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夢境：星之願

夢境：星之願

“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或者說，是夢對嗎？”

小星放開握住納西妲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身後是高大的風神像，下面是人來人往的廣場和噴泉。

她仿佛無所畏懼地張開雙臂，接着在納西妲驚訝的目光中背對着她墜下。

“小星！”

納西妲站起來，朝下面看去，卻看到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花朵，載着那女孩飛起，一直飛到了她的面前。

當小星看向她的時候，納西妲發現她的目光有些憂傷。

這憂傷就像是清晨的雨露，滴落在霧蒙蒙的葉子之上，又像是忽然下起雨的水天叢林。

然後，她又想起來，煩惱地揉了揉頭發，跳了過來。

“我已經發現了，現在的一切都是夢境，對嗎？”

納西妲緩緩點頭。她既是智慧之神，也司掌夢境，在她被關在籠中的時候，就常常在須彌人的夢境中流連，期許着外面的陽光。所以，将一個普通的女孩帶入夢境，對于納西妲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小星長嘆一聲，露出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神态，硬要說的話大概跟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納西妲雖然不知道這句詩，卻也覺得女孩有點故作大人模樣。

說起來，其他人看她這個草神，是不是也有點看小孩子裝大人模樣呢？

至少琺露珊有一瞬間是這樣想的。

而小星在思考片刻後，忽然拉過了納西妲的手，與她一同落在了花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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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的花朵宛如月蓮般美麗，坐在花朵上的白發蘿莉卻比花兒更奪目。

既然已經知道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境，不管這個夢境是她的還是小草的，至少她能驅使這一朵花飛起來。

那麽，飛向何處呢？

在極為短暫的時間之中，風神眷顧的蒙德城像畫卷一般從她倆眼前脫落，然後是巨大的樹與蘑菇構成的蘭那羅的故鄉，恒那蘭那。

夢境中的恒那蘭那是蘭那羅所居住的地方，最裏面的大蘑菇也像是星空般閃耀。

這樣說起來的話，小星記起來第三次海島的那次，關于宵宮的故事，那個夢境裏的美好故事。

讓一位不能站起來的女孩享受到了自由飛翔的感覺。

而這一次，只有她們兩位。

自天邊飛過的花朵，慢慢地在巨大蘑菇之上飛翔。

看着天幕，小星伸出了雙手，突然問道：“小草，你是不是經常看到流星？”

“為什麽這樣說？流星的話，在提瓦特也不是很常見的。有一次的流星是旅行者的降臨，有一次卻是睡夢的災難，還有……”納西妲仔細地回想着。

小星說：“還有一次，是你為一個女孩在夢境中的美夢。”

納西妲微笑着點頭，仿佛詠唱般說起了自己對那件事的感受，并且形容孩子的夢想像星星一眼閃耀，值得任何人去守護它。

“所以，小星，你有什麽願望嗎？”

“願望？”

白發蘿莉的笑容無比美好，充滿了溫柔與鼓勵。明明是小小的身軀，卻總是充當一個大人來引導着對方。明明遭遇了那麽殘酷的事情，她卻仍舊能保持天真的美好。

在屏幕之外，小星只能看到納西妲令人可憐可愛的外表，此時此刻，卻好像能夠觸及那一份美好，甚至是——了解她。

像是迷糊了一樣，小星半坐下來，悄悄地靠近納西妲，然後——捏了一把她的臉蛋。

“哎？小星！”

“哈哈，開個玩~笑嘛~”

仿佛也是如此，才能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雖然好像對這位智慧之神完全不是秘密。

也是在這一刻，小星指着星空，問納西妲。

“能不能讓我看一眼流星，或者讓我們變成流星呢？”

“嗯，其實你自己就能辦到不是嗎？”

納西妲鼓勵地看着她。

星星落到了世界裏。

小星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是落到了提瓦特大陸，嗯，大概真的是流星。

所以，這是她的夢境嗎？

在意識到這一刻，周圍的風景忽然模糊起來，她們仿佛在朝着天空飛去。

像一顆流星。

逆飛的星星，但飛到最高處，就會落下來。

不知什麽時候起，在他們的身邊多了好多的星星。

星星帶着拖尾，自他們身邊飛向大地。

他們也如同星星，抓着花朵的花瓣，親眼見證着這難得一見的瞬間——“真美啊！小星你做到了！”

