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淩青歲聽完心裏一沉。
長和話裏的東西太多,一時間,局面陷入僵持。
一道細細的女聲飄來,弱弱地問,“打擾一下,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淩青歲和長和都各自沉默着思索,沒理白錦兒,危宥年見狀,沒好氣地道:“說。”
“咳咳。”白錦兒輕笑兩聲,企圖緩解氣氛,“是這樣的,長和你說那壞心眼掌櫃過了今日就做不了壞事了。他到底為什麽做不了壞事,你還沒有說呢。”
淩青歲的視線重新聚焦在長和身上,只見長和閉上眼睛,一副下了狠心的樣子,他張開嘴,卻沒有立即發出聲音,又頓了一會,他才張口說話,聲音帶上點嘶啞,“他就要死了,所以你不用怕了。之前我囑咐你,說有人盯上我們,叫你今夜別去客棧了。”
長和深吸口氣,又沉沉地吐出來,“但事實是你以後,都不用再去客棧扮鬼吓人了。”
淩青歲嗅出幾分不尋常的意味,神情嚴肅起來。
白錦兒咋咋呼呼的,搶在所有人之前問了出來,“他要死了?是病死餓死毒死還是猝死?”
半晌的沉默。
長和啞聲道:“我給他下毒了,在今晨的早飯裏。”
“估摸着時辰,他現下該咽氣了。”
!!!
淩青歲雙眼即刻瞪大了,他剛想要說什麽,白錦兒又搶了先,
“什麽!你給他下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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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壞心眼掌櫃是該死,該千刀萬剮五馬分屍的死,只是現下還沒到他該死的時候啊,我的姐姐還沒回來呢!”
“長和,這樣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同我商量?”
“你可是答應過要救我的姐姐的啊!如今怎的說話不算數?”
長和回她:“我沒有要說話不算話的意思,只是昨日劉洲又……”
淩青歲張嘴,剛想問又怎麽了。
白錦兒:“又抓人了嗎?”
長和:“嗯。”
淩青歲:“……”
白錦兒:“所以你才等不及要殺他?”
長和:“嗯。”
白錦兒:“他到底将人都抓到哪裏去了?長和你也不知道麽?”
聽到質問,長和神情有些古怪,他将頭埋下去藏起了面上的神情,避重就輕道:“說來也是我之前魯莽了,曉得劉洲在做壞事,便立即去報官,找人要公道。只是這樣觸怒了劉洲不說,還引起了劉洲的防備。我如今只負責在夜裏守着客棧,其它的,我一概不知了。”
“早知今日,我當初一定沉住氣,先弄清楚整件事情的緣由,再去報官。”
長和背顯得更加佝偻了,“可惜,沒有那麽多早知今日留給我。”
“可你如今走的這一步,也還是魯莽了些。”淩青歲道。
聽到斥責,長和渾身顫了顫。
“不過這也是你在這個身份所擁有的能力之上,能想出的最優的辦法了。”淩青歲插上話,将想說的都說了出來,心裏頭郁結的氣都舒暢了。
話頭轉了,長和的頭雖然還低低垂着,眼睛卻是亮了起來。
根據之前兩人的對話,淩青歲大概知道了些事情。
他擡手扶額,又接着道:“只是你既然答應過要幫白姑娘找姐姐,劉洲死了,你要怎麽找?”
“你又如何确保,死了個劉洲,不會繼續來什麽劉飯劉菜?”
“噗,劉飯劉菜。”白錦兒跳脫,上一秒還在同仇敵忾,還在擔憂姐姐,下一秒聽得這句話,忍不住當即便笑了出來。
衆人的目光投向她,她立即又收斂了。
白錦兒抿緊唇,看着他們的目光沒挪開,張口對他們說,“繼續繼續。”
見周圍人不搭腔說話,白錦兒提醒他們道:“講到死了個劉洲,誰知道還不會繼續來什麽劉飯劉菜。”
……
淩青歲無奈嘆口氣,問長和道:“是啊,你如何确保?”
長和:“……”
“我無法确保。”
“……”
“但眼下,我只能看到劉洲的惡,我只曉得,若是他不死,更多的人都會因為他而喪命。你可以怪我目光短淺行事魯莽,但……就像你說的,我作為一個手無實權的平頭百姓,我別無他法了……”
“你們要抓我去報官也好,我被抓入獄中,日後被判砍頭腰斬的刑罰也罷,這件事,我做了,我認,但我不覺得我是錯的。”
“誰要抓你去報官了?”淩青歲質疑長和道。
“我懂得你的難處,我不怪你。”
“我也不怪你。”白錦兒插話道。
淩青歲:……
長和有些詫異,猛地擡起頭,往他們的方向看了兩眼,眼裏似有細碎的光芒在跳動,“你……你們。”
“居然不怪我嘛。”
“怪過了,怪你稍微有些魯莽,但也就是這一點罷了,”淩青歲說着,“現下先不急着說這些,我們得去看看劉洲怎麽樣。”
淩青歲盯着長和,問他,“長和,你給劉洲下的什麽毒,你那裏還有沒有解藥?”
長和扭了扭手腕,似是要尋找。
淩青歲當即對危宥年說,“阿年,先松手吧。”
危宥年聽話放下手。
白錦兒和長和得了自由,長和馬上去袖管裏尋找摸索。
白錦兒現下也不忙着做什麽,她就跳到淩青歲身後站好,像個跟屁蟲一樣,側頭看了一眼淩青歲,滿足地抿嘴偷偷笑。
危宥年看在眼裏,問白錦兒:“你姐姐不見了,你還笑得出來?”
