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你果然承認了。”皇後伸手指他,止住笑意,惡狠狠瞪着他。
下一秒,年奴卻毫無畏懼地擡起頭來,順着她的指尖看上去,對上她不掩嫌惡憤怒的雙眼。
四目相對,年奴什麽都沒說,但他盯向皇後的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卻像是将什麽話都說明白了。
——他就是要慫恿他。
想着自己這麽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小心翼翼,如今在他面前都是無足輕重的。皇後見年奴毫無悔意,怒火又往上漲了兩寸,她指尖顫着後退兩步,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她才叫出個“崔令”。
崔令一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即上前來,伸手扶住了皇後。
皇後側頭,“拿出來。”
崔令暫時松開攙扶皇後的手,從袖口抽出一瓶通體黑色的藥瓶,遞給皇後。
皇後一只手接過,喘了兩口氣将心裏怒火暫時壓下去,捏着藥瓶舉到年奴面前,給他看,“知道這是什麽嗎?”
年奴移開視線看了兩眼那個瓶子,一句話沒說,又将視線轉回皇後身上,看着這慈悲菩薩難得一見的失控,看着她面露殺意,卻要不了他的命。
不得不說,皇後的樣貌雖然算不上精致出挑,卻是這俗世中難得的出塵,就算塗着豔紅的口脂,依舊不顯媚俗,或是任何的谄媚讨好,那紅色不過是在脫俗的氣質中給她多添了一分淩厲。
皇後啓唇,生怕他聽不清一般,一字一字慢慢向他介紹,“這是我自打知道你對青歲有心思之後,便着人去替你準備的,獨屬于你一人的毒藥——墨骨思。”
“這樣的毒藥,就是為了提醒你,你這樣的感情,思念愛慕越深,毒藥便一點一點侵入得愈來愈深,随你每一次情動發作,一次動情,一次痛。先是痛在肌膚髒腑,最後便到骨子裏,宛如利刃剔骨,遍布全身,若是沒有解藥,你的骨頭便會因為毒藥,發黑發臭發爛,如同你不齒的感情一般,終究要被世人唾棄。”
“如今本宮給你兩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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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己離開青歲。他沒了你,便能好好做太子,走本宮為他鋪的路了。而且本宮這番考慮也是為了你好。想必你也不想讓青歲知道你那惡心的情感吧,若是你現在離開了,你在他心中永遠是兒時的玩伴,好兄弟。”
“如若我選二,是不是就要吃下毒藥,但不用離開了?”未等皇後說完,年奴開口詢問。
皇後一怔,随後譏笑着回答,“是。”
“還不夠呢,吃下毒藥,你還是得想法子替本宮辦事,辦到了,本宮一個月會給你一顆壓制的解藥。”
說完,皇後揮手,門口兩個侍衛走上前,一左一右站在年奴身旁。
“怎麽樣,你要怎麽選?”
聽到身後兵甲摩擦的聲音,年奴低下頭輕輕笑了笑。
而後他立起上半身搶過皇後手裏的藥瓶,一股腦将藥瓶裏的毒藥倒進嘴裏咽下去,再将瓶子丢到地上,擡頭盯着皇後的眼睛。
也是沒有想到年奴的動作,皇後愣住了,她舉到他面前的手還保持着抓握的動作,只是手心空了。
“我選二。”年奴說,“我知道我對他的感情不齒,但我會好好藏着不讓他知道。若是有一天不慎被他發現了,他厭惡了,我自然會離開他,離得遠遠的。”
“只是如今,我不會走,就算痛徹心扉也不會。”
皇後看着他,眼睛瞪大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旁崔令扶着皇後,冷眼看着他。
年奴見她們都不說話,拱手行禮,“既然藥已經吃過了,如若皇後娘娘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殿下還要預備着出宮參悟,我得去替他收拾東西。”
皇後依舊沒作聲,年奴便自作主張站起來轉身離去了。
看着年奴逐漸遠去,皇後才稍微回過神,她雙手搭在崔令身上,腳下仿佛站不穩了,全靠崔令給她的倚靠,她才不至于倒下。
皇後難以置信地問道:“那個賤婢為什麽不怕本宮,本宮手裏有滔天的權勢,他為何不怕?”
“為何……”
“他怎麽敢?”
“他怎麽敢不怕的?”
-
自那日皇上下旨讓太子出宮之後,他立即叫來繼玄,讓他替淩青歲一行人出宮參悟,測算挑選黃道吉日。
那黃道吉日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正好距離下旨那天有半個月的光景,故而什麽都是好準備的。
而太子殿也從那天正式地忙碌了起來。
确切的說,是除了太子本人以外,整個太子殿上下都忙碌了起來,搬上搬下,收拾着可以帶走,方便帶走的東西。
因為少了煩惱的緣故,淩青歲這段日子過的很是滋潤,雖然對于叛亂一事心裏還存着疑惑,但目前找着了王康,之後別的想必都有跡可循了,他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只能幹着急着難受。
出發前一天,是整個太子殿最忙碌混亂的時刻,宮女太監潮水一般在殿裏急匆匆地收拾東西。
淩青歲依舊是最閑的那個,背着手在殿裏四處亂竄,看看這裏,再看看那裏,似乎在與這座宮殿道別。
終于走累了,淩青歲往自己的床上一倒,心裏感慨一聲——終于要将王康這個未來的殺人兇手帶走了。
嗚呼!
