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20

chapter 20

陳渙之長大這麽大,從沒有和誰同床共枕過。

唯一的一次,也只是和胡峰在一個房間而已,還是在德國讀研的時候。

胡峰來倫敦旅游,非把陳渙之搖去酒吧,他搭飛機過去了,倆人喝了不少。

晚上回酒店,胡公子事先只定了一個套房,又是半夜,沒有了多餘的房間。

陳渙之本來善心大發,要把床讓給胡峰睡的,畢竟那一位人事不省。

但他洗完澡,試着躺了躺靠窗的那一張長榻,不行,腳都伸不直。

實在遭不了這個罪,陳渙之就把胡峰扔到了長榻上,自己睡床。

可想而知,陳渙之這一晚,睡得不太清平。

起先,是因為那股直往鼻子裏蹿的香味。

曲疏月身上的翠葉香,仿佛自帶擴散功能一樣,蔓延了整個卧室。

不管他的臉轉什麽位置,都能聞得見。

陳渙之甚至把她鋪開在枕頭上的頭發,用手給撥得遠了一點,然後自發的轉過身。

後來夜深了,他才漸漸睡過去,但又被一陣尖銳的夢話吵醒。

一般來說,人在睡夢中的呓語,是很難聽清的。

可是曲疏月叫得很大聲,她喊着:“媽媽,爸爸,不要不管我。”

陳渙之打開燈,曲疏月眼角沁出一滴淚,緩緩滑進頭發裏。

她看起來,表情扭曲而痛苦,像極力躲避着什麽,足尖抵着床單,不停的拱動着。

陳渙之掀開了被子,他也不敢叫她,伸出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肩。

他少有安慰人的經驗,這個辦法也只是道聽途說,不知道這樣能不能管用。

陳渙之拍了她十來分鐘,曲疏月慢慢止住抽泣後,安靜了下來。

她朝他這邊翻了個身,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蹭了蹭臉。

像抓住了飄蕩在海面上的一根浮木。

陳渙之不得動彈,只好以這樣歪歪倒倒的姿勢,側着身體躺了下去。

他改為輕拍她的後背,很小心的,不碰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膚。

做這樣的規律運動,最容易帶發困意,陳渙之打了個哈欠,很快睡着了。

次日清晨,曲疏月是被渴醒的,鬧鐘還沒有響。

她第一反應,是自己睡過點。

判斷睡沒睡過頭的方法也簡單。

就是某個工作日的早上,覺得自己睡得特別舒服、特別到位了,八成就過了。

曲疏月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的手,是攬在陳渙之腰上的。

而她那張臉,正貼在他微微敞開的胸口上,白而緊實。

很難講得清,她怕和陳渙之一起睡的原因裏,沒有這一點。

曲疏月打小就沒個睡相,還好,沒大咧咧的把陳渙之踢下床。

察覺到懷裏的人醒了,陳渙之也皺了下眉頭,帶着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

他伸過一只手,拿過床頭的鐘看了看,才六點多。

陳渙之半睡半醒的,又來拍她:“還早呢,再睡一會兒。”

他還以為曲疏月在做噩夢,自動延續着睡着前的動作。

曲疏月瑟縮在他懷裏不敢動,連喘氣都很小口。

他們這樣子太像在熱戀中,太讓人覺得心驚,太像一場落不了地的夢了。

她忍着口渴,也沒強争非要下這個床,濃黑的睫毛眨動兩下,在他懷裏閉上了。

說到底,曲疏月是舍不得,但願長醉不複醒。

她昏沉沉,又飄飄然的睡過去,再醒來時,床頭的手機叮鈴震着,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曲疏月起身換衣服,洗漱完下樓,長餐桌上擺着早點。

陳渙之穿着襯衣西褲,搭了腿,一手執着杯耳,坐在沙發上喝早茶。

聽見下樓的腳步聲,他擡手看了一眼腕表:“吃完早餐我們出發。”

曲疏月坐到桌邊:“爸媽都吃過了嗎?”

