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 28
chapter 28
曲疏月正在換運動鞋,聞言猛地擡頭:“啊?”
猶猶豫豫的當口,她看見陳渙之已經拿了車鑰匙,往玄關處來。
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曲疏月趕緊收了收下巴,低下頭去系鞋帶。
她說:“我就不麻煩了你吧,暨叔在等我,昨天跟他講好了的。”
陳渙之微躬着身換鞋:“他家裏有事,今天上午跟我請假了。”
“這樣啊。那、那就走吧。”
曲疏月惦記着集體活動,要趕去行裏,沒敢在這上面耽誤時間。
凡事分個輕重緩急,推來讓去的,不知要到什麽時候。
陳渙之開車很專注,也沒有多提昨晚一個字,讓曲疏月放了幾分心。
也許,他就是去接了自己一趟呢,什麽都沒有發生。
心一閑下來,她眼角的餘光便止不住的,打探起專心開車的陳渙之。
他長得太好,可自己又不覺得,總不拿臉當回事。
在曲疏月眼裏,偏偏是這樣的帥而不自知,最要命。
說實話,結婚到現在她還是會恍惚,總有疑惑。
陳渙之怎麽就成了她丈夫的?做夢一樣,誰讓他們做了一對合法夫妻?
像走在節日熱鬧的大街上,隔着裝飾一新的玻璃窗,看見一串很喜歡的鑽石項鏈,正為它高昂的價格而感到囊中羞澀時,店員包好了拿出來送給你,說這是聖誕禮物。
類似于這種,天上掉金子一樣的驚喜,砸得人頭暈目眩。
每一次,曲疏月想到櫃子裏的結婚證,就是這種感覺。
大部分的姑娘,都是一分鐘之內可以改變一百次主意的,風象星座猶甚。
到現在這會兒,曲疏月幾乎已經不記得,當初抗拒和陳渙之結婚的心情,慢慢在朝另一個極端發展。
要是說給莉娜知道,她八成會講,早跟你說嫁他不虧!
轉過一個拐彎路口,曲疏月沉湎的目光避閃不及,和陳渙之撞在一起。
她慌忙轉頭,幹咳了一下掩飾心虛,費勁找了個話題:“昨天......昨天你接我回來的?”
陳渙之口吻淡淡的:“嗯,你喝多了。”
曲疏月積極承認錯誤:“我下次注意。”
她說的輕巧,但陳渙之接話很快:“是要注意,這得虧是我去接你。”
聽的曲疏月立馬就緊張起來:“怎麽了?我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了嗎?”
陳渙之挑起一側的眉,想了想說:“不至于。”
她拍了拍胸口:“哦,那就好,那就好。”
“你放心。在自己的老公身上亂親亂摸,絕稱不上違法亂紀這麽嚴重。”
“......”
曲疏月驀的瞪大了眼,一雙手緊緊攥着棒球帽的邊緣,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剛松懈下的神經,霎時間又緊繃起來,她......亂親亂摸?
曲疏月第一反應是不信:“不可能,你污蔑我。”
陳渙之扶着方向盤,笑了下:“我拿我寶貴的清白污蔑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曲疏月在心裏面呸了一聲。
他都和李心恬在一起那麽些年了,而且,一奔三十的人還有什麽狗屁清白!
虧得她剛才還沉浸在他的絕頂顏值帶來的視覺享受裏。
陳渙之這人吧,天生話少真是祖上給他積德了,他最好是個啞巴。
她争辯不來,眼看就快到他們總行大樓,曲疏月扭着臉不說話。
等這邊一停車,她立馬抽了安全帶,推開門下去了。
陳渙之打下車窗,看着她勁兒勁兒的樣子,勾了一下唇角。
別說,逗一下文雅标兵曲小姐生氣,還挺有意思。
美人就怕木頭木腦,偶爾也要鮮活一點。
行門口停了一輛大巴,但還沒有人坐上去,辦公室的人拉了橫幅,等着大家到齊後拍照。
曲疏月站過去,還有點氣鼓鼓的模樣,辛美琪問她怎麽了。
她搖頭,忙收了臉上的怒容:“沒事。”
旁邊有新來的櫃員問:“美琪姐,昨天晚上去相親,那個在外企搞編程的小夥子,人怎麽樣啦?”
