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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片刻後，陸啾垂下泛紅的眸，才輕聲道。

“……我願意。”

司儀松了口氣，又面帶笑容的扭頭去問裴儲靳，還是那一套詞，只是對換了下名字。

“我願意。”裴儲靳聲音低沉，沒有一絲猶豫。

司儀的心放回了肚子裏，語氣也輕快了不少。“請兩位新人交換戒指。”

小花童拿着戒指搖搖晃晃走了過來，裴儲靳拿起其中一枚戒指，不偏不倚的戴在了陸啾中指上。

陸啾覺得這枚戒指有些發燙，伸手拿起剩下的一枚，用指腹摩挲了下，牽起裴儲靳的手有些顫抖。

眼中的霧氣讓他看不清眼前，小小的戒指戴了兩三次沒套進去，陸啾有些着急，眨了下眼睛，一顆淚水卻砸在了裴儲靳手上。

他慌亂的想去擦，卻被裴儲靳輕握住了手，帶着他戴上了戒指，陸啾心裏泛起感激，擡頭看去。

裴儲靳正眉眼溫和的看着他，陸啾下意識打量着人家的眉眼，裴儲靳長得很帥氣，眼眸深邃，眉眼間帶着一絲慵懶的氣質。

陸啾有些尴尬，昨天見面，他還以為這人以後會成為他的小叔，可現在又成了他未婚夫，裴儲靳盯着他的眼睛。

有些紅腫，應該是哭了很久，頗像是動物園裏的小兔子。

陸啾目光下移，男人癱瘓的雙腿映入眼簾，筆挺的西裝褲下，那兩條腿，不知道是什麽面目。

不過癱瘓了三年，估計肌肉萎縮了吧。

陸啾心底泛起一絲同病相憐的同情，裴家是個大家族，先不說財富富可敵國，就連人丁也是異常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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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儲靳這一代，裴老爺子也就是裴儲靳的父親，膝下共有五子一女，個頂個的天才，聰明。裴儲靳是裴家最小的少爺，也是最不受寵的孩子。

本來安安穩穩活了二十六年，結果一場車禍便癱瘓了雙腿，謠傳當年九死一生，就連他相戀八年，快要走入婚姻殿堂的男朋友也都棄他而去。

完成了交換戒指，還有最後一個環節。

司儀:“現在，兩位新人可以親吻彼此的愛人。”

陸啾一怔，屬實是沒有想到還有這麽一茬。

臺下衆人掌聲熱烈，甚至還有人吹口哨，陸啾下意識紅了耳根，瞥了下臺下起哄的，都是他不認識的一群人。

裴儲靳唇角微不可見的勾起，一言不發，除了剛剛那個我願意，他基本沒說話。

猶豫太久，臺下衆人的熱情都過去了一大半，陸啾想着看能不能借位意思一下，他蹲下身，遲疑了下仰起頭。

湊近裴儲靳壓低聲音道:“抱歉，就一下。”

話音剛落，他捧起裴儲靳的臉，将大拇指按在男人嘴唇上，吻了上去，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臉頰上，微微有些發燙。

裴儲靳瞳孔微縮，擡手攬住陸啾的肩膀，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過下一秒，陸啾就松開了人，裴儲靳懷裏一空，突然愣了下，都沒反應過來，臺下一群人猖狂的笑聲，就鑽進了他的耳朵，有些刺耳。

裴儲靳轉頭看了眼那一桌上的的好友，個個眼神戲谑的盯着他。

陸啾也有些尴尬，儀式完成，陸啾坐在裴儲靳身邊正打算去敬酒，擡頭瞧了眼身側的人，裴儲靳今天穿了一身高定西服，純黑色的，渾身散發着禁欲的氣息，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

陸啾沒擡頭，因為他對面坐着的就是裴啓陽。就在昨天晚上，他們剛剛分手，還大打出手。

陸啾借着別人敬酒的機會猛灌了幾杯，還是白酒，從嘴裏一直燒到了胃裏，他平時不太喝酒，也不喜歡喝。

就在昨天晚上他還在馬路邊上勸裴啓陽少喝一點。

裴儲靳擡眼看了下正在借酒澆愁的小兔子，眉頭微蹙，這個樣子喝酒不過三杯，應該就要倒了。

果不其然，三杯下肚，陸啾眼前開始出現重影，他甩了甩腦袋，還把自己甩暈了，眼看着他要倒，裴儲靳連忙伸出手将他扶住。

陸啾沖裴儲靳嘿嘿一笑，湊近他的臉悄悄說道。

“唔～裴…叔叔，你……怎麽有兩個啊？難道你有雙胞胎兄弟？”

