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狎妓

第29章 狎妓

落水這事并沒傳到大街小巷去, 大概是孟昔昭運氣真就那麽好,雖說有人看見官員落水了,但是沒人認出來他是誰, 這才免了一場口舌之災。

但逛青樓這事,就是大羅金仙下來, 也不可能幫孟昔昭遮掩住了。

不過, 好像沒幾個人在意的。

連孟昔昭的爹娘聽說了這件事,都沒露出多少情緒來, 頂多輕嘆一聲,就知道會這樣。

他本來就是滿應天府都知道的纨绔, 之前隐隐有幾分洗心革面的意思, 大家還覺得驚訝,現在看見他又舊态複萌了, 反而感覺這才正常。雖說孟昔昭如今不是一個普通的纨绔,他還是個官,但當官的老爺們流連勾欄的還少嗎?頂多就是沒有孟昔昭這麽大搖大擺, 遠的不說, 就是闫相公,年輕的時候也有個叫佟如意的紅顏知己呢。

文人嘛, 都風流。

應天府的百姓們見怪不怪, 朝堂之上的禦史們則掂量了一下,感覺雖然此事有文章可作, 然而孟昔昭那個名聲……直娘賊,也忒狼藉了,這好人突然幹壞事, 能驚掉人們的下巴,但壞人突然幹壞事, 那就跟放了二年的甘蔗一樣,幹得人毫無啃食的欲望。

所以不管是谏院,還是禦史臺,都沒有人準備出這個頭,然而就在大家以為這事很快就要過去的時候,一個常朝日上,某位楊姓資政殿學士突然站出來,義憤填膺的把這件事禀告給了陛下,還說孟昔昭此舉破壞了大齊官員在百姓中的形象,不僅給衆官員抹黑,還給陛下抹黑。

這話一出,官員們第一反應是去看站在第二排的孟舊玉。

常朝之上,一共有四列官員,從左數,第一是甘太師,第二是司徒相公,也就是門下省的左相,第三是闫相公,中書省的右相,第四則是唯一站在第一排的武官,現任骠騎大将軍,尚将軍。

孟舊玉連個第一排都沒混上,甚至在第二排,他都不是第一個,而是第二個。第一個站的是樞密使耿文錦,雖然正兒八經的文臣,但他手下管理的全是武職。而孟舊玉右邊,本應該是三司使邱肅明站的地方,不過他稱病告假了,所以那邊是空的。

大家看孟舊玉,而孟舊玉悄悄擡頭,看天壽帝。

從他小兒子不知死活的跑去逛妓/院,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遭。

只是,他沒想到會是一個普通學士提出來的。

孟舊玉看一眼天壽帝如今的表情,見他微微皺眉,卻不是真正生氣時那種陰沉的皺眉,而是不耐煩時才有的煩躁性皺眉,孟舊玉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Advertisement

冷哼一聲,孟舊玉右跨一步,這是有話要說的意思。

“先不說孟少卿去紅春樓究竟做什麽,他就是真的如你所說,歇在了紅春樓,又與爾等的形象有何關系?爾等的形象就如此不堪一擊,只一個小小的流言,就能把爾等打成奸臣賊子?殊不知,這城牆要是自身足夠頑固,便是拿着攻城車也攻不開一條縫,可要是原本就已經被白蟻蛀空,內部四分五裂,搖搖欲墜,那哪怕一個小兒輕輕一踹,也足以使其轟隆倒塌。”

說完,他挑着眉回頭,問那個人:“楊學士,你可是認為現在這崇政殿上,站的都是一群被白蟻蛀空的酒囊飯袋?”

楊學士:“……我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孟參政你休要血口噴人!”

孟舊玉的口才沒得說,真要讓他發揮起來,一百個人也說不過他一個,就站在他前面的司徒相公也回過頭,看着孟舊玉那精神抖擻、一看就進入了母雞戰鬥狀态的模樣,挑挑眉,又把腦袋轉過來,老神在在的揣起袖。

順便,忍不住般,樂了一聲。

旁邊的闫相公:“……”

本來他不想摻和的,但那個楊學士,是标準的文臣,而他作為文臣頭子,他也不能就這麽幹看着。

于是,他威嚴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孟參政,倒也不必偷換概念,再是堅固的城牆,水滴石穿下去,也有大廈将傾的一天,我們這些為陛下效力的老人,正該将那些零星白蟻抓住,這才能免得他們壯大勢力,危及天下。”

孟舊玉轉過身,呵呵一笑,拱着手,給這位右相行了個禮:“闫相公所言極是!那請問闫相公,官員出入瓦子勾欄,是不是都算大齊的白蟻?”

