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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表嫂的傘折了,用我的罷。”

青綿未見到引她前來的住持,心中有惑。彼時,耳邊響起顧長澧的聲音,她仰頭擡眸看向他。

鴉羽一般的長睫壓下來,半遮着濃墨的眸子。便是深邃不見底,青綿也從中瞧見一抹亮。

細雨砸向傘發出清脆的聲響,陣陣清明。方才從她手中滑落的傘折斷在旁。

她想起曾在袁宅之時聽過的,他要上京一事。她既毫無立場與理由留住他,若他離開,她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又或是向前世一般,再無相見。

既是她選擇了留在清河逍遙一生,便與他向上求取之路相背了。

她雖已做人婦,可顧長澧瞧着她,只覺她依舊是個不谙世事的姑娘。少女心事未藏,逐漸,眉間染上一層憂愁,顯得楚楚可憐。

夢中之事,一次兩次可為湊巧,多次則為蹊跷,為何他的夢中會有她?

而那些夢的片段斷斷續續,他只知自己或許一時迷了心竅,走錯了路,成了一朝叛臣。

除此之外,夢中還呈了一件事。

便是站在他眼前的少女,經年之後穿上那金色鳳袍,成了九五至尊之後。

且她會死。

他不知他為何會做這些夢,自身身後名之事為小,若他心中時時警醒,或可有解。

可她的生死呢?又有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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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只幾面之緣,即便不知因何種種。

即便夢中的她不是個好人。

他亦不願他夢中之事得到印證。

“表嫂可有上京之意?”

青綿出神間,聽罷顧長澧之言,複而頓住,不知他因何發問。

她搖頭,耳邊的玉墜随着她的動作亦晃起來。

“未曾。”

他聽到這個答案,并未放心。只是他所夢之事太過古怪,又殘缺,不知因果,貿然詢問,只怕冒犯。

他擡起手臂,伸出,做一個“請”的姿勢。

二人一道下山。

“我聽聞三堂弟于穆家賭坊賭輸了,卻耍賴将賬目記在了表兄名上,此事可叫穆家老爺為難?若表嫂不責怪于我滋事,此事我先禀于表兄,由他先行處置,将三房的賬目填平。”

青綿本不怕事,她近日來已有想過,等過幾日她回袁家提起此事,必會有一場風雨要起,畢竟那袁家三房的長輩可不是好相與的。

若顧長澧肯于她之前先提,倒解了她的困境。

“多謝表少爺。”

“表嫂不必客氣。”

說罷,他又道:“表嫂不必聲聲都喚我為表少爺,亦可喚我汀蘭。”

汀蘭?

這名字好耳熟。

可蕭钰峙的字不正是長澧嗎?

或是別稱?

青綿不再糾結于此,不過多時,她二人已于山腳之下,她想起還在寺中等着自己的羅嬌,欠了欠身,與顧長澧告辭。

“此番還是要再謝你的,若是無你相救,我此時怕已失足跌落了。”

“表嫂平安便好。”

他将手中的傘遞于她,“我駕馬而歸,這傘,表嫂便先拿着罷。”

青綿不作推拒,擡手接過。

他退出傘外,只身陷于雨幕之下,不過片刻,衣裳之上便有了豆大的濕水暈染。

他往前走了幾步,青綿還未曾離開,站在雨中撐傘注視着他。他回頭的一瞬,青綿眸中的黯傷還未散去,他心中一恸,那漠然的情緒,好似從不屬于自己,無來由的來,又無來由的慢慢揮去。

“表嫂他日若有上京之意,可來尋我。汀蘭……”

“定護表嫂平安。”

青綿不知為何他去而複返又重提山上問過的事,她颔首點頭,“我必去尋你。”

青年自雨幕中躬身退去,打馬而上。

青綿未曾收回自己的視線,一瞬間才又想起,他身子原是不好的,今日若淋雨回去,怕會得了風寒。

直到那身影徹底于雨幕中消失,青綿才收回視線,轉身走上身後的臺階,進入殿中。

-

羅嬌雙手合十,雙眸緊閉,虔誠地跪在佛祖面前。

柳澄瞧見穆青綿,低聲喊道:“姑娘。”

似是聽見了,羅嬌緩緩睜開眼睛,回眸朝着青綿道,“近日煞事頗多,你也來拜拜。”

青綿搖頭:“阿娘拜便是了。”

她從不信神佛,只信自身。

羅嬌瞧她不肯:“你這丫頭,拜一拜總是好的。”

青綿于殿中環視,想瞧瞧方才那小僧還在不在,她倒要問問那住持人呢?為何引他上山,卻不見人在何處?

便在她環視中,青綿偶然睹見供奉于殿的長明燈。

是何人在此點亮長明燈?

近日,清河可有什麽喪事?

