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章
第 84 章
血腥味充斥唇腔,那些洶湧而來逼得他打抖的疼意,一下煙消雲散,如潮水般退去。
危宥年緩過了勁,拿開淩青歲的手,“阿歲,我替你更衣吧。”
柳戈也在外頭朝裏面嚷嚷,“殿下,好了沒有哇!”
看着危宥年将他的傷口重新包紮好,淩青歲滿心疑惑與不解,但還是忍住了心裏頭的疑惑,“好。”
危宥年去替淩青歲拿盔甲。
淩青歲看着危宥年的背影,道:“只是阿年,若是有什麽事,你一定不許瞞我。”
危宥年擡手,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好。”
-
營帳所在的地方離白靈教不算太遠,一行人騎馬前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這時已經沒有什麽信徒聚集在附近了,夜色沉寂,淩青歲一行人卻十分小心。
按照之前那個無理取鬧的女人的話來說,祠堂後面是能用孩子換糧食的地方,若是能換糧食,必定就是有白靈教的人守在其後。
他們手中掌握着那麽多嬰孩的性命,又培養了那樣多的殺手……
實在是不容小觑。
淩青歲額上滲出冷汗,望着祠堂後面的磚瓦房看。
一個士兵上前一步問,“殿下,需要我們去前面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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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淩青歲原先來這的目的,就是想要将白靈教抄個底朝天,叫他們再也做不了惡事。
但臨走前,柳戈送他們出來的時候囑咐過淩青歲,此一行盡力就好,殺不光也沒什麽,白靈教的據點甚多,抄毀他這一處,還有別的窮鄉僻壤供他發展,不如保重好自己,待日後除了賊王,再将他們一網打盡。
淩青歲念及此,搖了搖頭,“不必。”
“只放一把火便好。”
淩青歲摸出火折子,将供臺上的熄滅的香燭點燃,而後舉起香燭去燃垂下來的簾子。
火焰一觸着簾子,便奮力地向上燃去,很快簾子成了一條流動的火海。
周圍的氣溫不斷上升,淩青歲走上前,看着那只怪異的“神鳥”,雙手扶住他,用力往下一推。
“啪”地一聲,它笨重跌落在地,摔進一旁熊熊燃燒的火焰中。
淩青歲盯着火光移不開眼,危宥年及時上前将淩青歲拉到身後。
後頭駐守的人聽到了些許動靜,大喊:“是誰?”
“誰人在此作亂?”
腳步聲逐漸逼近,淩青歲不欲多做停留,果斷下令,“走!”
淩青歲将手中的香燭丢進火堆,毫不猶豫地轉身往門外跑。
不知火苗蹿到哪裏,燒到了什麽,他們身後響起劈裏啪啦宛如放炮仗一般的動靜。
沒等他們走出幾步,身後的祠堂便炸開來,淩青歲等人趔趄幾步,身子前傾,幾乎要摔倒在地。
淩青歲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至此便是他銘記在心裏的場景,直到他垂垂老矣,都忍不住時常回想。
火光沖天而去,幾乎要點燃夜幕。
像是一場以欲望和貪婪為引的焰火炸開,絢爛無比,卻又轉瞬即逝。
-
淩青歲一等人往回走,行至一半的時候,正好與柳戈碰上。
夜裏看不清對方的模樣,最開始兩方的人警惕地抽出劍,差點就要正面撞上。
直到柳戈吼了一聲“鼈孫”,淩青歲這邊認出了他,同他打了聲招呼,兩邊才放下武器。
“将軍怎麽來了?”淩青歲走上前問。
“诶,我這不是擔心殿下要同那幫子鼈孫打到底嘛,這想着處理了軍中的事務就趕緊來找殿下。”柳戈說着,大致看了一下跟在淩青歲後頭那些士兵們,“殿下沒有同他們打起來哪?”
淩青歲搖頭,“沒打,只是燒了他們的廟罷了。”
“他們信奉的東西,實在是……”淩青歲皺眉,“古怪。”
要說從前穩坐寺廟裏的那些神佛,不管是金身還是石像,多莊嚴貴重。
但那“神鳥”不光造型古怪,身上的彩漆也十分斑駁,看上去邋遢又頹敗,怎麽都與那些穩重的神佛形象搭不上邊,倒更像是人為強拼硬湊出來的怪物。
“燒了好,燒了好。”柳戈不住地點頭,他沉默了半晌,而後沉聲道:“在我從前聽到的故事裏頭,那鳥确實是人為拼湊出來,冠上神性的玩意。”
“柳将軍……曾聽過他的故事?”
“不知道什麽時候聽人講過,後來一直沒有忘記。”
淩青歲有些迫不及待,“将軍請說。”
柳戈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氣,“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四方割據戰亂不斷。但俗話說得好,亂世之中必然會有一位劈裏啪啦降生的英雄。不過當時降生的英雄不止一位,有兩位。”
“一位深谙人心,頗有謀略,一位擅長打仗,武功過人。有一天他們二人碰在了一處,一聊下來發現志趣相投,這一文一武便打算并肩作戰,日後等二人平息天下戰火,一統各州便稱雙帝。”
“但一山怎容二虎,天下方才一統,就在登基大典那日,那一文穿着明黃色的龍袍立在通天道十方石柱,那雕刻着他們往日在軍營中胡亂拼湊出來,作為旗幟圖案的四不像‘神鳥’石柱之下,指着那一武說,‘他命中帶煞,若是登基為王,必然為百姓帶來不詳,使生靈塗炭’,于是在一武驚訝的目光中,那一文抄起寶劍砍掉了一武的頭,并且下令,株其九族,所有其姓宗親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淩青歲聽了,也大抵梳理清楚其中對應的人物關系,他怔愣片刻,問,“所以,如果這個故事是真的,那圖案,便是從前大寧的軍旗……”
“沒錯。”
“呼。”淩青歲呼出一口氣,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所以,後來那一族人呢?可有存活下來的?”
“有,當然有。他們活下來了,但是活得很艱難。但凡與他們扯上些關系的,日子過得都不太舒心,後來不知何時,從哪一代開始,突然生出了一個很偏執的孩子,在童年吃盡了苦楚之後,便立誓要複仇,要滅了那個國那個朝代。”
“那人可真是從小吃苦熬出來的,在這片土地上猶如槐樹一般,不動聲色地深深紮根,默默紮根,只為吸取足夠的養分,水分。”
“他徒手在那個國家的邊陲小村建立起一座又一座寺廟,以神鳥為供奉的對象。當時大寧信神佛還信的比較理智,所以那個小孩四處宣揚的時候,并沒能引起太大的注意。”
“于是那個小孩又堅持不懈地從別的地方入手,尋來各地幸存下來的孩子,組建成一個組織,就以神鳥作為圖騰。”
“他們嘗試了各種途徑,對旁人殘忍,對自己更殘忍。那青花雞是他們培育給大寧人用的毒,而他們中的一部分,從小便每日都要服下毒藥,從毒發起便要一直忍着,直到氣絕前一刻,才會得到解藥。就這樣循環往複地喂毒藥吃解藥,他們一族裏,逐漸練出一批毒不死的藥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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