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還願
第22章 還願
月氏這個國家, 其實地位也很尴尬。
因為它既沒有厲害到可以稱王稱霸,也沒有弱小到需要對其他國家俯首稱臣,說它沒實力吧, 它也能拉出一支十萬人的軍隊,跟人拼命, 但要說它有實力, 又對不起它牆頭草一般的行為。
被當初的匈奴左賢王搶了王位,月氏人當時是忍了, 但沒過幾年,就密謀弄死了那位左賢王, 內部來了一個大混戰, 只要跟王族沾點血緣關系,就都覺得自己可以勝任王的位置。匈奴安頓好了自家草原, 扭頭一看,鄰居居然亂了,匈奴單于樂不可支的就要過去接收勝利成果, 月氏人大驚, 趕緊暫停內鬥,一致對外。
月氏王後, 就是那位左賢王當時娶的公主, 她當機立斷,把自己幾個孩子的姓全都改成了自己的, 還把左賢王的屍體刨出來,弄了個不倫不類的入贅儀式,直接把王, 變成了王夫,然後又把自己最大的兒子推出來, 提議讓他繼位。
也是多虧了這位公主聰明,不然月氏還真有可能被匈奴吞并。只是改了個姓而已,月氏人的反抗心理就沒那麽強烈了,匈奴大軍來到以後,他們抵死頑抗,匈奴見讨不到好,就跟月氏簽了個停戰協議,說明只要月氏每年給他們進貢,他們就承認月氏是個獨立自主的國家,而且會跟他們睦鄰友好。
……果然,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匈奴強的時候,月氏自然是點頭哈腰,無有不從,但匈奴一旦弱下來,月氏就會瞬間翻臉,過去的兩百年間,人們都數不清月氏到底背刺過匈奴多少回了,背刺匈奴的時候,月氏當過越朝的小弟、當過夏國的小弟、還當過遙遠的基輔羅斯的小弟……
月氏人種族高度混合是怎麽來的,就是這麽來的,別說普通百姓了,連王族,都是徹徹底底的混血,既有匈奴血統、又有東歐血統、還有西亞血統、和一部分的黃種人血統。
嗯……最後一點,說起來有些丢人。
月氏給周邊國家當了兩百年小弟,越朝和齊朝也沒閑着,給周邊國家輸送了兩百年的公主……
越朝就不必說了,年年跟匈奴打仗,除了匈奴沒有,為了讓其他國家別來摻一腳,越朝幾乎把所有的公主都留給外國了。大齊跟匈奴沒有那麽連綿不絕的戰事,但他們也會往外送公主。
別問,問就是睦鄰友好,未雨綢缪,不管會不會打仗,先把公主送出去再說。
孟昔昭尋思着,大齊人可能心态已經扭曲了。
上層是什麽想法,底下人是不會知道的,為了讓他們覺得輸送公主是好事、一點都不丢臉,上層甚至會大力宣揚,說公主嫁出去是為了結秦晉之好,是極度光榮的事情,一年兩年,沒什麽效果,十年八年的下來,人們對嫁公主這種事就會感覺很常見,甚至假如不嫁了,他們還會有意見。
怎麽不把公主嫁過去了?不嫁公主,怎麽宣揚我們大齊國威,怎麽顯示我們大齊胸襟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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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撐着臉,百無聊賴的晃了晃腿。
教化民衆這種事太高大上了,他管不了,他還是把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吧,明天去月氏驿館,他要帶什麽見面禮呢?