右相:“……”

感覺這句話有坑,他趕緊找補一句:“自然,但往日之事不可追,如今發生的,才是最要緊的。”

孟舊玉點頭,非常認同的樣子:“是也是也,就像萬侍郎前段時間剛擡回來一個小妾,哎呦那小妾可不得了,在白虎門外開了個暗門子,那全府百姓都聽說了啊,白虎門附近多兵營,萬侍郎一個年逾花甲之人,竟然在衆将士當中贏得了美人芳心,不得了不得了。”

第四排的萬侍郎腦袋一嗡,不可置信的看向孟舊玉。

孟舊玉繼續道:“還有去年,宣徽院劉大人因欠了百花街上一勾欄三千兩的紋銀,竟被人家的打手追到家裏來要賬,把百姓們樂的,連着三天都多吃了一碗飯,據說那勾欄也不簡單,背後東家竟是諸葛大夫……啧啧,難怪今年諸葛大夫續弦,我沒見到劉大人前來道賀,是不是還心懷暗恨呢?”

第三排的諸葛大夫瞪大雙眼,一個箭步沖出來:“沒有這等事!陛下休要聽他胡說!”

第六排的劉大人更是羞憤欲死,這都過去一年了,怎麽還能被揪出來堵搶眼啊。

他也沖出來,同時啪一下跪地:“陛下明鑒!臣、臣……”

他想說臣冤枉啊,然而想想去年這事在整個應天府都鬧開了,喊冤實在是不行,他只好流着眼淚道:“臣已然改好了啊!”

闫相公:“…………”

孟舊玉攻擊的這幾個人,全是右相一派的,別看朝上站的人總共才六十來個,裏面最起碼二十來個,都是右相的門生,或者跟右相沾親帶故,所以要是換了別人,孟舊玉還不好使這招,對付右相,那就太容易了。

讓你收這麽多門生,瓜子多了,找個臭蟲還不簡單麽。

右相被他氣的胡子直抖,他也看出來了,孟舊玉今天打的是随意攀咬,你讓我下不來臺,我就讓他們全都下不來臺的主意,右相深感後悔,今天他就不該出這個頭,讓孟舊玉把那姓楊的氣吐血不好嗎?少了一個沒腦子、不聽話的應聲蟲,他以後的日子還能更順。

但現在後悔也晚了,他這時候退縮,像什麽話,撸着袖子他就想跟孟舊玉好好掰扯一下,然而這時候,皇帝的耐心徹底告罄了。

一拍龍椅的扶手,皇帝怒道:“像什麽樣子!把朕的崇政殿當什麽了,東華門外的大集嗎!”

他一發話,頓時所有人都老實下來,全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着頭聽訓。

皇帝:真煩人!本來早起心情就不好,還總聽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他不高興了,頓時就開始群體輸出:“朕看你們比那後宅的婦人還長舌!一個個的,每天不幹正事,就知道盯着同僚的後院,要是坐在這的是皇祖,非把你們全都絞了不可!”

全體官員:“……”

底下人私生活不幹淨,皇帝是知道的,但他一直都懶得管,甘貴妃的事都過去十二年了,他也不再是那個非給大臣塞半妻的皇帝了。

真是,沒有一個懂朕的,逛妓/院有什麽可跟朕說的,朕只喜歡聽刺激的、或者情真意切的八卦,知不知道啊!

越看這群人越覺得無趣,再想起這件事是孟昔昭引起來的,皇帝一甩袖子,站起來:“把孟昔昭給朕叫宮裏來,你們,全都回去好好反省!”

右相站第一排,皇帝那唾沫星子都快噴他臉上了,臨走的時候,皇帝還特記仇的剜了他一眼,雖說也剜孟舊玉了,但右相還是覺得自己太冤了。

“……”

這都叫什麽事啊!

他就說別惹孟昔昭,別惹孟昔昭,一個六品鴻胪寺少卿,在他眼裏連個屁都算不上,可現在,他連孟昔昭面都沒見過,就已經被他崩了一回了!