溫熱的呼吸鑽進了裴儲靳的耳朵，他無奈的緊握住陸啾的胳膊，怕他摔到地上，溫和的說。“你喝醉了。”

陸啾猛的扭頭，因為離的近，他的嘴唇淺淺的擦過了裴儲靳的臉頰，喝醉的人講不通道理，陸啾一把抓起裴儲靳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醉醺醺的說:“裴叔叔，你摸摸，燙不燙？”還按着裴儲靳的手在臉上使勁兒揉了下，又說:“不燙吧，我要是喝醉了，臉會發燙，現在不燙，所以沒醉……嘿嘿”

裴儲靳眼底幽深的看了他一眼，陸啾坐不穩，整個人都靠在了他懷裏，周圍衆人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借着敬酒的機會偷偷瞄一眼。

裴老爺子也是坐在一旁，唇角勾起，眉眼間全是笑意。只有裴啓陽臭着個臉，眉眼間全是不耐煩。

第一次醉酒的陸啾是個粘人精，一會兒說熱，要脫了外套，裴儲靳扶着他，自己腿也不利索，只能讓人幫他脫掉外套。

可沒過一會兒又喊冷，衣服也不穿，就往裴儲靳身邊擠，宴會上人多，裴儲靳也不好說什麽只能順着他。

陸啾擠在裴儲靳咯吱窩下，突然委屈的唱了起來。

“小白菜啊地裏黃啊……嗚～”他架起裴儲靳的胳膊擋在頭頂，又說:“嗚～幫我擋着點，都下雨了，嗚～淋濕了怎麽辦？”

裴儲靳:“……”

陸啾哭的可憐，周圍衆人也紛紛側目，顯然是注意到了這裏的動靜，裴儲靳只好，将人摟在懷裏，輕聲安慰道。

“我們現在在屋子裏，不會淋濕的，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休息？”陸啾一聽來了勁兒，蹭的一下站起來，啪的拍了下桌子，豪言壯語道:“休息什麽？誰要休息？”

主桌上坐着的除了裴家三人，其他的都是裴老爺子的好友，裴老爺子憋着笑，看陸啾到底要幹什麽。

“今天這麽好的日子，那天休息不是休息。”陸啾一把抓起一整瓶白酒，中氣十足的吼道:“來！今兒是個好日子，進門兒第一天，我來認認人。”

裴儲靳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給身後的私人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連忙上前護着陸啾，以防他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

陸啾攥着一瓶酒，上前拿起一個杯子，放在裴老爺子面前，倒了一杯，手有些抖，身子也站不穩。

搖搖晃晃總算倒了一滿杯酒，他擡頭看着裴老爺子說:“爸！我敬你一杯，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話音剛落，他拿起酒瓶對着嘴就灌了一口。

這一聲爸，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裴儲靳坐在一旁唇角勾起，而在對面的裴啓陽卻臉色難看。

按理說，陸啾嫁人了，現在他自由了，應該舉杯歡慶才是，可聽到陸啾喊他爺爺，爸！總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白酒太辣，陸啾灌的猛眼淚都出來，裴老爺子本身就是個豪爽的人，雖然陸啾喝醉了，但是他喜歡，也就笑呵呵的拿起酒一飲而盡。

“哎，小啾乖。”說完從兜裏掏出了一個紅包，放在了陸啾手裏，看到錢，陸啾笑的更開心了。

繞過裴老爺子，管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律喊叔。衆多老頭子也都羨慕好友兒子娶了個年輕又帥氣的媳婦兒。