*
月氏驿館在淮河對岸,也就是大報恩寺東邊二十丈的長生街上。
長生街就是驿館一條街,除了各個國家的驿館都設在這,這裏還開了很多家客棧,有的是大齊人開的,有的就是外國人開的。
但不管哪國人開的,招待的都是外國客人,孟昔昭今天沒坐馬車,一路走來,就沒見過幾個大齊人,各國的商人穿着不同的服飾,用各自的語言跟別人交流,孟昔昭駐足聽了一會兒,發現一句都聽不懂。
越在這種時候,他越覺得紮心。
因為上輩子,他的大學專業就是小語種專業。
然而非常不幸,他學的語種來自非洲,一點都幫不上忙。
除非大齊能在孟昔昭有生之年造船出海,不然,他的這個技能點,怕是一輩子都用不出來了。
悠悠的嘆了口氣,孟昔昭邁步走向月氏驿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很快,月氏使臣就出來見他了。
這就是給月氏人辦事的好處了,月氏人自己也知道,說不定哪天他們就又開始當大齊的小弟了,态度上還是過得去的,畢竟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要是換了對面的匈奴,孟昔昭今天能不能見到人,都不好說。
月氏使臣名叫沮渠慧覺,來自月氏宗室,是個三十來歲的高個帥哥,深眼窩,卷頭發,有着一雙淺褐色的眼睛。
光看臉,這位使臣長得真不賴,但是再看看他的衣服,魏晉風的寬袖長袍,刻着六字箴言的頭冠,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放蕩不羁、祥和平靜的猴子氣息。
孟昔昭:“……”
他默默的露出一個微笑,然後睜着眼睛說瞎話:“這位想必就是沮渠大人了,請您饒恕我的冒昧,剛剛您一走出來,我還以為看到了阮籍嵇康在世,後來看見您的樣貌,我才反應過來,真是失敬失敬。”
沮渠慧覺被他吹的身心舒暢,他們月氏就是在魏晉時期被文化輸出了,所以全民崇拜士大夫,現在的大齊文化,他們反而有點看不上。
以前不是沒有大齊人拍他的馬屁,但那群人一上來就誇他穿上這些,比中原人還像中原人,拜托,他也是有眼睛的,他會看不出來自己長相如何嗎?再說了,他是喜歡中原文化,但這不代表他想成為中原人啊,他還是月氏國的宗室,有着他們月氏國的驕傲。
風骨!我想聽的誇贊是風骨啊你們這群混蛋!
沮渠慧覺深覺,孟昔昭是個有眼光的人,像他們這種士大夫呢,與人結交,不看對方地位如何,只看對方是否懂自己。
沮渠慧覺現在就認為,孟昔昭是大齊人當中的翹楚,他竟然能一眼看透自己!
于是,他很高興的說:“你可以稱我的字,叔夜。”
孟昔昭:“……”
這就是為什麽大家對月氏印象是“他們都愛裝文化人”了。
重點不在文化人上面,而是在裝上面。
看着人模人樣的,但是一張嘴就暴露了他們沒文化的事實,你喜歡嵇康可以,但你不能把人家的字直接安自己頭上啊。
本來孟昔昭還有點擔心,假如以後混的親近了,月氏人讓他提筆作詩怎麽辦,現在看來不用擔心了,他随随便便說兩句,就能把這群人糊弄過去。
孟昔昭心裏一定,嘴裏的彩虹屁就不要錢的往外說,直把沮渠慧覺說的通體舒暢,拉着他要跟他一起坐下喝酒。
孟昔昭婉拒,然後在沮渠慧覺察覺到不對之前,把自己準備的小禮物拿了出來。
沮渠慧覺接過盒子,完全沒有中原人的含蓄,直接就打開來看,然後他一臉莫名的問:“這是何物?”
孟昔昭介紹:“這是我從小時起,便一直鑽研的一種棋盤,說來也巧,就在幾日前,本讓我停滞了數月的難點,竟然一下子打通了,如今棋盤已成,我聽說叔夜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便連夜刻了一張完整的,來送與叔夜兄,聊表我對叔夜兄的敬意。”
從小時候就開始鑽研,說明孟昔昭花了非常多的心思,而且非常熱愛這東西;難點突然打通,代表有神靈保佑,對于全民信佛的月氏人來說,這就是變着法的表示他們有緣啊;連夜刻了一張完整的,說明這是第一份,也是獨一份。
沮渠慧覺還不知道這是什麽,但他已經感受到孟昔昭對他的重視了,他撫摸着這張折疊棋盤上的刻痕,發現上面是很多個格子,用四種顏色區分開,很多格子上都是空白,但有一部分格子上寫着“文殊菩薩好運加持”幾個字。
……啥意思?