好生氣!

他看向後面稀稀拉拉正在往外走的官員,林大學士低着頭,也是一臉的郁悶,雖說皇帝說了要把孟昔昭叫宮裏去,可皇帝的脾氣誰不知道,他想辦人,那都是正大光明的,恨不得拉來一萬個觀衆的辦,叫到私底下去,即使是訓斥,也只是輕輕放過,根本傷不了他什麽。

這一計,沒成啊……

林大學士無助的擡頭,還正好看見右相正看着自己,他頓時流露出求助的想法,然而右相隔着老遠,就對他冷笑一聲。

此時此刻,他跟孟舊玉的想法不謀而合。

門生收太多了,沾親帶故的人也太多了,還真就蹦出一個臭蟲來!不行,趕緊切斷,不然的話,以後還不知道要被這些人坑成什麽樣!

…………

皇帝有令,殿前司的侍衛立刻就出發,去請孟昔昭進宮,這回倒是沒再勞動秦大官了,孟昔昭在鴻胪寺待的好好的,突然帶刀侍衛來了,既氣勢洶洶、又客客氣氣,孟昔昭眨眨眼,對鴻胪寺衆人安撫的笑了笑,然後就跟着離開了。

慶福在門外已經焦急的湊了過來,孟昔昭看他一眼,慶福愣了愣,他現在還沒和孟昔昭培養出百分百的默契,撓了撓頭,他只能猜測着,駕着馬車遠遠跟在他們一行的後面。

從西華門進宮,這裏不是正常上下朝的路線,但孟舊玉特地繞到這邊來,跟孟昔昭玩了個偶遇。

孟昔昭:“……”

看着自己爹迎面走來,一會兒咳嗽一會兒癢癢,這邊揉揉那邊撓撓的給自己遞消息,孟昔昭不禁抽了抽嘴角。

前面的殿前司侍衛已然狐疑的看了過來,孟昔昭趕緊做出一副目不斜視的表情,直到孟舊玉走近了,孟昔昭才對他熟人一般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往前走去了。

孟舊玉:“……”

小兔崽子,你爹我的暗號,你到底看沒看懂啊?!

雖說,孟舊玉已經吃驚過孟昔昭如今的聰慧了,可真到了關鍵時刻,他還是覺得孟昔昭是那個帶二十家丁出去打架、都會吃虧的傻兒子,其實哪用給他遞暗號啊,一看這陣勢,孟昔昭就全明白了。

畢竟最近他除了去過一次青樓,一直都低調得很。

進了皇宮,沒多久,他們又看見迎面走來一人。

也是熟人。

郁浮岚穿着黑色的侍衛服,腰上挂着東宮專屬的腰牌,跟在孟昔昭身邊的四個侍衛見了,除了打頭那個,全都跟郁浮岚行禮:“郁都頭。”

而打頭那個态度也很客氣,別看郁浮岚只是個小小的都頭,這算是侍衛親軍裏最小級別的長官了,可郁浮岚的當差地方是東宮,他這個都頭的含金量,也就比殿前司都指揮使差那麽一點點。

按以前的慣例,甚至這就是殿前司都指揮使的預備役,太子一登基,這人也會從侍衛親軍裏調出來,全看新帝是什麽心情了,心情好,給個殿前司都指揮使,心情不好,給個金吾衛上将軍。反正全是大官,而且管的全是最優秀的皇帝親兵。

武将們心裏沒那麽多彎彎繞,不跟文臣似的,躲着太子走,對太子底下的人也持以忽視的态度。郁浮岚也對這幾人點了點頭,然後一臉陌生的看着孟昔昭。

“這位是……”

孟昔昭拱手行禮,“在下鴻胪寺少卿孟昔昭,拜見郁都頭。”

郁浮岚:“哦,你就是那個逛青樓的孟少卿啊。”

孟昔昭:“…………”

