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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大娘子,您總算是回來了。昨日大夫人還尋我問了您,說是有好些日子不曾見您了。”
聽聞穆青綿回府的消息,邱敏便從自個兒院子過來。
青綿原躺在軟榻上消遣,正琢磨方才她家的表少爺說的那句話是何意。
驟然聽見邱敏的聲響,她起身站起來,一邊低頭整理過衣裙一邊朝着堂屋走去。
“前幾日下了一場雨,我這身子不大争氣,又病了一場,這才耽擱了時日,等明兒一早,我便去拜會母親。”
“如今身子可好了?”邱敏一臉關切地問到。
“好些了。”
青綿擡眸朝她看去,新婚那日鬧出的烏龍她還未去找她清算,如今她倒如此好心關照起她來了?
“那便好。”說罷,邱敏便将等在屋外的婢女喊了進來,又道:“因大娘子歸寧一事,将管家之權的交移耽擱了,如今您既已經回來了,我便自作主張,将府上的賬冊都拿了來,先給您過過目。”
說罷,邱敏掩着手帕遮住唇角,笑起來:“說來也是慚愧,那日大夫人讓我教您管家之事。可大娘子生在富戶之家自然是要比我這麽一個家生子聰慧的,何來我教大娘子管家一事呢?”
她擡手讓那婢女把賬冊交給穆青綿:“這是賬本,您一看就明白。”
在穆青綿看來,邱敏本不甘心将管家之權交給她。可如今,她卻眼巴巴地将賬冊給她送來,倒是奇了。
穆青綿不說話,邱敏便只靜靜打量着這位不動聲色的大娘子。未曾見她時,她對她嗤之以鼻,只當她是一個嬌氣的大小姐,被寵慣了,脾氣大,才不知分寸的與家中嫡女争個高低。如今再看,她已覺得是自己鼠目寸光。
若真是個嬌小姐,當日遭遇迷香一事便該吓得手足無措,而不是扔下自己金冠騙過了顧長澧的侍衛,溜進顧長澧房中躲禍。聽聞茹姨娘和衆姐妹的那番奚落也只會氣急敗壞,當場發作,而不是将事情壓下,息事寧人。
穆青綿将賬冊捧在手上,翻了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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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袁家上上下下的事情,她實是不感興趣。
鴉羽一般的睫毛顫了下,她遂又擡眼。
雖然不知道邱敏打的是什麽鬼主意,但她想趁此将賬房的事接下來:“不若這樣,我們分開來管。袁府上下的開支用度都由你來管,我只管我名下的那些鋪子與莊子,你看如何?”
“這……”
邱敏聽懂了穆青綿的意思,她這是只想管自個兒的嫁妝,卻不想管袁家的家事。可是一府的管家之權代表着一家主母的威嚴,她為何不要?
邱敏想不明白,直到夜裏見了袁沣,亦是一臉苦悶。
袁沣瞧見邱敏的模樣,放下手中書卷,湊近她,憂心問道:“在想什麽?”
“在想我們家這位大娘子。”夜風吹着桌案上的燭火搖曳,在邱敏臉上自然而然地落下一道影子,她蹙眉發問:“為何我聽了你的話,不再緊抓管家之權不放,親自将賬冊給那大娘子送去,不見她高興,卻只聽她推脫。”
“你還記得那日茹姨娘挑釁她一事嗎?她也是這般不驚不惱,恍若無事人一般。怪得很!”
邱敏百思不得其解,說着說着,她想到一句話,可以妥帖的形容穆青綿此刻的境遇:“就好像,不論旁人怎麽算計,她都在局外一般。”
“那日,汀蘭與我說,讓我将和離書交給穆青綿。”袁沣一邊猜測,一邊道:“大抵是這位穆姑娘早已看透這形勢,從未指望能在袁家好好過活罷。”
“可……”倏然,邱敏想起一件事來。
袁沣疑惑地看着她,邱敏便道:“她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上心,卻對咱們家表少爺不同。”
“何以見得?”
“有一事我瞞了你。”邱敏眼神露出慚愧,當日她還弄不清真相,自然不會事事都同袁沣說。
“那日茹姨娘帶着姐妹幾個在亭中說話時,你與表少爺便就在假山後面。對嗎?”
袁沣點頭,沒有否認。邱敏說道:“那之後,大娘子跟着表少爺去了,一直跟到了他的院子。說了幾句話。”
“且在她歸寧那日,她中途碰見過表少爺,并問她要了拓貼。而後便是三房之事,是表少爺從福祿寺回來之後與老爺提及的。聽聞那日,大娘子也去了福祿寺。”
“這幾件事湊在一起,大郎覺得不奇怪嗎?”