孟昔昭看出他的茫然,對他微微一笑:“此棋名為大登科,和普通的圍棋象棋不同,需要四個人同時下,在争鋒當中決出狀元、榜眼、探花三個名次,同時,還會有一人落榜,不過叔夜兄才華橫溢,又深受佛祖保佑,是絕對不會落榜的。”
沮渠慧覺愣了一下。
然後眼睛就亮了。
這不是模仿科舉嘛!
他在大齊待了這麽多年,早就對所有學子都會參加的科舉垂涎上了,然而大齊不允許外國人參加,他們月氏國內則是沒有這種制度,主要是,他們也搞不起來,人太少,沒必要弄這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篩選方式。
沮渠慧覺當場就要玩一把,孟昔昭陪着他,他又找了兩個下屬過來,四個人坐一起,十分嚴肅的玩起了科舉版飛行棋。
……
這東西要是拿到各個學院,估計很快就會被人識破,這只是一種游戲,跟科舉一點關系都沒有,完全靠運氣決定輸贏,人們就是喜歡玩,也不會玩的有多入迷。而在月氏驿館就不一樣了,這幫人沉迷中原文化已經到了瘋魔的程度,哪怕只是蹭下熱度,也夠他們過瘾的了。
每回沮渠慧覺走到文殊菩薩好運加持這個格子的時候,都會格外的興奮,好像他真的得到了文殊菩薩的青睐,孟昔昭陪他玩了兩把,第一把沮渠慧覺只是探花,第二把他當上了狀元,當場拍桌子大叫一聲好,高興的甚至想站起來跳個舞。
後來看見孟昔昭懵逼的眼神,他才趕緊坐回去,重新端起自己士大夫的形象:“昭弟,今晚和我一起用飯吧,我們喝酒縱歌,好好潇灑一場!”
孟昔昭:“…………”
你才招娣呢!!!
*
古代娛樂活動比較少,孟昔昭弄的這個改編版飛行棋,讓沮渠慧覺保持了七八天的熱度,後面就不行了,畢竟這東西玩法單一,總玩,很容易膩。
不過孟昔昭原本做的打算就是,利用飛行棋跟沮渠慧覺套近乎,只要感情培養起來了,沒有游戲,孟昔昭也能把沮渠慧覺哄得高高興興的。
後面,他就帶着沮渠慧覺去自己開的不尋天玩了,那裏本就是為文人服務的地方,差點把沮渠慧覺迷的找不着回家的方向了。
至此,孟昔昭不僅完美保護住了自己沒文化的內核,還給沮渠慧覺造成了一種錯覺。
這麽懂文人的心思,孟昔昭一定是位大文豪吧!
現在,大文豪和他坐在一起,聊女人的事情。
月氏人少,女人的地位又高,雖然他們也有一個男人娶十幾個媳婦的例子,但那畢竟是少數,多數月氏人都是一夫一妻制,至于少數究竟是多夫制還是多妻制,那就要看夫妻二人誰更有本事了。
沮渠慧覺就是這樣,他有一個老婆,老婆在家還有倆暖床的男妾,他老婆是月氏大将軍的女兒,比他這個都快出五服的宗親地位高多了。
來了大齊之後,沮渠慧覺也在這裏養了一個外室,但那外室是标準的良家女子,文化程度一般般,僅會寫字而已,所以,他很羨慕能跟著名才女一起睡覺的孟昔昭。
他還問孟昔昭,才女在床上是什麽樣子,是不是也格外的迷人。
孟昔昭:“……”
他笑道:“床笫之間看的不是人,而是情,有情的話,不迷人也是迷人,無情,迷人也只是不迷人。”
沮渠慧覺聽完,點點頭:“确實,你們大齊人都是癡情種。”
不,只有皇帝是。
也不對,連皇帝都不是,應該說大齊的行事準則是,愛一個人,然後上一堆人的床。
……
沮渠慧覺好奇的問:“那你對桑行首,可有情?”