辛美琪擺了擺手:“別提了。顏值稀裏糊塗,人品一言難盡。”
她們周圍站着的一圈人都笑了起來。
辛美琪一臉認真:“千萬別笑,你們要是和他吃過一次飯,絕對笑不出來。”
于主任過來人的姿态,說了一句:“小辛啊,也不要太挑了,偶爾也要向生活低一低頭,眼光別那麽高。”
辛美琪一聽,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主任您知道嗎?我會答應我媽,和比我矮十公分的男人相親,這已經不是低頭的程度,我都給生活跪下磕頭了!”
于主任憋不住笑,啞口無言,也不再往深裏勸。
洪钰難得加入大家的話題,她說:“沒事,美琪,男人就像地鐵一樣,這一趟錯過了,五分鐘之後,就會有下一趟。”
曲疏月心想:話雖如此,但到不了目的地的地鐵,上了也是白上。
所有人都到了之後,在行門口拍完集體照,大家按秩序上了大巴。
辛美琪看曲疏月一直恹恹的,用手肘拱了她一下:“怎麽了?掉魂兒啦。”
她笑笑,答得心不在焉:“沒有,昨晚沒睡好吧。”
等辛美琪轉過頭,曲疏月就拿起手機,偷偷摸摸的,瘋狂給餘莉娜發微信。
「我昨天都做了些什麽,事無巨細告訴我,不知道就問你家阿姨。」
「餘小姐,麻煩酒醒後速速回複,人命關天。」
她搞不清,腦子裏一團漿糊,不知道到底是陳渙之在詐她,還是真有此事。
因此,這一路上,曲疏月都魂不守舍的,手揣在兜裏,跟在大部隊的後面,慢悠悠走着。
就連後一趟車到的,信貸部的幾個男孩子,都快步追上了山,趕到了她的前面。
他們朝氣蓬勃的,身上只穿了短袖短褲,撲面而來的荷爾蒙。
于主任拿了根棍子,走在曲疏月身邊:“還是年輕好啊。”
見曲疏月不說話,他又問:“小曲,你也不走快點,都到我們老年隊伍裏了,美琪都走遠了。”
曲疏月笑:“我尊老愛幼嘛,要是有什麽事的話,還能照顧一下。”
這座山不算高,可來的路上堵車,他們到的晚,呼啦啦一群人等走到半山腰時,已快到中午。
也就是這個時候,曲疏月終于等來餘莉娜的回複,手機在口袋裏震了下。她忙拿出來看。
娜寶:「問過胡峰了,他說你坐在陳渙之身上,親了他一口。」
咻的一聲。緊接着又是一條。
娜寶:「別說,你這個洋相出的,還是蠻劃得來的。」
曲疏月不可置信的,把這幾行字來回看了幾遍,确定是中文,字面上也沒有任何的歧義。
她登時就想把手機給扔掉。
毀滅吧,累了。
曲疏月看也沒看的,往前邊一邁腿,踩上一根圓滾滾的木頭,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仰着摔了下去。
她下意識發出的尖叫,讓前邊沒走遠的,和身邊所有人都看過來。
“哦喲,小曲怎麽摔跤啦?”
“快點快點,把小姑娘扶起來,真要命。”
大家七手八腳的,把曲疏月攙到一塊幹淨石頭上坐着。
她掀起空蕩蕩的褲腿,布料蹭到傷口時,絲絲麻麻的扯着疼。
連程總都說:“這膝蓋都摔破了,不知道傷到骨頭沒有,還是去趟醫院吧。”
剛聽了那種噩耗,曲疏月本來也沒心情再走下去。
現下成個傷兵,拖着一條流血的小腿,就更想開溜了。
她點頭:“大家先去山莊吃飯吧,我坐車回去。”
康行招了他的司機到跟前:“你把小曲扶到山下,送她到協和醫院檢查一下。”
曲疏月忍着腿疼,站起來:“謝謝康行長。”
“去吧,”康行長示意她離開,開了句玩笑,“這小姑娘的身體,燈草芯兒似的弱。”
聽見這個比喻,衆人炸開鍋似的,一齊笑了。
程總在後面說:“小曲嘛,本來就是個嬌小姐,正常。”
于主任提醒了一句:“程總,你不是認識她老公嗎?打個電話說一聲。”
程文彬一邊掏出手機來,一邊說:“對對,還是老于周到,我讓她們家陳工啊,直接到醫院去。”
司機開到醫院門口,陪着曲疏月進去,給她挂了骨科的號。
拍片子之前,護士先在清創室裏,給她處理一下傷口。
陳渙之就是這時候趕到的。
接到程文彬電話,他還在書房裏畫圖紙,冷不丁聽說曲疏月摔了,扔了筆就趕過來。
