牆壁刷了褐紅色的漆,本就不大的空間被用以承重的牆壁和梁柱分開,其間擺着七八張長方形的木桌子,桌上油燈的燭光悠悠搖晃。
“可能有一波人離開了吧。” 德拉科漫不經心道。
幾步外的一張椅子上坐着一個兩鬓斑白的男人。他正在讀報,聽到兩個男孩的對話,擡頭瞅了他們一眼,“大家都早早去集市了。”
“集市?” 哈利眨了眨眼睛,腦海裏浮現那個暴脾氣賣書老爺爺的話。“哦,我想起來了。” 他轉頭朝德拉科說,“今天是趕集日,還記得嗎?”
“你的記憶這麽好?” 德拉科故作驚訝。
哈利笑了一下。
那個男人為他們指明了集市的方向,就在中心教堂向東不遠的小廣場。德拉科和哈利決定也趁早去看看,就算在那兒也不一定有什麽收獲。他們喝了啤酒粥,又分別吃了兩個煎蛋,多多少少填飽肚子後便帶着兩塊葡萄幹面包出了門。
天氣很暖和,風裏摻雜着一絲早秋的涼意,只讓一切變得更加爽朗。他們路過酒桶裏的花朵和綠葉,路過尖頂的教堂,路過那些畫着雪茄煙或是鹹魚的招牌,在靠近集市時聽見了那些喧鬧 —— 人聲、風奏琴、狗吠還有鈴铛響。
哈利先前并不明白這鈴铛響是從哪裏來的,直到一隊招搖過市的人馬“叮當叮當”地向他們走來 —— 這是一番多麽熱鬧的景象啊!
隊伍的最前面是一個滿臉抹了黑色顏料的人,身上穿着五顏六色的衣服 —— 衣服本身不該是五顏六色的,那都得怪上面的補丁。他頭上挂着許多鈴铛,手上拿着一個木棒子,在接近兩個男孩時突然向他們一捅——
“小心!”
德拉科猛地拽過哈利,叫他躲開了那根棒子。不過那根棒子壓根就沒打算碰到他,這只不過是來自這個小醜角的一個玩笑 —— 正因如此,圍觀的人群在看到此景後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利被唬住了幾秒,很快明白過來這隊人并無惡意,倒是德拉科看上去更加惱火,心有餘悸地把他拉在身邊,像是擔憂着再有一個棒子落下來。
“蠢貨。” 德拉科悶悶地看着那個小醜走過。
“我沒事。” 哈利捏捏他的手,聲音不覺有些溫柔,“但謝謝你。”
德拉科微微臉紅了。他幹咳了一聲,視線轉向小醜身後舉着旗幟的人。這人和隊伍中其他同伴一樣,身上披着紅色和白色的綢帶,背後跟着捧着獎杯一樣東西和木箱子的男孩。有幾人手裏拿着一把劍,劍上插了一個……一個檸檬。
但最顯眼的還要數那根頂上有輪新月的棍子,月下吊着亮閃閃的金銀鈴铛,和着小醜的“頭飾”一齊發出清脆的聲響。哈利仰頭望向那面旗幟,上面繪着一只鞋子和一只鳥 —— 這是一個鞋匠工會遷移招牌的游行,只是兩個男孩不知道這個儀式罷了。它畢竟屬于兩百年前的斯堪的納維亞。
“窮人出行,聲勢浩大!” 一個圍觀的老爺在看到游行隊伍遠去時這樣說。他身上穿着頂好的綢子,說話時總不大看人。這句子從他嘴裏說出來是非常滑稽的。
“叮當叮當”的響聲漸漸遠去,哈利扯了扯仍然皺眉望着那群人的德拉科,兩人接着向集市中心走。聞到炸肉丸香味的時候,一個穿着藍裙子的小女孩追着一條小狗向他們跑來。她頭上戴着一頂粉紅色小帽,急匆匆跟在那條小狗後面 —— 小狗卻盯緊了黑發男孩手裏的面包。
“Umm……嗨!” 哈利看着小狗興奮地吐出舌頭,不知該不該把面包給它。
小女孩追到了他們跟前,蹿到小狗旁邊轉了個圈,那藍色的裙擺像花朵一樣展來開。
“弗萊娅 —— 弗萊娅! 一個婦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一看就是那女孩的媽媽,“我不是說不要亂跑嗎?這都成什麽樣子……”
“我只是想要她把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小女孩指着小狗說,拔高了音調。
然而小狗并沒有注意到那條漂亮的藍裙子 —— 它正瞪着水汪汪的圓眼睛、舌頭塌在嘴邊,興高采烈、目不轉睛地望着哈利手裏的食物。
媽媽牽起女兒的手,帶着她離開了。哈利把一塊面包塞給德拉科,看着那只小狗脖子上的項圈。“我想我們最好把它吃掉……” 他說。