孟昔昭:你還沒完了是吧。
他停頓一下,頗為無奈的笑了笑,“只是憐惜之情。”
在他問出下一句之前,孟昔昭先搶答了:“情之一字,不是什麽人都能堪破的,愚弟笨拙,尚未得到這個機會。”
沮渠慧覺似懂非懂:“這可能就是你們說的,飽暖思□□……”
孟昔昭捏着茶杯的手一抖,幸好,茶水沒灑出來,他覺得不能再這麽迂回了,還是直來直去吧:“說實話,叔夜兄,在鴻胪寺少卿的任命下來之後,我還擔心過,萬一我要跟那些蠻夷之地的使臣打交道,怕是要頭痛很久了,幸好,有叔夜兄你在。”
沮渠慧覺哈哈大笑:“不是每個使臣都能像我們月氏人一樣博古通今,遠的不說,就說匈奴,茹毛飲血,好不斯文!”
孟昔昭做出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樣,“我并未去過匈奴,只是聽說,匈奴會買賣人口,将人當成牲口一樣的賤賣,真是太可怕了。”
祖上闊過也不耽誤匈奴崇尚奴隸制,這點确實飽受人們的诟病。
相比之下,月氏就文明多了,萬事都模仿中原,已經脫離奴隸制很久,說起這個,沮渠慧覺就來勁了,跟孟昔昭說了好多匈奴的缺點。
正所謂,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愛人,而是你的敵人。
沮渠慧覺作為月氏的使臣,他當然會提防着孟昔昭,哪怕跟他稱兄道弟,也不可能把自家的情報洩露出去,但說點對家的,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不管沮渠慧覺說什麽,孟昔昭都會點頭,在他說到義憤填膺的時候,還會跟着氣憤,捧哏捧的不亦樂乎,等這頓飯吃完了,孟昔昭也得到了一大堆的匈奴情報。
比如老單于老眼昏花了,還不願意退位,他那幾個兒子都着急的要命。
再比如,左賢王和右賢王不合,兩人支持的皇子都不一樣,天天打架,笑死人了。
再再比如,今年萬壽節,老單于估計要派一位重量級使臣過來,跟大齊商量和親的事,上一位和親公主已經死了四年,老單于一直沒動作,但最近他往自己後宮裏放了好多年輕美女,沮渠慧覺猜測,他這是不服老,所以很可能會幹點缺德事。
說到這的時候,沮渠慧覺也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他打了個哈哈,說自己喝醉了,希望孟昔昭不要放在心裏,孟昔昭笑了一下,轉身為他要了一份醒酒湯,好像自己什麽都沒聽見一樣。
*
接下來有好幾天,沮渠慧覺都沒再邀請孟昔昭過去找他,孟昔昭也樂得輕松,最近“大登科”從長生街流傳出來,一眨眼的工夫,就被聰明的人民群衆改編成了各種版本,什麽“小登科”、“游應天”、“官運亨通”全出來了,連孟昔昂都買了一份,拉着孟昔昭一起玩。
春闱已經結束有一段時間了,再過幾天就要放榜,孟昔昂之前還會長籲短嘆,現在,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現實,已經可以平靜的跟人讨論放榜的事情。
他說他不打算去看,往後科舉就跟他再沒有關系了,還去看金榜做什麽,等狀元打馬游街的時候,他就去望江樓要上一壺好酒,遠遠的看上一眼,也算是全了自己這些年的憧憬之情。
孟昔昭表示大哥你真是太棒了,真正做到了悟已往之不谏、知來者之可追,大哥你真是我的人生楷模!
然後又補充一句,但我還是要去看的。
孟昔昂:“……”
孟昔昭倒是沒多少想法,他純粹就是想看看傳說中的放榜是什麽模樣,去湊個熱鬧。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通風報信,春闱放榜當天,一大早上,他就被孟夫人叫醒了。
孟昔昭十分痛苦:“阿娘,我今天休沐,不用去鴻胪寺!”
孟夫人挑眉:“我知道,所以我才選今天,讓咱們全家一起去上香。”
孟昔昭:“上香?那你帶嬌嬌去不就好了嗎,幹什麽還帶上我。”
孟夫人一把扯開他的被子,“因為你要同我一起去還願!為娘去年向佛祖許了三個願望,一願大郎順心如意,二願二郎身體健康,三願嬌嬌美好惬意,如今這三個願望都實現了,你們自然都要跟上,去叩謝佛祖!”