陳渙之抖開一張報紙,沒回頭:“今天是八號,他們已經吃完去上班了。”

“喔。”

曲疏月舀起一個小馄饨,吹了兩下。

國慶假期結束,今天是頭個工作日,她也是因為休婚假,才不用去銀行的。

朱阿姨端來熱好的牛奶,給她倒上:“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就讓廚房都做了一點。”

曲疏月看了一眼琳琅的餐點,有三明治、沙拉、咖啡,還有瘦肉粥、小籠包和炸春卷。

她捏着勺子點頭:“挺好吃的,阿姨,麻煩你了。”

“好,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回曲家的路上,曲疏月坐在車上回消息,辛美琪找不到保險櫃鑰匙,問她放在哪兒了。

她告訴美琪,如果沒在第二個抽屜裏,應該就是在櫃子頂上。

曲疏月回複完,收起手機,習慣性的轉頭時,視線落在陳渙之的胸口。

他穿一件款式稍顯休閑的襯衣,也沒打領帶,衣襟散開着。

她想起早上醒來那一幕,臉上又燒起來,不自在的扭動了一下脖子。

為了避免這種狀況梅開二度。

曲疏月想了想,還是做一個事先聲明,她叫了他一句:“陳渙之。”

陳渙之低頭看手機,幾分不耐煩的,連個眼神都沒給她:“說。”

她清了下嗓子:“一會兒我爺爺要是留我們住,我會拒絕,你就別說話了。”

陳渙之在屏幕上滑動的拇指僵住了。

他頓了幾秒,說:“也好,你知道我是最有傳統美德的,不會拂逆長輩。”

曲疏月側了下頭,朝天上翻個白眼,你有個屁美德啊你。

車在門口停下,司機打開後備箱,來回足足六七趟,才把東西搬完。

慧姨看着左一箱右一箱的高檔補品,鮑參翅肚,山珍海味,堆在客廳裏也太顯眼。

她啧啧兩下,小聲問曲疏月:“小月,怎麽拿這麽多東西?”

曲疏月拈了瓣蜜瓜吃,她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搬東西的時候,我還在睡覺呢。”

“......你到哪都講個睡。”

曲慕白倒不在意這個,他問陳渙之:“這幾天累壞了吧?月月在你家還好嗎?”

陳渙之坐在他旁邊:“挺好,我們全家上下,都很喜歡疏月的。”

“好,那就好,那就好。”曲慕白笑着,将頭點了又點:“那我就放心了。”

曲粵文在一旁,拍了拍老父親的手背,對侄女婿說:“要照顧好我們家月月。”

陳渙之鄭重應允:“姑姑放心,我會的。”

回答的很快,幾乎是話剛說出口,就聽見了他的承諾。

快到曲疏月都沒反應過來。

将來的事情難說得很,不管他會不會,在這一刻,曲疏月很感念這句話。

他們在曲家待了一個白天,吃過晚飯,曲慕白果真留他們下來住。

曲疏月忙請出準備好的說辭:“不了爺爺,婚房那邊還有東西要收拾,我們得回去。”

她看了一下陳渙之,給了個“拜托,配合我一下啊”的眼神。

但陳渙之不為所動的,坐在庭院陰涼處,一言不發的喝茶。

曲粵文一貫有眼色,她說:“哦喲,我說爸爸,小兩口剛結婚,住在咱們家多不方便,你一點都不理解年輕人。”

曲慕白笑了兩聲:“好好好,這倒是我的不是了,那你們早點回去吧。”

“......謝謝爺爺。”曲疏月哭笑不得的模樣:“也謝謝姑姑。”

他們的婚房在西城區那邊,頂樓複式大平層,上下加起來有七百多平。

這裝修風格,一看便知出自誰人之手,是深棕調的中式複古,地面通鋪咖色的柚木紋板,精致的石膏線柔和了修飾線條,低調穩重的質感。

不得不承認,陳渙之的審美很在線。

結婚前,曲疏月的行李箱,已經由陳家的傭人送到了這裏,但她還是第一次來。

她在門口換鞋,放下包問:“這是你設計的?”

“嗯,可能有不周全的地方。”陳渙之給她擰開一瓶礦泉水:“也不知道你差什麽,有需要的話,自己做主添就是了。”

曲疏月有起碼的自覺:“謝謝。要買什麽,我會提前和你商量。”

她喝了一口水,站在七米挑高的客廳裏,指了下樓上兩扇門:“我住哪一間?”