曲疏月怕疼,一只手搭在大腿折起的褲子上,細長的指尖屈起,輕聲提醒護士慢一點。
護士說:“現在我們都不用酒精了,碘伏應該沒那麽疼吧。”
陳渙之站在門口,看見曲疏月癟了癟嘴,忍了忍,她最終沒回護士的話。
好像再說下去,就是她這個人嬌氣,吃不得一點苦似的。
她別過頭,蹙起眉,把注意力都放在窗外白桦樹,那幾只叽喳的翠鳥身上。
樹葉翩翩飛落間,曲疏月聽見一道清潤男聲:“還是輕一點,她皮膚比一般人嬌嫩,從小怕痛。”
護士擡頭,看見一個肩平腰窄的男人走進來,那襯衫穿在他身上,像雜志上的時裝模特一樣搶眼。
曲疏月也回頭,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陳渙之的眼睛盯着她傷口:“你們程總打電話給我,說你從山上滾下來了。”
“就、就是摔了一下而已。”
他啧了一聲:“好端端的,走個路都會摔跤,今年幾歲了?”
她低下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嘟囔出一句:“誰知道那裏有塊木頭,沒有注意嘛。”
不知道為什麽,在陳渙之的面前,她總是覺得心虛又膽怯。
曲疏月游刃有餘的,在關于愛這件事上,對他橫加掩飾,撒着不厭其煩的謊。
但內心的戰戰兢兢,種種般般的無所适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陳渙之又問護士:“她拍片子了嗎?要不要緊。”
護士說沒有,拍片子還要等排隊,一會兒就過去。
她把沾血的藥棉丢進垃圾桶:“好了,差不多可以先去了,免得過號。”
陳渙之點頭,客氣道:“麻煩你了。”
曲疏月踮着腳尖,大腿稍離了床墊,一雙手小心鉗起卷着的褲腿,要把它放下去。
陳渙之見狀,緩緩蹲了下去,正準備接替她的動作。
但曲疏月固執,不肯放,她往旁邊挪了挪:“不用,我自己來。”
說完,打搶般的松了褲腿,任由它遮過膝蓋。
陳渙之直起身:“還能走路嗎?要不然,我抱你過去。”
曲疏月連忙拒絕:“沒必要,我還有一條好腿。”
“......”
她摸着床沿,兩只手都撐好了,才慢騰騰的站起來。
即便這樣,在走下踏板的那一瞬間,曲疏月還是晃了兩晃。
別人還沒說什麽,她先解嘲的笑:“坐太久了剛才,沒事,沒事。”
陳渙之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說的:“都這樣了,你還在逞什麽強?”
她面上硬撐着,幹笑一下:“沒有啊,力所能及的事而已,再說,我不習慣別人碰我。”
昨天的事還沒掰扯清、消化掉,她哪裏還敢讓陳渙之抱她啊!
像聽了個笑話,陳渙之嗤了一聲:“你不習慣別人碰你,只習慣你碰別人。”
“我哪有碰別人,你開什麽玩笑?”
曲疏月說完,金雞獨立的姿勢挪了兩步道,她盡量走得平穩。
不管怎麽樣,昨晚的事她已經打算死扛到底,在來醫院的路上就這樣決定了,反正又沒證據。
誰還能逼一個喝醉酒的人,非記起自己散德行的事兒。
陳渙之一手搭在胯上,閉上眼,一手大力捏了捏眉骨:“曲疏月,你非要做到這份上,是吧?”
怎麽聽起來不像什麽好話?
她回頭,就看見他拿出手機,一通操作。
安靜無人的清創室裏,頓時響起一道軟軟糯糯的女音:“嗯——你好好聞啊。”
然後就是清脆響亮的吧唧一口。
曲疏月心裏咯噔一下,臉上活見了鬼的表情。
陳渙之把手機亮到她面前。
從高處拍攝的畫面裏,曲疏月看見自己散亂着頭發,坐在陳渙之的身上,額頭抵着他的耳畔,一副垂涎三尺,要就地把他給活吃了的流氓相。
曲疏月的腦中一片空白,一種前所未有的慌張感,快要把她給淹沒了。
......誰來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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