小廣場上,商人們架起布篷,鋪開許多各種各樣的攤子。裝着蜂蜜的罐頭像是琥珀一樣晶瑩剔透,賣廚房草料的帳篷下擺着幾十個麻袋,裏面百裏香、九層塔和薄荷散發出來的微辛香味混合在一起,讓哈利感覺像是提前來到了 —— 或者是回到了聖誕節的氣氛中去。
為了引起人們的注意,不少帳篷下還垂着藍色或者紅色的布條,尾部挂着小小的鈴铛。有的地方還賣着更加“異域”的物品,例如色彩缤紛的壁毯還有來自更遠東方的七巧板和九連環。
哈利和德拉科随心所欲地逛了一陣,看到許多有趣的東西,像是笨重的核桃夾,還有一個手指形狀的、用來防止農人摘草莓戳到手的銀質用具。他們買了一些蘋果和橙子之類的水果,并在終于看夠了這樣那樣的物件和食物後,随意和一個米黃色帳篷下的金銀匠人攀談了起來。
“金蘋果?純金的?” 匠人擡起眼來看了一眼哈利,手裏仍然敲打着一段用來制作手環的銀條,“那可不是一般人會做的東西 —— 空心的很麻煩,實心的成本太高。”
“連聽都沒聽說過嗎?” 哈利嘗試着又确認一遍,眼睛卻瞟着攤位上漂亮的銀杯。
“沒有。” 匠人扭了扭肩膀,像是敲得有些累了,“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去問更大城市裏的人。我們這兒富人是很多,但都是偏好種花養草的老人了,記憶仍然停留在幾十年前,只記得都城退休水手們嘴裏的故事。”
哈利點點頭,向旁邊看了一眼,只見德拉科已經把目光轉向了左邊一個吵吵嚷嚷的攤位上。“我去看看那是什麽。” 他這麽說着,說完又看向哈利,“別走太遠。”
“我在這裏等你。” 哈利猜想同伴已經對尋找線索相關的話題失去了所有興趣。他看着德拉科難得像個好奇心滿滿的男孩一樣走向人頭攢動的地方,又回過頭來确認一次自己還在原地。
真是的……他朝對方笑了笑。
哈利往旁邊挪了幾步,走到下一個攤位去。這個地方也賣着一些亮閃閃的東西,只不過都是更日常的小物件。他瞥到了一個黑色盒子裏亮閃閃的、綠色的東西,指着它問:“這是什麽?”
“領針啊。” 賣家上下打量了一眼哈利,似是不明白穿得還算好的一個清秀少年怎麽連這都不知道,“那上面鑲的是翡翠 —— 給。”
哈利搜索着腦海裏的回憶,試圖記起“領針”這玩意兒是做什麽的。他把它從賣家手裏接過來,在領子上比來比去,又覺得自己看上去實在無知。好在這個時候,德拉科回來了。
“你得來看看這個——” 德拉科步步走近,聲音卻像被錯按了減小音量的按鈕一樣,忽然不見了。他看着明顯不太熟悉西裝禮儀的哈利拿着那帶翡翠的領針胡亂比劃,神色恍了恍。
“德拉科。” 哈利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靠近他兩步,并未注意對方一直看着自己,“你知道怎麽用這個嗎?” 他聽見背後有人嘀咕了一句“鄉巴佬”。
德拉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向那個多話的賣家斜過去,後者随即歇了聲。
“你不知道怎麽好好穿衣服?” 德拉科拿起哈利手裏的領針。
哈利想說他從來不穿西裝,但是這話明顯說不出口。他只好悶聲接受着禁言魔咒的效用,看着德拉科将那根銀色的、兩端鑲着圓珠子的細長小針打量了一番。
“像這樣。” 德拉科扭下兩顆小珠子,将銀針的兩頭穿過襯衫衣領。哈利眨眨眼睛,驚訝地看着他熟練的動作 —— 但是很快,他的臉上又換上了另一種表情,比驚訝更為專注。
哈利移不開眼一樣注視着德拉科領口晶亮的綠色,最開始并沒有明白為什麽這個搭配在這人身上看上去那麽合理,直到他忽然想起,銀和綠 —— 這是斯萊特林學院的顏色,他在校每天可就看着馬爾福戴那領帶呢。
馬爾福。
哈利感到胃裏擰了一下。他轉頭付了錢,在德拉科把領針摘下來遞給他的時候搖了搖頭,說:“是給你的。”
“給我的?” 德拉科不解地看着他。
“嗯……” 哈利的眼神有些躲閃,“挺适合你。”
德拉科張開嘴巴,又閉上,注視了哈利一陣,最終沉默地收下了這個禮物。
“剛才有什麽發現?”
