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盼
第38章 盼
陳望洲看着緊閉的門, 樓道裏蒼白的燈光打在頭頂,在那一瞬,他有種時光交替的感覺。
這丫頭傷人的話和從前都是一模一樣的, 兩年前, 她提分手前的一句話就是“我不想看見你”。
陳望洲手碰到密碼鎖上, 猶豫良久,收回了手。
他這次算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他甚至有些動搖,就因為一個張景澤, 就因為他用那種方式在張景澤面前揭露了兩人的關系, 她就氣到這份上?
張景澤在她心裏就這麽重要?
陳望洲輕哂一聲, 最終選擇離開。
程落也沒好到哪裏去,把心中那團火撒出去的片刻,是有快感的。可當她怔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 就覺得渾身像結了一層冰。
她和他一樣,記憶像是凝時,反反複複回蕩的都是脫口而出的那句歹毒的話。
兩年前, 因為這句話,他選擇出國打理國外的生意。
而她,也徹底失去了他。
程落幾乎在那一瞬, 條件反射地握住門把手,用力拉開了門。期待的身影沒有出現在面前,只有樓道的空蕩和燈光的慘淡。
他又走了。
一股悵然若失感湧上心頭, 程落握着門的手收緊,就連肩膀也耷拉了下來, 低頭看着鞋尖。
沒人知道她站了多久,想了些什麽, 只見她最後失落地把門關上,坐在沙發上發呆。
程落坐了很久,久到頭發都快要風幹,她才動了動,去卧室裏找手機。
程落本想給陳望洲打一個電話,可最後手還是落在“南漾”的名字上。
南漾幾乎是秒接,“怎麽了,落兒?”
“南漾,你今兒晚上還回來嗎?”
“我回去?三哥不是在?”南漾盡量委婉地說。
其實從那天陳望洲讓她幫忙去盯着程落,還有他問的那些話,她就已經猜出了兩人的關系。所以這次,陳望洲說要來看看程落,她才極有眼力見地躲了出去,并且打算給他們二人充足的相處空間。
“他走了。”程落抿了下唇,“我說了不好聽的話,他就走了。”
南漾也犯了難,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恰當的語言,只好說:“這樣啊。”
“就是,他那天找你過來陪我,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這個問題,因為她不想提他,所以這幾天一直忍着沒問。
南漾清清嗓子,“就也沒說什麽,說問我和崔禮吵架的時候我都在想些什麽,問崔禮怎樣哄我我才能好。”
程落心髒漏跳了一拍,“那你說了些什麽?”
“我就說不要講大道理,要先順着我們,讓我們冷靜下來。”
南漾覺得自己也沒必要瞞着了,剛開始她猜到程落和陳望洲關系的時候也覺得能驚掉下巴。可後來,她覺得一切都漸漸能解釋的通了。
為什麽三哥那麽什麽都不在乎的人,那麽在意程落的心情。為什麽有些事只要程落說兩句好話求求他,他就能破例。為什麽他總是進出程落的房間,或者帶着她一起出去玩兒……
想清楚,也就漸漸理解了。
“落兒,其實三哥這兩天一直都很關心你,甚至還問我你有汁源由扣摳群四二貳弍吾九衣嘶七全年每日更新沒有按時吃飯之類的。說實話,我真沒見過他這樣對別人,包括我這個妹妹,他都沒這麽用心。”
程落指尖蜷了蜷,問南漾:“你知道了?他和你說的?”
“是我猜到的。”
程落立刻閉了嘴,三哥的确不會那麽壞,明知她不願意還故意戳穿。她立刻開始自我反思,是她火氣太大了,是她情緒上頭了。
那他今天上門是不是想和她解釋?
