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第13章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你……怎麽這麽說話呢?”倒是譚枳先沉不住氣了。
“我說錯了?”那女生站起身來,一步步向兩人靠近,趾高氣昂道,“追在朱楚樵屁股後邊的不是她,想抱大腿沒抱成還被老東家解了約的不是她?”
譚枳怕尹盼因為才進組沒多久,還沒記熟人名,貼心地湊到她耳畔,輕聲提醒道:“這個是南清,你……現在這個角色,之前何老師是交給她來演的,現在是組裏的女四號。”
其實尹盼認得南清那張臉。
或者說,想不認識都難。進組一起排戲這麽久,南清就沒給過她好臉色,每次見面都是一副刁難的黑臉。
新加入的群體裏有一個這樣對自己的人,自然而然地會多關注幾眼。
南清的聲音一響起,又引來了化妝室裏其他幾個女生的關注,嗯啊地附和着她。
有了旁人的支持,南清的底氣更足了些,清咳一聲,雙手環抱在胸前,腦後的馬尾随着動作微微晃了下。
面對南清明晃晃的挑釁,尹盼卻沒第一時間起身,反而是偷偷給剛剛江丞昱經過的地方遞去了個視線,确認那邊已經沒了人影,心裏才定了神。
這才擡眸看她:“你親眼所見?”
她神色依舊淡冷如初,明明坐着又是以一敵衆,卻絲毫沒亂了陣仗,微微上挑的尾音尚有幾分挑釁意味。
把南清激得怒火不打一處來,擡起手指微屈地直指向尹盼。
尹盼不惱也不懼,還是一副雲淡風輕,沒有絲毫退讓地迎上南清的眼睛。
“我勸你不要随便編排些道聽途說的事兒,”尹盼淺淺勾了個唇,“挺沒意思的。”
“你在外面潛.規.則不成,就跑回校來搶我的角色,你有什麽好清高的?”
尹盼與她四目相視:“這本就是我的角色,你有什麽異議,大可和何老師提,而不是在上臺前半個小時,來找我對峙。”
“以毀掉這部戲為代價。”
“你……”
南清在尹盼淡然的目光,眉頭越發地緊鎖,呼吸緊促:“你信不信我能讓你登不上臺?”
赤.裸.裸的威脅。
一旁的譚枳見狀都忍不住屏起氣,生怕自己的呼吸聲擾亂了此刻線弦緊繃的平衡。
尹盼這才緩緩直起身,眼裏倒映出南清氣急敗壞的模樣,對比鮮明。
她沒有低頭認輸:“我登不了臺,出醜的是我,但毀了的是這場戲,如果這場戲因此沒了被觀衆看到的機會,影響的也會是你。”
“我?”南清露出了笑,“能毀得你登不上臺,就足夠了。”
話音一落,南清發瘋般地胡亂将芭蕾舞裙撕扯開。
“尹盼,你揮揮手指就能做成我夢寐以求的事,算你厲害。”
白色的紗經她手成了條狀,她雙手将裙子徹底攢成一團,推搡在尹盼身上。
“那我毀了你的演出,也輕而易舉。”
南清氣憤地扔下這一句話後,便揚長而去。
尹盼沒伸手去接,任由那破爛的衣物自她身上滑落而下。
她眉眼依舊清淡,在南清快走出化妝室的時候開了口,開口時嗓音也不算大,但字字句句都異常堅決:“南清,‘教訓’我這件事情,還輪不到你。”
回應她的是,南清猛地摔下的關門聲。
屋內一衆女生随着這場鬧劇的結尾,碎言碎語地四散而開。化妝室轉眼就剩下了尹盼和譚枳兩人。
譚枳看着滿地的狼藉,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蹲身下去,将紗裙碎片一一理好,重新捧在懷裏。
開口時候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的哭腔:“學姐,那現在……可怎麽辦呀,這裙子這樣了還怎麽演出啊,導演要是知道我這出了這麽大的岔子,我這個服裝組組長就死定了,就就……就剩半個小時了。”
“組裏還有多餘的裙子嗎?”尹盼只淡淡地掃了眼譚枳懷裏的裙子,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對着鏡子整理起了妝容。
像是方才的鬧劇沒有發生過一般。
“她們這麽對你……你也不生氣的嗎?”譚枳還沉浸在剛才的氣氛裏,蹲下身子側頭盯着尹盼的側臉,呆呆地問了一句。
尹盼順勢捏了捏譚枳的臉蛋,微微笑了笑:“你怎麽看着比我還氣啊。”
“事情都這樣了,倒不如想想如何補救,”尹盼又重複了一遍,“組裏,還有其他的芭蕾舞裙嗎?”
“哦……”譚枳收起沮喪,認真地回想了一陣,“芭蕾舞社那邊應該有備用的裙子,我去聯系借一套,雖然做工和款式肯定比不上那套,但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先這樣了。”
“嗯。”尹盼微聲應道。
心裏卻總是隐約覺得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有些疲意地輕輕靠在椅背上。
沒一會兒的功夫,譚枳又跑着步地回來,臉上苦色更甚。
“芭蕾舞社……她們今天下午說臨時接了個演出的活,人都已經出校了,也沒有多餘的舞裙……”
“學校周圍幾個服裝道具店我也問過了……都說芭蕾舞裙被租出去了。”
尹盼扯了扯嘴角:“難道南清不是一時沖動?”