夢境能夠被人操控，可并非所有人都能掌控自己的夢境。每個夢的發生都是大腦的潛意識，接受着夢境主人另一面的掌控。

夢随心動。

或許是因為降臨于這個世界，或許是因為其他任何原因，小星掌握了自己的夢境。

他們像流星一樣從天邊滑過。

但他們卻不像是流星，一旦落下便結局。

在雲朵之間，世界如同畫卷一般在兩位面前閃過。

最開始是蒙德的風起地，自由的風神在他的神像手中輕聲吟唱，在兩位飛過他的身邊時候，獻上了異世界的詩篇；接着是雪山，常年積雪的嚴寒，卻有血紅的石頭點燃着心中的火焰，獨居于此的人造人睜開雙眼，看見從天上飛過的奇怪花朵，遠處的路上，叽叽喳喳的紅色女孩帶着她的監護人勢必要親自一步步走上雪山的階梯；而那雪山的路口，黑眼圈的修女轉動着小刀，若有所思看着飛過自己的兩個女孩。

飛過雪山，便是平地的璃月，曠野之上，一座宛如大樹般的客棧伫立于此，千年以來不曾休息的美少年仍在兢兢業業地日複一日地與魔物戰鬥；繁華的港口響應着日暮的鐘聲，船上的大姐大帶着流浪的詩人踏上遠行的歸途；海的那邊是曾經閉關鎖國的稻妻，而越過層岩巨淵便是須彌廣闊的雨林，巡林員仍在忙碌地為森林跑上跑下，而他們也飛回了護世林。

花朵落在了大地之上，面前是層層巨大蘑菇疊成的森林。

納西妲跟在小星的身後，看着女孩的背影。

她出聲問道：“不再去走一走嗎？”

小星回過頭，對她笑了笑，搖了搖頭。

“不了，我們已經轉過一圈了不是嗎？其實，早在天黑的時候，這一趟四處走走便應該結束了，但是……”

小星垂下了頭。

而慢慢走過來的納西妲卻發現女孩眼底隐約的淚珠，在夜空之中閃耀着一絲微光。

她憐愛地握住了對方的手，然後對方忽然緩緩蹲了下來，直到她倆平齊。

納西妲發現女孩有着琥珀一樣明亮的雙眼，年輕的臉龐，頭發柔軟得像是小動物的毛發，整個人顯得無害又幼小。

看來還是個人類的幼崽。

但這個人類的幼崽卻提出了一個大膽的願望。

“小草我想過了，我的願望是——可以親我一下嗎！”

說完，小星就漲紅了臉。在她的世界之中，親吻是喜歡一個人的證明，索取親吻也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

至于是何種喜歡，對方對她又是什麽态度，她就像是孤注一擲的賭徒，希望下一秒快點又希望它慢點——到底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納西妲深深地嘆了口氣。當她看到女孩的內心時候，的确吃了一驚，不過聯想到一個人對自己的寵物也會有這樣鋪天蓋地的喜歡，也許女孩對她的喜歡更應該追溯到對母親的依賴之上。

納西妲試圖對小星說明，這或許是她的錯覺，或許只是對仰慕之人的錯覺。

但小星以自己有媽媽證明自己的感情沒有錯，最後紅着臉，鼻子也紅紅的說道：“不是的，我真的喜歡小草，喜歡納西妲！喜歡你！不要以為我年紀小就否認我的感情！即使我年紀小，可我真的知道哦！”

固執地拉起納西妲的手，小星拼命地證明自己的喜歡。

納西妲也知道，她反握住小星的手，輕柔地安撫她道：“我知道哦，只是如果按照書本上的知識，世界樹之中的知識，喜歡我應該清楚，但我離開那個牢籠并沒有多久哦~接觸的還太少，認識的人也太少，所以……是我不懂，小星。”

魔神愛世人。

但一個個體對另一個個體獨特的感情，卻并不包含于此。

小星聽了納西妲的這一大段話之後，她意識到一件事情：其實時間還很漫長。

漫長到等她長大，納西妲還是這個模樣。

或者說，等她明白感情為何物，或許也剛好。

于是，她主動親了一口納西妲的臉頰。

“哎？”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納西妲不知所措。這一個吻并不出格，有些關系開放的國度，親吻臉頰只是朋友的日常。但親吻之間留下的溫度，卻是令智慧之神的大腦滿載。

小星擡起頭，滿不好意思地說：“總之，我的願望達成了。”

她嘟囔着反正就是要親一口啦，這樣調皮的固執讓納西妲內心的介懷突然消散了。

她們倆又在這蘑菇的森林裏漫步。

天上的月亮悄悄隐入雲層之中。

女孩也察覺到了自己即将醒來的征兆，她轉過身看向納西妲。

從一開始的遇見到現在，智慧之神仿佛沒有改變，對她幫助最大的還是那位被她遺忘了的最初的賢者現在的旅行者。小星不知道自己能在魔神的心中留下多少的痕跡。

至少，有流星那樣。

夢境結束了。

小星睜開眼，她們仍在前往須彌之城的路上。納西妲牽着她的手，一同倒在青草蔓延的地上。

然後，智慧之神睜開眼，看着莫名降臨的女孩悄無聲息地消失。

消失之前，小星回過頭，對她低語道。

“不要忘記我，納西妲。”

然後，風吹散了她最後的身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