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 30

chapter 30

這确實是個辦法,而且是唯一的辦法。

總不能讓朱阿姨從這回去,跟陳家人報告說,他們結婚到現在一直分居。

只不過,真正讓疏月感到氣憤的,是陳渙之說這種話時的神情,好似他擔了天大的風險。

怎麽?她是什麽很愛耍流氓的人嗎?

她梗着脖子看他,語氣盡可能柔和:“照這麽說,我還得對你千恩萬謝,是不是啊?”

陳渙之裝作聽不出她的陰陽怪氣。他點點頭:“嗯,如果你非要謝的話。我想我也是受得起的,畢竟你喝多了是什麽樣子,昨天晚上我領教過了。”

“......”

曲疏月嘴沒他利,氣急了也只是嗫嚅着嘴唇,抖了兩下。

她扭過身子就走開了。陳渙之在身後問:“幹嘛去?要搬東西我去搬。”

曲疏月腦中警鈴大作,她忙噓了一聲,又看一眼一樓的拐角,唯恐朱阿姨聽見。

她側身讓了讓,往上面歪了一下頭:“就是讓你去搬。”

“......”

陳渙之從她身邊擦過去,漆黑的眼眶裏,盛下她滿臉得逞的神情,幼稚可愛。仿佛扳回了一局。

曲疏月的東西很多,住進這裏之後,她又陸續拿了幾個行李箱回來,衣帽間都塞滿了。

陳渙之坐在米色弧形沙發上,眼眸微垂,模樣冷淡的慢慢抽着一支煙。

曲疏月抱着紙箱進來,她咦了一聲:“你怎麽還不動手啊?”

他深籲了口煙,緩緩吐出一口白霧,夾煙的手擡起來,從東到西指了一遍。再轉頭問她:“這些都是你的?”

她懵懂的點頭:“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陳渙之似笑非笑的說:“你上的這個班,還挺趁錢的麽。”

“......”

說完,陳渙之掐斷了煙,一言不發的,就往自己房間走。

曲疏月在身後叫他:“不是,你又去做什麽呀?”

他頭也不回的:“還是我搬您這邊來,這裏亂七八糟的太多了。”

她腳步稍頓,抱着裝了護膚品的盒子站在不遠處,沒撐住笑了。

過去這麽多年,曲疏月依然對他這種拿她束手無策的态度,深深着迷。

從前類似這種狀況,經常發生在物理試卷發下來的時候,曲疏月央他講錯題。

競賽一等獎得主陳渙之,往往被她對物理公式的離譜解讀,逼到生無可戀的扶額。

那是陳渙之最想發瘋的時刻,那是他們之間最美好的時刻,那是曲疏月最想吻他的時刻。

盛夏時節的校園內,綠葉篩下一地黑影,聲嘶力竭的蟬叫聲,十裏長鳴。她曾不止一次,望着他開開合合的嘴唇,想要親上去。

但始終沒有那個膽子。

既然不用她挪窩,曲疏月清閑的躺在飄窗邊的搖椅上,看陳渙之進進出出。

他的行李不多,襯衫也就那幾個顏色來回,黑的白的灰的。

陳渙之把他的電動牙刷、毛巾浴巾,和剃須用品放進浴室。

出來時,看見曲疏月悠哉躺着,在修指甲。

把朱阿姨派來,他反而成這家裏的長工了,忙忙活活沒個停。

陳渙之走到她身邊,戰術性的倒了杯水,喝一口:“曲小姐指甲挺漂亮啊。”

曲疏月還真伸手,對着光觀賞一番,美滋滋的:“還行吧。”

“......您謙虛了。”

陳渙之占用了她房內的書桌,是單獨辟出的一方天地,雪白的牆面做成法式圓拱狀。

裏面擺着一整牆的書架,這間主卧原本就是他為自己留的,現在也算物歸原主了。

他把圖紙攤開,繼續上午未完成的工作,全神貫注。

曲疏月擰着臉看了他一會兒,最終聞着書案上的白檀香,沉沉睡了。

她手裏的鉑金锉條掉在地板上,叮的一聲脆響。

陳渙之擡起頭,看見她睡在灰白的日光裏,雪色羊絨毯褪到腰間。

窗邊兩道虎紋葉的光影,在地上輕晃,落下斑斑駁駁的痕跡。

他把手裏的鉛筆放下,站起來,走到飄窗邊。

曲疏月的頭發很濃很密,散開在枕墊上,像一道切不斷的黑色瀑布。

陳渙之兩手抓住毛毯邊緣,往上擡了擡,給她蓋好。

正要直起腰時,曲疏月像有感應似的,在夢裏嗯了一聲。

她的唇形很好看,一翕一張時,有種難以名狀的嬌柔,讓人忍不住想吻。

陳渙之松了手,任由掌心的毯子傾蓋上去,又匆匆走開。

太陽從地平線上落下去,天漸漸黑了,街道上亮起成片的霓虹燈,将夜空塗抹得五彩斑斓。

曲疏月還沒有醒,朱阿姨上樓叫她:“月月,下去吃飯了。”

“吃飯?”曲疏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喔,天就亮了呀。”

不遠處的對面傳來一聲哂笑:“服了。”

曲疏月瞬間清醒,她撐着坐起來,用力揉了揉眼睛。

她看向窗外,喔,是晚上了。

朱阿姨笑了一下:“渙之也來吃飯吧,做了你愛吃的菜。”

陳渙之點頭,他一手拈着鏡腿,把眼鏡摘下,閉上眼,用力揉了揉鼻梁。

曲疏月有些後怕的,她小心翼翼的問他:“你一直在這裏啊?”