你遞消息的方式比我爹還生硬。

那幾個侍衛也驚呆了,他們去請人過來,都不敢這麽說話,這郁都頭,為人處世也太不拘小節了吧。

轉念一想,他們又有點同情,難怪能留在東宮呢,原來是人情能力太差。

郁浮岚也就說了這麽一句,完成了任務,他就走了,接下來總算是沒別人打擾了,來到皇帝所在的昆玉殿,孟昔昭看一眼上面的牌匾,發現又換地方了。

昆玉殿明顯比之前的宮殿更通風,進去以後,孟昔昭看着皇帝背後的冰山,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是真的冰山,快有兩人高了,高高的伫立在大殿最後方,離天壽帝待的地方約有三米遠,但因為夠高夠大,所以整個昆玉殿都涼絲絲的,而冰山一直在融化,融化出來的水,也随着地面上早就修建好的水道漸漸流走,這水道約一尺寬,四寸深,上面還鑲嵌了許多亮閃閃的寶石,乍一看上去,美輪美奂。

孟昔昭:“…………”

參政府用冰都是精打細算的,每個院子只有三伏天的時候才給冰用,外面的百姓更是冰都用不起,只能節省一點,去飯館買一份冰飲解解暑,你這個無道昏君,居然連冰山都搞出來了!

而且看樣子不是現在搞出來的,已經搞了很多年了!

現代人開空調還知道關門呢,天壽帝連窗都四敞大開的,那冰山融化的速度肉眼可見的加快,但不要緊,一邊的內侍盯着呢,只要見小了,就揮手吩咐其他人,往上續冰。

孟昔昭看天壽帝十分不痛快,然而天壽帝看孟昔昭也是這樣。

他上來就質問他:“朕聽說,你去了紅春樓?”

孟昔昭低着頭,聲音可一點都不低:“是,微臣去了。”

天壽帝:“你為何要去那種地方?!”

孟昔昭仰起頭,眼睛依然看着地面,他回答的比天壽帝聲音還大:“啓禀陛下,微臣忍不住!”

天壽帝:“……”

沒想到是這麽一個答案,天壽帝整個人都有點懵。

他被氣笑了:“你還挺理直氣壯的。”

孟昔昭:“本性如此,微臣也覺得羞愧,但又覺得不是那麽羞愧。”

天壽帝:“哦?那你倒是說說,怎麽個不羞愧法。”

孟昔昭這才擡起眼,對着天壽帝嬉皮笑臉了一下,看着一點都沒跟皇帝置氣,就像個被家人訓斥了的小孩,十分不往心裏去:“微臣也知道,不該去那種地方,可不瞞陛下說,微臣這輩子,什麽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陛下的信任,還有知心的紅顏知己。”

天壽帝聽着,哼了一聲:“去那種地方,就能找到紅顏知己了?”

孟昔昭不好意思的笑笑:“總要試試嘛。”

說着,他還往前走了兩步,一臉跟天壽帝分享大秘密的表情:“陛下,您知道嗎?我一向覺得,這男人啊,是泥做的,而這女人,是水做的,男人皆是臭不可聞,只有女人,才清澈芳香,您說我能不多親近親近她們嗎?”

天壽帝:“胡鬧!莫非在你眼裏,朕也是臭不可聞?!”

孟寶玉大驚:“怎會,陛下可是真龍天子,尋常男子跟您有什麽可比之處,陛下快別給他們臉上貼金了。”

天壽帝聞言,有點古怪的看着他:“那你爹呢?”

孟昔昭回答的十分篤定:“他也一樣,臭不可聞。”

天壽帝:“……那你自己?”

孟昔昭高高擡起眉毛,像是不理解天壽帝怎麽這麽問:“我當然也臭不可聞啦。”

天壽帝:“…………”

他算看出來了,孟昔昭已經好色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看來坊間傳聞是真的,孟昔昭的花癡病,哪怕當了官,也無藥可救。

不過,這也不算什麽壞事,畢竟孟昔昭又不是他兒子,他不需要擔心丢人的問題,而且,手下的官員有一些無傷大雅的缺點,他還是很歡迎的,畢竟有缺點的人,他用起來更放心。

尤其是孟昔昭這樣的,就這性格,一定很受其他官員的嫌棄,別說清流了,哪怕貪官污吏,都怕跟他走近了沾一身腥,他沒有依靠,還不就得緊緊靠着自己這棵大樹嗎。

天壽帝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起來:“你啊你,倒是說了句真話,沒錯,朕看你就是最臭不可聞!”

孟昔昭有點不樂意,但別扭了一會兒,還是承認了:“既然陛下都這麽說了……那臣就認了,臣就是最臭不可聞。對了,陛下,臣以後可以繼續臭不可聞嗎?”