孟昔昭:“那爹去不去?”
孟夫人回答的非常無情:“當然不去,我又沒許跟他有關的願望。”
孟昔昭:“…………”
你們真不愧是親夫妻。
把孟昔昭扒拉起來,孟夫人就出去了,任由金珠銀柳等人替他梳洗,然而出去以後,當着孟嬌嬌的面,孟夫人又換了種臉色。
她松了口氣,坐下來喝茶,孟嬌嬌問她:“二哥信了?”
孟夫人微微一笑:“自然信了,二郎對我的話,向來都是深信不疑的。”
……那你還騙他。
孟嬌嬌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然後還是搞不懂為什麽要瞞着孟昔昭:“阿娘,你直接跟他說不就是了嗎,反正等一會兒見到明遠大師父,他也還是要知道怎麽回事的。”
這可不一定。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要是直接告訴孟昔昭,她想帶他去明遠大師父那裏看看,當年的批語是不是已經破開了,孟昔昭肯定不願意去;以前他就對香火之事不怎麽熱衷,現在更是毫不在意,仿佛眼裏就沒有那些神佛似的,所以,絕對不可以直接跟他說。
反而像這樣,把人騙過去,以二郎這個不認人的腦袋……搞不好他根本就不記得明遠大師父長什麽樣了,那不就正好了嗎。
至于為什麽要拉上孟昔昂和孟嬌嬌……誰讓今天春闱放榜呢,前者在這日子容易傷心,後者在這日子則容易闖禍,放榜的日子堪比乞巧節,小娘子們都能上街,一睹今科進士們的真容,榜下更是有無數家丁在那守着,只要有個長得好看的,就會被那些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的管家們迅速盯上,直接綁起來,送回家裏讓老爺小姐相看。
去年孟嬌嬌還揚言要捉個進士回來當相公,今年倒是沒放過這樣的厥詞了,但誰知道她是不是決定走低調路線,突然來個大的,吓死自己的爹娘,所以,還是一起帶上吧,至少佛寺裏,不會有她能綁走的年輕郎君。
除了孟嬌嬌知道實情,孟昔昂也是被騙出來的,但他比孟昔昭配合多了,甚至還幫着孟夫人一起抨擊孟昔昭。
“二郎,如今你也是有正經官職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懶,君子自當勤勉,你該改改自己這個睡懶覺的毛病了。”
孟昔昭一臉怨念的看着他。
孟昔昂被他看的毛了一下:“……幹什麽,我還說不得你了?”
“說得說得,誰讓你是大哥呢。”孟昔昭回答他。
孟昔昂:“……”
還是不服氣啊,看來他需要好好管教管教二郎了。
出了門,孟夫人帶着女兒坐一輛馬車,孟昔昂則和弟弟坐一輛馬車,馬車裏空間本就逼仄,孟昔昂還口若懸河,大道理講個不停,聽的孟昔昭真想就地打個滾,然後大喊,師父別念了、別念了!
……
到了雞籠山,孟昔昭從馬車裏下來,整個人都是晃晃悠悠的。
金珠趕緊扶他:“郎君,你沒事吧?”
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看見孟昔昂在後面跟孟夫人說着話,他趕緊快走兩步,避開了他們。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金珠:“我覺得我大哥有問題。”
金珠一愣:“大公子有什麽問題?”
孟昔昭:“沒能參加科舉的事,可能對他刺激太大了,他看上去沒事了,其實根本沒有!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把我當成一個學生,天天對我魔音貫耳。”
金珠卻笑了:“郎君你在說什麽,大公子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孟昔昭:“……”
金珠看起來還怪欣慰的:“大公子對郎君,一直都是長兄如父,他對你的諄諄教導,一點都不比老爺少。只是前段時間,大公子忙着備考,冷落了郎君,我還以為郎君心中會生嫌隙呢,現在好了,大公子已經恢複如常,能看到你們兄弟情深,奴婢這心啊,也終于放下來了。”
孟昔昭:“…………”
敢情現在不是受刺激,而是之前才受了刺激!
孟昔昭一臉恍惚,感覺不行,他好像也要受刺激。
家裏有個唐僧,這誰受得了啊!