哈利望向那片格外熱鬧的地方。
“你過來看……” 德拉科把領針放進兜裏,神情變得不太自在。
鑽過人群的縫隙,哈利把頭探到最前面,在哄鬧的歡呼聲中聽到了“咯咯!咯咯!”的聲音。眼前的帳篷下放着一個半人高的谷堆,幾只被繩索拴住腳爪的母雞正撲騰着翅膀,驚慌失措地在上面亂跳。躺在它們腳邊翅膀下的,是三五個同類的屍體,被箭弩射倒在地。
“完了!完了!” 哈利聽見其中一只母雞大叫着,“完了!完了!瘋子!瘋子——”
它哀鳴一聲,倒在了谷堆上。
哈利震驚地看盯着那支插在母雞胸前的羽毛箭,偏頭看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長發男孩正得意洋洋地收起手裏的弓。圍觀人群裏的孩子哭鬧了起來,說着“她們會痛的”,他們的父母卻興致勃勃地看着那個長發男孩的朋友也拿起了弓,眯着眼睛繃緊弦——
“咯咯!好險!好險!” 餘下的兩只母雞一齊叫道。
那支箭從他們中間穿過去,飛進了谷堆裏。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 哈利望着剛剛射箭的男孩失望地垂下手,從衣領上取下一個黑色的紐扣,交給人群最前面的一個男人。
“某種射鳥比賽。” 德拉科說,“沒射中的人好像要舍去自己身上的一樣東西。”
“不錯!” 旁邊一個戴着誇張花帽的金發婦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麽,便跟着其他人鼓起了掌 —— 那個長頭發的男孩子又射中了一只母雞。
哈利和德拉科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有意思。” 德拉科用手扯了兩下外衣,活動活動脖子。
一陣鼓聲傳進哈利的耳朵裏。他順着聲音扭過頭去,只見一個紅頭發的小男孩正“咚咚咚”拍着手鼓,嘴裏唱着富有節奏的、鬥志昂揚的調子,踏着士兵那樣筆直、堅定的步伐,從集市中走過。不少人被他那明亮的聲音給吸引了,其中也包括了剛才那個戴花帽的夫人。此外還有另一個女人 —— 她看上去要年輕一些,穿着更加簡樸的灰色長裙,望着男孩的雙眼一閃一閃。
“噢 —— 我金黃的寶貝……” 女人說着,露出周圍其他人都不曾有的喜悅神情。
“哈,是彼得……” 戴花帽的婦人瞥着那個女人,眼睛裏流露出幾許同情,“那是她的瘋媽媽。她總覺得她那寶貝有着一頭金色的漂亮頭發,但是我的上帝,每個人都能看出來那孩子頭發紅得像火一樣!她就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德拉科輕笑了一聲,“誰會願意承認呢……”
哈利和戴花帽的婦人同時轉向了他。
婦人睜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這是一句非常不禮貌的話!” 她嚴肅地說。
德拉科沒有吱聲,倒是哈利上前兩步,趕忙解釋:“抱歉,他不是這個意思。”
婦人的目光于是轉到黑發男孩身上來了。她皺着眉頭,上上下下掃了哈利幾眼,擡手把帽檐按低,離開了這個地方。不過比她反應還要劇烈的是德拉科 —— 他直勾勾盯着哈利,表情活像聽到了外星人試圖聯系地球人時發出的信號,迷茫中帶着不盡的震驚。
“咚咚—— 咚咚——”
鼓聲随着“金黃寶貝”的踏步慢慢遠去,那同他頭發顏色一樣熱烈的嗓音仍然高唱着流傳在大街小巷裏的歌謠:“黑鴉魂靈夢裏唱,媽媽夜裏不得睡;老枝爬上舊城牆,貪欲盡頭是魔鬼!我敲起鼓來又打鐘,咚咚锵锵又砰砰,自鳴得意的人啊 —— 小心耳裏的蚊蚋!”