天壽帝失笑,“看看你這個樣子,舊玉在家,定是沒少為你頭疼,罷了,總拘着,朕看你也老實不下來,只是以後,不能再讓旁人看見了!”

孟昔昭連忙露出驚喜的表情,笑着謝恩。

又是一陣說笑,臨走的時候,孟昔昭不僅得到了天壽帝賜的午飯一頓,還順便給鴻胪寺争取到了更高級的用冰資格,以後鴻胪寺再也不用扇扇子了,他們可以跟六部一樣,整個夏天用冰随取随用。

這回都不用皇帝吩咐,秦非芒就主動送孟昔昭出去,把內侍送來的食盒轉交給孟昔昭,秦非芒似笑非笑:“孟少卿簡在帝心啊。”

孟昔昭一臉慚愧:“哪裏哪裏,我不過是靠着運氣,才得了陛下幾句誇贊,哪像秦大官,在陛下身邊十五載,這份情誼,我就是騎汗血寶馬,也趕不上啊。”

秦大官微微一笑,承了他這句話,不過,他還是要糾正一下孟昔昭的說法:“孟少卿有所不知,我是天壽二年才來到陛下身邊,非是十五載,而是十四載。”

孟昔昭茫然的眨了眨眼,用空閑的手一拍自己腦袋瓜:“您看我,竟然記差了,對不住,我這記性确實不好,其實我爹都跟我說過,秦大官跟我爹交好,您的事,他當然不會記錯。我這回想起來了,陛下登基之時,您是在商國長公主那裏當差,對吧?”

秦非芒仍然微微笑着,然後對孟昔昭點了點頭。

孟昔昭也笑:“您可真是好福氣,先伺候長公主,現在又伺候陛下。”

秦非芒想起過去的日子,垂了垂眼,然後同樣客套的笑起來:“孟少卿也是個有福之人,您的福氣啊,還在後頭呢。”

孟昔昭:“……”

說,你是不是也看過甄嬛傳。

然而秦非芒說完這句話就走了,本來他是準備直接把孟昔昭送到宮門口的,現在,剛出殿他就回去了。

因為他準備送,別的內侍就沒跟着,現在旁邊只有個遞吃食的禦膳房小太監,孟昔昭和這小太監四目對視,都感到了淡淡的尴尬。

……

很快,孟昔昭被天壽帝問話,結果端着禦膳出宮的事情就傳出來了。

三皇子氣的又砸了倆花瓶。

林賢妃還在禁足當中,三皇子雖然沒被拘着,可他也不敢到處亂走,只能悄悄的來到自己外祖父家,等消息。然而最後等來一個孟昔昭受賞的消息,三皇子差點年紀輕輕就罹患腦溢血。

“你是不是沒按我說的去做!”

林大學士一臉苦相:“殿下,我全是按您的吩咐行事,可我也早就跟您說過了,陛下他并不在意官員狎妓……”

畢竟皇帝自己都狎呢,誰會跟自己過不去啊。

這林大學士,就是林賢妃的父親,也是資政殿大學士,鄧覃,那個被孟昔昭搞了一回刺字的倒黴蛋,就是他的門客。

林大學士現在深感自己是流年不利。

首先,門客鄧覃居然在應天府最熱鬧的地方撒癔症,當街裸奔,搞得他好幾天出門都擡不起頭來;其次,本屆科舉主考官就是他,先有謝原應試,後有孟昔昂不應試,弄得他是一個頭兩個大,愁的覺都沒法睡;再次,自己這好外孫非要跟孟昔昭過不去,下毒不成反讓自己的女兒吃了挂落,眼看着是複寵無望了,陛下後宮那麽多人,無寵就等于幽禁一輩子。

現在更是不得了,右相居然也記恨上他了,要知道,右相平時最讨厭的就是底下人越過他,自己行事,完了完了,本來女兒就沒戲可唱了,現在他又被右相踢出了文官集團,他還準備明年再往上升一升呢!

外祖父都快七竅升天了,三皇子也是完全沒看見,就算看見了,他也不在意,此時,他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下個月就是封王大典,我才不想當什麽寧王!孟昔昭害我丢了山東的封地,我跟他勢不兩立!”