陳渙之踢了腳他的行李箱:“你先挑,我住剩下的那間。”

他邊解開襯衣的紐扣,十分随性的邁開長腿,往一樓的浴室去。

曲疏月挑了朝南的那間客房,要更小一些,但玻璃推拉門外有個小露臺。

她喜歡傍晚的時候,點一杯香薰,拿本喜歡的詩集,躺在藤椅上吹吹風。

人總是會需要一點獨處的時刻,讀書、打坐或是獨自旅行,不是寄希望于尋找一個所謂的,足以處世的行為準則,而是和日日重複的枯燥生活割席。

曲疏月沒等陳渙之洗完澡,自己搬了一個行李箱到樓上。

再來弄第二個的時候,陳渙之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一身沐浴後的清香。

他看見曲疏月吃力的上臺階,皺了下眉,把毛巾随手扔在了沙發上。

陳渙之走過去,直接奪過拉杆,一只手提着上了樓。

曲疏月跟在他後面進來,小聲說了句謝謝。

陳渙之說:“以後像這種事情,你完全可以叫我的。”

他的真絲浴袍松散的披着,曲疏月站在他身邊,能聞見從頸間散出的潔淨氣味。

她現在真是離譜。對他身體的感應,已經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

陳渙之再正常不過的呼吸,只是離她近一點,都能使曲疏月臉紅身熱。

她低頭,小聲應他:“知道了。”

他淡瞥了曲疏月一眼:“早點休息。”

“好。”

//

曲疏月的婚假休了三天,周四才去上班。

從這裏到他們銀行并不近,走路過去顯然行不通,開車的話曲疏月測算過,不堵車要十分鐘。

她提前了一個小時起床,換好行服,打算在家随便弄個早餐。

曲疏月熟練的烤上幾片吐司,煎蛋時,擡眼看了一下樓上卧房。

陳渙之應該還沒起,想了想,她還是多做了一份。

也沒增加多少麻煩,就切了兩個番茄,夾了幾片生菜後,将三明治快速裝好盤。

曲疏月倒牛奶時,陳渙之系着袖口從樓上下來,領帶飽滿,臂間挽着一件深色西裝外套。

她如常打招呼:“早啊,來吃早餐吧。”

陳渙之看了眼餐桌,一個寬檐大瓷盤,一副刀叉,一杯涼牛奶,簡單卻也精致。

他把西裝搭在椅背上,拉開椅子坐下:“你很早起來做的?”

曲疏月說:“不會,做這個很快,用不了幾分鐘。”

陳渙之點了下頭:“那吃吧,吃完我送你上班。”

她一只手舉着三明治,意外道:“啊,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

陳渙之喝了一口奶:“禮尚往來,就當感謝你的早餐。”

窗外投進的陽光,在他端起玻璃杯時,将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折射出銀質光澤,有那麽一小晌,跳動在曲疏月的視線裏。

她甚至能看清上面鍛造出的鉑金花紋。

這是二十七歲的陳渙之。這是她的丈夫。

曲疏月有時候會恍惚,夾雜着含混不清,又叫自己看不起自己的零星雀躍,總覺得一切太不真實。

陳渙之開車送她到總行樓下,他說:“晚上我不一定有空,司機會來接你。”

她解開安全帶:“好。”

曲疏月下了車,目送陳渙之往前開過去,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她視線半點沒從前邊挪開,就說:“美琪,早上好啊。”

辛美琪伸出手,在曲疏月面前晃了晃:“你怎麽知道是我?”

她聳了一下鼻子,假裝聞了聞:“解放橘郡的赫曼如影,全行只有你用這款香水。”

說實話,曲疏月聞不太習慣,像草地泥土裏打碎了一個雞蛋清,有點土腥氣,味道很陰間。

但辛美琪特立獨行,總說後調有玫瑰味兒,這大概就是千人千香。

辛美琪看着開走的奔馳:“老公送你來的?夠恩愛的。”

曲疏月笑笑:“哪兒啊,說是謝謝我做了早餐,兩不相欠罷了。”

“......你們這是合作關系啊,他是甲方?”

她點頭:“他那脾氣也不允許自己當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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