往集市深處人少一些的地方去時,德拉科走在哈利身邊,突然開了口。
“你真的是那麽想的?” 他這麽問着,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看着哈利的臉。
哈利沒太反應過來,“什麽?”
“剛才。” 德拉科觀察着他的表情。
“你在……說什麽?” 哈利回望着面前的男孩。那張俊秀的臉此時像是卡帶了一樣,嘴角、鼻梁和那通常挺靈活的眉毛都以一種屏息般的方式凝滞住了。這讓哈利想要拍一拍他 —— 用一句話或者是一個善良且溫柔的手掌拍一拍他,叫他重新運轉起來。
哈利再次問道:“你還好嗎?德拉科?”
德拉科向後仰了仰腦袋。他被輕輕拍醒了。
“為什麽這樣問?” 金發男孩清清嗓子,走向一個蜂蜜鋪子。
在那之後,哈利覺得,這位同伴才變得正常了。
傍晚前,游行結束的匠人紛紛去往自己工會的酒店,兩個男孩也回到了小旅館。晚餐時,他們結識了一個演木偶戲的人 —— 他正準備到哥本哈根去,借留在這兒的最後一晚和其他住客一起裏喝了個酩酊大醉,嚷嚷着要給所有人演戲。倉鼠模樣的老板娘不得不将一張長桌空出來,任由他将那些彩繪的木偶擺在桌上,女舞蹈家啦、墨丘利的學徒啦,王子和公主之類的。
“接着他們就不、不聽我的話了!” 演木偶戲的人大喊着,喘氣聲混着酒氣呼哧呼哧。哈利和德拉科同其他人一樣坐在方桌邊,比起看木偶戲,更像是在看這位“藝術家”有趣的酒後反應。
“我是導演!他們的導演!” 男人大聲叫着,眼角耷拉着,一副可憐兮兮要流淚的模樣 —— 可他并不是真的悲傷,不,他一直是個歡快又幸福的人。他之所以能擠出淚來,只不過是因為他也是個極好的、在他看來比那些愛慕虛榮的木偶角色要好太多的演員。
圍觀的住客中有幾個咯咯笑了起來。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想要進一步取笑這醉酒的家夥,悠悠對他說:“可你要知道,他們和人一樣,不會想一直活在你的故事裏呀。”
“那不成的啦!” 演木偶戲的人猛地伸手抓過桌上的“女舞蹈家”,撞倒了其他幾個木偶。但他絲毫不在乎,只是把“王子”背面朝上翻過來,“看看!你們看看!她的背後是多麽醜陋!如、如果不是在我操控之下,就都會露出來!”
哈利伸長脖子,看見那漂亮人偶的背後沒有顏料的塗繪,只露出一塊生了黴的木頭,上面還有幾顆連接四肢的釘子。這确實是不好在臺上顯露出來的東西。
德拉科在旁沉默不語地聽着,直到哈利注意到他轉過頭去,方才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他今天真是奇怪……
哈利不由地想。
桌上的人很快對這位醉醺醺的“導演”失去了興趣 —— 他還捏着手裏的木偶,只不過不再喋喋不休“演員們”的不聽話,而是說起了他快樂的旅行生涯。但沒有誰會太喜歡聽別人過着怎樣幸福的生活,他們總更愛聽那些悲慘的故事,最好是不幸的那種,這也是桌上另一個男人吸引了他們注意力的原因。
“我先是遇到了一個趕着母牛的人,用我們的馬換了他的牛 —— 那牛看上去很能産奶!” 男人是個五六十歲的農夫,頭上已經長了不少的白發,眼睛和聲音裏卻有許多年輕的光芒,“後來我又用那頭牛換了一只毛發很漂亮的肥羊。但是呀,我那妻子一直想要一只鵝,所以我很是感謝那個願意用鵝來換我的羊的人……”
周圍的住客開始發笑,人群中有人哄鬧着插嘴,叫他繼續說下去,往下說。
“後來我就看到了那只雞!天哪,那是我一生中見過最好的一只母雞!”