本來他想的是靠着這件事,讓皇帝厭棄孟昔昭,既給自己出氣,而且他再去求情,或許就管點用了,當然,他自己也知道,皇帝忒小心眼,記仇一回就不可能再原諒,所以他主要還是想把孟昔昭一起拉下馬。

然而他本來覺得十拿九穩的事,居然沒成,這就令三皇子很費解。

首先,可以排除是父皇昏庸。

其次,一定是孟昔昭巧舌如簧,蒙騙了父皇!

三皇子頓時又想給孟昔昭下毒,或者,做的再絕一點,直接找個殺手弄死孟昔昭算了。

但這事也不是那麽好幹的……

孟昔昭是官,走哪都一堆人跟着,就算回了家,參政府養了一百多的護院,也不是吃幹飯的。

所以還是用計比較好,用毒比較省心。

然而上次下毒不成功,他已經發脾氣,把那個制毒的大夫從宮裏趕出去了……

要不,再想點陰招?

三皇子一臉的若有所思,林大學士看着他這個德行,就感覺無比頭疼。

要不是他女兒就生了這麽一個兒子,現在年紀大也沒法再生了,他是真不想管這位三殿下!

但眼下,不管他,他就會自己犯渾,而他一犯渾,他這個外祖父,也絕對要跟着倒黴。看看謝家,多好的例子,那房陵郡公都快十年沒出過門了吧?

林大學士也皺眉思考,思考了一陣,他突然問:“殿下,只要懲治了這個孟昔昭,您就能出氣了,是不是?”

三皇子沒吭聲,他還想懲治那個超級讨厭的孟昔昂,煩不煩人,偏偏那天跟孟昔昭一起吃飯,就因為是他,才把這件事搞得這麽大。

但林大學士一直看着他,三皇子只好模糊的回答:“就算是吧。”

林大學士這才寬了心,他真怕三皇子張口就是石破天驚的一句,我想讓孟家也跟着一起死。

“殿下,我聽說,之前在瓊林宴上,孟昔昭出口調戲過謝原。”

三皇子一臉的不耐:“謝原誰啊。”

林大學士:“……謝原是謝幽的長子,太子的表哥。”

三皇子吊兒郎當的表情猛地一收,他吃驚的看着林大學士,俯身過去,連聲音都變成了氣聲,而且滿滿的全是驚喜:“孟昔昭居然跟太子有關系?”

林大學士:“……不是,他只是調戲了一句謝原。”

三皇子不管那個,“那就等于跟太子有關系!”

刷的一下,他站起來,越想越覺得激動,越想越覺得可行,他以前怎麽沒想過這條路呢,真不愧是外祖父啊,姜還是老的辣。

現在,哪怕孟昔昭沒調戲過謝原,三皇子也不在乎了,反正他說了孟昔昭和太子關系匪淺,那他們就一定是關系匪淺!

想着想着,三皇子直接大笑出聲,把一旁的林大學士看得心驚肉跳的。

三殿下別是失心瘋了吧……

六月初一,皇帝行衆皇子的冊封禮,孟昔昭因為三番五次的拍馬屁,終于,被皇帝記起來了,特許他也進來觀禮。

然而他站的地方是最末尾,就是仰着脖子,他也看不見裏面具體的情況。

皇帝坐在最上方,這倒是容易看見,其次就是站在他旁邊的太子。

孟昔昭看着他,突然想到今天是初一,他本來應該去雞鳴寺小住的。

此時卻跟個木偶人一樣,站在皇帝的下首位置,面無表情的看着各位宰執宣唱祝文。

左相右相參知政事,一個沒跑,全都拿着聖旨一個個的念,孟昔昭現在就算脫離文盲了,聽見這麽文绉绉的話,眼睛裏也開始轉圈,等到好不容易禮成,前面嘩的跪下一大片,孟昔昭因為走神,還慢了半拍,差點出醜。

太子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露出了一分笑意,但轉到別人身上的時候,這笑意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從來沒出現過。

跪拜過衆王爺以後,這冊封禮就算結束了,孟昔昭剛才跪的太猛,膝蓋八成都磕紫了,他低着頭,掩飾住自己的龇牙咧嘴。前面,孟舊玉快步走過來,看他這有些古怪的表情,還愣了一下:“怎麽回事,熱着了?那趕緊跟爹回去吧,讓你娘給你做一碗冰粥喝。”

孟昔昭捂着膝蓋,擡眼往前邊看了看,沒看見太子的身影,他跟孟舊玉擺擺手:“不了,爹,我還要去鴻胪寺辦公呢。”

孟舊玉:“……你怎麽比我還忙?”