聽着邱敏的疑惑,袁沣說:“你認為她二人有私情?”
邱敏點了下頭,随後又搖頭:“表少爺一貫行事正直,應當不會為她特立獨行,許是大娘子自個兒對表少爺有意?”
袁沣只當她想多了:“說起來,當日你存了壞心,是汀蘭救了她,她對汀蘭生出感激之意也不是不可能。再者,父親多希望有個女子能留住汀蘭,讓汀蘭斷了去京城的念想。若她二人真有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大娘子終歸還是大娘子,她名義上還是你的娘子。我怎能容許他二人傷及你的臉面!”
說到此,袁沣神色一凜:“敏兒,莫要胡說八道,名義上,她亦不是我的娘子!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袁府真正的大少爺?”
邱敏讪讪道:“我……”
她時常糊塗,将自己當成了真正的主人。可她也都是為了袁沣。
“我只是心疼你,你為袁家做了這麽多,到頭來,什麽都沒有。”
袁沣擡頭揉了揉邱敏的頭頂,他怎會不知道她的心思:“敏兒,我不圖什麽,只圖汀蘭叫我一聲兄長,我便替他活着。”
-
翌日,青綿早早便去了琅庭軒,她自知此次歸寧多日,少不了要被袁大夫人指責,故而早早便去了。
一如往日一般熱鬧,她走進去,只見袁二夫人與袁三夫人坐在袁大夫人身旁。袁三夫人許是因為袁蘋的事情,如今已沒有前幾日神氣了,把袁二夫人顯了出來。
“哦呦,咱家這位大娘子可真是個孝順人兒,回去歸寧,旁人都是一日便回來了,她倒好,與自個兒娘親敘舊了很久罷?”
袁三夫人讪讪笑道,卻不好說些什麽,畢竟昨日穆青綿在前廳是說過穆家不欲起事的,想要将賬給翻過去。她得記這份情。
比起袁三夫人的另有盤算,袁二夫人的故意找茬,袁大夫人倒溫和了許多。
“這些事都不大要緊,眼下最要緊的當是圓房之事。”
穆青綿一聽,臉上的笑容僵了,卻一力掩蓋。前腳她還覺得袁大夫人溫柔,後腳袁大夫人便變了臉色:“聽聞成婚至今,沣兒還未曾到你房中去過?可有此事?”
穆青綿擡眼瞧了一眼站在袁大夫人身旁伺候的邱敏。邱敏瞧見了她的眼神,面上露出為難之色,主動接過話:“大夫人,大郎近日身子不适,故而未曾去見大娘子。”
“敏兒,我知道,你與沣兒感情深厚。可沣兒膝下無子,你這肚子既不争氣,便莫要一人獨占着沣兒,要時常與他說,去旁的姨娘和大娘子房中走動走動,可明白?”
“敏兒知道了。”
邱敏在袁大夫人眼前是如何得意,如今竟也因子嗣之事被責怪,生不出孩子便要被責怪?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穆青綿不免想起前世,朝中百官皆以她無嗣為由力谏廢後,卻從不知是蕭逸琅在她殿中點了麝香,才使她不能有孕。
說罷,袁大夫人閉上眼睛,用手指戳着額角揉了起來。沒幾句的功夫,她便已困了。
散去之前,她吩咐邱敏:“今夜,你便叫大郎去青綿房裏去,明兒叫人将落紅的帕子給我,若是沒有……”
“大郎此後便不必去你屋裏了。”
邱敏眉心跳了一下,随後低聲應道:“是。”
穆青綿聽罷,心中便有了一個主意。她起身從琅庭軒出去,瞧見一旁的邱敏悶悶不樂,忍不住上前與她道:“你何苦因此事為難。今夜,我有要事出門,你替我去屋裏等着大郎吧。”
邱敏聽到穆青綿的話,聞之一震:“大娘子,這可使不得……”
“難不成你是真想我與大郎圓房?”
邱敏看着穆青綿的臉,她雖摸不清穆青綿的心思,可穆青綿的這張臉卻是實打實的叫人生羨。此時袁沣別無二心,若真與穆青綿圓了房,日後愛上她的美色,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邱敏苦喪着一張臉,她心中不願,可嘴上卻很難說出口。
穆青綿看她如此為難的模樣,索性願意做一個好人,推波助瀾:“你別擔心,我是被迫嫁到袁家的,對袁家大郎本就無心,何況是要行房事?”
說罷,邱敏還是猶豫,青綿便笑了,湊近她說了一聲:“何況我喜歡的,是袁家表少爺,要為他守貞。”
聽到穆青綿這話,邱敏眼中瞳仁驟縮。
她猜對了,穆青綿真的喜歡她家表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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