“讓我猜猜,你用那只鵝換了雞?” 一個留着絡腮胡的男人說,他的同伴跟着笑了起來,“這兒的母雞一直很好……”
“可你現在并沒有抱着什麽母雞。” 那位同伴這樣說。他穿着頂好的衣服,顏色豔麗,“所以你最後得到了什麽?”
“那兒!” 老農夫手指着地下室中間的壁爐,壁爐邊擱着一個綠褐色的麻袋,“一袋爛蘋果!我們那個炭棚子旁的果樹可從來沒有結過這麽多蘋果。和我交換的那個人說他準備拿他們去喂豬,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所以我就用懷裏的雞和他交換,他一點兒也不反對。”
“乖乖!” 絡腮胡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好笑又同情地望着那糊塗的老頭兒,“你回到家裏去時,保管你的老婆結結實實地打你一頓!”
“她一定會跟你吵一陣。” 他的同伴說。
“我将會得到一個吻,而不是一頓痛打。” 老農夫說,“我的女人将會說,‘老頭子做的事兒總是對的。’”
兩個湊熱鬧的人根本不信。他們要打賭,用滿滿一鬥金幣賭明天這個時候回來,這農夫是不是一樣的神氣、會不會臉上有個巴掌印。
“其他人有想加入的嗎?” 絡腮胡男人問。
德拉科和哈利對視了一眼,往桌上扔了兩個金幣加注。演木偶戲的人已經醉到了極點,把一個“王子”也扔了過來,倒在桌上打起了呼嚕。然而老農夫并沒有哪怕一個完整的銀幣來和這些對賭,只告訴他們:“我只能拿出一鬥蘋果來打賭,但是我可以把我自己和我的老女人加進去 —— 我想這加起來可以抵得上總數吧。”
那兩個有錢人感到很滿意,桌上所有人都感到很滿意,其中有些旅行者當場決定再住一天,好等着看看這老頭兒出醜 —— 用一匹好馬換來一袋喂豬的爛蘋果?哈哈!
“事實上這個事情不好講……” 走到樓梯間時,哈利對德拉科說,“萬一那是個溫和的女人呢?”
“溫和,或者是愚蠢。” 德拉科跟在他後面爬上狹窄的樓梯。
他們走到自己的房間面前,停下腳步。
“你今天怎麽了?” 哈利轉過身來問。
德拉科靜靜地看着他,仿佛在感受什麽。“沒有,就是……” 他的聲音很輕,還有點兒小心翼翼,“我可以要一個吻嗎?”
哈利“噗”笑了一聲,學起德拉科早先時候的語氣:“為什麽這樣問?”
他踮起腳尖。
德拉科抱緊了他。
哈利吻着這個男孩,腦子裏非常不合時宜地想起自己現實中的初吻。他記得那是槲寄生下一個避無可避的嘗試,身邊是聖誕樹,畫面想起來還算美好。可他從不記得哪次和秋接觸時,他們是以這樣的方式溫暖彼此的。
德拉科的吻很溫柔,把他圈進懷裏,像是整個世界只有這麽一個人一樣。哈利用手環住對方的脖子,兩個人順勢退到了門邊。他嗅到男孩身上那股偏冷的味道,然後想起,自己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渴望着這樣和他在一起 —— 森林裏倉促的擁抱、飛天掃帚上緊貼自己的胸膛……
哈利癡迷般探尋着屬于德拉科的每一寸柔軟,像是要吻到天荒地老 —— 他們确有這樣的架勢,如果不是幾米外有人突然打開門的話。
“咯吱——”
兩個男孩飛快分開,在“鄰居住客”因為酒精而迷離的注視中整理了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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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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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