她昨晚沒休息好,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有沒有說夢話。

陳渙之說:“對,阿姨要打掃書房,我只能在這裏,你......”

怕又聽見什麽不中意的話。曲疏月及時制止:“我知道,我睡相很優雅的,不用你誇。”

和陳渙之鬥争這麽久,她有了點淺薄的經驗。

比如一定要在他開口之前,抓住話語的主動權,千萬不能弄被動了,最好能勇敢說出不要臉的話。試圖醉拳打死老師傅。

陳渙之:“......有自信是好事,但別過頭了。”

“......”

朱阿姨的手藝很不錯,尤其那道鹿茸菌燒的,深得曲疏月的心。她晚飯比平時多吃了三分之一。

吃完飯,曲疏月捧着杯茶問:“阿姨,那你過來了,爸媽怎麽辦?”

朱阿姨說:“那邊還會愁沒人使喚?夫人說你的身體要緊,等過一陣子我再回去。”

她低頭不語,家裏有個阿姨在也挺好,方方面面都能打點周全。

至少,晚上她不用再想吃什麽,到了點就放飯,手藝還非常得精湛。

但就這麽一點欣喜,也只到當晚回房睡覺前,在她床上看見陳渙之時,戛然而止。

平時他們各睡各的,曲疏月也沒太注意過他的動向,不知道陳渙之每天都幾點入睡。

他手邊翻着一篇制造科技的論文,身上的睡衣很寬松,深藍的領口下露出一片玉白的皮膚。

聽見她進來,陳渙之翻頁的動作停下:“我十一點就得睡覺,在這之後,你別超過這個時間。”

曲疏月一看書桌上的自鳴鐘,已經十點五十了,那她豈不是就剩十分鐘洗澡?

她說:“考慮到我現在是個傷兵,能不能再多寬限半小時?”

陳渙之的邏輯一貫嚴密:“所以我說在這之後,這幾天你慢慢來,需要我幫忙就吱聲。”

他人還怪好的嘞。但曲疏月擺了擺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洗澡就不用你幫了。”

曲疏月慢慢走到衣帽間,挑來挑去,拿了一套規規矩矩的睡衣。

睡裙就算了,一律被她給pass掉,看都懶得看。

天曉得睡到半夜,那裙子會不會卷到腰上來,她再一踢掉被子......後果不堪設想。

本來她這個人,過去在陳渙之心目中的光輝形象,就已經大打折扣了。

這頓澡洗得尤其費事,曲疏月的膝蓋不能沾水,她全程得把腳架起來。

陳渙之掐着時間,二十多分鐘過去了,仍然水聲不停。

他掀了身上的被子,走下床,敲了兩遍浴室的門:“曲疏月?”

沒有人理他。

陳渙之又擡了擡音調:“曲疏月?!”

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他也不再叫了,用力往左一擰門把手,直接闖了進去。

浴室裏白霧缭繞,像一腳踏進了水簾洞,他眼前一片模糊。

在這個能見度不超過兩米的地方,陳渙之只看見磨砂玻璃門後面,一道綽約的身影。

曲疏月也受了驚吓,她關了花灑,忙扯了條浴巾裹上:“誰?”

陳渙之被問的愣住了。

不是,還能有誰啊?她還想是誰?

他喊了一嗓子:“我,我就是來看看......”

曲疏月的聲音更尖銳了:“你進來幹嘛呀?我還沒洗完呢,快出去。”

“......好。”

确認了她沒事,陳渙之往後退了兩步,掩上門走開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曲疏月才從裏面出來,一身濕淋淋的霧氣。

她用毛巾輕輕揉搓着發尾,擦完了,往床尾凳上一扔,坐到梳妝鏡前抹護膚品。

這一套流程下來,都已經是十二點一刻了,陳渙之放下手上的論文。

曲疏月走到床頭,掀開被子躺進去:“今天腿不方便,弄晚了點。”

陳渙之強顏歡笑着,跟她商量:“沒關系,但是我想提一點希望,可以嗎?”

她歪在枕頭上,扭過臉認真看他:“那你就說嘛。”

陳渙之說:“我希望,你對自己的磨蹭程度,能有一個準确的認識。”

“......然後呢?”

他躺下來,伸手關了燈:“明天請提前兩個小時,開始你的第一個步驟。”

“......”

黑夜裏,曲疏月朝他那邊努了努嘴,翻了一個白眼。

怎麽他的毛病永遠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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