孟昔昭心不在焉的回答:“那您就要自己反思反思了。”

孟舊玉:“…………”

我是該反思反思。

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不孝子!

……

從皇宮出來,孟昔昭上了馬車,就讓慶福快點趕,趕去阖闾門。

慶福還以為他有事,把馬車趕得飛快,誰知道出了阖闾門,孟昔昭就不動了,坐在馬車的邊緣上,讓慶福跟旁邊的茶攤買了一碗涼茶,然後一邊喝,一邊盯着出城的人群。

阖闾門是出城前往雞籠山的必經之路,當然,要想繞道也不是毫無辦法,不過孟昔昭覺得,太子這雷打不動的每月固定小住三日,早就過了明路了,他應該不會選擇繞道。

果不其然,又等了一刻鐘,一輛低調的馬車駛出來,車夫是張侍衛,旁邊還跟着騎馬的郁浮岚,和一個面生的東宮侍從。

這一行人走的目不斜視,孟昔昭心裏一急,又不敢大聲呼叫,怕大家注意到那輛馬車,于是,他另辟蹊徑,反手把涼茶扣在了慶福腦袋上。

“沒用的東西!這麽涼,讓郎君我怎麽喝?!”

慶福:“…………”

不是您要特涼特涼的嗎!

這邊的騷動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孟昔昭繼續罵罵咧咧,周圍的人則指指點點。

把茶碗扔一邊,孟昔昭爬進馬車裏,還怒斥慶福:“還不趕緊走?!”

慶福委委屈屈的坐上去,駕着車往前走。

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這時候,他身後,孟昔昭隔着簾子小聲跟他道歉:“等回府以後,我私庫你随便挑,現在,先一路往前,等沒什麽人了,你再拐彎。”

慶福聽了,心裏感覺很奇怪,他下意識的回頭一看,發現有輛馬車就在他們後面不遠處,而趕車的人,他也認識。

虎視眈眈的張侍衛。

慶福:“…………”

挑一樣可不夠,回去以後他得挑三樣!

慶福戰戰兢兢的,但還是照着孟昔昭說的做了,而他們拐彎以後,張侍衛也拐彎了,到了一處沒人的林子邊上,馬車停下,孟昔昭利落的從自己馬車爬出來,然後又利落的爬上了後面那輛馬車。

慶福看着自家郎君這熟練的手腳,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丢人的感覺。

太!不!矜!持!了!

……

而孟昔昭爬進來以後,才發現崔冶換衣服了,現在他穿的就是普通的月藍色衣衫,遠不如今日在皇宮裏那身正紅色太子冠冕高貴。

不過,穿着太子冠冕的崔冶讓孟昔昭感覺陌生,還是這個版本的崔冶比較好,能讓他感到安心。

坐好了,他擡起頭,發現崔冶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孟昔昭突然有點緊張。

良久,崔冶勾了勾唇,而孟昔昭一看他笑了,自己也笑起來。

他的身體也跟着放松,嘴裏的話便脫口而出:“殿下今日穿紅色真好看。”

崔冶嘴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但是他始終不說話,垂眸,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你坐過來。”

孟昔昭眨眨眼,感覺不太合規矩,但這又不是宮裏,管那麽多幹嘛。

于是,他一屁股就挪了過去,那叫一個沒有心理負擔。

而崔冶在他挪過來以後,輕輕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把頭,靠在了孟昔昭的肩膀上。

孟昔昭一愣,身體也變得有些僵硬。

只是,他感覺到了崔冶的不适,于是,強迫自己趕緊放松下來。

而外面,張侍衛跟郁浮岚争執了很久,最後還是張侍衛更勝一籌,他們決定不能再耽誤了,必須再次出發。

張侍衛還去威脅了慶福一下,讓他在這待着,等兩個時辰以後,再駕着空車去雞鳴寺找他們。

慶福是什麽心情,孟昔昭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全在一旁的崔冶身上。

馬車已經重新動起來有一陣了,可孟昔昭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等到反射弧終于完成了他的使命,他才低聲問了一句:“殿下,你又舊疾發作啦?”

崔冶阖着眼,在孟昔昭都快以為他已經睡着的時候,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