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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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奴提着食盒往回走,今日倒還好,跪的時間不長。只是日積月累了半年下來,年奴的膝蓋已經落下了根子,跪地起身後,總有些打不直,伸直了便覺着僵僵的,有些疼。

走到岔路口,一條是直接回太子殿的,一條是通往禦花園的。

他看了看,最終還是擡腿走向了直接回太子殿的那條路。

反正那李氏也看他不順心,就算他沒有錯處,也總是要找由頭尋他的麻煩,如今他悖逆一回怎麽了?

回到殿裏,照顧淩青歲起居的又柳也竹坐在正殿外的廊邊,兩人小聲說着話。

穿着淡藍色衣裳紮着雙丫髻的又柳最先看到他,有些驚訝,問他:“今日皇後娘娘那裏的豌豆黃是一早就做好了嗎?沒有等你去了才做嗎?”

與又柳打扮相似,只不過身着的是淺綠色衣裳的也竹聞聲擡起頭,也問,“是呢,比平日大約早了有兩刻鐘都不止。”

年奴微微笑了笑,“是,今日是早做好了的。”

“對了,殿下午睡醒了嗎?”

又柳笑意盈盈,“還沒呢,你且等一會吧。”

年奴點點頭輕輕推開門,将食盒放下了,轉身便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屈膝坐下。

淩青歲睡覺的時候不喜歡周圍有人,故而每每這個時候,整個太子殿裏,就只有他的寝殿裏沒人。

不過年奴是例外,淩青歲唯獨允許他能在他睡覺時推門進入。

年奴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将它放在地上,而後掀開褲腿,露出膝蓋處紅腫的一片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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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雖然沒有血肉模糊,只是擦破了點皮,但皮肉之下的筋骨卻是難受的很。

特別是之前雨天的時候,皇後還不松口放他走,他就得在雨裏跪着,渾身衣服沾了水,濕噠噠粘在身上,水氣仿若要砸到皮膚裏面去。

偏偏夏天的雨還不少。

今日跪的不久,疼痛稍減,年奴倒的藥粉稍微少了些。

皇後罰跪年奴的事情,雖說被不少太監宮女撞見過,但因為皇後的旨意,沒有一個人敢叫風聲傳來太子殿。

皇宮再大,也不過是一個困人的方寸之地,人呆久了總會悶,難得碰見這麽一回算得上談資的事,少不得要在背地裏議論,但都會小心避着太子殿裏的人。

而年奴,就更加不可能對太子提起了。

若是叫李氏知道了,他又得平白受不少苦。

而且說不準,那李氏就要借自己構陷皇後,以下犯上的罪名,将自己從淩青歲身旁趕走了……

罷了,

忍着就是。

-

淩青歲午睡起來看到年奴已經在一旁候着了,有些驚訝,“阿年,你今日竟然回來的這樣早嗎?”

年奴笑着點頭,“嗯。”

淩青歲又問:“幾時回來的?”

一旁替他更衣的又柳插嘴道:“可比平日早了有很久呢,兩刻鐘都還要多。”

也竹也道:“說不準三刻鐘也是有的。”

“這樣啊。”淩青歲看向年奴,“真的嗎,以後都會回來的這樣早嗎?”

年奴說:“只是今日,往後說不準。”

淩青歲穿上鞋走到桌邊,抽出食盒蓋子,看了看裏頭豌豆黃的樣子,又低頭聞了聞,“這提早了做的豌豆黃也不見得比剛做出來的差啊,母後作何要費這樣的心思,每日叫你在我午睡時去等即将凍好的豌豆黃,而後再讓你帶回來給我,實在是沒必要。”

“時辰掐的那麽準做什麽,我的嘴又不是成了精,倒還吃不出什麽差別。而且成日成日的做,我也有些吃膩了。”

又柳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但凡找着一件孩子喜歡吃的,便要整日整日不嫌膩的做。從前我在家裏時,我的娘親就是這般。”

也竹點頭:“這就是娘娘疼愛殿下的心思了,這陣子入了秋沒什麽,前陣子天熱呢,做工再精細的也都遭不住那樣熱的天,娘娘也是顧着殿下,不想叫殿下吃壞了肚子。”

年奴聽了,心裏冷哼一聲,面上卻不顯異樣,看着淩青歲拿起一塊豌豆黃往嘴裏放,“味道也是差不多的嘛,就是還差點什麽別的……也竹,替我做一碗牛乳茶來。”

“好。”也竹應下往外邊跑。

又柳站在一旁,看着太子的模樣嗤嗤笑了起來。

淩青歲聞聲,咽下嘴裏的豌豆黃,問,“又柳,你笑什麽?”

又柳歪歪頭,道:“太子殿下與其想這豌豆黃味道的區別,不如想想明日見那些世家小姐,該作何打扮?”

年奴側放在身旁的手握拳,緊了緊。

淩青歲不以為意,“這有什麽,大家都是強牽頭來的,就随意着打扮去應付應付就是了,”淩青歲指了指年奴的方向,“要是阿年同意替我去,我還當真就不去了。”

年奴聽到這,攥緊的拳頭又松開來。

又柳收了笑意,“我還以為明天就能曉得我們太子殿的女主人是誰了呢,沒成想殿下竟然是不肯的。”

“當然不肯,又柳你就想想,若是我明日将你丢到陌生男子堆裏,叫你立馬看對眼一個挑出來成親,你願不願意?”

又柳聞言渾身抖了抖,“又柳知錯了,殿下可切莫拿這種事同又柳開玩笑了,确實……聽起來怪瘆人的。”

“若是要成親,哪能立馬就這樣選出來呢?”

“對嘛。”淩青歲聽完頗為滿意。

正要伸手去再捏起一塊豌豆黃,淩青歲想起什麽事,收回手,起身一步一步往年奴那邊走,表情看上去也甚是嚴肅。

年奴瞧見了,不知為什麽心中有些不安,總感覺淩青歲那副表情是要将他看穿一般,平日裏暗暗希望多與他接觸的心思,到了現在,竟是希望他不要再靠近自己了,千萬不要。

淩青歲可聽不到年奴心中所想,一步也不停地走,站定到年奴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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