她倒是未曾聽聞。

正想着,青綿便聽身後響起鈴铛聲,一位老僧自殿外走入,他身着黃色圓領僧袍,脖頸戴着棕色佛珠。

“阿彌陀佛。”

青綿不再打量,低眉颔首,“想必這位便是住持了。”

“女施主所認不錯,正是老衲。”

“不知住持引我上山,卻不曾出現于落雁亭為何意?”

“故人托夢于老衲,夢中有一女施主前來。老衲遂着人請小娘子上山,可老衲于上山前無奈被一樁寺中偷竊一事纏住,方才解決。以誤與施主約見一事,實在慚愧。”

托夢?

這世界鬼神之說紛多,雖她重生一世便已蹊跷,可這托夢一事實在是虛幻。

青綿蹙眉發問:“請問住持口中所說的故人,我可識得?”

那老僧道:“施主自是識得的。”

“是位宮中的娘娘。”

“宮中的娘娘?”

她今生并未順着前世之路所走,既然不曾去上林京,又如何能認識宮中的娘娘。

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住持口中所說的娘娘我并不識得,許是住持認錯了人。”

她二人交談不曾避諱羅嬌等人,聽聞宮中的娘娘,羅嬌亦是一頭的霧水,不明白這僧人究竟在說些什麽。明明她家綿兒連這清河都未曾出去過的。

“那位娘娘不願為嫡妹替嫁,遂而上京,又意外被太師府收養做了太師府的女兒,最終鳳路通達,一朝成了大齊的皇後。可憐她雖被帝王寵愛,卻也是假象。做盡半生棋子,任人拿捏,直至淪為一枚棄子,只餘死路。困獸之鬥,終翻不過身,反倒為自身名利做錯了事,遺臭萬年。”

青綿聽罷,腳步踉跄,不自己地往後退了一步。他怎會知道這些?

前世,她從未見過這和尚。

青綿的眉蹙的愈來愈緊,又不禁紅了雙眼。

只是礙着羅嬌與其他人,她不敢表現太過。若讓人知曉她重生歸來,怕是不會相信,又或者将她當作瘋子。

“可否借一步與施主說話。”

那住持将手豎于胸前,青綿聽罷,點點頭。

二人直至一私房之內,青綿擡腳,甫一進門,便瞧見這殿內立了一無名牌位。

這和尚總不能是随意引她進來的。

“住持可是知道些什麽?”

“老衲只是受故人之托而來,其中真相并不盡數知曉。只是老衲如此說,施主可認得我口中這位宮裏的娘娘?”

“認得了。”

那是她自己,她如何認不得?

“阿彌陀佛,這位娘娘前世雖一心向死,卻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若有其二選擇,她必不會再走一次老路,以死而解困局。”

“如今,能見到女施主,故人心有所喜,她只盼施主莫再唯利是圖,心系自身而誤大局。”

-

“綿兒?”

“姑娘!”

“大夫,綿兒這是怎麽了?為何昏睡了三日還不曾醒來?”

“風寒之症已好,老夫瞧,估計是魇着了。”

“夫人多喚喚,興許能喚醒。”

青綿只覺周身噪雜,好似是羅嬌的聲音,也好似是柳澄與翠暖的。

她的眼皮很重,撐也撐不起來。

明明,她還在福祿寺,與那老僧說話的,為何此時她反倒回了穆宅。

她用力睜開,遂又起身。

羅嬌瞧見了,一心的擔憂這才壓下去,哭着将她又按下去:“綿兒你醒了!你方才醒了,莫急着起來。”

“阿娘,我這是怎麽了?”

青綿問着,羅嬌道:“那日你去山上,不知見了何人,回來殿中尋我,沒與你道兩句話,你便暈過去了。我瞧着心急,忙叫人将你送回來看大夫,謝天謝地,你總是醒來了。”

“阿娘真怕你出什麽事。”

青綿恍惚,她與那住持見面和交談的場景是那般的真切,可這竟是一場夢嗎?

她有些分不清了。

原也守着青綿的大夫瞧見她醒來,亦是大喜:“姑娘并不大礙,只是那日受了風寒,如今既已醒,熬着再煎幾副藥調養便好了。”

羅嬌上前致謝:“多謝大夫。”

說罷,她與柳澄道:“柳澄,去送送。”

“是,姨娘。”

“您這邊請。”

柳澄受命帶那大夫出去。

“你這身子自來便不好,後來着人開了方子養了幾年可見大好。如今這麽,這體弱之症又犯了起來?”

羅嬌蹙着眉,随後将青綿的手指拿起來,一根一根手指搓着,替她活血。一邊又問:“除去昏睡乏力的症狀,你還有什麽其他不适沒有?”

青綿搖搖頭。

“莫要瞞着我,這可是實話?”

“是實話,阿娘莫憂心了。”

身體除了昏睡乏力之外,亦沒有什麽食欲。她總覺得近來神思總神游于外,心若無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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