再一轉頭,孟昔昭看見孟昔昂正四下張望,似乎在找他去哪裏了。
“……”
果斷轉身,孟昔昭吩咐金珠:“走走走,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再聽大哥念叨兩句,我就要長毛吃香蕉了。”
金珠沒聽懂,但也只好提起裙擺,快步跟上他。孟夫人跟認識的長老剛寒暄完,一轉頭,卻發現自己的三個崽,就剩倆了。
三人默默對視。
孟夫人:“……二郎呢?”
孟嬌嬌攤手:“不知道,一轉眼就跟金珠跑了,阿娘,二哥都自己逛去了,我能不能也自己逛啊?”
孟夫人:“……”
沒一個省心的!
*
雞鳴寺歷史也挺悠久的,西晉時它就已經存在了,受了多年的香火,連這周圍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的幽靜。
孟昔昭繞開前來上香的大部隊,從後面一條幽深小道上山,沒多久,就見到了一扇破舊的木門,他試探着推了一下,發現沒上鎖,便樂颠颠的走了進來。
別人來雞鳴寺是帶着虔誠的心情,孟昔昭來雞鳴寺則是帶着旅游的心情。
……
金珠沒他這麽心大,在她眼裏,這種百年古剎,比皇宮還神秘,千萬不能亂走。
她追上孟昔昭,勸他:“郎君,我們還是下去吧,這裏應該是僧人們休息的地方,咱們要是打擾了人家,那就不好了……”
孟昔昭看看周圍,持不同意見:“誰家僧人穿常服的,你看,那邊曬的衣服,全是普通衣衫。”
“那就是在這短暫修行的居士們所住的地方,同樣打攪不得呀!”
孟昔昭:“我就進來看看而已,哪裏就打攪到別人了,倒是你,聲音這麽大,很容易驚擾到打坐的某個人。”
金珠:“…………”
還成我的不是了?!
其實這裏沒什麽好看的,都是一排排的房屋,孟昔昭也想出去,問題是他不知道哪邊才是去前殿的方向,就只好悶頭往前走,如果說他剛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是普通房,那這邊,應該就是貴賓房了。
孟昔昭還伸着脖子想看看前邊有沒有總統套,這時,旁邊的獨門小院裏走出一個人,端着木盆,正要往山澗裏潑用過的水。
孟昔昭和這人都是短暫的一對視,然後就挪開了眼。
突然,他倆同時頓住。
大約半秒鐘之後,他和這人一同吃驚的甩過頭來。
孟昔昭/小厮:“怎麽又是你?!”
被質問了,孟昔昭還沒說什麽,那個小厮先怒不可遏起來:“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一回兩回全都被你碰上了,今日便是參政之子,也不能饒你!說,你跟蹤我家殿下多久了?!”
孟昔昭:“……”
“你講不講道理,雞鳴寺是你開的?人人都能來,我就來不得了?我還想問問你呢,怎麽總是這麽巧,你跟你家殿下,又跟蹤我多久了?!”
小厮氣的想打人,而這時,院內傳出一個頗為沙啞的逗趣聲音:“也不算太久,只是三月有餘。”
小厮臉色僵了一瞬,孟昔昭懶得搭理他,邁步走進院子,恰好看見崔冶披着衣裳,從屋裏走出來。
他這回的氣色比初次見面時還差,唯一好點的地方是,現在他還能走路。
對着孟昔昭,崔冶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只是臉色太蒼白了,導致這笑容不太好看。
孟昔昭愣了愣,突然轉身,他沒看見崔冶在他轉身那一剎流露出來的冰冷情緒,而孟昔昭在轉身之後,砰的一下,把大門關上了。
馬上就要跟進來的金珠:“……”
還端着盆的小厮:“……”
門關上了,這院子裏就剩下了他們兩人,在崔冶略有些錯愕的目光下,孟昔昭快步穿過庭院,走到了崔冶面前。
擰着眉,他打量着崔冶如今的模樣。
崔冶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這麽站着,動也不動,任他打量。
孟昔昭也不是學醫的,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反正看了半天以後,他覺得,崔冶這樣子雖然慘了點,但還有救,那他就放心了。
“三個月前,你說你是舊疾發作,那這次呢,也是舊疾發作?”