淩青歲想着,嘴角不自覺上揚,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雙手伸開平攤在床面上,伸了個懶腰。
右手指尖突然觸碰到通體冰涼的物件,淩青歲動作一頓,原本揚着笑意的嘴角放平,因為舒服而微眯起來的眼睛也一下子睜大。
眨了兩下眼,他翻過身,扒開上頭蓋着的被子鋪蓋。
在被子壓着的床縫邊,一塊玉佩豎着立在那裏。
那玉佩卡的有些緊,淩青歲廢了些勁才将它摳出來。
将它拔出來以後,淩青歲将玉佩握在手裏翻轉着看了看。
這塊玉佩淩青歲并不陌生,玉佩上面刻蝙蝠紋,是淩青歲交給年奴,叫他送給他妻子的那一塊。
淩青歲認出了它,又将它握緊,趴在床上仔細想了想這玉佩為什麽會到這角落裏來。
想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之前他忙着“神谕”的事情,随手将玉佩丢在床上,便忘了将它還回去了。
如今思索明白了,淩青歲雙手撐着床起身,打算去找年奴,将玉佩還給他。
穿過人群,淩青歲走到一處,便就地随手抓一個宮女太監問,“看見阿年了嘛?”
“看見阿年了嘛?”
“瞧見阿年在哪裏忙了嗎?”
……
于是這麽邊走邊問下來,淩青歲總算在書房裏逮着了年奴。
當下書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故而這裏并沒有太多奴仆。
剛剛淩青歲走過來時,抓着問路的那兩個宮女,就是書房裏除年奴外,剩下的最後兩個了。如今她們也已經離開了。
偌大書房裏,只剩下了年奴和淩青歲兩人。
淩青歲走進去的時候,年奴正站在圓窗前側身站着,專注地清點整理,故而并沒有立即察覺到他的到來。
淩青歲整個書房裏,就屬他書桌旁的那一塊地方景致最好。
正對着圓窗後的庭院裏種了一棵紅梅樹,紅梅樹枝幹的姿态很好,枝幹蜿蜒曲折,卻不雜亂,似是被人好好引導着生長的,卻又不失肆意生長的自在。
紅梅樹在圓窗正中的位置,留白不多不少。
紅梅只在冬春開,平日裏淩青歲覺着枝幹寡淡,便要來了輕紗,自己在上面作畫題詩,再将它們做成簾子挂在窗邊。
如今年奴就站在那映着枝桠的輕紗之前,黑色勁裝将他颀長身形修飾得完美,如同那養在院落中的紅梅枝桠活了過來,穿過了輕紗,來看看這日日坐在書案前陪着它的主人是誰。
這一切都恰到好處,像是被人精心設計過布局的畫,晨光被輕紗柔和了透進來,淡淡鋪在年奴身上,淩青歲一瞬看愣了,腳步放緩。
忽而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淩青歲一瞬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沒再多想自己愣住的那一秒是為什麽,他搖搖頭,笑起來想要叫年奴。
就在這時,年奴彎下了腰似是要拿什麽,而因為彎腰的動作,有東西從他胸前掉落。
那東西似乎很了不得,吓得年奴立即放下手裏的收拾好的墨寶,蹲下去将它拾起來,小心地拍去上面的灰,而後又寶貝地揣回去。
看着看着,淩青歲的笑意淡了,到了嘴邊的呼喊也咽回去了。
他很是好奇那寶貝是什麽。為此他逐漸生出點別的心思,心思撺掇着他悄聲走到年奴的身後,趁年奴不備,淩青歲圈住年奴,一掌拍在他的胸脯上。
年奴吓得一激靈,當即便要松手放開手裏的東西,将手空出來回身反擊了。
“不許動!”淩青歲一聲呵。
年奴辨出淩青歲的聲音,又是一激靈,轉身便要往反方向躲。
淩青歲反應迅速地用另一只手将他困住,“都說了不許動了。”
年奴本來還在掙紮,突然聽得這句話,立即消停下來。
見年奴老實了,淩青歲笑起來,拍在他身前的手胡亂摸索,“你剛剛藏什麽呢,這麽寶貝?”
“給我也看看呗?”
年奴面上哄地一下熱了起來,只是他皮膚白,就算發熱也顯不出什麽不對勁的顏色,他的眼神開始不安地閃爍,欲蓋彌彰地想要掩飾些什麽,幸好他面前沒有人看到,不然他全部的心思都無所遁形。
“殿……下。”年奴小聲地喊,語氣低沉有磁性,帶着隐忍,“別捉弄奴了。”
“沒有……真的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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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