程落立刻把孫媛這個人抛到了腦後,“南漾我先不和你說了,我給他打個電話。”
程落抿着唇,給陳望洲打了兩個電話,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接。
程落又問了下段磊,段磊說他不在酒吧。她看了眼時間,這麽晚了,他應該是回景苑了,也可能是因為睡覺靜音了,所以沒接電話。
她很快安慰好了自己,然後光速換好衣服,簡單梳了下頭發,甚至都沒做浴後護理,開車去了景苑。
他知道她家的密碼,她自然也知道他家的,更何況,兩年前她經常和他在這厮混。
程落輸入密碼,推開房門,室內沒開燈,乍一眼望過去還覺得有些凄涼。
她關好門打開燈,叫了兩聲“三哥”。
“三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那句話的。”
她念叨了一路,也沒找到他人,看來他并沒有回家。
程落有些頹廢,還有種無力感,她癱在了他的書房,坐在了他的軟椅上,腳點着地面裝了半圈,琢磨着他能去哪。
卻突然看見了桌面上放着的策劃方案,大概有四個版本,是三天前策劃經理緊急給他送來的第一稿,讓他選。
程落翻了翻,看見他在策劃方案上做了簡單批注,他的字跡和他這個人一樣,飄逸自如。
室內很安靜,只剩下她翻動紙張的聲音。她乖乖地坐在那,把所有的版本都看了一遍,心裏開始暗暗的期待。
雖然段磊說了陳望洲和蘇媛見過面了,可程落見到策劃的第一感覺還是認為自己是被告白的對象。
她心裏有些雀躍,暗暗的期待,還帶着些恐懼。
她其實還是怕她自作動情,怕這場表白策劃與她無關。
程落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她翻找了一下,終于找到日期,就在後天。
那一刻,期待遠遠戰勝恐懼。
段磊說孫媛才剛和三哥見面,可一場這麽隆重的告白,怎麽可能三四天就準備好?
一定是陳望洲很久之前就開始策劃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被告白的對象只能是她。
程落唇角彎了起來。
後天,她在心中默念,還有明天一天就到後天了,也許這是一個給她的驚喜。甚至因為她太渴望這個驚喜,所以她都沒敢問陳望洲。
她把桌面弄亂,大概擺成自己記憶中的模樣,然後抿着唇默默離開了他家。
程落開車回家的時候心跳都在加速,她好期待後天啊,她還沒被他表白過。
也許是她太沒出息,她覺得那四個方案,每一個她都好喜歡好喜歡。
-
陳望洲從程落家裏出來後挺煩的,于是和他朋友趙冀舟約着打臺球,結果沒想到對方還帶着家屬。
陳望洲拿着臺球杆,往上面抹巧克力粉,哀怨地對趙冀舟說:“你可真夠無聊的,顯着你了是吧,還帶着她。”
于胭聞言不樂意了,挑着笑說:“陳老板不是想找人打球嗎,我來陪陪你,當年我的臺球還是你教的呢。”
陳望洲隐約想起還真有這件事,他自嘲地說:“可能當初是教人教上瘾了吧。”
“教誰?”于胭問。
趙冀舟慵懶地攬過她的腰,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裏,“他家那位呗,別人你還見他這麽用心過?”
陳望洲彎腰,瞄準,一用力,桌上的球瞬間分崩離析。他玩兒這東西太娴熟,甚至都不願意去看進了多少球,把球杆往旁邊一扔,懶散地坐在沙發上,扯了扯衣領。
趙冀舟直接無視他,調侃着說:“今兒估計是在人家那碰壁了,心情不好。”
他擡了擡下巴,“不過咱就是說,你應該感謝我,你心情不好,我拖家帶口地陪你打球散心。”
陳望洲擡眸,“滾。”
趙冀舟笑了笑,友善地問:“你哄人的那一套呢?現在也不管用了嗎?”
陳望洲輕哂一聲,心情不順,又見到一對秀恩愛的,說起話來很嗆人,“有用的話,你覺得你還用在這兒?”
趙冀舟搖搖頭,攥着于胭的手就起來,“得,咱們回家,好心配打球,結果別人當成驢肝肺。”
“趙冀舟,你有點良心,你都帶着于胭來我這了,就不能給我想想辦法?”陳望洲摸出一支煙。
“不幫。”
“不是當初我幫你的時候了?”