白錦兒聽到姐姐那個詞的時候,嘴角立即耷拉下來了,只是很快的,嘴角又恢複了原來的高度,“雖然想到姐姐被抓走了這件事,我會很難過,但我相信我能将她找回來的。我們出生時,爹爹娘親就請人給我們制了平安符,因為我們是雙生子,我們的平安符連心。那人說了,只要我們佩戴此符,其中一個人便能感應另一個人的安危。”
“姐姐消失了這樣久,我卻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想到姐姐雖然會難過,心卻還踏實着,想必她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我只管将自己養好,等将姐姐找回來了,我好生照顧她彌補她。”
危宥年不知該說什麽好。
正巧長和從袖管找出個白玉小瓶,遞給淩青歲,“公子,這個就是解藥了。我給他下的毒不算太稀奇,名字叫骨毒。”
危宥年一聽,注意力立馬被轉移了,他沒再理白錦兒,不動聲色看了看長和,随後盯着那個白玉小瓶挪不開眼。
長和同淩青歲解釋:“骨毒的解藥好尋的很。也是當時我害怕自己後悔,特地挑了這樣的毒藥,順便連同解藥一齊備上了。”
淩青歲拿着藥瓶左右端詳,“長和,按照我的計劃,我和阿年不太合适再回客棧裏頭打探消息了,白姑娘進了客棧等于羊入虎口,所以,”淩青歲盯着長和的眼睛,“可不可以拜托你去看看,劉洲到底有沒有中毒身死,若是中毒了,你想法子,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試着将解藥喂給劉洲,看看能不能将他救活。做完這些,你去霓裳坊來尋我。”
淩青歲将白玉瓶子塞回到長和手心,握住他的指節,往回勾,輕拍兩下他的手,“雖然這樣做有些不太尊重你懲奸除惡的計劃,但……這樣能讓你手上不沾人命地讨回公道,能讓你從局中全身而退。”
淩青歲目光炯炯,堅定地同長和說:“長和,你信我一次,你信我能讓你看到公道!”
-
“這便是……”長和呆滞了,看着淩青歲拿着的女裙,咽了咽口水,尴尬笑了一下,道:“公子你說要給我看的公道嗎?”
在長和幾步遠之外的地方,淩青歲手裏拎着正紅色百蝶裙,将它比在身前。
淩青歲長得高,店家拿來最大號的衣服給他試,腿那裏都短了長長一截,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轉身看向長和,兩眼亮晶晶的,對長和笑了笑,“公道不在這裏。”
“但是我要穿着這身去替你尋公道。”
說着淩青歲拿着裙子去尋店家,“老板,沒有更大的了嗎?”
老板看着淩青歲,表情十分複雜,猶豫再三,他問出了聲,“公子,這件衣服……你真的要自己穿上身嗎?”
淩青歲低頭又打量了一眼身上的裙子,“真的啊,這還能有假?”
“所以還有沒有更大一號的啊?”
老板聞言有些笑不出來了,但想着揣着錢袋子的顧客老爺就是最大的,老板硬生生扯起個僵硬的笑臉,耐心答話:“更大一些的是沒有了,不過公子若是挑好了,确認要買下來了,我們這裏可以幫公子改大一些。”
淩青歲拿着手頭的裙子又看了看,對老板道:“那我還是再挑挑吧,這紅色似乎太過張揚了,我想再看看素淡些的。”
“好。”
……
淩青歲身後三人看着他忙不疊挑衣服的樣子,啞口無言。
在淩青歲又挑出一套青綠色的裙子打量的時候,長和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挪開視線,看向危宥年和白錦兒。
長和方才剛從客棧裏探完消息趕來,那時三人都蹲在霓裳坊門口,他們一聽到他說劉洲沒死,淩青歲便樂呵呵跑進來拿起衣服比劃了。
長和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只好根據自己的猜想,試着出聲問,“那位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要扮作女子深入虎口之中探查真相?”
白錦兒擡頭瞥長和一眼,又扭頭看了看淩青歲,再将頭轉回來,“他沒說過啊。”
長和:“那他為何突然試起女子的衣服來了。”
白錦兒被問的有些蒙,“是哦。”
“為什麽?”
危宥年插話進來:“他是沒說過,但如今這樣子,大抵是吧。”
“這樣嗎。”白錦兒撇撇嘴,消化了一下危宥年的話,點頭道:“不過想來也只有這種可能了,畢竟那位公子長得人模狗樣,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有什麽特殊癖好的人。”
危宥年聽了額角抽抽,“白錦兒你用詞能不能注意點,什麽人模狗樣?”
白錦兒朝他揮揮手,一副這件事情并不值得他們擺上臺面吵一架的樣子。
她看向長和:“不過長和,那個壞心眼掌櫃怎會沒吃你送去的早飯?他的餐食不都是你負責的嗎,而且我看你平日在廚房裏忙活的樣子,他每餐似乎還吃得不少呢,今日早飯不吃,他不餓嗎?”
長和聞言表情沉了沉,“說來也奇怪,我去尋他時,心裏還滿懷忐忑,畢竟劉洲從來都是三餐不落的。所以公子叫我去查探時,我心裏還覺着沒必要,按照劉洲的習慣,那麽他絕對是中毒了的。”
長和頓了頓,眉頭緊了,“我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桌上盛滿了粥的碗已經空了,煎餅也被吃的一幹二淨。對此我心裏早有準備,我當時已經将解藥拿出來,想要看看還能不能将他救回來。突然我聽到了劉洲的呼嚕聲。”
“我循着呼嚕聲找過去,看到劉洲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着,”長和擡眸看着危宥年道,“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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