看到裴老爺子給紅包，也不甘落後，沒紅包的直接給卡，一番下來，衆人被陸啾的熱情搜刮的分文不剩。

心頭直呼，這是今年參加過分子随的最多的訂婚宴了。

陸啾拿着酒，走到最後一位跟前，像個長輩一樣，猛的拍了兩巴掌裴啓陽的肩膀，絲毫不顧裴啓陽鐵青的臉色。

“啓陽啊，來！我給你倒……倒一杯。”說着拿起了裝紅酒的杯子，給滿上了一大杯，手抖了一下，撒在了裴啓陽身上。

裴啓陽咬着牙，拳頭攥的死緊，可是他不能拂袖而去，先不說裴老爺子在，就面前坐的裴儲靳，這個小叔他也不敢得罪。

“來，小侄子，叔母幹了，你随意啊。”陸啾猛的灌了一口，喝的太猛，嗆到了，一口酒全部噴在了裴啓陽臉上。

“咳咳咳，哎呦，抱歉……啊，小侄…子，來…來，我給你擦擦。”說着陸啾伸手在裴啓陽臉上抹了一把。

這下裴啓陽坐不住了，蹭的一聲站了起來，“陸啾！”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

陸啾腦子反應慢，半晌才啊了一聲，從兜裏翻翻找找掏出了一百塊錢，塞進了裴啓陽手裏。

還有些愧疚道:“抱歉啊，侄子，叔……叔母不是……故意的。”

裴啓陽咬着牙，胸口劇烈起伏，像是要氣爆炸了一樣，他壓低聲音，惡狠狠道:“陸啾算你狠，你這樣對我，以後你可別來求着我。”

陸啾喝的楊三混四的，只看到裴啓陽嘴一張一合，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暈過去的前一秒，他還惦記着讓眼前的侄子喊聲叔母呢。

陸啾迷迷糊糊醒來時，眼前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腦子有些懵，緩了兩分鐘，又側身打算去開燈。

可床頭櫃的燈沒摸到，卻摸到了身側睡着一個人，手上軟乎乎的觸感，讓他心裏一驚，呼吸一滞，心髒砰砰直跳。

他一直是一個人睡的，床上怎麽可能有另外一個人。

陸啾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不自覺的吞咽了下口水，緩緩朝床邊挪動着，甚至不敢開燈，怕看到什麽恐怖的事。

裴儲靳剛醒，就聽到摩擦衣服的聲音，他朝着身邊摸去，沒人！心道這三更半夜的陸啾會去哪兒。

擡手就開了床頭燈。

一時間四目相對，陸啾以詭異又扭曲的姿勢往床下爬着，裴儲靳撐着上半身，看着他。

記憶瞬間回籠，陸啾有些尴尬摸了下鼻尖，收回了腿，坐在了一邊，有些懊惱自己昨天死命的喝酒把自己喝斷片兒了。

“咳……”陸啾輕咳了聲，掩飾着尴尬。“那個……你醒了，要不要再睡會兒？”

裴儲靳擡眼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拿出手機一看，不過才淩晨三點。

“……現在不睡，應該也沒有什麽事兒幹吧。”他勾起唇角，側躺在一邊，單手撐着腦袋，姿勢慵懶。

陸啾一怔，臉色泛紅。

“……那…那就睡吧。”

他安靜的躺下，睡得筆直，連被子都不敢伸手去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裴儲靳唇角無奈翹起。

也學着陸啾的樣子躺下，碩大的床，兩人躺在兩頭，中間都能睡一匹馬。

陸啾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裴儲靳突然啪的一聲關了燈，房間一片漆黑，陸啾側頭看去，看不到人，只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睡了一會兒，腦袋隐隐作痛，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在宴會上的表現，陸啾覺得活了二十年就昨天丢人丢的最徹底。

不過想起裴啓陽那鐵青的臉色，他倒是有幾分得意，他雖然喜歡裴啓陽，為了他什麽都能做，但是那個人渣騙了他，再愛，也不可能卑微到塵埃裏。

昨天喝太多酒，現在都沒緩過來，可偏偏，陸啾失眠了，小心翼翼的翻了幾個身，依舊睡不着。

跟烙餅一樣，又怕吵醒裴儲靳。

“睡不着嗎？”裴儲靳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陸啾輕輕嗯了聲，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清楚，反正裴儲靳突然不說話了。

房間裏又陷入了安靜沉默中。

陸啾擯住呼吸，想聽聽對方有沒有睡着，突然裴儲靳又開口問道。

“要不要聊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