陳望洲見不得自己因為哄不好一個姑娘走投無路,而對面那對夫妻卻如膠似漆地說風涼話。于是掃了趙冀舟一眼,故意說出了一段往事。
當年于胭和趙冀舟談戀愛的時候,趙冀舟誤會了人家,惹得于胭生氣不願意搭理他,還提了分手。當時,是他給趙冀舟支招,讓他沖涼水澡生病,用苦肉計留下人家。
說着說着,陳望洲蹙起了眉,當年他這麽睿智的一個人,怎麽現在就哄不好程落了?
這大概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于胭狐疑地看了趙冀舟一眼,“沒想到還有這事兒,結婚這麽久,你都沒和我說過。”
趙冀舟摸了摸于胭的頭發,立刻揭過了這個話題,對陳望洲說:“我們幫。”
陳望洲對趙冀舟不抱太大期待,反而把目光落到了于胭身上,“于胭,你幫我分析分析她現在是什麽心理?怎麽火氣這麽大?”
“一是因為你犯的錯超過了她的底線,這種問題,要不是扒層皮,估計輕而易舉哄不好。二是你壓根就沒努力,你也沒哄人家,人家賭氣了呗。”
陳望洲覺得自己不算是第一種,張景澤那邊他都已經處理好了,也沒給她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至于第二種,他又問:“不是說要讓人先冷靜下來,再道歉,原諒之後再講道理嗎?”
“大概是這個邏輯。”
“那問題出在了哪裏?”
“有沒有可能是你給人的冷靜期太長了?”于胭吸了口氣,“三天,真的,黃花菜都要涼了。”
陳望洲蹙了蹙眉,“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軟磨硬泡,厚着臉皮呗,你們男人的慣用伎倆。”于胭一句話,陰陽了在場的兩個男人。
“但是說實話,只要女孩子心裏在意你,這種方法還挺有用的。”她擡眸看着陳望洲,“明天你再試着和她聊一聊,或者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想讓她脾氣軟下來。你不是說你已經在策劃表白了嗎,到時候直接把人帶到現場,你再說說你內心的想法,估計就成了。”
陳望洲感慨着說:“我還是得跟已婚女士聊,南漾那丫頭不靠譜。”
于胭笑了笑,舉起酒杯,“祝你成功。”
陳望洲沒喝酒,決定先給程落發個微信,結果發現自己沒接到她的電話。
他有些懊惱地蹙了蹙眉,怎麽就把手機靜音了?
他立刻給她撥了回去,程落也沒睡呢,猶豫兩秒就接了電話。
“三哥。”她輕輕叫了他一聲,人也支着坐了起來。
陳望洲眉間的笑漾開,解釋說:“剛剛手機在靜音,所以沒聽到。”
程落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見她沒有挂斷的意思,語氣也溫柔了很多,他又說:“這麽晚你怎麽還沒睡覺?”
“睡不着。”
程落是真的睡不着,從景苑出來,她滿腦子都是那幾個策劃方案,她一直在猜測他最終會選擇哪一個,她甚至都在研究後天自己應該穿哪件衣服去見他比較合适。
程落深呼了一口氣,悻悻地說:“三哥,對不起啊,我不該和你說那麽難聽的話。其實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跟你道歉,你別太生氣,也不要走好不好?”
陳望洲心漏跳了一拍,看了于胭一眼,她說的方法還沒用,程落就主動來道歉了。
其實他們小吵小鬧的時候挺多的,幾乎每次都是他先哄着她。
吵的最激烈的那次,應該算是她提分手的那次,他沒哄她,沒挽留,他們之間也徹底結束了。
而這次,卻是程落先來道歉。
陳望洲自然不知道她害怕他像兩年前一樣說走就走,他只說:“沒事,我沒生氣,天色太晚了,你先好好睡覺,明天我去接你好不好,之前你說的那個舞劇,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程落嘴角上揚,她偏頭,透過窗戶看着如水的夜色,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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