崔冶垂眸,看着眼前的孟昔昭:“若我說是,二郎會如何?”
孟昔昭詫異的看他一眼,是不是的,關他什麽事?
但他還是回答道:“替你找個信得過的老大夫。”
崔冶又笑了,“那我若說不是呢?”
孟昔昭擡起頭,兩人視線相撞。
頓了頓,他回答道:“也替你找個信得過的老大夫。”
崔冶有些失望的啊了一聲,眉頭淡淡的蹙起:“就這樣嗎,沒有別的了嗎?”
孟昔昭:“……”
可以了,再演下去就過頭了。
當初把崔冶看成小倌,孟昔昭還偷偷的羞愧過,現在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他的錯,而是太子殿下你太不把自己的身份當回事了啊!
誰家英明神武的太子會撒嬌一樣啊一聲的!
然而崔冶可能是在演戲,可他臉上的疲憊和病态是演不出來的,孟昔昭抿着唇,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還是張口說道:“請大夫的時候,順便再給你買塊糖。”
崔冶眨眨眼:“這是為何?”
孟昔昭回答的理直氣壯:“吃糖能讓心情變好,再大的事,吃塊糖,也就不叫事了。”
崔冶有些站不住了,他向後靠了一下,倚着門板,然後輕輕的笑:“這恐怕只适用于二郎。”
孟昔昭聽了,不禁問他:“那什麽适用于你?”
崔冶還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我也不知,不過,目前來看,二郎自身便具備這個功效,每次見到二郎的時候,我心情都會變好一點。”
他說的很認真,孟昔昭也聽的很認真。
聽完了,孟昔昭沒有立刻發表見解,而是在沉默了兩秒鐘後,驀地一仰頭,十分驕傲的說道:“那是,我存在的作用就是給大家帶來快樂!”
這就是一個樂子人的終極使命!
崔冶看着他,忍俊不禁的笑起來,臉色倒是出現了幾分血色。
*
門外,金珠和小厮聽着裏面不怎麽真切的交談聲,等到交談聲消失,關門的聲音傳來,他倆才默默的對視一眼。
金珠覺得自己也不能這麽幹等着,于是福了福身子:“奴家名叫金珠,是郎君身邊的大丫鬟,不知閣下是……”
小厮看她一眼,心裏窩火,卻還是規規矩矩的回答:“我在侍衛親軍裏任職,全名張碩恭。”
金珠趕緊又福了福身子:“原來是張侍衛,真是失敬。張侍衛有所不知,今日我們郎君是跟夫人一起來寺中還願的,夫人一年前替郎君許下了身體健康的願望,今日正巧趕上休沐,這才來到了這裏,絕對不是張侍衛誤解的那樣。”
張侍衛卻不信:“還願就好好的在前面還願,你們到後山幹什麽,還探頭探腦的,一看就是形跡可疑!”
金珠叫苦,就說別讓郎君到處溜達了!
她剛想解釋一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剛張開嘴,張侍衛就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別說話。
而轉瞬之後,孟昔昂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中。
他也是探頭探腦,看見金珠,他頓時高興起來:“可叫我好找,你們怎麽跑這來了,二郎呢?”
金珠沒說話,只是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關上的大門,孟昔昂見狀,立刻大喇喇的上前,“阿娘正找他呢,他在這待着做什麽,二郎,二郎?”
一邊叫他一邊推門,孟昔昂動作太快且太自來熟,等張侍衛反應過來要把他攔住的時候,那門都已經推開一條縫了。
從那條縫裏,他看見他的弟弟跟個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外跑,差點被門檻絆倒,還是後面有只手拉了他一下,他才保持住了身形。
後面的他就不知道了,因為他已經被張侍衛推下了階梯。
張侍衛憋着怒火咆哮:“這是我家主人的修行之處,你這人究竟懂不懂規矩,還不快走!”
孟昔昂震驚的看向他。
口中喃喃:“你家主人……手挺大啊。”
比他弟弟的手都大,現在還有這麽大手大腳的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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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