“怎麽辦啊——”
這回輪到譚枳無暇顧及南清之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轉圈踱步:“就二十分鐘了……不管了!要不……我再去求求鄧起?”
“鄧起?”
-
尹盼推門出來後便駐足在走廊,後背抵靠着冰冷的牆壁,練功服薄薄的一層,她輕易就能感受到身後的習習寒意。
她一臉平靜地又回味了一遍譚枳的話,在最後一個尾字的時候深深舒了一口長氣。
夕陽西下,暖煦的日頭餘晖斜灑進來,走廊盡頭樓梯間的門不知什麽時候開了,一道修長板正的影子被投下來,更顯比例優越。
暖色的光給影子淡淡地蒙上了一層光暈。
是在他本人身上鮮少能見的和煦。
五分鐘前,譚枳的聲音猶在耳畔——
她說,那件芭蕾舞裙是投資方親自找了巴黎最頂尖的時尚設計師操刀,全球僅兩件。
“我想着江總那種級別的大佬肯定神通廣大吧,調來一條芭蕾舞裙也沒什麽難的,我就聯系了江總的助理鄧起……結果他見我都不見,就是說江總在忙。”
當時聽到譚枳這句話時,尹盼就釋懷地笑了。
也是這時推開了門,走入了走廊,看到了走廊盡頭的男人影子。
她又一次擡眸望向那個方向,人影已然消失不見。
尹盼頓了頓,挂上疏淡又有幾分暖意的笑意,昂首走向那扇門。
——以江丞昱的風格,已經找了頂尖設計師獨家設計,就絕不會允許“僅兩件”這種事情的發生。
走廊投下的人影,絕不是巧合。
幾十米的距離,尹盼邁的步子慢,卻還是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
樓梯間的門又不知何時被虛掩上了,她擡手去推,觸碰到門板上的時候,尹盼才發現她的指尖已然微微地在顫。
說不上來是從何而來的恐懼。
還沒等她推門的動作做完,虛掩着的門就從樓梯間裏面被拉開。
尹盼一個沒扶穩,順着開門的力度,跌入了一個尚算溫熱的懷抱。
他身上專屬香水味道過于獨特,尹盼幾乎不需要思考,就能辨出這個懷抱的主人。
對上江丞昱那雙淩銳的眸子時,尹盼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是心底的怖意愈發地彌散開來。
腰身被他的大手緊緊牢锢住,肌膚緊貼,傳遞着彼此的溫度。
“尹小姐有事?”江丞昱先發制人地開口。
“江丞昱,”尹盼下意識地向後撤開距離,又被江丞昱強制地反按入懷,她梗着脖子,語氣裏的倔強不減,“你這樣有意思?”
江丞昱耷下眼睑,看她:“你這麽聰明,猜得到今天這樣,因為什麽吧?”
尹盼回他的眼神裏帶着些愠氣的嗔怒。
她指尖輕攀上江丞昱的大手,幾分挑逗意味地将他的手腕牽至眼前,指頭輕勾卷起他襯衫袖口,視線在他的腕間表盤上懶散地一搭。
“時間把控得這麽好,現在還有十五分鐘登臺,”尹盼重新看向江丞昱,眼眸中款款秋波,“我登臺的舞裙被毀了,四處借也借不到、買也來不及。”
“南清她一個女大學生,想不到這些,後面操控的人,是你?”
“江丞昱,”她指尖這次游離到了江丞昱的領口,把玩了好一陣的領帶,最終卷着他領帶地将兩人間的距離無限拉近,氣息纏綿相抵,“你到底想做什麽?”
清冷松木香卷着甘甜花果香,在空氣中悱恻交織,又零星地四散開。
香與香的距離,比他們更近上百倍、千倍。
江丞昱嘴唇抿成一條線,喉結上下滾動,遏下了湧動的那股熱流。
再開口時,聲音已是啞然,喘氣的呼吸聲也明顯加重,說不清是因為怒氣,還是其他。
“尹盼,求我。”
他帶着尹盼轉身,将她一整個人緊緊抵在樓梯間的落地窗上,右手一手牽制住尹盼的雙腕,舉過頭頂。他的手搭在玻璃窗面上,指節分明、骨感勻稱,青筋凸起蜿蜒向下,隐忍着歇斯底裏的情緒。
尹盼白皙的手腕,在他的大手中,宛若指間盤玩的白翡玉石。
粉紅色的夕陽光,繞過尹盼的發絲間,又投落在他的頸間。
獨屬于日落的浪漫,毫無保留地偏袒在兩人身上,兩人之間的是世上最暧昧的動作。
只是脫口而出的話。過分地不帶溫度。
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尖銳的矛,非要刺得對方血肉模糊、痛徹心扉才肯罷休。
咫尺相貼的肌膚,只是為了彼此感受到的寒凜更加徹骨罷了。
“你求我,我才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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